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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bhfwqk 2022-06-15 12:06:33
《失色桥》

  “这里有个人类!”说话的人像是喉咙被人掐住了一般,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

  那个昏在青草地上的女孩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慢慢醒了过来。她撑起了身子,略有防备地坐了起来,这时她也回过神来了,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和那个把自己吵醒的...人?

  很明显,在女孩的认知世界里,还没有过这么像兔子的人,应该称他为兔人,猩红的双眸,长而耸立的兔耳,两颗醒目的门牙,全身上下毛茸茸的,要不是他有着人一样的身体,还穿着跟人差不多的衣服,应该是能称得上“可爱”的,可现在见到这么一个闻所未闻的生物,倒是让女孩有些害怕起来。

  兔人看到她醒了过来,露出了害怕的表情,猛地从草地上蹦了起来,就像是真的兔子一般,转瞬间消失在了女孩的眼里。

  这里应该是一片森林,而且是深处,还是很深处,只有些许的阳光能透过苍青的林木,照到女孩的身旁。很安静,兔子的脚步声在树木间消散,很快女孩的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好像连风也迷路了一般,来不到她的身边。

  女孩已经站了起来,也许她今天的原定计划是跟家人外出游玩,毕竟那一身漂亮的青石色连衣裙实在不像是探险旅行的最佳选择。待在原地让她感觉有些不安,于是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扫视了一遍四周,随便选了个方向准备前进。

  这里的树木生长的很霸道,树根盘根错节的抢着身下的土地,女孩小心翼翼地踩着草地前进,才不至于被树根绊倒。她走了一会,又好像走了好久,没有任何时间的参照物让她很迷茫。她干脆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正当她稍作歇息时,她很快注意到了那密林间的一抹白色。
Uebhfwqk Po 2023-04-11 02:18:39
  玛塔多篇——第十七章——《编剧,笔,假设性》

  峦把餐盘上的最后一块命糕夹走,宣告着甜点时间也结束了。

  “你还瞒着我什么呢?”峦一边嚼着嘴里的糕点,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

  “我不觉得这么多年来我还能在你面前隐藏什么。”

  峦把命糕吞下,撇了一眼他:“我没有问你。”

  “......”巴耸了耸肩,把餐具放下,用纸巾擦了一下嘴巴。

  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呢?巴好像这么多年来并不会过多的表现自己,工作,生活,性格,甚至是表情都很正常,应该说,峦看到的很正常。

  嗯...可以琢磨的地方太多了,以至于峦一下子有些头疼起来,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刚好看到了舞台上的乐队停止了表演。

  也许是中场休息时间。

  峦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但并没有拿随身物品,而是拉起了巴的手,将他也从座位里扯了出来。

  “哇哦,我可不会跳舞。”

  “呵,我也不会。”峦的嘴角带着几分自信,好像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胸有成竹的样子。

  巴跟在峦身后,被她带着走到了大厅中央,但峦却还没有停下,两人接着走向了东北角的舞台。

  看着穿过大厅的两人,盛很快凑了过来:“两人今晚感觉如何?难道这么快就要走了?”

  “呃...今晚很不错,我们想借用一下你的乐器,可以么?”峦朝盛礼貌地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那边的乐器向他问到。

  “这个...你们要用?”

  “嗯...兴致到了,对吗?”峦回头看了一下巴,发现他在疯狂朝老板摇头,看到峦回头后又马上老实的点了点头,附和起峦来。

  “吼,如果是老朋友的话,尽管使用。”盛伸手摆向了舞台,表示请随意。

  于是巴只得被峦死死抓着爪子按上了舞台。

  “其实跳舞我还能糊弄一下,但让我奏乐完全是有点强人所难啊。”

  “我可没想过什么糊弄,给我打起精神来,可别让我难堪。”峦在钢琴面前坐下,然后把面前的琴谱合上,心中默默思考了一下。

  “喂,我虽然是音乐编辑,但我真的...”

  峦根本不打算听他狡辩,开口打断到:“‘如果是老朋友的话,尽管使用’,刚刚老板可是这样说的哦,说明以前你肯定也在老板面前表演过吧?”
Uebhfwqk Po 2023-04-11 02:19:03
  “那只是一种客套而已,没有任何的根据。”

  “拉提之夜,F调。”峦没有继续跟他胡扯的意思,一边说着一边手手已经搭在了琴键上。

  心中默数了一个四拍,然后峦的手指便已经开始在钢琴上跃动了起来,拉提之夜的第一部分欢快又轻松,很快在峦的手下展现,但可惜听起来有些单薄——毕竟是独奏。

  乐曲风格由欢快活泼慢慢过渡到了悠长哀伤,不过峦没有就这样进入第二部分的意思,她用一小段节替代了原本的过渡部分,然后在最后八个音上又把节奏带回了开头,重新开始了第一部分的演奏。

  峦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地演奏着拉提之夜的第一乐章,就像是陷入了一个解不开的环一样,峦好像在跟什么较劲。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五次?还是七次?在又一次弹起那熟悉的部分时,一阵独特的弦音加入了这场独奏。

  那像奶油一般黏连紧密的琴音中穿插进了如酸梅汁一般提神爽口的小提琴,在琴音向低音区跳转时,提琴的E弦则开始登场,两种乐器像是完美契合的间歇泉,不断用同一种节奏冲击着这个夜晚。

