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如果根本没法对对手造成有效的伤害，那么这仗就没法打了。

而这次神猎们可谓遇上了麻烦，而这麻烦被总结为三个字。

打不动。

那条巨鲸一次次从云海上下腾跃潜行，没有了克拉德的操纵。
神猎们只能在莉莉丝【牵引】的力量进行规避。

之前他们把所有黑石长枪的火力都用在这生物身上了，却还是不足以杀死它。

巨大的鲸此刻已经褪了一层皮，那些烂肉中的骨骼显露出来。它的每一次吞吐都给空气带来剧烈的血腥气，几只眷族没有逃过那吸入性的摄食。而此刻它又扑过来，再一次冲散了神猎们的队形。

远程的攻击效果不好，而它的速度太快了，神猎们不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到它的身上。

莉莉丝喘息着。以她的能力精确地操纵移动是一件困难的事。

而这时神猎们锻炼出来的技巧全都没有了作用——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且再精湛的刀法和格斗术都比不过太过巨大的体型差异，更何况他们如今是在空中！

“有想法杀死它吗，伊芙琳？”
“不太行。”

白发的少女摇摇头。她明确表示自己能够帮助神猎们应对这巨物的攻势，但没法杀死巨鲸。

“那就想办法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吧，莉莉丝她要撑不住了。”

卡洛尔物质使昂斯特快要看不清云雾中的莉莉丝了，她就那样接替着克拉德的位置，无形的线从她的双手连接着每一个人——现在的她还能有多少力量呢？

莉莉丝一人操纵着队伍。

她要考虑的事很多，不只是神猎们的行动路线。莉莉丝还得封锁死那些没有处理掉的眷族，而对于那头神出鬼没的巨鲸她毫无办法。力量在飞快的流失着，回复的速度赶不上消耗。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破局——这样耗下去形式绝对不容乐观。

此刻她抬头，终于意识到不妙。

巨大的亲眷从正上方张着巨口凌空而下。莉莉丝知道自己在这种距离下再也避不开了。

同时，一个物体高速被抛掷了过来与莉莉丝撞了个满怀，她定睛一看。吓！伊芙琳！——昂斯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把她扔过来？！

白发的少女隔着头盔，用一种令人发怵的眼神抬头看着莉莉丝。

空气诡异的震动起来，好像什么可怖的东西正在被构建——一定有什么事被彻底改变了。

莉莉丝首先感到的异常之处，是好像一切都变得正常了。

她再也没能感受到外神对自己的作用，同时克拉德和自己的力量也被一同消去了。她脱离了悬浮，双脚重新回归到透明的坚实地面上。

这是一次极高速的撞击。

那巨鲸咚的一下撞在了透明坚实的墙壁上，而它的牙齿仿佛碰到了更为坚硬的东西咔嚓一下折断了半截，有血哗的溅出来。

然后，仿佛那几秒都是虚假一般，脚踏实地的感觉被撤走。外神和克拉德的影响重新回归到莉莉丝身上。

“它停下来了！”有人摘了头盔高喊道。

不需要再多说，没人会放弃这个机会。莉莉丝快速扯动那些无形的丝线，十几位神猎被一个个甩到在那冲击下尚未清醒的巨鲸身上——这个时候他们终于得以报复。黑石枪的火力在近处没有衰减，许多受距离限制的【概念】在此刻终于能够完全释放开来。

能量随着光芒在莉莉丝头顶炸开来，在神猎的刀刃下这生物在一点一点被肢解。

“破坏它的尾巴和鳍！”

昂斯特此时也摘了头盔，他把刀子深深插进那些刺状的硬骨和薄膜之中。巨鲸挣扎着，想要移动提速——但现在它做什么都是徒劳。之前它高速的移动没有给神猎们攀附的机会，可现在它停了，神猎们黏了上来。

这时他们终于不再受相性的束缚安心输出，对于近身战，他们是专业的。而只要处理掉眼前的亲眷，再多的眷族也算不上什么麻烦。

“我救了你。”
从少女口中传出的，是冷冰冰，带着一丝不爽的语调。

莉莉丝一直都觉得伊芙琳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一直以来的接触中少女都好像表现出一种伪装，现在莉莉丝明白这种感觉并非空穴来风。

“你想要什么？”莉莉丝明白这少女在要挟自己，伊芙琳必有所图。
“你得对我的能力进行最少程度的上报，然后...”
“然后是什么？”

那话语变得很小声很小声。而听完那个要求，莉莉丝忍俊不禁。

3

巨大蝠鲼从云头降下来，而克拉德紧随而至。
结束了。这是最后一只。

概念的抵抗在那亲眷身上终于变得极其微弱。力量把它的身体活生生扯成两个对半，它咔啦咔啦的崩散，像一张撕裂的黑桃A卡片。

此时周围已经全是令人看不清周围的云雾了，云雾的深处透着光芒，而克拉德维持着链接至几公里外的力量在这时受到了极强烈的干扰。他知道自己离那本源很近了。

深黑的视野里仿佛有什么在燃烧。那里的云层被映衬瑰丽的颜色，红光像血一样沿着云的裂缝向四方流去。而那裂缝中的其中一道完全绽开了——于是克拉德向着那个缺口飞行。

没有任何生物。眷族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亲眷被他悉数消灭。越来越巨大的影响施加到克拉德的身上。突然有一片极亮的流光直扑过来，整整几十倍的重力打在了他的身上。他被什么压着直坠了下去。

