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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bhfwqk 2022-06-15 12:06:33
《失色桥》

  “这里有个人类!”说话的人像是喉咙被人掐住了一般,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

  那个昏在青草地上的女孩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慢慢醒了过来。她撑起了身子,略有防备地坐了起来,这时她也回过神来了,开始观察四周的情况,和那个把自己吵醒的...人?

  很明显,在女孩的认知世界里,还没有过这么像兔子的人,应该称他为兔人,猩红的双眸,长而耸立的兔耳,两颗醒目的门牙,全身上下毛茸茸的,要不是他有着人一样的身体,还穿着跟人差不多的衣服,应该是能称得上“可爱”的,可现在见到这么一个闻所未闻的生物,倒是让女孩有些害怕起来。

  兔人看到她醒了过来,露出了害怕的表情,猛地从草地上蹦了起来,就像是真的兔子一般,转瞬间消失在了女孩的眼里。

  这里应该是一片森林,而且是深处,还是很深处,只有些许的阳光能透过苍青的林木,照到女孩的身旁。很安静,兔子的脚步声在树木间消散,很快女孩的耳边只剩下了自己的呼吸声,好像连风也迷路了一般,来不到她的身边。

  女孩已经站了起来,也许她今天的原定计划是跟家人外出游玩,毕竟那一身漂亮的青石色连衣裙实在不像是探险旅行的最佳选择。待在原地让她感觉有些不安,于是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扫视了一遍四周,随便选了个方向准备前进。

  这里的树木生长的很霸道,树根盘根错节的抢着身下的土地,女孩小心翼翼地踩着草地前进,才不至于被树根绊倒。她走了一会,又好像走了好久,没有任何时间的参照物让她很迷茫。她干脆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正当她稍作歇息时,她很快注意到了那密林间的一抹白色。
Uebhfwqk Po 2023-04-11 01:44:06
  昶一边吃着碗里的面,一边看着大街上的人群,不过准确的来说,其实他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到什么东西上面,他只是把自己的眼神放到了一个不怎么尴尬的地方,俗称发呆。

  “你昨晚上几点睡的?”坐在对面的琢忽然问到。

  “十点左右,怎么了?”

  “精神真好,昨晚上的突击检查害得我要写检讨,老子可是赶了一晚上才弄好呢。”

  “哈~那可真不走运啊。”

  “唉,赶紧把信送了然后回去睡觉吧。”

  “那你训练怎么办?”

  “没事的,他昨晚上查过一次,总不能今天白天又来一次吧。”

  “嗯......祝你好运吧。”昶笑了笑,没说什么,忽然他的注意力被人群中的喧闹给吸引住了。

  “妈的,你敢再在我面前说一次?”

  就算是精神有些涣散的琢也注意到了这一骚动,两人的目光不由得一起望向了争吵所发出的方向,只可惜两人只来得及看到了些掠影,那喜欢凑热闹的人群很快就把他们的视线给挡住了。

  出于好奇心和责任心,他们放下了碗筷,走到了拥挤的人堆前。

  几番叫喊和推挤,两人总算是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两个身穿军装的人正互相叫骂对峙着,左边那个人高体壮的蛇人很明显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而右边那个小白鼠脸上的伤很好的验证了这一点。

  “不要脸的蠢东西,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铭怒气冲冲地骂到,他的呼吸频率像在吹火的风机一样,让胸口不自然的起伏着。

  “我现在就能让你走都走不了,想试试么?”邢也毫不示弱地回应着,他作势撩起了袖子,看来今晚军纪部一定不会无聊了。

  昶和琢倒不是第一次见军痞打架,他们先是看了眼两人的军衔,然后眼神交流了一下,便很默契地走到了铭的身边。

  “咳咳,都是自己人,别那么冲动。”昶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铭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事情可以回军营里解决,在这里处理让别人看了笑话就不好了。”

  “是啊是啊,都是吃皇家饭的,有话好好说嘛。”

  铭瞪了一下来打圆场的两人,气愤地说到:“少来这套,你们两个没自己的任务么?滚远点别来掺和!”

  被铭骂了一顿的两人显然有些尴尬,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反倒是骑虎难下了,要是就这样走开等下两人真打起来自己肯定有责任,所以昶和琢只能无奈地站在铭的身旁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准确来说,防止面前这个弱小的中尉被对方打死。
Uebhfwqk Po 2023-04-11 01:44:51
  但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见邢不肯过来,铭便作势要上前揍他,见这小白鼠能这么作死,两人也是服气,赶紧一人架住铭的一边肩膀,把他留在原地,因为铭的身子比他们都矮了差不多半个头,力量也远不如这些时常操练的军人,只能一昧地发着死劲。

  僵持了没一会,四人身边又出现了新的人物,几个身穿天蓝色制服的警务人员正一脸嫌弃地看着这四个军人。

  “以国王的名义。”领头的一位鸭子朝着他们敬了个礼。

  邢看了一下那边还在情比金坚七天锁的三人,便代表性也朝他回了个礼:“以国王的意志。”

  那鸭子快速查看了一下局面,便理解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他朝自己身后的跟班打了个手势,然后警察们就开始驱散起了围观的群众。

  “不用聚集,没什么好看的,该忙的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

  “走开走开,别妨碍公务。”

  没过一会,聚集的人群就消散了,而铭的那股冲动也在这种僵持之下慢慢冷静了下来。

  “咳,市区内禁止斗殴,几位应该清楚的吧?”那鸭子显然是懂得军警相处方式的,开始搞起了一套官方做派,“我来的时候你们没打,所以你们身上的伤可能是摔的,可能是碰的,我管不着,几位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如何?”