  峦的手没有停下,拉提之夜的第二部分如约而至,乐曲的节奏开始放缓,弦音也变得很微妙,没入了餐厅的嘈杂声中,只有客人停下闲聊时才能察觉,琴声则急转直下,听起来沉重又悠长,像是在把每一个音符砸出去一般,落到台下的人身上就好像打了他们一拳。

  离舞台近的客人是最快注意到了台上表演的人貌似不是乐队的成员,因为没有主唱站在麦克风前,而且这里好像也不怎么表演古典乐。

  喧闹的人被琴音所打断,沉默的人被弦音所吸引,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台上的两位演奏者,那温润如玉的羊在宣泄,那狂怒如火的狮在倾诉,随后拉提之夜的终章到了。

  像是对过往的和解,琴和弦又开始合奏。对夜晚的不舍又无法阻止晨曦的到来,琴音像女士的脚步一样轻,但又以一种节奏不断重复,像是在踌躇,弦则忽快忽慢,让人心神不宁。但其实仔细听就能发现,钢琴的循环在一小节一小节地向高音部靠,提琴声慢的部分越来越短,快的部分则像想要追赶上人的心跳一样。

  在一个突兀的停顿后,最后一个象征着夜的低音消失了,于是晨曦如潮水般覆满大地,这对相逢又分别又相逢的乐器在一阵近似旋风般的节奏中结束了演奏。

  台下的顾客并不算多,但都为两位即兴表演的乐手献上了掌声。
Uebhfwqk Po 2023-04-11 02:19:41
  峦起身像是自己是专职表演的一般朝台下鞠了个躬,感谢众人的赞美,随后他回头望向了巴,那只狮子正疑惑地看着台下的人,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他又有点羞涩地把乐器放回了原位,匆忙下了台。

  巴当然不会逃跑,他只是有些紧促不安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好吧那就是逃跑。

  峦则不急不慢地走了回来,在她坐回自己的座位前,巴需要想出一个足够好的借口。

  “你想我接下来怎么称呼你呢?”峦在巴的对面优雅地坐下,“一个音乐天才?还是一个专业骗子?”

  “......也许你可以叫我编辑先生。”

  峦挑了下眉,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以你的资质当编辑未免太屈才了,你知道的,我可以现在就给城里有名的家伙写几封推荐信,他们会很乐意见一下你和你的乐器的。”

  “哇哦,那就不必了,我没准备好去......”在巴试图插科打诨在逃避现实的时候,峦猛踩了他一脚,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我知道怎么认识一个真实的你了,接下来的问题,我问,你答,如果你给不出答案,我会用最极端的方式找出来。”

  “这不公平!”

  “不公平吗?那我待会也可以告诉你我的故事。”

  “......你现在真的很像在给流浪汉推销房屋保险。”

  “是在说我不可理喻?”

  “是在说你敢于挑战。”

  “那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赞美。”峦笑了笑,表情又很快变得严肃起来,“能说一下从我开始给贵社服务以来,我一共投了多少篇稿么?”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记得?”

  “我一直很好奇每次你跟我见面时带的那个公文包里到底有什么,每次都装的很满的样子,你介不介意......”

  “停...”巴很快举了白旗,“679篇。”

  “有那么多吗?”

  “考虑到你跟巴丽安娜社合作了十四年,这个数量一点都不奇怪。”

  “其实并没有十四年。”

  “......”巴没有敢接话,因为他知道峦接下来要说什么。

  “中间有两年你被外派了,然后你知道我在那两年的投稿数量是多少吗?”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0:32
  “......”巴伸手去拿酒杯。

  峦也没有要在这个问题上刁难他的意思,她自问自答地说了:“好像是1篇?呵,应该是1篇。”

  “说起来这些投稿,有件事情我也很在意,就是其实每次期刊出版后我都会自己买一份来看,除开我自己写的内容以外,贵社所刊录的其他文稿我也都有逐一拜读,但那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一直都有发现总有一两篇文章的署名是匿名......”说到这里,峦停下来,用一种询问的眼神望着巴。

  “...这有什么问题吗?”

  “或许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巴把酒杯放回了台面上,没有重新斟满的意思。

  “你看起来对我的问题感到厌烦了,那我不问了,但我还是要说。”

  “当然...可以,我一直在听着呢。”

  “在你的眼中我应该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吧,我的言语,我的行为,都有一种不可交涉的意志在里面。”

  “我认为某些情况下这是一种优点。”

  “但更多的情况下,这是一种令人发指的缺陷,说起来很奇怪,明明你跟我不是同一类人,我却从来没有听闻过你对我有何看法或建议。”

  “我自己就过得不怎么样,再去建议别人未免有些狂妄了,而且我根本上并不反对你的活法,所以我不会去批判你。”

  “那你认可我么?”