外神的威力在这种时候得以完全呈现，概念的第一次对撞开始了。那是一次又一次的力的抵消与中和，【失重】领域内紊乱的重力场在克拉德精密的计算之下一个个被解开——这就好像是物理中力的受力分析，只不过情况更为多变而复杂。

这时克拉德在坠落中想起了那个叫克洛托的男人告知他的应对方法。是的，外神之所以恐怖是因为未知，就好像晦涩难懂的理科题目——但一旦你有了应对它的方法，一切就变得可以控制。你知道你每一步应该做些什么，然后随着那一步步的推进，未知的东西会变化为已知的问题，再难以克服的东西都会暴露其本质。

中和，维持，最后压制，问题的解决并不需要过多的灵感，只要解决过一次你就会进行相似的重复套用。克拉德遵循着这个步骤释放自己的全部力量，然后他彻底兴奋了。果真如同克洛托所述！他可以做到这样的对抗！也只有他能做到这样的对抗！他正是这外神【概念】的完美解法！

他再一次高高飞起，云涛随着他的飞纵像山一样耸立。区域随着他的行进一点点平静下来，那些光流渐渐消失了，整片区域重新回归黑暗。

最后，克拉德几乎释放完了他的所有力量。他看向黑暗里那小小的光亮，并向它靠过去。

那是一簇光，像一颗小小的珠子。但克拉德没法具体描述它的颜色，那不是能用语言表述出来的东西。

这就是外神的本源吗？所有的强大褪去之后它竟如此的渺小？就是这种东西威胁着人类？就是它产生了如此多的怪物？就是它锁死了东部大陆几万平方公里的天空？

够了。没时间感叹了。

克拉德拉开降落伞，随即把剩下的力量全部灌注到那【概念】的一击上去。

一记完美的弧线，一道虚无的对撞，一次旷古绝后的进击。

冲击波一下子震荡开来，克拉德一下子被狂风连带着降落伞吹飞的老远老远。

随即湮灭在领域的中心区域发生了，如果有生命停留在那一区域内，他们的生命和思想都将分解为最小块最小块，直到一点也不剩。

4
所有人突然开始坠落。

风瞬间扬起，而神猎们打开降落伞，那些蘑菇一个又一个的张开，并在莉莉丝的牵引之下汇聚。

“那孩子成功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薇琪问到。
“应该没错。”莉莉丝抱着伊芙琳回答着她。

在那一声惊彻天地的巨响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感受到外神对神猎的影响，不久后克拉德的影响也褪去，而空中堆积的卡洛尔物质在那湮灭后永久性的散开了。

在之后，神猎们确认到了晴空下的那个属于克拉德的小小降落伞。

他们终于看到了外神消减的这一刻。那降落伞遮不住头顶投下万丈光芒。炫目的光华照向薇琪的脸庞。
“一切都结束了吧。”
“不，这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莉莉丝拉动起手上无形的丝线，将那下方克拉德的降落伞缓缓拉近。这时天空下了血雨，他们看着天空中一只又一只的眷族尸体掉落。它们死后应该回归他们的来处——不过地面也好像不是它们的来处。

这些坠落又会带来多少损害呢？血的雨会染红多少房屋？人们会抱怨咒骂我们吗？莉莉丝不由得胡思乱想。

她看向下方的土地，生物的尸体坠向下方的田野，而莉莉丝仿佛已经能看见那黄绿相见的波浪。

而巨大的鲸再一次闯入她的视野。
“诶？”

它的尸体在地心引力的生生拉扯下从上方砸下来，在它之后坠落的还有其他的巨大亲眷。而那千钧的重量如同一座山一样生生打飞了降落伞中的一个。

拉扯着那人的伞线断了。

“昂斯特！！”

莉莉丝的呼喊被巨鲸坠落时的狂风淹没了，而怀中的伊芙琳解开安全绳一跃而下。

少女的头盔在无穷的坠落中掉了，她奋力地朝前追赶，做出了减小风阻的一切行动。

为了能够追上昂斯特和那巨鲸的坠落，她甚至扔掉了伞包。

莉莉丝的牵引不可能再拉回那样高速下降的两人，但她还是试着去做了。这后果是她的身体几乎要被那股巨大的引力拉断。

“放手！不然你也会交代在这的！”薇琪冲上来阻止她。

风已经不只是在呼啸了，而任由这坠落继续的话。无论是什么生命都会死去吧？

在完全看得清楚地面的时候，伊芙琳终于抓住了昂斯特的手。

*概念力量【裂隙】

能够撕开空间隧道的能力。
隶属神猎：薇克多莉娅

CHAP 30 重启
1
睁眼，便是日暮。
他竟活着，即使姿势如此狼狈。

昂斯特发现自己每次醒来都是脸贴大地，这种吃瘪的剧情已经上演了多少遍？霉运和幸运似乎同时眷顾他。巨大的鲸尾拍在了他的整个身躯上，几乎所有东西都被吹飞，而他又是怎样在自由落体之下幸存的？