  “你叫什么名字?”铭虽然没有动手的意思了,但依旧是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呃...这个...”那鸭子显然也注意到了铭的军衔,面对他的问题自然有些犹豫起来。

  “算了,反正你上头的人我也认识。”铭愤恨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你们这些人我都记住了,特别是你,老子之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等着吧!”说完铭便甩开了昶和琢的手,朝着街道口走去。

  “妈的,看来老子又要写检讨了。”琢看着铭走远后,才小声叫骂到。

  “这家伙你觉得是检讨能打发得了的?”

  “呃......咱们要是吃快点就不必趟这浑水了。”

  “你意思是我吃慢了?”

  “哈~算了,有心思纠结这个还是赶紧去把信送了吧,今日诸事不顺啊。”两人互相抱怨了一下,回头又看到了邢。

  “唉,兄弟你自求多福吧。”两人走过邢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从街道的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那鸭子看了眼邢,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又走向了下一个巡查的地点。

  趁周围的闲言碎语包围过来时,邢也赶紧离开了现场,而几分钟后人群又重新掩过了刚刚在这发生过的一切。

  太阳刚刚迈上头顶。
Uebhfwqk Po 2023-04-11 01:45:55
  “呃,没想到你们居然是真打啊...”槿伸手碰了一下铭左脸上的伤痕,上面已经肿了一个小包,摸起来很明显,“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三人几番周折,又重新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汇合了。

  “只要有意思,再麻烦的事情我也愿意去尝试一下的。”铭学着槿的语气,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了一大堆东西。

  “看起来你的手脚不是很干净啊。”

  “谢谢夸奖。”

  铭开始翻找起这些偷来的物件:兵员证,一些零钱,用了大半的橡皮,呃...这东西是什么果子的核吧?还有一把小梳子......

  槿拿过了那一堆玩意里显得格格不入的雕花小袋子,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封有些厚实的信。

  “是这个吗?”槿把信从袋子里拿了出来,给两人看到。

  “应该是了,我这里没有任何看上去像是信的东西。”铭把这些无关的赃物随意地丢在了地上,拿过了那封信,“好吧,让我们看看里面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吧。”

『 里赛尔军庭对诤判决书
. 审理法务:军务部
. 被告人诤,男,玛塔多塔尔镇人,3051年1月12日出生,于3094年入伍,为国效命近百年,屡建奇功,为人刚正不阿,但在3173年内对军不慎,蒙羞作逃,据国安法51条,102条,211条,依法判处为叛国罪,临阵脱逃罪,危害国民罪,3174年7月10进行羁押公审,判处死刑。
. 判决人:洛 』
『 桉夫人:
.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将很不幸地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的丈夫已经死了,但他并非是阵亡,也谈不上为国捐躯,他的软弱导致了他走向背叛国王的道路,他的无能导致了无数爱国志士的死亡。在一周前,诤懈怠军职,抛下了一万七千名将士于敌人的包围网中,自己逃向了帕拉贝尔,但所幸被边界哨兵发现,能将其押回玛塔多接受审判。在国王的意志之下,诤对其所犯下的罪孽供认不讳,而玛塔多的军民皆对这种背叛行为感到悲哀与耻辱,在多方仲裁之下,决定对其实行死刑,在这举国对敌的艰难时期以儆效尤,维稳人心。
3174年7月13日
玛塔多军务部』


  “看上去好像都没什么问题。”邢接过铭看过的判决书和有些阴阳怪气的慰问信,检阅了一遍后说道,“都很公式化,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Uebhfwqk Po 2023-04-11 01:46:44
  “嗯......”

『 桉:
. 没想到再见面是以这种方式,但没办法,我已经无法去面对你和谕了,就算没有手上的牢铐,那无数人的罪孽也在拖阻着我,我是没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到你和孩子面前,轻松地说‘我回来了’的,我现在只是想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谕,让他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成为玛塔多新的希望,洗刷我的罪孽。
. ...........
. ........... 』

  “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本人写的呢。”铭把信给了槿。

  “太...文艺了,不像是那男人能写出来的东西。”槿通读完一遍遗书后,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

  “他有家室,还有一个孩子,谕,听着像女孩,但信中提到为他洗刷耻辱,望子成龙?子承父业?替父从军?那他应该是男孩,诤不想死,他也的确罪不至死,对么?”铭说着看了一眼邢,不过他还在慢慢地读着那封遗书,没注意到铭的目光,“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铭没接着说下去,只是在看着槿。

  “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配合你问一句‘是什么’?”

  “......”

  “...是什么?”槿难免想打这个家伙一拳,但还是忍住了。

  “他凭什么活?”

  “啊?”槿难免也有几次会跟不上铭跳脱的思维。

  “我是说,他的确罪不至死,但他又凭什么能活着呢?不论怎么看,临阵脱逃这件事是铁证如山吧,要是诤真如这信中那般软弱,他的确不配活着,但他不是,他咒骂这场战争,他爱着他的家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是写不出如此空洞绝望的信的,不止是军务部对大家有所隐瞒,诤也对我们有所隐瞒。”

  邢已经看完了信,他安静地盯着铭,想要理解这个目空一切,但又好像能直窥心底的鼠人到底在想什么,他的所作所为全凭兴趣,还有那个人类,跟他也是一路货色,在追逐死者的路上还能毫不在意地互相取乐,玩笑,这是轻视,或者不在乎?如果是,到此只需把这些信随意一丢,任务也大功告成了,收不到这份对未来的诅咒的那个家庭至少能心存疑惑但并不痛苦地过着以后的日子;但若不是......

