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其他生活在三线以下发达程度的小城市的人，会不会和我的感觉一样，那就是我居住的城市里，不停地在以修建新的商场和娱乐场所的速度，倒闭那些旧的商场和娱乐场所。

人的消费能力摆在那里，对第三产业的支持力也就只有那么点，自然是有了新的去处，就不去搭理旧的了。我们这边的小城市居民真正喜欢的只有吃，只有便宜且海量的饭馆能常开不倒。真正有口碑的老饭店和小吃店可以做上几十年，传承三五代，而一般的商铺简直如流水一般，这个月还能看到的这条街，下个月就换样子了。

商铺倒闭，门面尚且还有人在转租，而商场一旦倒闭，便再也没有重振的希望。我觉得这真的很浪费，好好的楼房还没被充分地使用，就一幢幢地萧条和废弃在那里，成为没有人租也没有人去的空楼。之前教育产业火热的时候，培训机构一度占领了它们，但马上又在打击之下散掉了。

这里要讲的是一座快要倒但还没完全倒的商场里面发生的故事。商场的名字是xx都，就不说全名了，反正也不重要。它开业于千禧年代，红火了十来年，现在濒临停业。

我对这座商场还是有感情的，还记得它第一天开张时，当时我还是小孩，夏天家里没有空调，姥姥带着我一大早就在商场门口排队等着开门。那时的商场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避暑的好去处，尤其是老人小孩都愿意去逛逛，真是很热闹的。中学的时候，放假约几个好朋友上五楼的小吃店吃小吃，咖啡馆喝咖啡，也留下不少回忆。但现在它已不再有昔日的面貌了。

商场曾经拥有一层的杂货大卖场，二层的电器，三层的鞋靴，四层的服装，以及五层的餐饮。五层的建筑现今只剩一层和四层还在开放，二层三层的商铺全部关门，只留扶手梯还在运行。无论开放还是未开放的区域，都充斥着各种老化的装修和设施，管理者也无意修缮。

很明显，商场的所有者是想放弃这里。不想做的和有更好去处的店家都搬走了，剩下的店都半死不活地像咸鱼一样躺着。虽然说至少还在营业，也不算是完全摆烂吧，但好像也没再指望有人来买东西。商品当然都是老库存了，没必要再进新货物了，不过举牌清仓的价格倒也没有特别便宜。那些卖得够便宜的店，早就甩完库存，关门大吉走人了，留下的店都比较像是爱买不买的类型。

我明知道在这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依旧偶尔去里面逛一逛，总感觉那些还在坚持开张的店跟我一样，都很念旧，不愿意抛弃这座商场。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应该只是我在自我意识过剩了，那些店铺不关门想必还有别的原因。甚至说不准他们还拥有除了我以外的消费常客呢？这商场再萧条，也是能看到零星的客人的，总不至于只有我一个人在里面——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我可不敢在里面瞎闲逛，那也太吓人了，哈哈。

由于商场一楼没啥好逛的，我通常只是去四楼看看衣服。营业的商铺可以说是非常少，每隔几家关门的店才会有一家开着的店，而且那些开着的店都很随意地直接在店外摆着铁架子，挂着各种不分季节的衣服。还有几家原本在三楼的鞋店也搬上了四楼，在空地上挨着摆摊，想来是四楼整个楼层已经停止使用，还想继续营业的商家就只能搬到还在营业的楼层。

虽然这些衣服和鞋子都是旧库存，但店里也有“上新”——店员们都懒得要死，只有旧的卖出去，那些在仓库里吃灰的衣服才会被拿出来填充空缺，这就是我偶尔还会去那里的原因。有时我会买点T恤什么的不太需要挑剔款式的衣服，反正T恤的归宿终究会是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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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不久以前，这个商场还不光只开两层，五层也是开着的，但终究因为人气不足，现在全部停业了。若想去五层还得费点功夫，先坐电梯去四层，穿过一个很长的连廊，进入旁边另一栋楼的五层。

没错，这座商场的前四层和第五层压根属于两栋楼，以一条空中连廊做联通，我觉得这个结构还挺奇妙的，因为连廊连接的一般是两栋相似的建筑物，可那座商场和写字楼的差别却很大。写字楼比商场的楼层高许多，而且建筑风格也不太一样，两栋建筑物的建造年代是否相同也很难说，总而言之，看起来完全没关系的两栋建筑物被一座连廊强行接了起来。

从这个多出来的五层不难看出这座商场曾经有多繁荣，在曾经那个饭店还不流行开进商场的年代，这座四层商场如此红火，以至于租下了隔壁大楼的五层拓宽商铺品类。但为什么会有连廊，我就不太明白了。连廊可以用来连接功能相似的建筑群，如教学楼、医院等，也可用于更方便地往返于高层建筑。然而五楼不算高，写字楼其他层基本也都是普通的办公用，这连廊总不可能是方便员工去逛商场的吧。有传言说这座商场本来想盖五层，但建楼时第五层却怎么都建不上去，便把同时一起在建的隔壁楼的五层借了过来，但我觉得这只是个千禧风格的都市传说。

