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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Fdi2s6 2022-03-15 00:11:01
大家好呀,我是a岛的记不清前面那一串字母的939a,是飞鸟和班长故事的作者,因为故事还没有讲完(虽然我也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所以就先把它慢慢搬来b岛了!
sNFdi2s6 Po 2022-03-15 00:13:23
我收拾自己乱七八糟的箱子,翻到一张照片。
我给我青梅竹马打电话。
电话通了,那边哗啦哗啦的水声。
“所以你又和你女朋友分手了?”
我噎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话。
“不说就挂了啊,洗澡呢。”
我突然想起来这家伙好像没谈过恋爱。
……或者有,我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有事快说,我马上就挂。”水声停下来,在我想象中里还剩一滴滴水珠下落,发出啪嗒的声音。
“你快去洗吧,别着凉了。”我又看了眼手中的照片。“别着凉了。回头发给你。”
“什么东西……”
我自己把电话挂了,否则天知道她会这样问到什么时候。
然后照片就被压在桌子上,上面放了颗苹果,一直也没吃。
第二天苹果摆在那。
第三天苹果摆在那。
第四天我回家苹果只剩一半,照片没了。
多了一张纸条。
我一边啃那半拉苹果一边念。
“知道你肯定忘了发,我自己拿了。”
她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这照片。我把半个果核丢进垃圾桶,摇了摇头。
半个果核?我没刀啊。
所以她还是带刀来的。幸亏我昨天一整晚都不在。
sNFdi2s6 Po 2022-03-15 00:14:15
因为之前是写到哪里想到哪里所以有的地方会有点怪,但是懒得改了| ω・´]
就这样慢慢发上来吧!
sNFdi2s6 Po 2022-03-15 00:15:28
我认识她二十年了。她比我大一岁,我比她高一级。高一级的原因是高三那年她出车祸休学了一年。
但是那会我不知道。
我花很多心思研究女性的思考方式,越研究越觉得自己是完完全全的废物。人和人确实很难相互理解。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说服她让我看她的日记,结果看完什么都没记住。
我宁愿去记口红色号。
说回她出车祸的事。准确来说,休学一年不是因为身体出问题。很奇妙的是,飞奔的轿车没有对她造成一点损害——除非手擦破皮算损害。不记得在哪看到过说额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不管对不对,至少她证明额骨可以硬扛路边的大理石。代价是她彻底不记得上过高中生这件事。
当时我和她已经两年没联系过。起因是我考到了市里的高中,本来打算毕业返校那天给她表白,不幸的是我在她班级等到最后从头到尾她都没出现。
我想,算了吧,我这一走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少年时候总是有这种武侠的悲壮感。
然后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学校。虽然按照后来流传的说法,我是在好几个女同学的簇拥下大张旗鼓地离开,还受到校长的接见,但是事实上,我就只有一个人穿过哭哭啼啼难舍难分的人群,骑着自行车在她家楼下仪式性地转了一圈,单方面告别。
后来我知道这家伙一直坐在我班里我的座位上看小说,反而是我一直没来。
但是总而言之,略有中二的少年充满仪式感地离开少女,踏上遥远的征程。
按道理来讲,下面应该是成为英雄的少年拯救少女的故事。但是也有可能少女真的只是新手村的npc。
高考之后我非常后悔加之人生无聊,更主要的是意识到青梅竹马是我到现在为止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时隔三年我决定回去找她,但是这会已经没了表白的心思。
如果仅仅是朋友的话,消失三年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吧。我心虚地想。
话说回来,如果我是女孩子而她是男孩子,这故事就很轻小说了。可惜我只是出尔反尔的中二病患者罢了。
当我通过初中老同学打听到她的情况——虽然不知为何都是一副不想告诉我的样子——后,我废了好大一番力气秘密调查她住院的位置和身边人的作息,打算在四下无人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管这带来的是惊吓还是惊喜,大概都能让她少在意我跑掉了三年这个事实。
于是在那个下午,她父母例行探望她之后离开,我偷偷溜进其实可以随便进的精神科病院,躲开所有医生爬到八楼,打开走廊最里面的木门。
sNFdi2s6 Po 2022-03-15 00:16:46
她坐在窗前,秀发倾泻如一匹绸缎。热风吹起窗帘和她的衣角,我闻到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摆弄着手里的人偶,闭着眼轻声说:
“虽然你跑掉了三年,但是我完全不记得了。所以暂时原谅你了。”
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往身后看了看没有什么人,较劲道:“切,谁要你原谅啊!”
她噗嗤笑出来,睁开眼露出深邃的棕色眸子,上下打量我。“是嘛?”然后咔拽下来人偶的一条胳膊。
幸好是拼装人偶。
整层楼都很安静,没有哪怕一点声音。我盯着她拆掉人偶的小手。我可以确定她比原来更好看了。甚至这些年记忆自动的美化都比不过。风声很吵,汗干得很快,我眼神躲躲闪闪,小声说:“我回来了。”
她微笑道:“没有欢迎回来哦。”
我回去之后不久她就出院了,她自己说虽然想不起来这几年的事但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唯一让她不舒服的就是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知识。
“那是啥?”我寻思着总不能还觉醒了佛藏之类的,这孩子被撞傻了?
“是这样的,我不记得自己学习过,但是高中这些东西我发现自己已经会了。”
她小口啜着奶茶,珍珠卡在了吸管里。
“你会被打的知道吗?”
她低着头翻眼看我,没出声,奶茶喝到一半一拍手。
“想起来了,你欠我三年的生日礼物。”
我转身到柜台点了三杯最便宜的奶茶。“一杯最热的,一杯多加冰,一杯少加糖。”
“好了,”我得意洋洋地对她微笑,“够多吧,喝不完我帮你拿回去接着喝。那我的礼物呢?”