  也许是注意到了邢的目光,铭和他对视了起来。
Uebhfwqk Po 2023-04-11 01:47:59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份上?”

  “因为...问题就在那里,常识,逻辑,感情,各方面的反馈都告诉了我这其中有问题,而且......而且问题就在那里。”

  “所以这不是出于同情。”

  “不是。”

  “不是出于愤怒。”

  “不是。”

  “也...”

  “与感情无关,我只是轻轻望了一眼他的灵魂,然后不小心被勾住了身子,现在正在试图脱钩,不然以后我都不敢去窥探别人了。”

  “为什么要想去帮上将?”

  “因为有意思?”槿插嘴说道,“这就像是读到了一半的悬疑小说一样...”

  “不,这就像是写到了一半的悬疑小说一样。”铭补充道,“现在这可是属于我的故事了。”

  “我们的。”

  “好,好,我们的。”铭无奈地笑着朝槿点了点头,然后他又重新看向了邢,那视线直达灵龛,“你还有问题要问,对吗?”

  邢点了点头,他的思维不算活跃,甚至说有些死板,那么他此时此刻会问的,能问的,只会是一个问题:“我们接下来去哪?”
Uebhfwqk Po 2023-04-11 01:49:45
玛塔多篇——第十三章——《选择》

  “莱托东街,82号,是这里对吧?”

  “嗯。”邢仔细确认了一下房门旁的门牌号,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铭耸了耸肩,轻叩了几下房门。

  .......

  又敲了几下。

  .......

  “窗户拉上了帘子,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在家。”槿在右边的客厅窗户朝里面张望到,但什么也看不见。

  铭又敲了几下房门,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们来看看要找的下一个人.......”

  铭话还没说完,房门开了。

  只开了一个小小的身位,房子的主人大半身子藏在了门背后,只有半张脸露了出来。那是一只鬣狗,他正警惕地望着门外的三人。

  “有什么事吗?”

  “请问是氓中尉么?”

  “是我。”氓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些许疑惑。

  “我们想来问一下你关于诤将军的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很快氓眼里的疑惑就变为了厌恶。

  “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太舒服,今天不适合见人,请回吧。”

  铭已经吃过两次闭门羹了,这次他眼疾手快地冲上去用脚卡住了快关上的门:“哈~别这么着急送客嘛。”

  “别太过分了。”氓说这话时已经收不住恶态,嘴里的尖牙已经露在了铭面前。

  “嗯?我只是想来问几个问题,何来过分一说?”

  “你们已经把我搞出局了,现在还想来落井下石一下,还不够过分吗?”

  “我们?”铭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两人,看到邢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哦~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们不是军方的人,准确来说,只有他是,而且我们也不是带着什么任务来的。”

  氓没有再理铭,开始挤开铭的脚,想要把门关上。

  “嘿,别这样,你想关门对么,我不拦你,但你应该看看这个。”铭朝着身后的槿招了招手,槿很快就跑到了他身边把那个雕花小袋给了他,铭接过袋子朝着还没关上的门缝递了过去,“你只需要拿过这个看一下就好。”

  “......”氓没说话,他的脸已经藏到了门后的阴影之中,让铭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光天化日的,我还能在市区里怎么你不成?”
Uebhfwqk Po 2023-04-11 01:50:26
  氓拿过了那个袋子,铭也顺势收回了脚,让他把门关上了。

  “咔嚓。”氓还上了个锁,以表对他的厌恶。

  “呃啊,好痛,这家伙是下死劲的。”铭的表情管理在外人消失后很快便失去了控制,脚上的疼痛让他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槿走到了他的身前,开始观察起他来:“嗯...”

  “......怎么了?”

  “哦,我是在想你有这么软弱吗?”

  “哇哦,难道我在你眼里应该是个硬汉吗?”

  “可你平时干的缺德事不少啊,没个坚强的心又怎么敢呢?”槿嘲笑了他一下,又看了眼他的鞋子,“奇怪,为什么不是穿军靴?”

  那双灰色的布鞋跟他的军装整体上有点不搭,只不过槿现在才看到这一点。

  “啊~那玩意太硌脚了,所以没有穿,说回来正事,如果不出预料的话,看他的态度他可能一时半会还不会看那个袋子里的东西,所以我们也不用在这里干等了,去逛个半小时之后再回来就好,那时候他的内心应该已经经过了一个‘抗拒,好奇,行动’的转变了。”

  “话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这里面是关于诤将军的遗书呢?”

  “这个嘛,你知道有种心理叫做逆反心理么?就是,唉,你让我怎么做,我就偏不,你让我好好休息,我就要熬夜,你让我在家乖乖待着,我就要出去鬼混。”

  邢虚了一下眼睛,他以40%信赖的语气看着铭说到:“......我不觉得他是一个这么幼稚的人。”

  “但这家伙是,你让他现在给信,他就偏不。”槿摸了一下铭肩上闪耀的两颗白星,无奈地笑了笑,“外表看似是个成年人,但心智却只有实际一半,做事不但思考了后果,还准确选中了最严重的那条,三句话就让别人跳脚,读空气能力堪称无解,学习和分析能力极强,但你不会看到他用在正事上。”

  “这是什么科幻小说或者神话故事的主角设定吗?”

  槿听着铭的话,还仔细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嗯...是,但你有什么先天性遗传病史么?又或者你很喜欢滥交?”

