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的夜晚。
漆黑的林间。
拿着刀的人。
边刮着打火石边问我：“咱这算不算碳排放超标啊，嘿嘿。”
我旁边这正朝火星吹气的白毛，前几小时还打算杀我，又不知为何失了杀我的兴致，突然发疯约我杀人。但我们居然先大冬天到深山老林里露营……简直不知从何开始吐槽。
“这算紧急避险吧，虽然危险也是自己作的……”燃起的火焰照亮了我呆滞的瞳孔。下意识把双手伸出去烤火后，我陡然清醒了几分。已知，我们现在在深山老林，旁边的人前不久在城里都还想杀我，现在我还跟他到了这……
这神经病显然一点没有考虑到不久前还是可怜受害者的我的心理健康，还在自顾自扯他那碳排放：“我们是坐公交来的，也算是节能减排了吧。而且古代还有刀耕火种……这么说来我们不仅烤了火，还为森林施了肥！”说着说着，还自顾自得意了起来。
我悄悄朝他打完火后就放一边的刀摸去。他暼了一眼我的动作，又大喇喇捏住刀身把刀递给我。
“你不怕我杀了你？”
“杀呗。”他哼笑一声，“杀人者人恒杀之。就是可怜你要少一个杀人放火必备好帮手了。”说着说着，他还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我把刀抵在他脖子上，他配合地举起双手。
“要绳吗？”
我泄气了，把刀一丢，往后一躺，差使那白毛做饭去。
那白毛从善如流走开，收拾起刀，从包里掏出几袋方便面开煮。
几小时前，我下班拿完快递回家，正躺沙发上刷手机时，门口传来阵阵敲门声，打开门后就是这神经病了。他先是进来就不由分说地把我绑到椅子上，之后又突发奇想拆了我的快递。
里面是液氮。
这一瞬间，仿佛我心底最不可言说的部分突然被拉到了阳光下暴晒。虽然那闯进来的神经病可能并不知道我买这玩意做什么，但羞耻、愤怒等情绪还是涌上我心头，使我奋力朝那混蛋撞去。
我连人带椅撞得那混蛋重心不稳，他手一抖，液氮罐便顺势重重砸在地上。地板砖应声而裂。
哈哈。想到待会还要联系房东，想到可能的花费、突然多出的麻烦，我只觉心中一阵烦闷。那混蛋这时蹲在我旁边，突然戳了戳我的脸。我一口咬去。
“嘶——你不怕我把你杀了吗？”
我死死咬住。
“你知道我来干嘛吗？”
我仍不松口。
“我想杀人。”
我暼他一眼。他正病态地亢奋着，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发现我在看后又迅速抿直嘴角。
“哥你松松口吧。好痛。”
我松了口。
“所以你想杀我？”
“你没朋友吧。”他站起身，摘下手套，从桌上扯了张纸擦我的杰作，又将就那张纸随便擦了擦我的嘴，把东西丢到垃圾桶，然后不紧不慢地把我和椅子重新扶正。
“……我有朋友。”我心知肚明他说的是他对下手目标的观察结果，是指我几乎不邀请朋友来我家做客，但他的表述方式却让我有点不爽。
“好吧，但至少你没邀请你的朋友经常来你家玩。”他不置可否，“而且你租的这楼门口鱼龙混杂……”
说到这，他突然跑去拿了把刀。我悚然一惊，然后那神经病做作地桀桀一笑，朝刀一舔。
这刀不能要了。
他突然问道：“所以你为什么要买液氮啊？”
我猝不及防，不知露出了什么表情，而后掩饰般勾起嘴角，“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可以不杀你？”他歪了歪头。
我盯他一阵，而后转头凝视那早已滚到房间角落的液氮。不，那是一个梦想……
“你杀吧。”
“你让我杀我就杀？”
“你闯进来不就是想杀我吗。”
“我现在不想了。”
“你是可怜我没有朋友吗？”在此声明我确实有朋友，只是我看出他没信。
“你不是说你有朋友吗？”
“你像是信了吗？”
“像。”
这什么小学鸡吵架。
我一阵无力，又后知后觉地涌出几分求生本能，感到一阵后怕。
他背过身去，突然问到：“你想过杀人吗？”
“不要否认。在小时候，未满14岁时，当你第一次得知未成年人保护法时……你是不是想过当时杀人比成年后划算？”
“在看刑侦题材时，你是不是想过如果你是那个犯人，该如何有技巧地杀人，又如何躲过监控，如何尽可能少暴露关于自身的信息，如何在被追缉时反侦查？”
“还是看到绝症病人后，想过假如自己命不久矣，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净赚？”
他语气渐柔，似在回忆，又仿佛在劝诱。
“又或者是偶尔闪过的突发的好奇？杀人是什么感觉？想过杀人不犯法就好了？”
“你不想试试吗？”
不知为何，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