奶茶见底了,剩了一堆黑珍珠。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右手夹住吸管,轻轻吸气,抽出,抬起。
随着噗的清脆声音,三颗黑珍珠吹落到了我的咖啡里。
“够了吗?”
她露出虎牙,眯着眼笑。
商讨的结果是我辅导她一年直到高考结束,她给我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就是用她喝完的奶茶空杯子交换。反正她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不,应该说,是不会让别人占便宜。之后我提着三杯奶茶一直送到了她家楼下,热的已经凉掉凉的冰块也化了。
我把东西递给她。结果抬头人已经没了。
她在楼梯拐角隔着十米喊:“送你了,不用谢!”
笑得像只小狐狸。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喝过奶茶,每次看到就能想起觉得丢掉可惜所以一口气喝完的三杯黑珍珠,还有一杯不甜。
sNFdi2s6 Po 2022-03-15 00:17:30
在那三天之后我在书店遇到了另一个老同学。看到背影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初中的班长。当然,是女的,否则我就不会躲开了。
我飞快环视四周,西北角摆满了各种古典书籍和乱七八糟的地球仪之类。我猫着腰在书架的掩护下飞快溜了过去,抬头看见一套包装精美的大书。
《金瓶梅世情解》
我警惕地调查身后。没有人,很好,我要批判一下这种堕落的读物。首先检验一下有没有少儿不宜的情节。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有这种东西呢?啧,太下流了,太露骨了,一定不能让未成年人看见。
我舔舔嘴唇,刚要看下一本。
“你好呀。”声音从左后方传来。
我从尾椎骨开始一路颤抖到脑髓,清冷的声音让我感觉书店的空调开得有点大。
我向右扭了扭身子,给她留下一个背影。最好让她自己觉得认错人了。
“你在看什么?”她声音很小,大概只有我能听见。然后一只小手搭上我的肩膀,长发擦过我的脸颊。我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她用力向下一压,踮起脚尖。全身冰凉的我一下子没站稳,退一步正好踩在她脚尖上。
班长小声惊呼被我带得向后倒去,为了避免背部砸在她身上我空中旋身,在以毫秒记的过程中与她双眼对视了一下,两人面对面倒下。
然后我站稳了,顺手把金瓶梅插进书堆里。可惜来不及拉住班长。
穿着黑色短裙与白衬衫的班长摔在书架间的过道上,没有一点声响动,好像一张纸落地。
之所以想到班长的事情是因为我啃完那颗被青梅竹马一刀两断的可怜苹果之后还没到十分钟,敲门声就有节奏地仿佛节拍器般响起。我下意识就要把桌上的高达收到柜里里,接着反应过来班长没有青梅竹马那种拆东西的习惯。
环视一周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件,我飞快地赶在敲门声第十二下响起之前拉开门。
“差点就一分钟了,你不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钥匙就在门垫下面,你不能直接进来吗?”
“你不会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汉语的重音真是奇妙。
班长甩着长马尾穿一身白色走进来,一边进屋一边把发圈拽下来。头发瀑布一般披散下来。
“给你了。”她把发圈塞到我手里,“你看到哪个女孩子需要就拿去献殷勤吧。”
说着拉一把椅子坐下,翘起一条长腿。
“那我还挺暖的。”我把发圈收进口袋,倚在门边。“有事吗?”
sNFdi2s6 Po 2022-03-15 00:18:06
“送书来了。”她解开白大衣的扣子,从内兜里掏出好几本书。实在是有点太瘦了。
“这次又是什么?拜托你不要每次发现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给我送来好嘛。上次还在我这藏中不知道几百年前的德国生理知识书,我翻到的时候眼睛差点瞎了你知道吗?为什么你一学语言学的会天天找这些东西啊?”
“那有什么关系。”她无所谓地耸耸肩,一直瞟我的小柜子。“可以放这里面吗?”
“放吧放吧……等等这次是什么……”
她拉开柜子,咦了一声,对着一张纸条念道:“下 次 再 这 样 我 就 挨 个 拆 过 去。”
我:?!!!!
“字很好看嘛。你又惹到哪个小姑娘了?”
我黑着脸想着要再找个地方放模型了。不然买个保险箱?
“问你话呢?需要我出手帮你摆平吗?”
“……你所谓的出手就是假装我女朋友好让你展示自己恶劣的本性?”
“哪有那么严重。效果不是很好吗?”
“所以你就跑到新闻社那里用女朋友的名义哭哭啼啼痛斥我出轨?”
“嘛,就结果而言没有人再计较你做过的其他事情了不是吗?”
“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好我把书放好了,我走人了啊?还是说准备请我吃午饭?”
“可以你请我吗?”
“不行,”她走到门边,“Ulk dousi lle~”
“啊……ulk dousi lle。”
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她告诉我是“再见”那就是再见好了。查也没查到,估计又是她自创的奇奇怪怪的语言。
我突然想起什么,迅速打开柜门,被拆掉胳膊的蔑视者无畏凄凉地躺在班长那些我看不懂名字也绝对不会翻开的书上。我叹了口气,伸手把胶水取出来。
话说回来,倒是从来没有被拆坏的模型。如果我这青梅竹马要拆我想必也会没有一点皮外伤地把我全身弄脱臼吧。
想想还蛮温柔的。
几天后阿星叫我去联谊。
“你们去不就得了。我不是说过我不谈?”
“可算了吧你。咱们学校还有谁不知你对顾系花始乱终弃?”
“不是我都说过……算了算了,我都臭大街了你还叫我?”
“这不是就让你表现轻浮一点吗,这不是衬得我们人品好?”
“???”
我很想摔手机,但是下不去手。
sNFdi2s6 Po 2022-03-15 00:18:42
“行吧行吧,时间地点,我收拾收拾。回头请我吃饭。”
所以说这群人真的没有水平,竟然随便在学校周围找了家ktv。这不是摆明了被白吃白喝然后再乖乖送人到宿舍?
