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唱歌，那就玩点游戏吧？”大哥们只点了阿雨一个，也没征求她的意见就定了下来。
自己的意见其实也没那么重要。阿雨安慰自己。
“我们点你来唱，”眼镜把话筒塞给她，“你要是不会唱那就得有惩罚…”一边的麻子脸适时补上了一声流氓哨，拍了拍手边的包裹。
别是什么道具吧？
有个客人曾经拿漏斗给阿雨灌酒，到最后阿雨吐了半小时才缓回来，还有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喜欢拿些奇怪的玩具…
假如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我就立刻出门找领班。阿雨打定了主意。

“第一首…那就选这个吧…”大哥默不作声了挺久，粗糙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又滑，“不唱到80分就得接受惩罚！”
《真的爱你》
阿雨脸稍稍扭曲了一下，在她记忆中这是一首粤语歌，而且似乎是…颂扬母爱的…？…
或许这几个大叔不懂吧？
阿雨只能硬着头皮唱。
“春风化雨温暖我的心，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
边唱边打量那几个奇怪的客人，他们似乎没想到阿雨以前特地学过一段时间粤语，只不过那是债务之前的事情了…
想到这一走神，漏唱了几句话…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马马虎虎唱完，刚好过了大哥们的分数线，麻子似乎是很懊恼地瞥了眼包裹叹气。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玩的变态，阿雨告诫自己。
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以前和自己一起交接班的李姐就曾被逼着连续灌下三杯深水炸弹…

眼镜点的小食进来了，奇怪的是三个人都不碰，反而示意阿雨去吃。
奇怪到诡异的程度了，来KTV不唱歌是什么道理？
当眼镜示意下一首的时候阿雨只能放下手里的鱿鱼圈，可惜了，阔绰到愿意点小食的客人可不多见。
《光荣啊中国共青团》
阿雨按耐下心里的无语，陪着笑脸请求客人们换一首。
这首歌几乎是闻所未闻，只记得自己还没辍学的时候听过一次，那时几个先进分子在台上骄傲的唱着歌…
自己原本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个…阿雨心想，如果不是那些该死的变故的话…
大哥的拒绝简短而有力，那就是一定要惩罚的意思了。
打着瞌睡的麻子兴奋起来，从那个暗绿色的帆布袋中掏出了那些所谓的惩罚道具…
很是忐忑，谁知道这些人会干出什么！
盘算着是不是该现在叫人，阿雨看向麻子手中的东西。

一本红色的团章。
“既然不会唱，那就给我亲身体会一下！”麻子的声音带了一丝幸灾乐祸和期待，“把前言给我大声朗读一遍！”
没有人会相信这样的惩罚，这显得过于单调而又过于复杂了。
麻子的命令显然也是不容拒绝的，“听不见，根本听不见！这么小声还想就此结束？给我从头再来！”
不知道今天是命犯孤星了还是怎样，阿雨下定决心叫领班来解围。
“我们可是和她说好了的，你如果硬要插手那你也一起来读吧。”
大哥甚至都没从座位上站起来，尽管在领班十余年的职业生涯中从未见过这样的要求，但只能选择告退。

“喊人是吧。”眼镜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从包里又拿出一些绝不该出现在KTV里的东西。
“那行吧，作为违反规矩的惩罚，这里是纸笔，你把总则前三段抄一遍。”

抄罢，麻子已经点好了下一首
《路灯下的小姑娘》
“小姑娘哭的多悲伤，不知道是谁把她抛弃…”
怨么？阿雨肯定是怨的，怨自己为什么这样不公，怨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背上债务，怨自己为什么会被亲人抛弃以至于到这种田地。
“她现在该到哪里去…”
自己也是那个路灯下的小姑娘啊…阿雨也从没想过自己该到哪里去
难道要在这小小KTV做一辈子么？做一辈子恐怕也还不清债务啊…

想到这，心里一酸，眼泪就流下来了。
小小的包间中只剩下低沉的啜泣声和嘈杂的背景音乐。
良久，直到眼镜把纸巾塞到她手里时，她才能强挤欢颜向老板们道歉。
“差不多了。”大哥向麻子微一颔首。