  “......”巴移开了视线。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0:50
  “你对于‘得到’的渴望有多强,取决于你‘失去’的程度有多少,在我还远没有如此偏执的时候,我的母亲的身体尚算健康,她是个养尊处优的艺术家,姑且算是二流吧,她的画在她的家庭教育和地位加持下有一部分人愿意欣赏,而那一部分人中就有我的父亲,应该说曾经有,母亲在生下我后,父亲的爱便拆分成了两半,或者更多,于是母亲得到的爱便少了,她不善言语,只能寄希望于手中的画,想要重新得到那个男人的爱,但他总有很多事情要忙,也总有很多借口去逃避母亲,母亲没有理由去干涉他,只能变得越来越懦弱,哪怕是自己病倒了,都求着我不要告诉父亲,那个片段我时至今日都历历在目:她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上是各种颜料,还有画板压在她的身上,她要盆骨作为支架,瘫软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求着我,让我不要去找他,我问她为什么,她却不敢看着我说‘我怕又被他拒绝’,我并没有认为是父亲的冷血无情导致了母亲的这般下场,她的不断让步才是,一个人的爱终究是有限的,如果母亲不去抢回来,那别人就会拿走它,爱是这样,别的什么也都是,什么都是有限的,如果你想要,那需要你亲自去把它拿到手;我亲自去找了父亲,把母亲的状况告诉了他,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我们一起去见了母亲,看到她的状况后,父亲很快叫来了医生,但诊断的结果是母亲的肺在颜料的侵蚀下已经很衰弱了,恐怕时日无多,父亲看着满卧室的画很愧疚,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处理完正事后都把时间放在了这位名义上的妻子身上,直到她终于离去。母亲最后或许是很开心的,因为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但我绝对不会重蹈她的覆辙——我将不会让步,直到我兵卒入底。”

  巴看着峦面无表情地说完了她一直想说的故事,不知道作何评价,或许不评价才是最好的,他弱弱地回了一句:“嗯...看起来你并不需要安慰。”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2:08
玛塔多篇——第十八章——《说出我的名字》

  “我早就说了我并不需要安慰。”

  “那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巴说完后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又补充了一下,“我是指高兴于你有一颗强大的心。”

  “你是否有过这种想法呢?”

  “呃...你指什么?”

  “很想得到一样东西的想法,在知道马上就要错失一样东西之后,很想挽回它,拥有它的想法。”

  “有啊,在你夹走最后一块命糕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啧。”峦虚着眼睛看向了巴,这家伙又开始答非所问了。

  “呃,其实也不是很想吃。”

  “那对我呢?”

  “什么?”巴疑惑地问了一下,这不是他装傻,他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为什么会突然想要约我来吃饭?在我说我要搬家的时候,你是否有想过会永远见不到我了,所以才来邀约我?”

  “嗯...是有这个可能。”

  “可能?你自己怎么想的都不清楚么?再说了,我只是搬家了,又不是死了,以后肯定还能见面啊。”峦笑着说道,她一边喝着杯里所剩无几的酒,一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巴的表情变化。

  “......”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峦把酒杯放下,两手交叉摆在桌上:“如果我明天就要死去,今夜你是否会带我回家?”

  ......

  “啊~宝贝,请让我带你回家。”

  乐队的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了,现在表演的曲目应该是蓝调的迪斯科,主唱那甜蜜轻柔的声音从舞台传来,在沉默的两人间是那么清晰。

  “别担心,我不会跟他走的。”峦耸了耸肩,朝巴笑了一下,“我是在问你。”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的...表白吗?”

  “可以。”

  “那我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

  “需要一些时间思考,意思是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这段感情的可能性,真伤我心呢,嘛,至少没有直接拒绝我,还不错。”峦拿起挎包和那一束百合花,从位子里站了起来。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2:31
  巴看到她拿起了随身物品,自己也收拾了一下。

  两人一同走到饭店门口,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走了回去。

  “服务器,结一下账。”巴站在前台前和服务生说到,“我是左手边最里面那桌。”

  “各付各的?”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你好,一共是439柯隆。”服务员查看了一下账单后,微笑着向巴说到。

  巴从荷包里掏出了足够的纸币,交给了对方,然后等待着对方的找零,服务生的手脚也很麻利,很快将零钱交到了他手上。

  巴回头看了一眼峦,好像做了个不得了的决定:“这次当我请你。”

  “这还是头一次见。”峦的表情有些微妙,但她没有对此发表更多看法,“那么,接下来去哪?”

  巴走到大门旁,拿起了峦的雨伞,上面还沾有未干的水珠;店门外的雨依旧下着,看起来没有停的念头,巴回头看了一眼峦,她也正望着自己。

  时间好像慢了下来,给了巴去理解和思考的时间,他望着峦的眼睛,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峦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撇过了头,看向了店内的装横,一个眼神的交错间,巴望到了她身后的一对男女——是那个雨男,和他的爱人。

  巴率先一步走出门外,他走到了大街上,四处望了一圈,似乎在确认什么,雨把他慢慢打湿,先是鬓毛,然后是衣领,但他貌似并不在乎,直到他朝着东南方向露出真切又肯定的一笑后,他才打起伞来。

  “我们走吧。”巴在空无一人,满是雨水的街道中央站着。

  “去哪?”

  “嗯...你猜?”巴没有想走回去接峦的意思。

  峦看着远处的巴,忽然感觉他有些陌生。她把黎伦斯野百合抱在怀中,尽量用身体护住它,然后冒着雨幕小跑向了巴,冰冷的雨水落到峦的身上,让她有种被烫伤的感觉。

  峦终于在巴的面前站定,她确实感觉面前的这个狮子好像变了个人,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一种局势要脱出她的掌控的危险,而她同时也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的颤抖到底是因为冷,还是兴奋?

  “带路吧。”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3:38
  雨水没有打蔫峦的毛发,不如说反而让她看起来更精神抖擞了许多,她大脑中紊乱的想法也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说起来,既然你明天就要...搬家了,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幅《朗悦湾》,你后来有去了解过么?”有些意外的是,巴先开口聊了起来。

  “有啊,只不过事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

  “我那天去画廊找老板,要商量一下这幅画的价钱,结果老板直接想要送给我。”

  “嗯...那的确有点奇怪,我记得他好像结婚了来着。”

  “我倒不觉得他当时看我的眼神不对,只是他的态度更卑微一些,好像我要抄他家一样。”

  “你有吗?”