“这么说你很懂哦。”老夏一直用手肘捅我侧腹。“你还说你没谈过?”
“我再声明一遍,我从来没有女朋友。”
对面的女生窃窃私语。大抵是人渣之类的评价。我一口喝干半罐啤酒。
“阿星,下来!到我唱了!”
阿星满脸不舍。你不是来联谊的?唱什么歌啊,再唱下去女生就要落荒而逃了。
你看小白多有悟性啊,再过两个小时不是谈出感情就是把对方灌躺下了。
最后他们只撑到了十点钟。老夏自己有女朋友本来就是来捧场,小白在成功之前先把自己灌醉了,阿星到走还抱着话筒不放。我觉得自己快要醉了,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我说老夏你去送她们回宿舍吧。老夏愣了愣,赶紧摆手。
老夏的女朋友和他是同一个高中但是大学之前互相不认识。倒也不能说不认识,老夏提过好多次一个年级的平板才女,对方认不认识他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大学开学半年之后,一名文静眼镜娘在楼下找我们宿舍的人,她捡到了第一次一个人喝酒就喝醉差点掉到学校湖里去的老夏。
“她叫什么?”我们问老夏。
“不记得了?就我说的那才女,小芸啊。”
阿星上去就掐脖子。“你还说你和人家没关系?都这么称呼了?”
老夏被掐得直翻白眼。一个月后,他就用事实证明了阿星的先见之明。
我劝阿星人老夏长得白白净净又高又瘦,戴架眼睛活脱脱衣冠禽兽,随便沾点酒精就要醉不醉即兴写诗,不能比不能比,往女生对面一坐人家都不知道眼睛往哪里看。
老夏大呼污蔑要和我决斗。
“怎么比,拼酒?”我说。
小芸是商学院的镇院之宝,压的所有男性都抬不起头。小茹代表学生上台讲话的时候,灯光打在她脸上,从碎发上滴落,她面容优美而刚毅,眉眼如刀削,摄人心神,没人能记住她身体的细节,从那之后小茹就是整个商学院公认的女神。
我说:“好,我去送女生,你把这俩弱智拉回去。”
夜风猛地打在脸上,我感觉稍稍清醒。
一路上女生用看动物的表情观察我。几小时过去我竟然没记住她们的名字,实在是有点累了。天空少见地清澈,如果清醒我还能说出各种星座,还有几颗特别一点的星。但是现在完全没有说话的力气。
sNFdi2s6 Po 2022-03-15 00:19:49
我闷闷地往校门走,低头看了眼表还有十分钟门卫大爷就要关门,大概来得及。身后几个女生明显没有和我搭话的勇气。搞不好要谢谢班长?如果她今晚有去泡图书馆,我送到女生宿舍在楼下等说不定能守株待兔……我使劲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怎么会喝这么多?我心中纳闷。路上经过刚刚熄灯的图书馆,可以亮一夜的自习室,浅浅的湖水和茂盛地过分的植物园。我想了好一会自己待的实验室在哪边,完全没有印象。越往前走越黑,路灯忽闪忽闪,女生聊天的声音逐渐听不见。过了半球状的体育场就是女生宿舍。我挣扎着坐在楼下的椅子上。
“是这里吧?”我的眼皮向下耷拉。“希望你们今天玩的开心了。拜拜。”
没有力气听她们说了什么,头一低眼前就全黑了。
依稀听到有人小声说话,然后左边又有人过来,交流几句右边的走远了,左边有人坐在我旁边。我感受到冰块一样渗出的冷意,传来听不懂的语言。我身体一歪,在彻底睡过去之前似乎听到“ulk”,但是也没有下文。
醒的时候三只白痴围在我床头已经准备好刀枪棍棒石灰粉辣椒水准备拷问我,一瞬间我已经自己回到三年前还没搬到这师兄留给我的小套间的时候。但是软床的触感让我打消了这种想法。我往被子里缩了缩,打算继续睡,闭眼前看见小白大手一挥。
我没被掀下床。我被裹在了被子里。三人从我衣柜抽出腰带,把被子卷裹得严严实实。
“从实招来!”小白做了个杨子荣的招牌动作。“你和顾系花到底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都说了是同学同学……”我打了个哈欠。“谁送我回来的啊。”
“这小子是故意的!”阿星接手小白的指挥位。“上刑!”
皮带噗噗地打在被子上,我连震动都感受不到。破风声和打击声节奏鲜明,仿佛温柔的鼓点。我眼里溢出眼泪,又快要睡过去。
“敌人过于顽强,宁死不招!”老夏使劲拱火。
可惜手机不在手边,不然录个音以后放给他们听。
应该是班长找他们把我送回来的吧。还真是巧。有时间去请她吃饭。
仨人估计也折腾累了,滴溜溜四处乱转。老夏突然灵机一动。
“他的胶哪去了?这小子再嘴硬我们就当着他的面玩坏他的模型。这是何等的牛头人啊!”
好主意,可是你们找不到。我的小柜子可不好翻出来。
“小白,找到没有?”
“没啊,这么一点地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阿星突然一拍脑袋。
sNFdi2s6 Po 2022-03-15 00:20:31
“我们不知道没问题啊。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我心里一紧。
“我找找,你们谁还记得飞鸟的电话?”
飞鸟是我青梅竹马的名字。我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串等号。
班长送我回来=这群人认为有奸情=找飞鸟帮助=飞鸟听到添油加醋的传说
“别!”我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你们想我说啥我都说!呀买咯!”
阿星举起手机。
“对不起,我是警察。”
飞鸟冷笑着拉开我重新藏好的小柜子。
“让我先看看哪个比较好玩。”
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在屋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不,你们都告诉她什么了啊。
我的青梅竹马突然转过去瞪着他们,好看的细眉挑起。老夏福至心灵地推了小白一把,三人大气不敢喘地蹿出门去。
飞鸟悠悠地关上门,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
“说吧,怎么回事?”
