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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4Y57kK 2022-03-24 21:14:54
这天从南边来了一位骑着马的黑衣武士,虽是武士,却并没有梳着武士惯常的月代头,也没有携带他的佩刀。这使得他虽是相貌平平,却在长崎街头的人山人海中十分惹眼。

“你知道么,西瓜在城南的大名府中等若黄金,我的内心是该经历过怎样的鹿撞,才敢在你的面前探问瓜价啊。”宫本华强这样想着,栓了马,信步走到水果摊前。

秋日午后的长崎,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来,铺在了摊主成堆的西瓜上,此物的高贵与神秘又增了一分,若不是宫本今天暗下决心要离开这座城,凭他一介卑微的武士,是万万不会对这里的西瓜有什么想法的,这是只供幕府中的将军和大名享受的物事,便是这摊主,也是城中不好招惹的角色。将好瓜送予幕府之后,便将剩下为数不多的好瓜与生瓜混合着,摆在这长崎的大街上,间或有人花重金买下一个二个,却是白里透红的生瓜,看到摊主大咧咧地摆在那儿的刀,也只好认了晦气。

宫本停在了水果摊前,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对西瓜的价格早有打算似的。

“瓜桑,冒昧地问一下,这里的瓜一斤需多少钱呢?”

“二两金。”

“八嘎”宫本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仍为这瓜价重重地惊了一跳,他忍不住去想自己的佩刀和甲胄是否值得上这么多钱,大约是不够买这儿的瓜——除非连他的战马一块卖掉。

宫本此时深深地怀疑起来了,上次见到这么昂贵的瓜,还是在奈良的唐招提寺,僧人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在唐朝法师开过光、颂过经的土地上种出来的,每年只能结二十四个,真正的有价无市。但眼前的这个瓜,究竟是为什么也如此昂贵呢?宫本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了,他干脆直接开口问道:“瓜桑,这个瓜的瓜粒是金子镶的吗,或是瓜皮是金子浇铸的?”

瓜太郎甫一听到这话,便再也藏不住脸上那轻蔑的神色,站在他面前的是怎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下等人啊!

“这个季节本不应该有瓜,这你是该知道的”,顿了顿,他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我的瓜虽比不上奈良的唐招提寺,但却收获于大棚,在其他地方可不见得能买到。”他见宫本似仍在踌躇,接着说道:“你觉得它昂贵了,实际上我更认为它昂贵呐,但就如京都樱花的绚落,实在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事情。”

宫本不再多语,算是默认了瓜太郎的说辞。片刻之后,他请求道:“那拜托您给我挑选一个吧!”

应一个低等武士的要求为他挑选一个瓜,这对瓜太郎来说显然不是难事儿,他很快就从众多的瓜里抱出了一个瓜,送到了宫本的面前。
KI4Y57kK Po 2022-03-24 21:15:48
宫本却不伸手接,而是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个瓜是熟的好瓜吗?”自他开始贩卖西瓜以来,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这么问的人了,瓜太郎简直要笑出声来,但他还是憋住了笑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一个长崎有名的水果商人,还能把生瓜卖给你吗?”

宫本并不理睬,语气森然起来,冷漠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问你这个瓜真的是熟的好瓜吗?”瓜太郎终于觉察到了什么,收起了轻蔑的笑意,也收起了与宫本的客套“我没有感受到你是真诚地来买我的瓜,现在也不排除你在难为我的怀疑,你究竟是否来买瓜?”

长崎的街头依旧熙攘,人们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路边的小摊,以及这剑拔弩张的二人。

宫本突然又换上了一副笑脸,这也使得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稍稍的缓解。摊主却没有放下他的戒备,他仍旧死死盯着宫本,仿佛要看穿宫本的心,看清宫本究竟有多少的财产,看透宫本买瓜的诚意。

宫本却视若无睹,他率先开了口:“瓜桑,这个瓜若是熟瓜,我一定会买下它的”宫本手指着这个瓜,慢慢坐了下来,“但它要是生瓜,我的损失应该怎么办呢?”瓜太郎终于肯开了口,他表现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如果它是生的,我自己把这个瓜吃了,你满意吗?”这样的话他说了很多次,当然,没有一次他真的自己吃下了生瓜,这不得不归功于他灵活的道德底线和那把寒光闪闪的佩刀。

见宫本不再言语,瓜太郎便兀自将瓜过了秤,“十五斤,请付三十两金子。”

“瓜桑,这看起来并不够十五斤”,宫本依旧是这样淡淡的语气,却足使瓜太郎气得想要跳起来,“你这秤一定被动过了手脚。”

瓜太郎再也忍不了了,也是呢,跟面前这个人消磨了这么久,却一文钱没有赚到,一个瓜没有卖出去,现在竟然就要当街掀他的秤,这换成谁能不生气呢,今天如果不把这个瓜塞进他的怀里,把三十两金从他的口袋里掏走,瓜太郎是要连睡觉都睡不安生的。

“我看出来了,你并不是真心实意地要来买我的瓜,那你为什么要来浪费咱们两个的时间呢?你既然浪费了我这么多的时间,那就请你务必以三十两金的价格买走这个瓜,拜托!”

宫本不为所动,右手一伸便掀起了瓜太郎的秤,秤底的黑块赫然在目。宫本似是有些小得意,又表现出对瓜太郎的把戏不屑一顾的神态,毕竟对于宫本来说,做出这种小把戏的人,是连武士都不配当的。他冷哼一声,“吸铁石。”
KI4Y57kK Po 2022-03-24 21:16:21
瓜太郎眼见自己的把戏被戳穿,现在的情形真的让他要愣在原地了,也许这短短的一瞬间,瓜太郎正思索着如何威逼眼前这个人买下这个瓜,亦或是在思考如何收回他刚刚那可笑的保证,保住他这“长崎有名水果商”的面子。

宫本显然并不打算就此住手,他又一次说话了,“瓜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刚还跟我许了保证,那么,这个瓜如果是生的,请你务必自己吞下去哦。”

瓜太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宫本便抄起了他摆在那的佩刀,一刀将瓜开成了两半。瓜太郎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这个人毫无诚意地在与他交流,浪费他的时间,又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的把戏,现在更是连钱都没有付,就一刀开了他的瓜!“八嘎!你怎么可以私自劈开我的瓜!”瓜太郎上前一步就欲与宫本扭打。

没想到宫本不但没有退缩,而是搂住了瓜太郎的脖子,手往前一递,那把刀就被送进了瓜太郎的腹中。顿时一朵血色的花在瓜太郎的腹胸上绽放,如同东京湾的海面晕开了一抹朱砂。那把曾经带给他无数金银的荣耀之刃,就这样刺破了他的身体,沾满了他的血。

瓜太郎顿时感觉他浑身的力气被抽空,原本就沟壑丛生的脸上,更是因痛苦而紧紧扭曲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却被店小二稳稳扶住了。

“萨日朗!萨日朗!”有人慌慌地叫了起来。

还有人举起了板凳,但显然无法对宫本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还没有被板凳砸死的武士,被刀砍死的平民却比比皆是。宫本一挥刀,便立刻吓阻住了这个持着凳子逞凶的后生,宫本并不想过分纠缠,他将刀轻轻一抛,上马便行。

刀划出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落在地上的声音一样十分清脆。

长崎街头依旧繁华熙攘,甚至没有人驻足停留,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对他们并没有影响。宫本打马离去,对平田一家的热情呼喊只是报以回眸一笑,接着扭过头去,就这样融入了长崎街头的人海。
fPHTDSkP 2022-03-28 11: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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