  “有什么?”

  “抄他家。”

  “......”峦没说话,用一种嗔怪的眼神偏过头看向了巴,然后用花打了一下他,“最后我用一个合适的价钱买下了那幅画。”

  “嗯~要是免费送的话,画看起来就没那么动人了。”

  “是这么个道理...但从你嘴里说出来怪怪的。”峦好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对巴说到,“话说我之前送你的礼物你有好好照顾吗?”

  巴面露几分难色,但还是坦诚地开口说道:“这嘛~你要知道我是没有把食物当宠物的兴趣的,不过你放心,它现在...就跟你送给我那时候一样好。”

  “你没有饿了把它吃掉吧?”

  “当然没有。”巴笑了一下。

  比那更糟,但巴没说出来。

  两人在人行道上走着,朦胧不断的雨让峦有些看不清远处的街景,不过巴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他的步伐依旧稳健;两人一边闲聊着过往的事情,直到巴忽然停了下来。

  看到巴站定,峦也开始四处打量自己是走到了哪里:四周的建筑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的树木,连起来组成了一片林地,布鞋下的水泥地变成了陶瓷砖铺成的小道,一路曲折延伸过去,没入了密林间。

  “拜伦公园?”峦不算深居简出的公主,都走到了玛塔多的地标建筑里了,她还是能认出来的。

  “嗯哼。”巴点了点头,继续朝里面走去。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直觉,直觉告诉我应该去一个人少的地方,然后还最好不要跟以前去过的地方重复。”巴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我们这十几年里已经把这个城市所有有桌子的地方都坐过了,所以直觉告诉我,来这里不错。”

  “...是挺不错。”峦以前来过一次公园,不过那个“以前”实在有些久远。

  “嘿,带你去个地方。”巴把伞收了起来,朝前方跑了起来。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4:06
  峦看他把伞收了起来,下意识把花护在了怀里,但好像并没有什么雨滴落到她身上,她抬头看向天空,没有想象中的那一片阴霾,只有一道绿色的天穹摆在那里,隔断了不属于她的雨。

  她兴奋的笑了,想要把这种奇妙的感觉和巴分享,但她低头看向巴,才发现他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峦只好赶紧小跑跟上她。

  虽然不是深居简出,但不代表峦喜欢运动和外出。

  她在巴身后赶着,始终感觉他和她的距离在不断拉长,没跑一会,峦就已经气喘吁吁的了,但她还不敢停下,她有点害怕,害怕只要自己一停下,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巴就会就此消失在林道的转角。

  好在她赶上了,又或者说是他停下了。

  峦在巴几米外停下,不动声色的喘着气,等待体态又恢复正常后,才走到他身边。

  “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能跑。”峦用手推了推巴的肩膀。

  “你也不差。”

  “所以,让我好跑一趟到底是要看什么?”峦看向了两人面前的一个大喇叭,那喇叭长的有些奇怪,它此刻就像一本打开的书一样对着两人,峦朝它的底下望去——那个喇叭(又或者说那本书)底下的支座居然是植物的根茎。

  “这东西叫窟怡苼,目前来说世界上已经发现的只有12棵,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圆盘”算是它的花瓣,你可以摸一下。”

  峦听他的话,伸手去摸了一下,那叫窟怡苼的植物的花瓣看起来跟泥一样是黄棕色,摸起来则很硬,还有一种磨砂感。

  峦还注意到了在这植物旁边还摆了一个小台子,上面放满了各种工具——刻刀,凿子,起子。

  巴也看到了峦的视线的转移,向她说道:“你可以拿把刻刀试一下。”

  “试什么?”峦虽然很疑惑,但还是拿了一把刻刀到手上。

  “在它上面写点什么。”

  “在这上面?”峦右手拿着刻刀,左手指了指那个“窟怡苼”,好奇地问到。

  巴点了点头,还伸手向她摆了一下表示随意使用。

  峦看着巴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她犹豫了一下,便开始动手了。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4:28
  其实她犹豫那一会只是在想自己到底要刻什么字上去。

  『你好』

  两个清晰娟秀的字被刻在了黄棕色的书页上,峦回头看了一眼巴,他则是笑了下,没有说什么。峦看巴的表情猜到肯定有什么要发生,但她不清楚是什么,只好等待着。

  终于,那窟怡苼忽然动了起来——不是大幅度的运动,因为峦一直盯着自己刻的那两个字,才注意到了这个植物悄无声息的“动作”:那两个字像是陷入了流沙中的旅人,被一点又一点地拖入了窟怡苼喇叭一样的花瓣的“口”中,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峦转头看向了巴,寻求一个解释。

  巴的关子卖了这么久,自然也是满足了:“它的花瓣有些奇怪,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是根,你也注意到了,你刚刚刻的字好像被它吞掉了,窟怡苼这个植物有个特点,它的花瓣受到伤害的时候,会在一段时间后开始‘向内生长’,你注意到那个喇叭口一样的洞了吧,那里面就是它的茎,你刚刚刻上字的那部分花瓣现在已经从它的茎管‘滑’下去了,然后再过上几天,它们就会转变成窟怡苼的根;至于它的花,说实话我没见过它的花凋落过或者缩小,有人试过想把它的花切下来做食物,可那实在是太硬了,而且口感跟泥巴差不多,呃...说不定就是泥巴呢。”巴看了一眼窟怡苼所在的那一块地,跟周围的土地比起来好像凹进去了。

  “这棵...窟怡苼在这里多久了。”

  “让我想想,大概六年?”