我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好交代的。从这笑容来看,她好像只是上瘾了想拆我东西?
问问咳嗽一声。“那个,我觉得我没违反……”
“不说啊,你觉得拆哪个比较好玩?”
突然她向我看了过来。
“刚想起来他们告诉我你亲爱的班长也有你这的钥匙啊。被子捆得不错。看过鹿鼎记吗?”
好耶,终于要拆我了。
能活着出去就杀了那三个人。我咬牙切齿地想。
幸运的是青梅竹马的力气不足以把我加上被一起子扛起来,折腾了一番之后放弃了把我吊起来的打算,但又露出一副不想把我放出来的表情。
最后她打了个响指,翻开我叠在一起的没用纸盒,抽出来其中一个。
“藏得真好啊。”她嘴角止不住上扬,扬手晃了晃盒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反正也是闲着,我好久没帮你做过这些东西了。”
我脸颊狠狠抽了抽。我对自己的东西的位置竟然还不如她清楚——说到底,我都已经不记得我还有这台没做的独角兽。
整个上午我都被缠在被子里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看她笨拙地拼模型。
“说起来你想起来高中那几年了吗?”
“没有哦,反正也没什么值得记的。你那时候也不在的吧。”
“不觉得可惜吗?”
“喂,你都问这个问题多少次了啊。我早都说我高中估计也没有几个朋友,有什么好可惜的。还是说你想让我想起来你一句话没说跑掉的三年?”
“不,你现在也是知道的啊……”
sNFdi2s6 Po 2022-03-15 00:21:07
“对了,我让我妈把那棵树结的种子寄过来了。”
我想了一会。
“是我四年级捡的那些树苗?”
“亏你记得啊,不过路边花坛里突然长出来二十多棵树苗还真是少见。”
“搞不好有人种的吧。”
“那你就算偷东西了。要我报警吗?”
“唯一一棵活着的还在你那呢。要抓也先是你吧。”
她咯咯笑起来。
“待会你把窗户前面收拾一下,我找个花盆再种一棵吧。”
“你倒是先把我放出来……”我随口回答,突然胸口一闷,“剪刀小心点啊!你要把它的角剪掉了!”
这是我见过最丑的独角兽。
中午她离开的时候终于把我放出来。
我揉着手腕道:“我还以为你要直接走了呢。要是你忘了我岂不是要饿死在这?”
她从挨着桌角的床沿跳起来。
“不可能!我会天天送饭的!”
“你不把自己饿死就谢天谢地了。”我说着,眼睛一直仔细检视那堆废纸盒。
“别看了,就那一盒,我早都帮你检查过了。我走了啊,下午有课。”
她拍拍衣服站起来看看,向下拽了拽本就宽松的衣服,大大咧咧向外走。
出门前我问:“说起来今天我被捆成个粽子,你真就什么都没做啊。没想过把我塞床下面?”
她愣了一下,转身做出眯眯眼的表情。
“那你再把自己捆起来。继续试试我会做什么怎么样?”
热风从门外涌进来,衣服蓬松的下摆扬起,好像巨大的水母。
哪里是水母的深海呢?
因为之前连续高强度泡了一周实验室,老板给我放了长达三天的假期。这让我有机会在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事情要做不会来打扰我的情况下思考一些事情。
说实话我是非常健忘的人,有时候连非常熟悉的人的名字都会忘掉。或者说,我对语言没有什么敏感性。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我会努力记住自己说的每句话。
我在手心写自己的名字,感觉有什么事情被遗忘了。
时间往前回溯。昨晚我好像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为什么呢?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但是所有都是平凡不过的日常。日常是怎样发生的呢?生活源于哪里,怎样开始,怎样结束?
午间的阳光太过刺眼。我举着一只手挡住大部分光芒,遥望清澈的天空,没有一只鸟。
“所以,你想学什么?”飞鸟高考出分后我问,在河边走来走去。
sNFdi2s6 Po 2022-03-15 00:21:42
“不知道。”我的青梅竹马轻舔冰淇淋。草地浓密碧绿,埋住她伸直的小腿。
“那你报哪个学校啊?”