“你又救了我啊。”
“嗯哼。”

昂斯特叹着气看着在踢石头的白发少女。看来这一次他清醒的很快，还没等到伊芙琳扇自己耳光。

这一掉，掉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但他们毫无疑问已经在雅特高原以外的雾气之中了。

天空中飞翔着战机群，伊芙琳向它们一直挥手。

“没用的，他们看不到我们。”
于是少女偏着头，无言的询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得想办法让他们找到我们，出发吧。”

他拉着女孩爬出那如同陨石撞击过的坑洞，天知道他们是怎样活下来的。

2
“考考你，哪边是南？”

他们行走在原野的废弃道路上，左边是流水不息的排水渠。有空心易折断的类似竹子一样的植株在排水渠边生长着，昂斯特不知道它的名字。

白发的少女想了想，指向连绵山脉的一处。
“大体上正确。”
“所以偏了吗？”伊芙琳抬头问。
“偏了一点点。”

昂斯特教过少女如何辨识方位——通过太阳的位置，树叶的繁茂情况来判断。当然如果有指南针是最好，手表也不差——对准太阳的时针与12刻度形成的角平分线即为南北线。

当然了，现在他们什么也没有。朝南方一直走回高原不见得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选择——这意味着他们要在毫无补给和武器的情况下在雾中翻过好几座山脉。

搞什么，又来啊。他意识到旅行似乎又一次开始了。

不过正如他们所见。外神消灭后，为了彻底将天空清扫干净，战机集结出现的次数变得相当频繁——不像他们原来在西部大陆的情况，雅特高原集结了联合大半的空军力量，而他们掉落的位置显然没有太远。

田野的尽头有似乎有一座城堡一样的建筑，摩天轮矗立着，而昂斯特对着那游乐园起了一个想法。

如果能够在那里发出显眼的求救信号，说不定他们可以引起这些飞机的注意。

3
梦幻小镇迪斯特尼的吉祥物们在等你，
在充满梦想的秋千广场，一定会找到你喜爱的事物。
于梦想与喜悦的游乐设施，留下满满的回忆吧！
在这里你绝不会感到寂寞，所以一起来玩吧，就在迪斯特尼乐园！

“超烂啊，这个地方。”

昂斯特念完那长长的，模糊了许多的标语，再望向雾气弥漫的游乐园大门里，那里本该是带着头套的动画人物而不是血肉模糊的眷族。他又不经意的往空中的巨大轨道上一瞥，发现上面竟然倒挂着几只长着翅膀的怪物。

不过果真不会令人感到寂寞啊，迪斯特尼。

白发女孩盯着游乐园区的场景示意图入了神。

“昂斯特，想去玩。” 伊芙琳发出要求。
“你确定？这里废弃了十年又全是怪物，大部分设施都运作不起来，而且夜晚要来了。”

悬挂的过山车轨道断成了好几节，它们只会给人带来不安全感。
“想去玩。”
伊芙琳再一次确认到。

“即使你这么说，我们也不是来玩的啊...这么多怪物。”
“眷族的话我会处理的。”
“啊？”

伊芙琳没有回应他的疑问，她一个人朝着大门里走去。

昂斯特只好抄起先前捡的停车路牌急忙跟上，而这时，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

4

咖啡杯在灰尘中旋转起来，原地自转的那种。毕竟没有电。昏暗的天空下昂斯特和伊芙琳面面相觑。

“好玩吗？”
“不好玩。”

于是昂斯特对方向盘停手，旋转不久停止，他们从座位上离开。

“它们现在真的看不见我们啊。”昂斯特喃喃道，避开眼前的游荡着的怪物。

伊芙琳的能力太过超出常理，他们现在可以视眷族而不见，自由行走在这片怪物繁多的游乐园。

隐去身形，这似乎是她能力的一部分表现形式。

“所以，之前在我们流浪的时候，你为什么没用这力量？”
伊芙琳无语的看他。
“因为那时没有。”

少女的力量貌似是一个阶段一个阶段逐渐觉醒的。克洛托说的没错，每接触一次外神的领域，她的力量就愈加趋近完成。

“我们接下来往哪走？你看到的碰碰车，海盗船之类的东西都没电了。别忘了逛完这里之后我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那就那里。”

白发的少女指向一个山洞一样的地方 。

鬼屋，毫无意思的地方。这里面的环境会和外面有一丝一毫的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