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恍惚，慢慢地，一件件地脱去衣服。脱光之后，她挑了一件鲜红的睡衣穿上。这样血迹会不太显眼，她想。
她最后一次环顾自己的卧室，确保这里的一切都干净、整洁。她特意花了一个晚上来打扫。灯光惨白，她的脸也惨白。
她拿起手机拨电话。电话铃声是一首日本歌，女儿给她设置的。虽然听不懂，但她一直很喜欢那旋律，用丈夫的话说，那是“十七八岁年轻的旋律”。
铃声响了十几秒钟，电话那头传来了柔和的一声，“妈？”
“卿卿…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啊？是有什么急事儿？”
“我没有吵醒你吧？”
“没有，我在看书呢，正准备睡觉。这几天上海刮台风，我们单位放假了。这几天下好大的雨，外面积水都快到小腿肚了，都没法出门买菜……”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妈，不会又是催我找男朋友吧？”
她向窗外望去，天空黑沉沉的，没有下雨，一丝风也没有，闷闷的。
“妈？您在听我说话吗？”
“不是找男朋友啦……”她苦笑了一下。有那么多话我想对她说，可又不能说，她想。
“跟我说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她尽力想把话说得轻松一点。

“我最近还挺好啊，刚结掉一个项目，第三方很满意。那个老是吼人的“咆哮帝”，有天见面还夸我来着。对了，妈，下个月你过生日，我回来一趟，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对啊，自己的生日就在下个月，不过都不重要了。
“那挺好啊……恭喜你啦。”
“妈，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你说的惊喜是什么啊？”她尽量不让声音发颤。
“惊喜嘛，当然不能提前透露咯！”电话那头笑了起来，“等您生日那天自然就知道啦！真的是一个大惊喜哦！”
她又苦笑了一下，卿卿还是这样的小孩儿心性。她希望女儿永远也不要掺和到她的事情里，不要被她拖下水。
“那，我很期待哦。”
“您放心吧！哦，还有什么事情嘛？”
“没有了。”
“那我挂了哦。您也早点儿休息，熬夜对身体不好！万一颈椎病又犯了，您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挺危险的……”
“好好，妈知道啦，卿卿也早点休息吧。”
“晚安～”
“好的。”最后的这句话，她总还是要说的，“卿卿，妈妈非常、非常爱你。”
“妈，我也爱你。”电话挂断了。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黑白的，是一个男人。那是她的丈夫，女儿的父亲。
“我来了啊……”
她轻轻吻了吻那张照片，然后朝着阳台走去，没有回头

轻微的声响，几秒钟后从楼下传来。
黑暗中，有一只狗吠了几声，一切再度归于平静。

序章——《最后一次电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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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半个小时了，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歇 ﾟ∀ﾟ]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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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死神的玩笑

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手机在床头柜上欢快地响着，吵得我脑仁疼。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听不见风声，想来台风也该停了。
“喂，您好，哪位？”
看了一眼卧室里挂着的钟，现在是早上七点半，今天也是最后一天假期。究竟是哪个讨厌的家伙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不知道假期早上的睡眠很重要么？
“请问是柳卿女士吗？”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还挺沉稳。我努力地在脑子里思考单位同事的声音，但好像一个都不像。该不会是诈骗吧？
“对，我就是。您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佛山市公安局，非常抱歉，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您的母亲去世了。”
“啪哒”一声，手机从手上滑落，掉到了床头柜上。
“我……母亲？”
我感觉舌头和心都僵住了。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节哀。”
“我…不会给你转钱的…”我想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你是…诈骗吧！我要报警了…”
“柳女士，您的反诈意识很好，但我并不是诈骗犯。您的母亲于昨晚去世了，死亡时间大约在……”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都已经听不见了。我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不断回响。
“妈妈死了。”

“妈妈死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失去亲人。早在我识字之前，父亲就因为一场事故永远离开了我和妈妈。那时的我尚不知道生离死别是什么概念，我只知道，相比其他小朋友，少了一个照顾我的人。
但妈妈不一样。
她是我最亲的人。
但如今，我最亲的人走了。
她为什么会死？她不是昨晚还给我打电话来着吗？她还说了什么来着，“卿卿，我爱你，永远爱你。”
她还要看着我和一个男人走向婚姻的殿堂，把可爱的外孙或外孙女抱在怀里哄呢。
但这一切都没了啊。
只留下冰冷的一句话，“她去世了。”
“……还请您来我们公安局一趟，有一些事情需要您来办。”电话那头停了下来。我突然开始恨那个打来电话的人，为什么他不是诈骗？为什么他要告诉我……
“我马上出发。”

我泡了一壶茶，是普洱，妈妈邮寄来的。我坐着，茶凉了。我一口都没有喝。
我尝试说服自己接受现实，人死不能复生，我告诉自己。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把妈妈的身后事处理好。
我强迫自己去整理行李。我一直用的那口小皮箱，是妈妈送给我的，上面还用线绣着我的名字。
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