“不知道。”
“那我不是白帮忙了?你总有喜欢的东西吧。”
她低头咬了一大块冰淇淋含在嘴里。
“没有。”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有点转瞬即逝的犹豫。
“那我不管了啊。”我把一块土疙瘩踢进河里。水面荡漾着漂开的波纹散碎了蓝天。和现在一样的万里无云,无声无息的蓝天。
然后我说的什么来着?我知道,但是一下子说不上来。
我把思绪拉回现实。我也想吃冰淇淋了。
发呆的时间流逝得比正常快五倍以上,我可以严格证明。但是这里地方太小写不下。总而言之仅仅是胡思乱想就花掉我大半个下午的时间。眼看太阳快要消失在高楼的背后,我想应该赶快请班长吃顿饭,也结束这段莫名其妙疲惫的时间。
夏天只要太阳落下到一定角度就能给人夜晚的感觉,我觉得这需要一个专有名词。这样想着我给班长发了条消息。
“有时间吗?晚上请你吃饭。”
“火锅。你不能喝酒。”
我说好,晚上见。
手机丢在一边我仰面躺回床上,无端想起自己很久没有买书了。
晚上出发之前我套上连帽衫,闻见一股熟悉的气味。虽然我不清楚青梅竹马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和沐浴液,但是这种味道已经让我形成了条件反射。说实话想找到没有她味道的衣服只能穿那些刚洗干净的。
每次来我这里,如果没有什么事——大多数情况都是如此,她会在闲扯一通之后把我衣柜里所有衣服铺在床上。
不,她可不是什么贤妻良母类型的,怎么可能帮我整理。她像一只猫一样跳上去乱滚一通,直到所有衣服都皱巴巴的,闻起来都染上了她的味道。
“你有多无聊啊。你知道要收拾多长时间吗?”第一次的时候我问她。
“才不是无聊。这是附魔仪式。”她扑闪着眼睛坐起身,两手撑在床沿上冲我呲牙。
她老是拿这种借口来搪塞我。
很奇怪的是班长没有说是哪家火锅店,我也会下意识地过去。大概是口味相近的缘故?当然话说回来这么便宜的火锅也只有这一家,真是勤俭持家。
离很远就可以看到瘦高的身影站在店门口,土掉渣的红色招牌亮得像民国时代。从民国角度来讲,班长站在那里还是非常搭的。可惜这跨过了太多层想象,以至于事实只是班长看起来像走错了地方一样。
sNFdi2s6 Po 2022-03-15 00:22:11
她远远向我挥手。一旦在外面她的行为——至少动作就会很收敛,仅仅是把手抬到头的高度轻轻摆动,头也适时歪一下。这种场景不应该出现在便宜火锅店前。现在应该是天降大雪,班长灰色的羊绒衣摆下露出黑色的裤袜,白色的围巾刚好到嘴唇下,呼吸的薄雾飘散在寒气中,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一手提着小包,一手温柔地呼唤。
把幻想驱赶出我的脑海,班长只是穿着她从来不变的一身白色,假装淑女地对我打招呼,可能更多的是叫我来准备好结账。
“整天来这种店,你就不怕有损你大系花的身份?”
班长在我对面坐下,向后掀自己长长的衣摆。
“那你请我吃日料啊?”
“你不喜欢啊。又少又贵。吃不饱的。”
班长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
“我觉得相比我是你更‘不喜欢’吧。”
“说什么呢,”我翻着菜单回答。“我喜欢啊。下次请我吧。”
“那这辈子不可能了,除非你来戏剧部给我当演员。”
“你要一个全校都知道的人渣给你当演员?”
“你演人渣就好了嘛。我可以让你演唐璜。”
我把菜单推过去。“点菜。我不会演人渣。”
“当然啊,你本来就是。”
我没理她。““等下,有没有冰淇淋?”
她抬头奇怪地看我。“吃火锅你要冰淇淋?”
“突然想要了啊。”
她仔细看了看。“还真有。不过这家火锅连炒菜都有,倒也不奇怪。这样吧,既然你比我多吃了一个冰淇淋,那你今天不能吃辣锅。”
“?”
“那不点了。”
最后我慢吞吞小口吃着冰球看她把我面前所有的肉菜下到了辣锅里。升腾的雾气把班长映照得面容不清,在辣油的味道里我感受到月宫般的寒意。当然也可能是冰淇淋的作用。
“好歹给我留点蔬菜啊。”我咬着不限量供应的生菜抱怨。
班长的脸上少见地有了血色。两朵红霞从两腮延伸到耳边,细细的汗滴冒出来,白光冒出来,神采冒出来。
“我能吃得下。”
“你当然吃得下。”我狠狠咬了一口生菜,好像那是班长的脸颊。“你自己一共就点了一颗冰淇淋球。你把我点给自己的全吃了啊!”
“有什么关系嘛,口味差不多,不会浪费的。”她眨巴眼。“你担心我嫌弃你?”
我埋头接着啃生菜。真是自取其辱。
“喂,你想不想吃辣?”
“不辣也行啊,有东西吃就行。”
sNFdi2s6 Po 2022-03-15 00:22:53
“那你可以……算了,等你喝醉再说吧。”
我扒拉扒拉翠绿的生菜碎片,上面还挂着水滴。
“不让我喝酒也是你说的。你一早就打算好了吧。”
“说实话,我其实是失算了。”
“你原来是打算在路上开泥头车撞死我?”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无形象地把牛肉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那太便宜你了。”
“那你觉得怎么好?”
她盯了一会火锅。
“看到辣锅了吗,把辣椒换成玫瑰花。”
“真浪漫,打算炖了我?”
“不对。红色的是你的血。”
幸亏班长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是青梅竹马我就要避免她能找到玫瑰花了。
我没打扰她认真吃饭。班长好好吃饭的时候其实很少,但一旦发生就会吃得很多,所以也瘦得很厉害。偶尔的暴饮暴食只会让人更瘦——但是没有这偶尔的暴饮暴食我觉得她随时都会晕过去。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去拿了三次生菜,第二趟服务人员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没多久就刻意从我们旁边经过了一次。第三次我就看到他们眼中仿佛饱含热泪,我感觉好几只长颈鹿围在我的四周。
“哇嘎里马斯。”
这样甚至可以穿透真空的低语环绕不绝。善良的人们沉重的同情快要把我压垮。请不要这样,我还没到你们想的那种可怜程度。
承受着这种饱含过分理解的压力,我的头越埋越低,最后只好趴在桌子上尝试只用嘴不用手去解决超大的生菜叶。在我卖力尝试把菜叶从盘子里叼出来的时候班长大概是一口气吃太多突然抬头。
我觉得她差点就把满嘴的食物喷到我脸上了,幸好她及时捂住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班长脸憋得通红,擦着眼泪质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我以无辜的大眼睛报以回应。
她恨恨地剐了我一眼,从辣锅里挑出来一根快要煮烂的蟹棒在清汤里涮了涮,伸长手摆上生菜叶,还细心地把它摆在对称轴上。
我感觉身后有尾巴在摇。这很不好。
明天是我难得的假期的最后一天。一定要拿来睡觉。
我说:“要睡觉。”
欺骗班长没有好下场。
“好啊,那陪我走走吧。不用担心你睡眠不足了。”
我点点头。“去哪?”