是正义人！快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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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也想gkd啦
可是人家就是想不出该怎么圆啦[　ﾟ 3ﾟ]

“哥几个呢，今天点你不是凑巧。”麻子狞笑着拿出几份纸，“小妮子，你的债务快到期了…”
喉头一紧，哪怕自己再节省，巨额的债务总还是难以偿还的，这倒还是其次，关键在于…这三个不按逻辑出牌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除非，他们是专业的
阿雨早就有所听闻，有些催债的玩的很花，总喜欢给人希望又亲手摧毁…
不过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吧？阿雨其实早就知道了。
原先本就压的喘不过气来的债务，再加上不断翻涌的利息，本就足以击垮一个家庭了。
最差不过肉偿吧，阿雨想苦笑，但笑不出来。

眼镜不断擦拭着眼镜，直到镜片在包间的灯光照射下也能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时才放下手帕，向阿雨报出一串数字。
大概就是自己欠下的债吧，具体数额早就记不清了，每天都在利滚利，根本还不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
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哪怕自己被客人的咸猪手骚扰、哪怕自己打三份工、哪怕自己被迫灌下酒精，都没有这么无力过。
所以阿雨根本都不愿去看眼镜递来的合同。

“你的债主已经把债务转让给我们了，”麻子适时提醒谁才是主宰命运的人，“接下来你得听我们的…”
“我们的意思，就是合同上写的意思。”大哥的话一锤定音。
已经没有什么再可以失去的了。无论合同上写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的人生一定是一个错误…
阿雨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话，连自己签了什么都没去注意。
她的确有不去注意的理由

“好极了，签了字就好办多了。”客人们，或者说债主们，挺直腰杆正坐，良久，麻子发话，“哭个屁，给我收声！”
眼镜贴心的关了背景音乐和摇曳的灯光，当久未启用的白炽灯在天花板亮起的时候，阿雨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从一个努力挣扎才能活下去的世界到没有希望的世界。

大哥却好像没看到阿雨的悲戚，自顾翻动着刚签完的文件，直到阿雨的泪水打湿第七张纸巾时才不紧不慢让她再仔细看一眼合同。
“你的债主的的确确是把债务转让给我们了，不过我们对你的要求不高，”眼镜的声音好像是从水面上传导往下一样，“你只需要慢慢打工，我们可以提供免费食宿，至于债务我们也不计利息。”
“你甚至可以用社会公益活动来抵债，比如支教、志愿活动，这些都他妈列在合同里了看看清楚。”合同被粗暴的翻开，麻子手握的笔尖在上面飞舞，在纸面上留下点点墨迹。
“但是前提是你打的工要向我们报备，必须是正规渠道，另外我们会安排你去读职业学校，但学费需要算在债务里。”泪水模糊视线，阿雨只看得见亮黄色的灯光下大哥闪动的目光。

为什么…
想要提问却说不出话
喉咙像是被塞了铅块一样沉重但又炙热，只能嗫嚅着发出不成音节的呓语
大哥或许是笑了，因为声音里透露着一种愉快的气息：“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看你值不值得我们帮助。”
“如果你已经沉沦下去那我们也救不了你，但我们认为你还是有改变命运的机会的。”
“你的情况我们很惋惜，所以我们想办法联系了你的债主。但你不要以为往后身上就没有债了！你依旧欠着我们，你需要用正规的手段来还！哪怕需要几十年、哪怕再苦再累，都不可以再用这样的方式挣钱！”
“你自由了，但没完全自由，我们帮助了你，现在该你成长，然后去帮助别人了！”

好大哥･ﾟ[ ﾉд`ﾟ]

仿佛是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阿雨才敢抬起头来
直到对上大哥们眼睛的前一秒她都认为自己在做梦，以至于她恐惧当梦醒时分会立刻横死在这小小的包间内
麻子、眼镜和大哥，三个中年男子用一样纯净的目光告诉她，这是她今后的梦，以及需要背负的责任，和“债务”
声音已经变形了，干涩的喉头只能发出单调而嘶哑的声响，他们废了好大劲才能听懂阿雨的话：“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