  “这个倒没有,不过我家破人亡是真的。”

  “天啊,那你太适合做个超级英雄了。”

  邢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人的思维相互共舞到他不能理解的领域,他咳嗽了一下打断了他们:“咳咳,既然我们不用待在这里等,不如去吃个东西再回来吧,这样时间也刚好够。”
Uebhfwqk Po 2023-04-11 01:51:48
  “嗯,好像从早上到现在我们才吃了一餐啊。”铭看了一眼天空,忙活到现在,太阳不知不觉中已经快跑到了西边,光线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说个方向吧,公主。”

  “哼哼,那还用说?朝着太阳落下的地方前进,我刚刚可是在那里看到了好多家餐馆呢!”槿没等两人,自己开始蹦蹦跳跳地往西边走去,不过因为身份的原因,她也没有跑太远,时不时会停下抱怨一下两人的速度。

  三人四处闲逛,最后在一家可外带的酱饼店前停下了。那店家的收银台设得奇高,几乎和铭的肩膀齐平,而槿又不能抬头,只能由铭把菜品样式一一口述,然后槿再做选择。

  “这个给你,香草味的,然后这个甜辛味的是我的。”槿从铭的手里拿过那一大份酱饼,袋子上带着刚出炉的余温,还十分烫手,槿不得不左右手不断交换拿着它来避免被烫伤。

  等到风安抚了这份酱饼的火爆心情后,槿才得以把它牢牢抓在手里,仔细观察一番。

  那酱饼像个飞盘一样,尺寸比自己的手还要大上个三四圈,光是拿着就感觉很有分量,槿隔着袋子触碰着酱饼的表面,她能感觉到这柔软弹性的饼皮下是十足的馅料,轻轻一口咬下去,清脆的“刺啦”声便从牙齿和骨头传到了槿的耳内。那饼皮层次分明,最外面收够了火候的地方吃起来娇酥爽口,里面则又呈现出一种像鲜肉一般的嚼劲,而夹杂在饼皮之间的是槿也无法仔细描述的大杂烩——有些长条状的果蔬混在里面,咬下去便有清凉的汁水在本来就已经很拥挤的口腔内迸溅;还有些细小的圆球,大概是糅合而成的果干,在不经意间咬到就会黏在你的牙齿上,然后又慢慢被唾液给溶化;还有些说不出形状的凝胶,那玩意好像“馅饼里的馅饼”,轻轻用舌头一挑就会像破了洞的皮球一样把里面的果酱洒满舌苔。

  槿像只松鼠一样两手抱着酱饼举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啃食着它。

  “说起来,这墩康饼有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你要不要听听。”

  槿没回应,只是身子转向了铭,然后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Uebhfwqk Po 2023-04-11 01:52:10
  “很久以前,有个可爱的男人。”铭把嘴里的墩康饼咽下后,开始说道,“他的名字叫做墩,是个远近闻名的糕饼师的儿子,在父母的安排下,他和一位军人世家的女儿结婚了,那个女孩叫做康。两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对彼此都很陌生,但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相敬如宾,自然也就日久生情了,只不过双方都没有表达出对对方的爱,所以就以为那种夫妻间的客套和礼貌是对这种包办婚姻的反抗和厌恶;康是个严厉的女人,墩时常在她面前不能提起自己的勇气去说些什么,只能想了一种办法——在每日为她做的糕饼中加入自己的心意,以此传递对康那无法自拔的爱。”

  铭小口地继续吃着墩康饼,尽量不让自己的喉咙被食物阻塞:“他先是加了自己种的蔬菜,施最好的肥,灌最足的水,但康日常公事繁忙,没心思品尝这其中的细水长流;而后是一些反复鞣制的丸子,选的都是康爱吃的口味,各种菜式浓缩成了一个个小球,放在了糕饼里,可康在为升职做准备,无神留意这充饥之物的可爱可贵之处。”

  槿看了一眼这吃了大半的墩康饼,暴露在外的大半内馅里果然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事不过三。’墩这样对自己说,他精心制作了一种小点心,它摸上去就像人的手背一样细腻,闻起来有一种熏木香,那么小的糕点里面还能塞满了各种菜料......”

  “饺子。”槿忽然说道。

  “什么?”

  “这种小点心,有点像我们那边的饺子,我们是这么叫的。”

  “是吗,真可爱的叫法啊。”铭笑了一下,又说到,“那份墩康饼里已经被墩塞了许多他自制的点心,然后又灌满了馅料,等到它出炉的时候,就像一个皮球一样鼓鼓囊囊的。他把这份完全不像点心的糕饼放到了康的午餐盒里。”

  “那天康有一个任务,是去镇压一群叛乱份子,部队行至山区中,和匪帮战斗了半天,终于在日落前将这些叛贼全部缉拿或杀死,为了庆祝镇压行动的大获全胜,康把那份大的出奇的糕饼分给了部下,士兵们一人一口的分着,三十多号人竟然都分到了一杯羹,而大家都惊叹于这份美食的可口和奇妙,除了一人。”
Uebhfwqk Po 2023-04-11 01:52:38
  “军队凯旋归来,康和墩相见,依旧相敬如宾,墩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他在康升职为少校的夜里,做了他此生的最后一份甜点,他甚至不需要点灯,仅凭记忆和直觉就在夜幕中做好了那份墩康饼,而从宴会上大醉而归的康回家倒头就睡,甚至没发现自己的枕边人不见了踪影,直到第二天醒来时,才在厨房发现墩早已冷却的尸体。墩的胸上有一个巨大的伤痕,里面曾炽热疯狂跳动的心已经不见了。康看向了案板上已经完工的墩康饼,她这时才发现,为什么它会这么的大?”