随便啦。咱们翻进学校怎么样?”
“你?”我大惊失色。“今天火锅底料是酒精吗?还是加了太多罂粟壳?”
“你不是干过好多次吗?教我就行了。”
sNFdi2s6 Po 2022-03-15 00:23:23
“为什么不学好的啊?未来的人一定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每天诅咒一千遍我的名字,把我的名字当动词和形容词用。这都要怪我带坏了人类的希望。世界毁灭一定是我的责任,包括火山爆发,海啸,大洪水,陨石撞击。”
“相信自己嘛。其实你是诺亚。”
那人类果然还是要灭绝了。我难道要靠克隆自己来繁衍后代吗?
“你可以拆肋骨。你青梅竹马不是会这个吗。”
“那我会变成无骨鸡柳的,我就是史莱姆的起源吗?”
“果然你只会变成这种下流的东西。”
班长不会翻 墙,说起来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见到有她不会的事情。少有的新奇感快要从我胸口满溢出来,最终化作笑声喷薄而出。
班长满脸涨红,急道:“笑什么!?”
我:“抱歉抱歉。但是你打算像拉单杠一样把自己拉上去吗?”
“要你管!我就是要这样进去!你来下面托着我!”
这很不妙啊。
“算了,托着你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我蹲下去,“我把你架上去好了。”
班长搓了搓脸,从大理石石基上跳下来,使劲向下按几下我肩膀,跨坐上去。
她真的好轻,就好像料峭春寒的雨滴。轻盈,且温暖。
班长一直按着我的头。“快帮我爬过去啊!”她的语速陡然加快,很急切的样子。
围栏其实很矮。坐在我脖子上班长很轻松就能把自己拽上去。大腿离开的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班长身上其实并不能说是一点肉都没有。
在我思考的当口听见班长铛铛地敲栏杆。我一边走神一边慢慢抬头,看到她满脸通红,不停轻咬着嘴唇,眼里已经开始闪烁泪光。
“我怎么下去啊!”她带着哭腔问。
“跳就好了啊,摔不到的。”
“我……”她自暴自弃地一扭头。“我……害怕。”
我的大脑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sNFdi2s6 Po 2022-03-15 00:24:36
“好了好了快跳。”我熟练翻过墙头在下面伸手。
“不行!你接不住的!”班长的声音小小的,尖尖的,打着颤,好像漂浮的气泡。
“那你不能一直呆在上面啊。要不你滑下来?”
“不滑……”
“那我也不是泰山啊。”
“你还说!”班长缩成一团左摇右摆,泪花逐渐泛滥。“我要掉下去了!”
我突然灵机一动。
“这边!低头!”
班长闭着眼不自觉地往我这边探头,本来就没抓稳的身体一下子歪倒摔下来。
“接住你了。”我刚想微笑,就听见班长后知后觉的尖叫声。
好像小动物。
之后五分钟她都没跟我说话。
一前一后走在无人的校园上,离情侣云集的树林越来越近。到了不是很热的夏夜,在这里可以仰望整片干净的星空,走在路上不低头看路,就很可能踩到躺在草地上的情侣。
思绪再次回到六年前的书店。班长在我面前摔倒的次数格外地多,但好像并没有影响她的形象。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快就会忘记这些场面,取而代之的是好像网站被封禁界面的那种固定图片,这种界面无一例外都是班长撩开头发的定格瞬间,区别仅仅是她的年龄——似乎看不出什么区别。
能侵入大脑删除文件的病毒,果然她无所不能。如果有一天和我分道扬镳,是不是就会删掉我所有对她的记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有人注意过深夜毫无灯光的黑暗中的水汽吗?掩藏在云层中的月光只能朦胧地呈现出地上事物的轮廓,但是水汽格外清晰。像溪流一样奔涌,触手一样扩张,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尖端渗进出了你自己以外的所有角落。你被半透明的白色触手团团围住,但是永远不能触及它们,也永远不会被触及。你只会感受到潮湿的凉意渗进身体,来回穿透。
班长就这样穿行在逐渐浓厚的雾气中,离我越来越远。白色隐没在雾中,好像只是两层水汽的交叠。
我知道她在等我追上去。我在桥上,公路上,草地上,走廊上,天台上追过数不清多少次,但是从没有一次追上。
因为我接近她之前,她都会和这次一样。
班长漂亮地旋身。
“是我追回来了。”她说,长发因为惯性扫过一边的脸颊,然后弹回去。凌乱的几根发丝散落在面前。
“好啊。那下次再来。”
我回答,走快两步跟上去。“现在你要去哪?”
雾气越来越大了,草地莫名有种沼泽的感觉,虫鸣此起彼伏。
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轻声说:“闭眼。”
sNFdi2s6 Po 2022-03-15 00:25:47
雾气让我的感官变得迟钝。
我听到隐隐约约的呼吸声。我感受到长发从我的侧脸擦过。冰凉尖锐的触感划过嘴角,到眼角,双鬓,耳垂。
我听见她蚊蝇般细小的声音。
“你知道玫瑰战争吗?”
我没回答,听到后退的脚步声。
“不要睁眼。”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清脆有力。
“既然诸位都守口如瓶,不愿讲话,那么请用无言的符号,昭示你们各自的意见;倘若是出身高贵的上等人,愿意维持他门第的尊严,如果这样一个人认为我的主张合乎真理,请他从花丛里替我摘下一朵白色的玫瑰花。”
然后降低,阴郁,平静。
“谁要是不想成为懦夫,不是阿谀奉承的笑容,是坚持真理的,那么请他替我摘下一朵红色的玫瑰吧。”
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的声音。
她的脚步突然急促,贴至我身前,一阵微风掀过,卷起大片水汽。她脚跟猝然轻敲地面,贴近我的耳边,轻声道:“陛下。”
“此时此刻别无选择。命中注定如此。”
气流向我面前冲去,我能想象出她翩然后仰的模样,仿佛坠落的蝴蝶,仿佛悄然无声的瀑布。
“告诉我,陛下,你是亨利六世吗?”