  “那它的根大概有多深?”

  “嗯...这个嘛,取决于这里的人有多喜欢在上面乱涂乱画,用帕拉贝尔那边那颗长了600多年的作参考的话,这棵的根大概会有个400多米吧。”

  “等等,那我刚刚在上面刻的字,会不会...?”

  “会保存哦,每棵窟怡苼,都是我们对自己的主动记录,虽然记录的也不算什么关键的事情就是了。”

  峦颇有兴趣地看着这棵只有自己半个身子高的窟怡苼:“我喜欢这东西。”

  “怎么,你想‘得到’它?”

  “很难吗?”

  “嗯~有市无价吧,我也是托关系才买来的。”

  “原来这是你的?”峦有些惊奇地看向了巴。

  “哈...已经不算是我的了,我在它快要把我家地板挖穿之前就捐给了林业局。”

  “嗯...要是没个大点的地方确实不好养呢。”峦听着巴的话,兴致依然不减地点了点头。

  “想不到你还对它挺感兴趣。”

  峦没说话,她又拿起来刻刀。

  『我也不喜欢失去』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5:22
  一行字很快被峦刻在了窟怡苼的花瓣上。

  “先不说它喜不喜欢失去,我觉得它应该没得选。”巴看着峦得意的样子,有些汗颜。

  “它已经做出了它的选择了,那就是得到并接受。”峦的语气好像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那你的选择呢?”

  “你的转进角度真是刁钻...”巴的视野没敢跟她对上。

  “你的生活倒不如我想那般单调。”峦把手里的花束指向了巴,就像是握一把剑一样对着他,“现在,先如实招来,为什么会是黎伦斯野百合。”

  “巧合,真的,一个很美好的巧合。”

  看来巴决定把这一切“巧合”。

  “我上个月还在跟工坊的朋友交流,用什么东西做香水会比较好,能清新脱俗但又不会太做作,然后我们经过多次尝试后选的材料就是黎伦斯野百合。”

  “嗯,不错的选择,很有品味。”巴点了点头。

  “呵,这时候夸我?”峦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又笑着说,“我能想得出来的漏洞就是这一点了,我身上是有当时的香水味吗?不可能啊,上次去是一周前的事情了,不可能有味道残留的,还是说你并不是今天才发现的?你跟踪我?嗯...这就说得通了,一个男人要是没尝试过跟踪一个女人是很不正常的!”

  巴现在倒是很想把理由告诉她了,不过好像那个开口的机会已经被他错过了,看着峦斩钉截铁的样子,巴无奈地笑了:“嘿,美女,你的想象力太强了,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就是我们这几小时走的路比我上一周整整七天走的都多,我有工作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搞什么跟踪,要搞也肯定是雇人去干这种勾当。”

  “啊,对,你可以雇人,这样还能创造一个不在场证明。”

  “...我要是真这么干了,就不会告诉你了。

  “‘我要是真这么干了,就不会告诉你了’,哈~你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挺像模像样的,我已经被你骗了十几年,不会再上当了。”

  “......”

  “哼哼,看来你已经无话可说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那你就是承认你的确雇人跟踪我咯?”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6:28
  巴深呼吸了一下,感受了会拜伦公园里少有的清新空气后,很淡定地朝着面前那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女士说道:“是的,在你敏锐的观察下,我的小伎俩没有逃出你的法眼,我没有你的画像,所以要派人跟踪你,必须要让他先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想必在某一次我们交稿的时候,你就发现了有人在暗地里观察你,然后他接下来必须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盯着你,最终能在你打算外出的时候知道你的动向,直到这次你去往了某个工坊,然后他还必须偷听到你和你朋友的计划,知道了你最近很喜欢黎伦斯野百合,最后把这个完全可能没有什么用的信息告诉我,以便我了解你的兴趣爱好。”

  峦的表情随着巴的讲述变得难看起来,她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以表不满,但巴还没打算停下。

  “然后,在今天,我们打算一起去吃饭的时候,我们刚好走进那家店,然后店门口刚好有个雨男,哦,你也可以说那个家伙也是我雇的,他刚好需要帮助,我刚好能帮他,我们配合着演了一场戏,他顺理成章地给我来到了你意想不到的黎伦斯野百合。”

  “是的,小姐,我承认,我花了很多心思来哄你开心,那么你现在感觉如何?”

  峦的脸有点红,但我想那是因为过于气恼,而不是害羞,不过她的动作很冷静——她把刻刀轻轻放回了原位,然后把手里的花甩回给了巴。

  峦转身打算优雅离去,她的鞋跟在地板上踩出清脆的中音,连雨水都为之噤声。

  但她走了一段路,就停下来——因为没有想象中的另一段脚步声来追赶她,她气不过便回头狠狠地瞪着巴,却只看到他还是站在原地,不肯动摇。

  哦~我们的公主是不可能撤兵的,我知道这一点,你也知道这一点,那么巴也当然知道。

  峦的呼吸此刻开始有些急促,她这时才有点控制不住自己——那自尊心在悄然作怪,把她搞得十分难堪,但话说回来,又是谁打算这么穷兵黩武的呢?