  “......”

  “...然后呢?”槿迫切的问到。

  “你先吃完再说。”

  邢在铭开口要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就以两倍的速度解决了这份墩康饼,因为他知道这个耳熟能详的故事。

  槿多少也猜到了两人的结尾会是怎样,但她还是听话地吃完了手里的东西,等到最后一口唾沫和酱料一起咽下喉咙时,她才抬起头看向了铭:“我准备好了。”

  “她拿起了那份墩康饼,轻轻咬下了一口,没有烘焙过的饼皮干冷生硬,但她还是嚼着,里面的馅料吃起来像鼻涕一样黏连,但她还是嚼着,忽然她咬到了什么,一种她此生从未吃过的东西进入了她的嘴里,每次牙齿咬合,一股恶心的铁锈味就会蔓延向她的胃,但她还是嚼着。直到手里的墩康饼被她整个吃下后,她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等到几天后,这对夫妻的尸体才被大家发现,他们一人死于失血过多,另一人则是窒息而亡。”

  “虽然槽点很多,但挺浪漫的,至少他们在最后一刻心意相通了。”

  铭笑了笑,继续吃着手里的墩康饼:“看来你接受能力还挺不错嘛。”

  “虽然你的描述很有代入感,但其实我对这些的承受能力还挺强的啦。”槿朝铭叉了下腰,然后她又忽然问到,“话说,如果你是墩,面对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呢?”

  “我么......糕饼师,军人,弱势方,夫妻关系中的示爱?”铭认真的想着,忽然他的脸少有的红了,“嗯......”

  “你在想什么...”槿也发现了铭的表情的不对劲。

  “没什么...”

  “哼哼,快说!”槿想要抓住铭的尾巴,就像她想抓住这不可多得的机会去探知铭的内心一样。

  可惜铭的反应很快,他一个闪身躲开了槿的飞扑,而槿因为没有收力,一个扑空就踉跄着要倒在地上。

  “......”

  在槿即将摔倒时,已经闪开的铭又伸手挽住了槿。

  “......”
Uebhfwqk Po 2023-04-11 01:54:48
  槿伸手搭了一下铭,重新站稳了脚跟,铭也很快把自己的手从槿的身上收了回来。

  “你要是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就不追究刚刚的事情。”

  “不论怎么说我都防止了你摔个鼻青脸肿吧。”铭有些心虚地说。

  “是啊,真是谢谢你呢。”槿两手环抱着自己的胸,露出一种看垃圾的眼神。

  “很软。”

  “什么?”

  “你不是问我在想什么么?我的想法是:很软。”

  “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我觉得这应该是种死亡回答吧。”邢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过看起来那边的两位是听不到的了,因为他们很快进入了一种死斗状态。

  “啊...你这样做很引人注意的。”铭抓住了槿的手腕,不让她的拳头打到自己。

  “我没有大叫起来已经很顾全局面了,所以你不如安心让我揍死你如何。”铭和槿快要绞在一起了,而离得那么近,铭也看到了斗篷下槿的表情——这女人在像毒蛇一样笑着。

  “啊,啊,不许用脚。”

  铭话音刚落,槿的膝盖就顶了过来。

  “呜~”铭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都少了一半,但他还尝试着和槿沟通,“话说‘好软’对女性不应该是种称赞吗?为什么反而那么生气呢?”

  好吧,看来他还尝试着激怒槿。

  “嗯,确实是这样,但像你这种偷袭谁都不喜欢吧!难道我现在抓你下面,然后说句好硬你会开心吗?”

  槿收回了右腿,准备用另一边的膝盖再给铭来发狠的。

  铭松开了槿的手,然后死死抱住了她,不给她空间使出那要命的膝撞。

  “还来?松手,不然我咬你了。”

  “......”

  “3,2...”

  “等到我们把氓的事情处理完,我会告诉你如果我是墩我会怎么做。”

  “......”槿沉默了。

  “同意?”

  “同意。”

  铭松开了手,然后很快他的腹部和槿的拳头做了个亲密接触。
Uebhfwqk Po 2023-04-11 01:56:31
玛塔多篇——第十四章——《决定》

  “咚咚咚。”

  铭又一次敲响了氓家的大门,但这次门很快就开了,氓先是开了一个小缝,确认了外面是铭他们三人后,才完全把门打开。

  “先进来再说吧。”

  “那再好不过了。”

  氓让出身位,让三人进入,而后他顺便拿起了门边的一袋垃圾,走出家门丢到了屋外的垃圾桶里,氓一边走一边用余光谨慎地看着四周,仔细确认着有无可疑的地方,一番巡视确认无异后才回到了房子里。

  槿跟在铭的身后走过玄关,比客厅内景更先引起她注意的是一股淡淡的糜香,很奇怪,之前的那个中尉身上并没有这种气味。

  主厅的墙上挂着几个武器架,上面摆着些有了年头的兵器,正中间的是一把刃口已经磨损得十分严重的弯刀,武器架对面是几幅油墨风格的肖像画,里面的人物大多摆着一副严肃沉稳的面孔,就像氓一样......哦,应该说氓像他们一样。

  客厅的中间摆着一张古派的大桌子,收拾的很干净,中央摆着的盆栽应该才浇过水,碧蓝色的花朵上还留着未干的水珠。

  槿绕过家具,走到了客厅的东南角,这里有一扇小门连接到了厨房的地方,因为门没有关的原因,槿能很清楚地看到洗碗池里还放着一堆脏盘子。

  铭走到了槿的身边,开始打量起房间的窗户,玻璃比起东区的其他人家来说,没有太多的装饰和雕刻,窗帘也是简朴的乳白色,或许是店家只做落地款的原因,不然房子的主人估计还打算在布料上再省一笔钱。