>>Po.15348
欢迎[*´∀`]

虽然有点奇怪，但这座连廊还是挺不错的，小时候的我很喜欢，因为有窗户可以观光。左右两边的墙上挂有各式各样的广告牌，不过上面的广告好几年前就没有换过了。一年多前我去过一趟，发现也没什么好吃的东西，就没再去过。再后来，这个曾经最为红火的五楼关停了。其实原本商场里有直梯可以坐，起码可以坐到四层，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直梯也停掉了，这样一来上五楼得费很大的劲，客人就更不想去。这可能是加速五楼停用的原因之一吧。

我还记得，很多年之前，发生了一件跟五层有关的有点怪的事情。

那时的商场还是有点人气的，四楼的服装店还能买到新款衣服。那天我就是在四楼买了件衣服，想要下楼时，发现上楼的扶梯那里围着许多人。好奇心害死猫，我去凑了个热闹，想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人头攒动，什么也看不到。我费了会劲才凑到他们中间，结果发现了异常。说起来四楼到五楼的扶梯一直都是并排的四个，最左和最右是上行的，中间两个是下行的。但是那天的扶梯不知道为什么，四个都变成了上行，而且速度也比正常情况下要快了许多。四架电梯都在呼呼地跑，夹杂着咯吱咯吱的噪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到了一阵在它飞速的奔跑下掀起的不正常的风。

什么情况？我心中疑惑，身边的人群却满是不耐烦和怒气。在他们嘈杂的吵嚷声中，我听出他们在质问为什么不让他们上楼。扶手梯是四层和五层之间唯一的通道，我曾经想要偷懒，尝试用隔壁写字楼的电梯直接上五层，却发现他们的电梯压根不停五层。当时我以为这是强制让顾客逛商场的营销手段，但是现在又觉得好像不是这样。

我从周遭人群的抱怨里听出了一些违和，他们好像并不关心扶梯有没有坏掉，而是一心只想上楼。先不提以电梯的速度强行搭乘会不会太危险，本来两上两下的扶梯已经全变成上行的了，哪怕真的能上去，也下不来了，不管怎么想，都是先修好扶梯才能使用吧？

这时，一位标志得如美国老电影里的礼仪小姐一般的工作人员引起了我的注意。她的穿着太奇异了，我从来没见过商场里有穿这种红蓝色相间的制服套装的人，以至于看到她的刹那间，我以为她是从服装店搬过来的假模特，但马上我就发现她在开口讲话。她得体地站在扶梯前，耐心地向乘客们讲解。我不由得被这位引人注目的小姐吸引了，由于周围的人都太吵，我拼命凑近才听到她在说什么。

“对不起，现在不能上去。”

我感到有点扫兴，原来我拼命挤进人群想听的只是一句明显是敷衍的废话。然而正当我想离开之时，我又听到了来自从她的口中的声音：

“对不起，现在不能上去。”

我立刻发现不对劲：这两句话的语音语调，一模一样。我有个没什么用的本事，那就是耳朵从小就好使，学别人的讲话调调、方言口音什么的总是学的很像，还经常给身边的朋友表演，他们都觉得很有趣，很佩服我。

所以礼仪小姐在说第二句话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与此同时，一身的鸡皮疙瘩也顺着我的脊背爬了上来。

她有着谦逊的姿态、和善的表情和标准的普通话，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但我不知道为何，从她标志的脸上看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用个时髦的词来说，那就是恐怖谷效应吧。

“对不起，现在不能上去。”

当她说到第三句时，我终于发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她每说一句话，就会眨一次眼，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的视线就会移动一次。我猜她可能每一次都在看不同的人吧，那句“对不起，现在不能上去”仿佛某种咒语，只要她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你，并把那句咒语说给你听，就会起上一些什么效果。

我不想知道那会是什么效果。下一句她的眼睛不会就看到我了吧？抱着这样的恐惧，我一溜烟地逃出了商场。

自那过去了很多天，我的恐惧感慢慢散去，才回过神来。好好回想了一下这个事情，觉得自己得出的草率结论很离谱，商场里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会有怪事情呢？恐怕只是我想多了吧。

后来我去外地上了大学，很久都没有再去商场了，再次光临这个地方时，我发现它已经变成了破败的样子。不过当时五层还没有停止运行，我有时还会和老朋友去上面吃饭。没想到我又遇上怪事情了。

其实在一开始，那只是个我自己会觉得有点怪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可能一点都不怪，甚至会觉得很好笑，应该说很大一部分是由于我的心理原因吧。

那天我约了个老同学逛街，逛到饭点想找个地方吃东西。我们都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打开xx点评在附近找饭店，哪家近我们就去哪，最后我们决定去这家名为xx都的商场五层吃火锅。