  峦双手叉着腰,开始原地兜圈子,她始终想不明白一点,于是她朝着十几米外的巴喊到:“你为什么不肯让着我一点?”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6:44
  “您自己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巴远远的回了一句,让峦想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峦现在当真想打他一顿,但那样要重新走回巴的身边,那太丢脸了,于是她又喊到:“你过来!”

  巴耸了耸肩,若无其事地开始朝峦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你问我为什么不肯让着你一点,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退步,你就会站上高地,重新审视我的灵魂,我必须承认的是,今天的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坚强,因为我很害怕我会告诉你一切,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所以我不能让步,我不能背叛对别人的承诺。”

  话说完,巴也站到了峦的面前。

  “谁的承诺?”峦还是试探性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巴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那束百合花。

  听到巴的话,峦心中的恼怒和羞涩也已经完全消散了,她忽然想通了很多东西,她的确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而这个人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了解自己,而且要了解得多的多。

  娇怒退去,哀怨彼生。

  她忽然又觉得有些可悲了:“当我求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

  “我叫什么名字?”

  “...寺。”

  “...我叫什么名字...”

  “寺小姐。”

  “我叫什么...”峦向前走了一步,用两只手合围着巴的手,把那野百合攥得很紧。

  “寺...小姐。”

  峦现在到开始怀念那油嘴滑舌的插科打诨了,至少比这种斩钉截铁的欺骗要好得多,不过她很快把这个念头甩开了,因为它太软弱。

  “这就是我的应得的吗?”

  “这不是你应得的,但这是寺小姐应得的。”

  峦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转机:“那,你会么?你会带我走么?”

  “我只会带寺小姐走。”

  峦抬头看向了巴,那狮子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破绽,但其破绽的背后不知道是否还是破绽,没有止境的破绽组成了他的坚决。

  “......”

  峦忽然很想哭一场——原来兵卒沉底亦不能为“后”,当你的信条是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舍弃一切时,你能否连信条都舍弃?

  “......”

  “带路吧。”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8:26
帕拉贝尔篇——第十九章——《可能性》

  “要是一个人把精力都放在了吃上面,他要怎么充实自己的灵魂呢?”铭走在路上,忽然说了一句。

  “......”槿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最后一块点心放进嘴里,“我吃这些东西,主要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并且我对这里的食物很感兴趣,我是指那种近似于发现了新大陆的兴趣,品味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会让我有一种读完一本书,爬上一座山的满足感——精神上的。”

  “哦~我刚刚有说是你么?”

  槿舔了舔嘴唇,思考了一下后开始拿铭的军服当纸巾来擦干净自己的手。

  铭也没有躲开反抗,毕竟让败者撒泼打滚是胜者独有的权利,他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么这么看来,我可能错了,也许我不应该肤浅地把人的行为和他们的思想挂钩。”

  “哦,别担心,你不肤浅,只是有些腹黑和阴险,喜欢用概念偷换和夸大其词来把别人当傻子耍。”

  “谢谢,你这么一安慰我就轻松多了,不过我必须要指正一点,我不喜欢跟傻子耍,因为那基本上没什么意思。”铭得意地笑了一下,完全没有内疚和惭愧的意思,“所以你能给我描述一下么?”

  “描述什么?”

  “吃下刚刚这些东西的感觉,那种近似于读完一本书,爬上一座山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能否用你的文学功底来描述一下?”

  “‘文学功底’,怎么突然用这个词?”槿皱了下眉头,但没有拒绝的意思,她略加思索了一会后说道,“啧,你突然让我用文学的角度去描述,我就有点词穷。”

  “别急,我们还有一段路要走。”铭看了看远端天空中的长鬓天桥,看来还要绕几个街区才能到。

  “我刚刚吃的这个......”

  “叫多宁。”

  “嗯,如果要给它打分的话,满分十分,我会给它九十九分,一分扣在我不怎么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这东西吃起来真的很奇妙,包裹在外面的浆衣是酸涩的梅汁,把里面的馅料理应超标的甜度中和了不少,那种入口即化,化即满口的感觉就像...就像是过年的时候不得不洗的艾草澡:从脱衣服时怕冷的抗拒,到洗的时候的愉悦,再到收尾时的留恋,最后把装满艾草水的桶整个提起来从头上倒下所得到那种酣畅淋漓的解脱感;让我用文学去描述这种感觉,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吃了多宁给你感觉,就像是洗了一次热水澡?”

  “是的,有种毛孔都张开了的感觉。”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9:29
  “话说艾草澡又是什么?”

  “你的求知欲真是无穷无尽......”槿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打开了铭的开关。

  “这算是夸奖吗?”哦,错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开关,这本来是铭的天性。

  “对我和你来说,是。”槿伸了个懒腰,又用铭的袖子擦了擦嘴后说道,“听好了,插班生,我不重复第二遍,要说到这个艾草澡,就要先提到艾草,提到艾草,就要先提到端午节,提到端午节,就要先提到屈原,提到屈原就要先提到......”