  客厅的置物架上放着两盏油灯,最上面的两个柜子的把手是青铜色,估计是用太久坏掉了才换的,毕竟和其他的颜色不一样。铭拉开其中一个钴蓝色的柜子,里面是些零钱和钥匙。置物柜右边应该是放伞的地方,因为那里的墙皮有些发黑,估计是长期潮湿所导致的。
Uebhfwqk Po 2023-04-11 01:56:57
  铭的目光扫了一圈周围,最后望向了厨房,只是他的身高比槿高不了多少,所以不可避免地和她目光相对了。

  “感觉怎么样?”铭问到。

  “嗯...感觉是个做事踏实的人呢。”

  “这是人格侧写么?”

  “没那么夸张啦...”槿笑了笑,“不过有个奇怪的地方呢。”

  “什么?”

  “如果真的是做事认真的人,家务活想必不会怠慢吧?”

  “的确呢...”铭看了一眼客厅,家具整理的都很干净,装饰的花草长的很健康,木地板上连灰尘都很少见,这么说来,就只有一个地方很可疑了,“喂,邢。”

  听到铭的话,在兵器架前驻足的邢也走到了窗户边的两人身前:“怎么了?”

  “室内格斗的话,你能打赢他么?”

  邢的蛇瞳收缩了一下,不过表情还是没有太大变化:“可以。”

  “真是可靠呢。”铭摸了摸脸上肿起来的地方,笑着说道,“那如果是同时应付两个到三个,甚至是四个跟氓差不多体型的人,有没有把握?”

  虽然不知道铭问这些有什么用,不过邢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就算给我武器也很难做到。”

  “好吧,那我知道了。”

  “所以你问这个干嘛?”

  “啊~只是方便我知道待会可以用什么态度去跟他交涉而已。”

  话音刚落,房门关上的声音就传到了三人耳中,氓很快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先请坐吧,之前以为你们是泷那边的人,所以有所怠慢。”

  “哦?这个泷是什么人?”铭有些好奇地问到。

  意外的是,没等氓说话,身边的邢反而是开口回答了:“军部的总参谋长,一个平步青云的贵族,这次的裁决是由他来推动的。”

  “这样啊,那么既然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想必你肯定有些东西能和盟友分享吧。”

  “仅仅是通过几封信件,就判定你们是盟友实在有些太武断了吧。”氓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他淡定地看着铭。

  “不放下防备也无妨,我要问的不是些什么关键的东西。”

  “能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么?”

  “真是慎重啊...”铭拉着槿的手,带她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作出了回忆的样子,“昨晚上我们才接到任务的通知,早上便在收发室领到了这几封信,因为是关于将军的东西,所以便很好奇地拆开来看了。”
Uebhfwqk Po 2023-04-11 01:57:40
  “任务的编号是?”

  “FS1019。”

  “交接人是谁?”

  “没有交接人,这是个直达任务。”

  “那么,就算看了信,这里面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为什么不照样送达,而是要给到我这里来呢?”

  “啊~真的没有奇怪的地方吗?据我所知将军应该不是信里写的那般不堪吧。”

  ..........

  “你在撒谎。”氓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忽然说道。

  “为什么这样说呢?”

  “的确,各方面的细节都能对得上,但唯一可疑的地方只有你。”

  “哈~是因为年龄吗?”铭撇了一眼自己的肩章,而后感慨道。

  “不,只是因为你根本不像一个军人。”氓把那几份判决书和伪造的遗书放在了桌子上,“军人只有执行命令,完成任务的想法,而你想知道的,已经知道的都太多了。”

  “有没有可能,我是一个做事但求稳妥全面的人呢?”

  “如果不能坦率地告诉我事实,我是不会回答你们的问题的。”

  “啧......”铭倒也不介意氓的态度,只不过是怕麻烦罢了,“好吧,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铭尽量简短地讲述了从早上看到诤的行刑,再到遇见邢,而后去军部调查,再到市区里逢场作戏的一系列经过,除开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后,铭算是正经地回答了氓的问题——“这信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们和将军是什么关系呢?”

  “没有什么关系,嗯,不过硬要说的话...”铭没把话说下去,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邢。

  “我是抓拿将军归案的其中一个宪兵。”邢很坦诚地接了话。

  听到邢的话,氓的嘴角难免抽搐了几下,脖子上的血管也都绷紧了:“那么,你们又为什么要截下这东西呢?”

  “因为很有趣。”

  “什...么?”

  “啊,别误会,我没有取笑谁的意思,我们只是喜欢参与到发生中的故事,或者是将要发生的故事里,因为那很有意思。”

  氓花了一点时间消化铭的回答,他看着铭的眼睛,那不像是敷衍他的:“我不理解。”

  “也没希望你能理解啦,你就当这类似于‘哎呀今天天气真好,不如去运动一下吧’这样的想法吧。”

  一旁的邢开口说道:“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觉得将军罪不至死,这样的处罚太严重了,所以想为他做些什么。”

  氓转头看向了他,眼神中的愤恨又夹杂着些无奈。

  “好了,我们已经知无不言了吧,现在能问你几个问题了吗?”
Uebhfwqk Po 2023-04-11 01:59:21
  “你问吧。”

  “话说回来,你问了我们好多问题啊,那我是不是可以问些比较‘关键’的东西呢?哈哈,别紧张,首先我想知道一下,看完了这几封信后,特别是这封遗书后,你的感觉是什么呢?”

