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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IjxX6L 2022-04-14 01:53:54
以前看A岛都是窥屏,这次发个小说
可能不太懂规矩,写的也很普通,还请见谅( ノД`)

《鼻鱼与骨鼠》

我的鼻子里有一条鱼。它从我六岁在国立医院看病那天就在里面了。
  那天我坐在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面。他是圆脸,细眼,鼻梁上架着一架金丝圆眼镜,像是两个明晃晃的月亮。他让我仰着脑袋,钳子撑开鼻子,用白光好好儿照了一会,然后跟我说:“你的鼻子里有一条鱼。”
  我脑中马上浮现了外公养的金鱼的样子:“是金鱼吗?”
  “不是啊,是一只观背青鲫。”我还看着他,他却已经把身子转了过去,在纸上刷刷地写字。待他写完,便让我拿表去药房取药。那些花花绿绿的表在我的怀里哗啦哗啦的,像是医院巡礼后盖满章的护照。
  在此之后,我时常想象我鼻子里的那条鱼。它是大的还是小的?它是淡水鱼还是深海鱼?即使医生说了它是青鲫,我还是忍不住去想象它的样子。或许它是别的鱼。锦鲤?热带鱼?或者是脑袋上顶着一个灯球的鱼。那段时间我会和我的朋友讨论我鼻子里的鱼,只不过是夸大了很多的,(“那是一条巨大的鲸鱼,背上可以站十个小孩,在云层里游泳……”)往鼻子里滴喷雾也格外的积极。只不过这些庞大的幻想也随着年龄的增长云散,就像是围着我听故事的朋友一样。毕竟,鼻子里的鱼哪有每天电视里的动画片好看呢?
  当它不能被吹嘘时,鱼就成了一个完全的拖累。或者说,当我长大后,事物就呈现出不一样的反面了。在我兵荒马乱的青春期,它是构成我痛苦的一个齿轮。春天的早上,我要把围巾裹上一圈,以此抵挡那些纷扬的柳絮。我的桌上永远放着一包柔软的湿巾,抽屉里放着棉签和红霉素。我在吵闹的间隙小心地擤鼻涕,送气,一捏,一拧,然后把那方纸叠成小块,抖到脚下的垃圾袋里。但即便如此,我的鼻子还是磨破的,泛红的。任何一个人经过我旁边时,都会问一句:“你鼻炎啊?”
  那,是,一,条,鱼。我在心里一字一顿地说,用逗号把字钉在墙上。
  但我没有辩解过。因为问这些话的人很明显并不关心我到底是否真的鼻炎,他们的目光总是落在更远的地方───比方说,教室背后贴的成绩表上。就算我解释了,他们也只是略略地点一下头。更好一点的,不过是安慰我几句再走,留下我继续和这条鱼面面相觑。
jAIjxX6L Po 2022-04-14 01:55:20
我恨它,我真的恨它。如果没有它,我呼吸到的空气就不会只有半截,更不用说疼痛的鼻子,一星期一包的湿巾消耗。我曾经在一些晚上哭泣,细数所有让我难过的点,数无可数的时候便会绕到这条鱼上。它甚至不是名贵的,奇特的鱼。它只是一条普通的,和鼻炎差不多的青鲫。想到这里,我止住的泪又开始缓缓地往外渗。
  我真是恨死你了,我在一节课上这样想。那天我被老师点起来,又一次没能回答出问题,她便开始鞭挞我的一切,从我的数学成绩到上次考试只有八十分,到最后说到我的垃圾袋里总是堆满纸团。
  “………一个女孩子不讲卫生,纸团堆满了还不丢,一看就是不注重细节,难怪数学考不好……”
  啊……
  我突然听不见她在讲什么,只看见两片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就像鱼的腮一样一张一翕。
  嗡嗡。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一些蜜蜂在里面飞来飞去,撒下无数散点。然后散点生长,发芽,电闪,雷鸣,在我的脑桥上轰鸣行驶过一节铁皮火车。胶质的,均衡的潮水漫涌入室内,波长浪宽,漾来荡去。它们像是洗衣服一样裹挟我,缠住我,用粘糊混浊的手将我推搡沉底。人生是永远上升的谢波德音阶,而我的却是降调。为了一棵樱桃树的生长,耶和华下令融化掉冰川时期的所有冰山,于是那些冰和海狗一起掉进海里。海狗发出汽笛一样的呼叫。哗啦。哗啦。哗啦……
  ……我此时才发现我在流泪。盐水淌过饱胀的眼球,洗刷净红珊瑚一样的血丝,如同雨落在混浊的星球上。而那遥远的呼救声,竟又是从我口中发出来的。我叫的,居然像一只受伤动物的哀鸣。
  太丢人了,我一边把鼻涕往回吸,一边抽开板凳往外跑。
  卫生间是合适的藏身所。我在洗手台边刹住车,拧开水龙头,用水冲洗自己的脸。等脸上的泪水被自来水带走后,我看了一眼镜子,两个眼睛皮又红又肿,难看极了,我才不要这样回教室。
  食堂?还没开饭。寝室?可能会被宿管老师盘问。我在柏油路上行走,看北风洗涤人间,把我的头发捋地散乱,黄色尘土在地上磕绊跌撞。我的鼻子还是堵的,胶水满贯似的,时不时传来咕叽咕叽的声音,那是鱼在我鼻子里转圈。
  该死,眼泪又流下来了。
  “要纸吗?”一个声音说。
  我点点头,然后便接到了一张纸。不是我平时用的湿巾,而是最普通的面巾纸,擦起来既干涩又疼。但是我还是拿它抹了下眼睛,再用剩下的部分擤干了鼻涕。我擤的震天动地,就算我的鼻子里有个太平洋,此时也被我抽干了。
  