  夜幕慢慢笼罩玛塔多的城邦,从街道上第一颗埋烛亮起到街道上第一颗星辰亮起隔了约有2301年,但它们的亮度看起来貌似没什么不同。唯一会拖慢两人的步伐的东西只有地上过于整齐的瓷砖块——出于某种童心或者是强迫症,他们会缩短自己的步距以求每一脚都踩在了框内。

  “嘿,我想问一句,你们那个世界的神是不是工作内容就是‘我今天要把这家人折磨得家破人亡,明天要把那家人搞得妻离子散’?”听完了艾草澡的由来后,铭不禁长呼了一口气问到。

  槿听到铭的话,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想不尽然是,但纵观我们世界所有的神话故事,很难不怀疑他们内部是不是有个业绩指标之类的东西。”

  两人踩着众神不加收敛的小尾巴,在夜色之中回到了宫殿外的假楼前。

  “接下来怎么办?”槿今天过的很开心,或许是之前只能在房间里待着太久太沉闷了,才让今天的胡闹显得如此畅快。

  铭朝头上一扇亮着光的窗户打了几个手势后,转过头来说:“接下来?接下来的话,随便吃点宵夜,然后洗个澡上床睡觉,当然,这些的前提是...”

  “前提是易有胜于神明的仁慈。”

  “哇哦,那看起来也没那么难。”不知铭是不是想到了接下来那只公羊对他发飙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嘿,我忽然有个问题。”槿很正经地看向铭,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渴望。

  “除了查我户口和感情咨询,我大抵都能回答你。”
Uebhfwqk Po 2023-04-11 02:29:48
  “到底是让人拥有像神一样的仁慈难,还是让神拥有像人一样的仁慈难?”

  “我是唯物主义者。”

  “‘神’难道在唯物主义者眼里不只是一种意象吗?”

  “呃...用科学来解释神学还不是现在的主流思想。”

  “为什么?”

  “我想很大部分原因是我还在读的时候学院的大部分警卫也有皈依某个神,不能很好地从民众手中保护那些学院里的激进派。”

  槿朝周围看了一圈,安静的街道两旁连游人都没有:“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好吧,回到你的问题,‘到底是让人拥有像神一样的仁慈难,还是让神拥有像人一样的仁慈难’,这个问题我觉得算是哲学范畴,你能说一下你对于仁慈的定义么?”

  “博爱?善良?宽容他人的恶行,包容别人的缺点。”

  “我想可以再加上一条容许别人的幸福。”铭好像想到了端午节的故事,开口补充到。

  槿皱了下眉毛,但嘴角却有收不住的笑意:“那么不对别人的神明过多指责应该也算。”

  “哼哼。”铭耸了耸肩,他一向口无遮拦,“这么说,按你的定义来看,人的仁慈应该是对于外界的负面能量的包容能力。”

  “而按你的看法的话,神的仁慈应该是对于俗世的正向能量的包容能力。”

  “嗯......”铭没有立刻给出什么结论,他的右手开始梳理起脖子上的绒毛,还有脑海里的思绪。

  槿也没有再开口打扰铭,毕竟她也注意到了铭的尾巴正以一种很快的频率乱舞着——这貌似是他在认真思考的一个信号。

  一阵风从街巷尽头吹来,带来了几分寒意,槿身上的衣服终究是礼仪用服,虽然有考虑到室外场合做了加厚设计,但冷风还是能找到空隙钻进她的身子里。槿收了收袖口,发现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便从铭的右边走到了左边,身子贴在了他的后面,让他来帮自己挡风。

  两人就这样在风中贴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Uebhfwqk Po 2023-04-11 02:30:55
  “好久啊......”槿深吸了一口冷气,浑身打了个激灵。

  “嗯,再等我几分钟就好。”

  “不是说你,我是说为啥里面的人还不出来接我们。”

  铭听到槿的话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自己和槿在这里待了是有多久?

  “不太对劲,以往我打了手势之后很快就有人开门给我放行的。”铭中断了思考,眼睛快速扫了一圈假楼上的窗户。

  话音刚落,两人左手边不远处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

  出来的人是易的近侍——那个叫贡的老山羊。

  自己的文件齐全,楼道的巡查士兵基本都认得他,只是开门放人这种小事,为何会要贡伯来做?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贡慢慢地走到了两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位无事发生吧?”

  虽然问是问的两位,但铭知道他嘴里可能只关心槿的情况:“我们都安然无恙。”

  “那就好。”贡脸上的表情不像是“那就好”的样子,他只是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易大臣有急事找你们。”

  “这么晚了还有事?”槿好奇地问了一句,结果引来了贡的侧目,槿没不好意思,便瞪了回去,而她马上从对方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愠怒和...惶恐?

  “好的,我们马上去找他。”

  “不用马上了,就现在,请两位跟我走吧。”

  虽说是请,但好像没有商量的余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到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那就麻烦贡伯了。”

  老山羊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他们走回宫城。

  进了假楼,铭才发现楼里的卫(防和谐)兵数量多了不少,巡逻的班次也增加了,而在这么多人的监视下,自己和槿的出现不可能没有人看到,但最后却还是由贡给他们开的门。进到王宫之后,槿又发现不光是假楼里的卫(防和谐)兵增多,宫城里的走廊也开始有侍从和女仆在持灯巡逻。
Uebhfwqk Po 2023-04-11 02:31:17
  两人若不是跟在贡伯身后,想必一路走来免不了跟这些人接触。

  而槿现在的情况就是不能和别人接触。

  跟第一次来这里时一样,铭和槿又走了一遍熟悉的路,来到了易的会客厅。两人进门时,就看到了易正端坐在椅子上,桌子上的酒是斟满的,但貌似一口也没喝,在看到进来的是铭之后,他的目光又很快移到了槿身上;贡伯跟在两人身后进来,接着将门关上,他回身看向了大臣,朝他点了点头,至此,易的神情才总算放松了不少。

  可虽说放松了许多,却仍不如初识见他那般淡定。

  “应该是坏消息。”槿小声地对铭说道。

  “他已经这句话写在脸上了。”铭看了看易的脸色,幽默地回道。

  “晚上好,两位,真是好久不见。”易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桌子上的酒杯。

  “我猜,我们错过了什么。”铭注意到易说话时的手好像有些发抖,不自觉地把杯子里的酒溅到了袖子上。

  “呵,应该说幸好你们错过了什么。”易一口凉酒下肚,貌似心情平复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些许红润,他吐了一口浊气,接着说,“今天王宫里发生了刺杀事件,伤了十几,死了九个。”

  “不会有公主吧?”