略带热气的温度贴上我的嘴唇。
“别回答。”
触感仅仅接触了一瞬间。
班长慢慢恢复的呼吸声穿透雾气。总是这样啊,每次她表演我都害怕她会倒在舞台上。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动作,但想来一定非常费力。
“喂,你又欠我一顿饭了。”她气喘吁吁地红着脸,伸出两根手指。“刚刚是手指哦。我在自己嘴上沾了一下,你相当于间接吃到辣锅了。食言了哦。”
我不记得味道,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也太间接了吧……”
“那你就是认了对吧。”她逼近过来,“不想请客也可以。”
“你明天来看我表演。不能再睡过头了。”
“玫瑰战争?”
“叫亨利六世啦。”
大概动作真的很累。直到我把她送到宿舍她耳朵都还有点红。看来明天表演我又要在下面担心了。
等等,明天?
她真的能算计我到这种地步吗?
当晚是上弦月,当我回到小屋已经看不到月亮。当我躺上床准备就着窗外深沉的黑夜入眠时,灿烂的黄光径直打到我的脸上。
我默默起身拉紧窗帘。该死,搞生物的这群家伙不用睡觉的吗?
sNFdi2s6 Po 2022-03-15 00:26:22
但我没力气抱怨了。今天的事情让我充满一股奇怪的感觉,在我心里左突右冲,茫然若失。怀着这种心情我无言地睡下去,裹了裹被子。被子上沾着飞鸟熟悉的气味。
我自己是什么味道呢?
我睡得很不好,梦见非常多的事情。一般来说我可以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是这次我并没有知觉。有一段我高三结束后没有回去,直到现在还过着孤身一人的死宅生活,室友尽都是自闭症患者,大学四年说过的话加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句。每天连找我的人都没有,我只能睡到太阳高悬,茫然无措地坐在床上,看一眼好贵但是没人认识甚至自己都不舍得摸的手办。我想出去吃饭但是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最后点了三菜一瓶酒,慢慢吃着,直到完全吃不下。它是如此真实,真实到我觉得现实其实是欺骗自己的梦。
在连续醒来时,每次拯救我的都是被子上切实可闻的淡淡香气。
最后一次睡过去我已经断掉了意识。
“你说真的?……”
“不知道。但是我……这样说过了。……”
“……”
“答应我了啊。……”
“……找到之前……”
我猛然掀开被子翻身坐起,一身冷汗。
在我打算再次睡下去之前,敲门声适时响起。曾经我看过一个故事。有人会在所有打扰他的事情发生前一分钟内神奇地不由自主地停下手头的所有事情,所以没有任何事会惊吓到他。
敲了几声之后门自己开了。
“来给你送饭啦!”
我抬头上下打量青梅竹马,一脸迷惑。
“我梦见你又被捆在被子里了。不是说过那就我给你送饭的吗?要不要你现在把自己捆起来。”
“不……我说,今天你起得真早啊。”
“看表演?”青梅竹马歪头小口咬着油条问,尖利的虎牙一片片撕碎金黄的表皮。“班长的?”
甜豆浆真好喝啊,这是在哪买的?这种东西应该没有咸党了吧。我胡思乱想着,随口回答:“对头。你也知道?”
“她有问我要不要参加来着。”
“这家伙怎么乱拉人啊。”好温暖,很久没吃过热气腾腾的早饭了,我透过稀薄的热气瞥了她一眼。“而且那么没水平。”
“?”她塞下最后一小段油条,鼓着腮等我下句话。
“你演戏简直是灾难啊。”
这事算起来很巧。虽然我们都喊班长为“班长”是没错,但这仅仅是因为她初二初三在我俩的班级都当过班长——顺便,即使是每年都分班,我和飞鸟也从来没在初中一个班过。
sNFdi2s6 Po 2022-03-15 00:27:25
“我初中那次不是演得很好吗?!”
端起碗一大口喝下去的我差点被呛到。
“你确实适合演哑巴。只会阿巴阿巴非常适合你,尤其是憋得满脸通红还不敢说话非常真实。”
那是初二的事情。那时候班长还不是我的班长。放心时候青梅竹马瞧着桌子得意地告诉我自己要演女主角。
“好啊,等下我做完这点作业。”我一边抄答案一边回答,“没见过你演戏。”
结果是非常之灾难。她的表现完全不像班长亲自写的剧本里那种迪士尼标准女主角——如果白雪公主后妈算女主角,那权当我没说。
作为唯一被绑定的观众我坐在台下努力不笑出声。男主角笑场三次之后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提议去帮他们买喝的。
扛着两箱矿泉水回来的时候男主角已经萎靡地地坐在台下了。我递给他一瓶水。
他悲伤地摆手。“下次就见不到我了。导演把我踢了。”
“没事没事,不怪你……男主角谁演啊。”
“导演自己上了。”
“真是暴君啊……女的?!”
我手一抖把打开盖的矿泉水撒到前男主角裤子上。
他难过地看了看我,默默去厕所了——后来我没再见他来过。
舞台上导演认真地扮演着男主角。是个很瘦的女生,努力表现地很有威严。虽然我觉得吸血鬼男主这种设定本身就很没有威严就是了。
而且没笑场真是不容易。
磕磕绊绊半小时,终于结束了大概也就十句话的戏。导演精疲力尽地瘫在舞台边的钢琴凳上。
看了看台上好像已经没有有力气下来拿水的演员了,我只好把两箱水再搬上去。
“怎么样?”青梅竹马心虚地问。
我拧开瓶盖。“你觉得呢?导演是谁啊。”
“我们班班长。”
“哦。我只能说至少你表演时入戏很成功。”
在我靠近导演之前她眼角余光扫到了我的身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辛苦了。”我把水递过去。“飞鸟就这样,我觉得换个人更好。”
“不行。”她飞快回答。虽然没有理由,但是根据我后来对她的认识很可能是因为男女主都换掉会让她看起来很没眼光。
“对了,你和飞鸟很熟吧。”她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甚至有几滴洒到了衣领上。
“差不多,有问题吗?”