jAIjxX6L Po 2022-04-14 01:56:10
挪开纸巾,我的面前是一个男生。他靠着单杆而站,瘦瘦高高的,校服在无二两肉的身体上飘摇。
  我平时是那种极度内向的人,连问人借半块橡皮都要掂量一下。但毕竟刚刚从课上跑了出来,一年的脸都丢没了,此时再多说点话又能算什么呢?
  “谢谢你……不过你怎么不去上课啊。”
  他把头往操场那边侧了一下,示意我去看操场上跑圈的人群:“体育课。”
  “那你怎么不去跑圈?”
  “我腿不行,我的腿里有两只老鼠,一个膝盖一只。”他看上去很自然,然后把话题抛回我身上,“那你呢,怎么不去上课?”
  我半张着嘴,好一会才发出声音:“我刚刚从数学课上跑了出来,因为被老师骂哭了。”然后我又说,“你知道吗?我的鼻子里有一条鱼。”
  他换了个靠在单杠上的姿势:“那么,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类咯。你的那条鱼是怎样的鱼?”
  “观背青鲫。它是一条非常,非常麻烦的鱼。我的鼻子总是因为豢养它而大发洪水,每到春天飘柳絮的时候它都会过敏,掉鳞片。每天我呼吸到的空气都是混浊的,胶黏的,都快要窒息了。”
  他冲我笑笑:“我不也一样?我一走路膝盖里就嘎吱嘎吱的,像是两只老鼠在啃白桦木咧。”
  没由来的,我想问他问题:“你恨老鼠吗?”
  “恨啊,但是有时候也不那么恨。你知道的,其他人就算没有鱼或者老鼠,也会有别的动物的。”
  “真的吗?”
  “当然。”他往操场那里看了一眼,操场上的队列速度越来越慢。跑圈看上去快要结束了,“这包纸你拿着,哭的时候可以擦擦。毕竟,青鲫算是淡水鱼,总是泡在盐水里总归是不舒服。”
  说罢,他便侧身而走。
  “谢谢你,回见。”我对着他的背影道谢。
  他没有回头,回答我的是嘎吱的声音。
  晚上,我久违的梦见了六岁那年的事。只不过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回到家里,母亲拿着喷雾滴进我的鼻子。喷雾清清凉凉的,还带着一点植物的气息。我感觉到鼻子里的鱼也不挣扎了,而是缓慢地穿过藻荇交横的水面。我跟母亲说滴了喷雾真的好多了,她便把手放在我的头上,说,“那就好,要和小鱼好好相处啊。”好好相处,我想,于是我看着鱼向前游去,向前游去。它的身后,是一轮波光粼粼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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