  “完全是在胡说八道!”说这话时的氓看起来十分气愤,吼囊之中夹杂着模糊的低吼声,“明明是上头对于形势的误判,导致的军团全灭,居然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将军身上。”

  铭望了一眼窗外,太阳还在屋檐之上,看来时间还算充裕:“那么,我想听听看你的‘一面之词’,能告诉我更多关于这次事件的过程吗?”

  “你想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将军都已经...不在了,而且你的军职跟我一样,没办法做什么的。”

  “嘛,反正将军已经走了,告诉我也无妨吧。”

  氓盯着铭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开口道:“三个月前,将军的军团正在朝着巴拉提山推进,根据情报显示,艾赞的大部分军力都被其他方面军拖住了,所以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抵抗力量的,要是将军的军团能直穿进艾赞的腹地,破坏对方的补给线,然后包夹歼灭前线的部队,说不定这场战争还有悬念,但是没想到的是通过山谷的时候被......一支意料之外的部队袭击了,军团被袭击溃散,各支部无法联合,将军判断已经无法组织起反击攻势,下令让所有部队分散撤退...但可惜游离的部队都被敌人逐个歼灭了。而后消息传回了玛塔多的总部,上头很是不满,但说到底这也不全是将军一个人的责任吧!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了诤将军身上,却连情报方面都没搞好,当军部的人都以为将军已经战死,准备找另一个人来为此事顶罪的时候,却有几个宪兵抓到了正想逃往边界的诤将军,这下可真是顺了那帮尸位素餐的官员的意,他们拼了命地把战斗的失利,战争的溃败的责任丢到将军头上,但所有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这场战争的失败根本不是因为一场战斗所导致的,军备的参差,补给的落后,兵员的差距,可惜这帮人已经不在乎如何逆转这个局势了,他们只想着能在议和后自己能继续坐着自己的位置,甚至是坐的更高,而将军只不过是擦干净他们身上污水的一块......抹布罢了。”

  氓说到最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两只手攥紧成拳,要是面前有个能发泄的目标,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打上去。
Uebhfwqk Po 2023-04-11 02:00:10
  铭倒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愤怒,不过他并没有受其影响,他认真的听着氓的话,想了一会后说到:“我有一个问题,军部这边的信息说是因为将军的临阵脱逃而导致的军团全灭,为什么你会知道其实是军团遭受了突然袭击而导致的各部分散?”

  “......这在档案上面有记载。”

  “是吗?那么档案的编号是多少呢?我想回头去看看。”

  “太长了,没记住。”

  “嗯,也是呢,那玩意除了专门去记基本上没人会有什么印象的吧,不过说起来,氓中尉应该是个很踏实认真的人呢?”

  “所以呢?我就一定会记得住那串数字吗?”

  “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应该没有把当天的碗留到明天洗的习惯吧?”

  “......”

  “嗯,看起来没有呢。”铭用手指轻轻挑弄了一下桌子上的蓝花,露水沾湿了他的手指,然后他用手指轻抹了一下桌子,指肚上连几粒灰尘都没有,“那氓中尉一餐的胃口可不小啊,吃五个人的量么?”

  氓的脚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他的眼神中少有的带有了点凶狠,正死死地看着铭。

  “其实从进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几股不同的气味了,起初只以为是什么花香味,但看中尉的反应,貌似不是呢?”铭一边说着,一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氓的身边,“啊~那边就是卧室了吧,然后那个房间应该就是储物间了,毕竟门前的地板磨损很严重嘛。”

  氓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铭,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恐惧:“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有点好奇,总感觉你有所隐瞒呢,军队的情况,将军的态度,战斗的失利,你是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么?”铭伸手搭上了氓的肩膀,拉着他走到了沙发边上,和他一起坐了下来,“中尉要是真的不知道,我可要去问一下别人了。”

  “问一下一定知道这些事情的人。”铭朝着氓笑了笑。

  “......你想知道什么?”

  “军团,真的全灭了吗?”
Uebhfwqk Po 2023-04-11 02:01:21
  氓没说话,好像在思考什么,忽然隔壁的房间发出了些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铭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慌张:“啊~别担心,应该只是地震而已,待会再去看看也行。”

  “你现在的语气很像魔鬼哦?”槿坐在铭旁边,悄悄说了一句。

  “哪有~”铭笑了笑,继续和氓说道,“别担心,我们只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将军的事情,没有什么恶念。”

  “军团,没有全灭。”氓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了,“相反,很多人活了下来,都是多亏了将军。”

  “继续。”

  “真正在突袭中确定死亡的,大概只有三千人,而目前还没能联络上大概有五千人。”

  “意思是军团中有九千人当了逃兵吗?这数量,称是哗变都不过分啊。”

  “这不是哗变,将军只是做出了当时最合适的判断而已。”

  “很奇怪啊,按理来说军团还保有70%左右的有生力量,将军会做出的判断居然是撤退?”

  “你根本不知道当时他们面对的是什么......在山谷突袭战中,艾赞军里有...人类。”

  “什么?”铭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氓的表情也不像是。

  “那肯定是人类,他们是字面意义上的三头六臂,中间的头是我们未曾见过的样子,然后长在肩膀上的两个头可能是狮虎,也可能是狼猿,他们一个人就能突破部队的阵型,刀剑砍在他们身上不能让他们停下,箭矢射在他们身上不能让他们迟缓,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战争兵器,只是第一波的冲锋,军团就损失了差不多一千多人,这种恐怖的战损比,没有谁能理解和接受吧。”

  氓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但铭所见的人类,并不似他口中所说的那般凶狠恐怖啊...