  “这不至于,不会有人敢大胆到对参赛人员动手。”

  “那看你的样子,死的人貌似也并非那么无足轻重。”铭虚了虚眼睛,不怀好意地说。

  “呵。”到了这种地步,易也直言不讳了,“我的两个备选方案已经死在今天这场暴乱中了。”

  “你一共有几个方案?”

  “你觉得的呢?如果我有十个人选,那么少七个我也不会心痛,但我只剩两个能用的人了,我之前安排在郊外的人总会莫名其妙的失踪,为保周全我又在宫内也留有后手,但我没想到他们在最后关头敢胆大到来拔头冠上的毛,在宫城里给我来了记釜底抽薪。”

  “乐观的说,别人少了七个。”槿开口安慰了一下他。

  铭忍住笑意,严肃地问到:“这么恶劣的刺杀干扰,难道没人会追责?”

  “哈?追责,追谁的责?这种亏现在只能吞下去,等到七个公主死剩一个皇后的时候,赢家就能把这场刺杀的责任推到任何人身上。”易说的很快,酒杯也马上见了底,“而且这么毒辣的计谋不是大公主指使的,就是四公主的手段,这两位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没有直接证据去证明的话,到头来也只是给自己赚个诬陷的名号罢了。”

  “那既然凶手未能伏法,我们在宫城里也不见得是安全的啊。”
Uebhfwqk Po 2023-04-11 02:31:42
  “呵,自投罗网吗?”铭回想了一下刚刚在走廊上见到的那么多巡逻侍从,想必其中肯定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既然进了易的房间,那槿的动向就已经被人盯上了,现在再想出皇宫,在这种巡逻强度下,也很难不被追踪到;在宫城里或许对方还会顾忌易的权腕,不敢明目张胆地接连下手,可要是出了长鬓天桥,估计没几步就得被人套了麻袋丢河里,可是要是槿出不了城,又怎么去八骨街的裁缝店待命呢?

  不过这种情况下,别说计划能否顺利实施了,连人能不能活到计划开始都是问题。

  铭看着易干喝着闷酒的样子,没说什么,他转头看了一下槿,发现她的身子有些颤抖。

  “怎么了,有些害怕?”

  “不是,有点冷,然后还很饿,所以就感觉好冷。”槿抬头看了一下铭,还伸手抓向了他的爪子。

  槿的手确实十分冰凉,不过铭看到她的眼神倒不显得慌张。

  冷...

  冷吗...?

  铭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他两只手开始揉搓起槿的小手,绒毛不断摩擦产生了一阵暖意,传到了槿的手上。

  槿确实不怎么慌张,倒不是说她不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只是看着旁边这老鼠这没心没肺,还能开玩笑样子,心里也很随意。

  铭忽然转头看向了易,淡定地说道:“话说,你现在能信得过,使唤得了的人,还有多少?”
Uebhfwqk Po 2023-04-11 02:32:47
  易忽然从铭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阴谋的气息,但他耸拉的身子还是从桌子后面弹出来了一点,就像溺水的人挣扎着浮出水面一样:“大概...有十来个人,再多的话就不太确定能不能信得过了。”

  “嗯~”

  铭点了点头,但没有说什么,他走到了会客厅的书架旁,在上面搜寻起了什么。

  “你要人来干什么?”易继续问到。

  “嗯哼~”

  铭还是没有回答他,他伸出手在书架上寻觅,指尖碰到哪一本书的脊背,那书中的故事和情节就会被他重新拾起,一阵游曳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本过往的老情人。

  他把书从架子里抽了出来,然后转身递给了槿:“书,是精神食粮。”

  槿挑了挑眉毛,伸手接过了书,翻到正面,书的名字还挺长:《巴拉森街角的浮空岛》。

  “这是...什么?”书的封面没有插图,只有这一行粽灰色的书名,槿又把书翻了过去,背面印着书籍的出版商以及推荐售价,“推荐阅读年龄,3到25岁,嘿,等等。”

  槿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两个世界的年龄比,发现了这书大概是本学前读物。

  “童书?”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铭。

  “怎么,有什么问题?”

  “哦,没有,我在想你真贴心,连我死后投胎之后的幼教都准备好了。”

  “你可以对我有看法,但请不要对这书里的故事有有偏见。”

  “我对书一向没有偏见,但如果是你,拿了这本书,然后给了我,很难不联想到这是不是什么恶趣味的玩笑。”

  铭伸出手拍了拍槿的肩膀,笑着说道:“你真是太懂我了。”

  “去你妈的。”槿把书横过来,用书脊狠狠打了一下铭的腹部,“我才没有那么小。”
是否立即朝美国发射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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