“那怎么才能让她演得正常一点?”
我不会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小学我们两个人玩的时候她演反派习惯了的缘故。
sNFdi2s6 Po 2022-03-15 00:30:35
“其实不是没有办法。”我想了想。“你把女主角改成哑巴。”
班长的眼睛猛地亮起来,布灵布灵的,飞快扑闪。
她的眼神中好像蕴含着和这副身体不配套的……什么?我读不出来。大概是高兴吧。
什么是闪耀呢?当排除灯光、服饰、演技、伪装、语言等等一切之后,剩下的是什么?我说不上来,就像我不相信灵魂的所在。但是整个舞台的灯光完全熄灭前的那个瞬间,我真切感受到一阵震动,穿透所有时光、距离、阻碍、认知,直击无法言说的内心最深处的灵魂。
在飞鸟抓住班长伸出的手的那一瞬,全场寂静无声。
“嗯!”我看到她面庞上骤然绽放的微笑,和飘散而下的散碎泪珠。
我无法描述她那用尽全力的表达,仿佛猝然碎裂的冰面,天空中坠落的巨大星辰。我看到春天草地上绿色的毛茸茸的熊,覆盖整片天穹的苍茫皎洁的月光。飞鸟在那个瞬间冲霄而起,穿透平流层和和对流层,穿透空气和真空。就这样飞起来吧,飞到空无一物的,连时间都不复存在的地方。
班长轻轻单膝跪地,灯光渐次淡去。在打在飞鸟周身的最后一道光柱消散前,她缓缓扬起头,婉转如天鹅。
轻笑穿透寂寞的黑暗。
连鼓掌的声音都没有。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笑声。
“如果你能再那样笑一次,我立刻抛下所有的一切,放弃作为存在的一切特质。我就在这里,此时此刻,成为完全属于你的虚无。”
“别再用台词笑话我了。”飞鸟轻轻扯我的耳尖。班长坐在对面,一脸嫌弃。当然仅仅是针对我。
我恍惚了一瞬间。“说真的,你还真能演得那么好啊。”我作出一副稍微有点吃惊又绝对不会让她满意的表情。
“什么嘛。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看?”
班长突然插了一句。“他骗你的。”
“诶?”飞鸟大吃一惊。“他其实说我演得很烂?”
班长眨眨眼,不说话。
我小小腹诽了一下。“别听……”
“算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刚刚说的还算不算数?”
“哪个?”我想都不想地回答,“我说话从来算话。”
“好啊,”她得意地眯眼,“说好了!你不准再骗人,我就再笑一次。”
“?谁都不行?”
“当然谁都不行。尤其是我!”
“那你先笑给我看。”
青梅竹马酝酿了好久,脸涨得通红,快要滴出血来。
“不行,万一你做不到呢。”她眼睛乱转。“你先做
sNFdi2s6 Po 2022-03-15 00:31:35
“不行,万一你做不到呢。”她眼睛乱转。“你先做到再说。”
“那我不是要等一辈子?”我吐槽。
“那就等一辈子吧。”她咯咯地笑起来。
在飞鸟去上厕所的空档我觉得应该和当时不是班长的班长说句话。
我还没开口班长就先张嘴了。“别叫我导演。我就写了个剧本。”
“其实你不还演了男主角不是……算了算了,那我也喊你班长吧。”
“不能叫名字的吗?”
我当时想我也不能说咱俩没这么亲密啊。“反正你能听懂就行了吧……”
她皱了皱眉头,算是默认了。然后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沉默隐退的时候我也顺势退出了回忆。飞鸟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对面摆弄……红色异端。
“你又想什么去了?我没敢打扰你。”
可是你把我的油条吃了。
“没事。想起来你欠我一个笑。”
“你这些年骗我还少吗?”
“——别再拆了!”
最后多灾多难地吃完了快凉掉的早饭并且成功救下了红异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此时是凌晨五点钟。距离开演还剩三个半小时。
“你不觉得无聊吗?”我突然问飞鸟。
“钩,”她把一列十几张牌搂到身前,附身去捡。“还行,我觉得挺好玩的。”
“要不要换个别的游戏。已经玩了半个小时的小猫钓鱼了。”我憔悴地提议。半小时就耗光了我所有的热情,可怕的小猫钓鱼。
“那睡觉吧。你还有被子吗。”
“有冬天的,你不怕热死可以盖。”
“那睡一个被子吧。”
“这话你都说了快十年了。”
“只要不实现我就可以随便说嘛。那你说玩什么?”
“两个人……两个人……”我四处乱看,“两个人玩什么啊……下象棋吗?”
“五子棋吧。”她举手,“好久没下过了。还是你教我的。”
“这种东西需要我教才比较奇怪吧。”我自言自语着,把围棋和棋盘翻出来。我不会下围棋,所以这只是五子棋盘而已。
“三。”我把棋盘上一颗自己的黑棋取下来换上飞鸟的白色。“你继续。”
为了有效延长游戏时间我们很早就修改了游戏规则。每当我达成五子就会把第五个换成飞鸟的棋子。获胜的条件是我五次达成五子连珠。至于飞鸟?她一次就行。
“否则我一次都赢不了了!”我的青梅竹马当时这样解释。
“下次直接放白子上去吧。你先把黑子连上再换回来让我觉得好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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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牡蛎哟牡蛎
🈁 ko↓ko↑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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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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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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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香槟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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