  “在那种情况下,将军做出的决定就是撤退,而且是分散撤退,那些人类没有休息的概念,他们只知道杀戮,也毫无荣誉可言,军团四散而逃,花了一个多月才从艾赞的领地里跑出来。大家也有想过要不要回玛塔多重新休整,但忽然有消息传出来说要问责诤军团的人,搞得大家都不敢回去报道,别说将军了,哪怕是个排长也要被关进去。”
Uebhfwqk Po 2023-04-11 02:02:22
  “而后就是将军被捕了,谁又会想到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呢?我们没有被牵扯进去的人去找将军,他居然说叫大家不要冲动,现在他的处罚是大势所趋,让兄弟们等到战后再重新出来为他正名,这样军团的名号就还能保住,他妈的,现在将军都死了,军团的名号留住了又有什么用?”

  “现在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想要落井下石!”氓抓起了桌子上的信件,好像要把它们撕碎一般。

  铭花了点时间消化了所听到的信息,而后淡定地说道:“所以,那些活下来的士兵,大多都藏到了玛塔多境内了么?”

  氓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嗯...虽然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但可信度很高呢。”

  “那么,将军‘活’的理由也找到了,对么?”槿站了起来,拿起了桌上的那封遗书,她又读了一遍上面的文字,心里难免生发出几分怜悯。

  “劳烦你一下,能拿几张纸和笔给我们么?”铭拍了拍氓的肩膀,笑着说道。

  “你们要这个干什么?”

  槿把信随意地丢开,两手叉腰说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把那帮人所写的狗屎结局给改掉啊!”
Uebhfwqk Po 2023-04-11 02:03:15
  氓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本全新的记事本,然后回卧室里拿上了笔和墨水,放到了两人面前。

  “你来还是我来?”铭看了一下槿说道。

  “我来!”槿刚想把袖子卷起来,但又担心自己的皮肤露出来会引人注意,只好隔着衣服用手把那支笔夹了起来,“我还没试过用这种笔写字呢。”

  氓拿来的笔感觉像是用某种植物的茎和花做的,笔尖细小柔软,但只是轻轻挤压并不能改变它的形状,笔杆是秀丽的墨绿色,在笔的尾部有一团像是蒲公英一样的东西挂在那里。

  “你会用么?”

  “不会...”槿很诚实。

  “笔杆上应该有个小拉杆,把它提起来。”

  槿的手隔着衣服摸索了好一会后才找到铭所说的那个小拉杆:“然后呢?”

  “笔尖放到墨水瓶里,然后放开拉杆。”

  槿照着铭说的去做,只见放开拉杆的那一刻,笔尾上的那个小蒲团瞬间膨胀了起来,白色的球体瞬间变得鼓鼓囊囊的,颜色也成了深邃的黑色。

  “哦~好神奇!”

  “......”

  “好,那现在要写什么呢?”槿把记事本打开,翻到了干净的一页。

  “嗯,书信的话,先起个头吧。”铭想了一会后说到,“这封信只写给谕,也就是他的孩子。”

『素未谋面的谕:

  你好啊,我是... 』

  “喂喂...自我介绍是什么鬼?”

  “哦...是哦,下意识就写了。”槿笑了笑,用笔把这句话涂掉了。

  “换一张纸写啊,别破坏了整体观感。”

  “啧,怎么跟写入团申请书一样。”

  “这可是改变别人人生的东西,要比申请书什么的严重的多好不好...”铭一边说着,一边两只手抓着槿的脑袋开始揉搓起来。

  “啊,别动我,我换。”槿打掉铭伸过来的手,重新换了一张干净的纸。

  “好,我说,你写。”

  “嗯哼......”槿点了点头,示意铭可以开始了。
Uebhfwqk Po 2023-04-11 02:04:02
『素未谋面的谕:

  你好,如这封信的开头所说,我们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并不认识你,你的长相,年龄,甚至是性别都一概不知,与你也没有任何的联系,而写给你这封信的原因是——不想你被眼前所见和耳边所闻而影响。

  毕竟这应该也是你父亲的遗愿。

  除了这封信外,你还会收到关于你的父亲的判决书以及他的遗书,虽然可信度不高,但我建议你还是有必要看一下。 』

  “喂,这是什么意思?”氓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写着,听到这里忽然有些诧异。

  “怎么了?”

  “这些东西,很明显都是假的啊!为什么还要给他看?”

  “我凭什么觉得它们是假的呢?”铭笑了一下,示意槿先停笔。

  “这些判决书完全是由那帮政客拟造出来的,他们只要想的话,什么罪名不能给将军安上去?更何况,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事实是什么样了的么?”

  “你所说的‘事实’,我只是觉得可信度很高而已,毕竟从你的言行举止来看,确实像是肺腑之言,但说到底这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吧。”

  氓的表情有些愤怒:“我这边有当时前线的人员可以作证,他们的勋章,证件,甚至是生命,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那,你又何必担心谕会找不到这些证据呢?”

  听到铭的话,氓显然有些一愣。

  “不论是谎言,还是事实,我都不想让他知道,又或者说都想让他知道,但他只看到了事实或者谎言显然是不行的,那样他的人生就不再属于他了,只是任由别人赋予的情绪所主导的傀儡,让他不明不白地踏上了为父申冤之路,又或者是满腔怒火的走向了为父复仇的路口,都不是我想做,我会做的事情。”铭拍了拍槿的肩膀,示意她可以继续写了,“当然,要是你想告诉他真相我是不会阻止你的,因为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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