那是我离开从小生活的城市出去上学以来，第一次踏入这个阔别已久的商场。我知道这个商场已经很旧了，人气肯定会不如以前，但没有想到衰老的速度如此之快，仿佛离开家以前，家里的长辈在自己印象中还是年轻的模样，回到家中再见到他们之时，才发现他们已经老到自己快不认识了一样。

商场一楼已经快变成地摊聚集地了，曾经这里是卖不少知名大牌的，现在一个都没留下。我带小伙伴直奔直梯，按了按钮没反应，想必是已经停运了，只好去坐扶梯，一层一层地往上走。

为了寻找上行扶手梯而绕行整个楼层的过程中，我发现二层与三层的商户几乎都关门了，开着的店家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关门。晚上通常来讲是商场生意最好的时候，而这座商场里却根本没有人，至少没有除了我们以外的顾客。当时大约才晚上8点多钟，商场里就空的像末日丧尸片里的布景一样了。

好巧不巧，老化的设施似乎连宕机都是约好的，这天不光直梯用不了，连空调也坏掉了，偌大的空间里塞满了浊闷的空气。也许是环境带来的效果，我无来由地感到一阵胸闷心悸。

终于挨到四楼了，只要再坐一趟扶梯，再走过一条连廊，我们就成功了。我劝说自己再忍耐一会。

终于，我们走到了那座四层并排的扶梯前。扶梯下方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穿着中世纪铠甲的等身机器人。我记得这个机器人，这是商场里某次举行城堡主题活动的时候使用的道具，活动结束后也没有拿走，一直放在这里。具体之前摆放的位置是不是四楼，我已经没有了印象，不过这种商场里的装饰物，被搬动位置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其实这个东西在当年还算是做的挺高级的，它的头顶能亮很多不同光色的灯泡，拿着刀剑的手也会缓缓移动。那个时候我们这种小城市很少能见到这种电动的机器人，所以吸引了很多小孩过来看。现在它不需要应对那么多难缠的儿童，只需在这里休息。它没有电，静静矗立在那里，就像一具真正的铠甲。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东西感到有点毛毛的，总觉得说不定下一秒它就会开始动了。眼前是两上两下的扶梯，发出沙沙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说不定下一秒它就会突然改变方向和速度，把我们带领去某个未知而令人害怕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东西感到有点毛毛的，总觉得说不定下一秒它就会开始动了。眼前是两上两下的扶梯，发出沙沙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说不定下一秒它就会突然改变方向和速度，把我们带领去某个未知而令人害怕的地方。

我给自己强加了严重的心理暗示。犹豫了一下，我对小伙伴说：“要不，我们还是别去吃了吧？”

小伙伴听了有点莫名其妙，“啊？我们不是都快到了吗？”

“对……但是我，我突然不是很想吃了。要不我们换一家吧。”

我知道没有任何解释的改主意是很令人上火的，所以小伙伴生我的气，我也觉得没毛病。但他的生气，不知为何，突然间令我想起了几年前的某一天在商场里目睹的情景，也是在这座电梯的下面，那时我的旁边也有一群人在生气。

“为什么啊？我快饿死了都，就这家吧，我不想再走了。都这个点了，再不赶紧上去人家马上要关门了。”

能看出来小伙伴的确很饿。他不再搭理我，兀自登上了扶梯。扶梯在我眼前正常地徐徐运行着，仿佛在对我说“没什么事情哟，是你想多了。”

就算再不想上楼，我也更不想被一个人留在这里。我紧跟着小伙伴上了扶梯，接下来也没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铠甲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动起来，扶梯也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坏掉。

然而很遗憾，火锅店关门了。门口贴着营业时间到晚上8点，也就是说，我们刚到商场的时候，这家店就已经关门了。同一层的其他饭店也没有开着的，我们只能打道回府。

一路上我们都在纳闷，按理说商场里的其他商铺可能是因为生意不好，所以关门都很早，但饭店也关得那么早，就挺奇怪的了。8点多钟正是饭点啊，他们都不做生意的吗？但是既然关都关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小伙伴开玩笑地问我是不是有预知能力，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换一家吃。我说我看商场里都没几家店在开门，就猜到五楼应该也没开。小伙伴觉得我说的还挺有道理。

我其实并不是这么想的，但哪怕说实话，也很难解释清楚，我也不想吓唬他，于是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话说回来，他如果相信我真的能预知多好，那我可真是太感谢他了。随后，我们重新找了一家店吃火锅，小伙伴对那家店的评价很一般，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吃火锅，所以没什么感觉。

饭后，去往车站的路上，小伙伴对我说了一句令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的话。

“没想到在那种地方还能看到礼仪小姐。”

bump

找到了之前收藏里的一篇串，pogkdgkd(;´Д`)

哇，我之前还在追更呢，现在竟然又找到了这个文，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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