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太大了，虽然学校的规则规定了学校“上课时间禁止看向窗外”，但留在教学楼吵到其他人学习终究还是不好的。我皱眉，先把她带到操场上。

“哇……”她惊叹着。这样的学生也难怪会违纪了，叹气，拿出老师的威严训话：“同学，上课时间看向窗外是违反纪律的。把你的学号和姓名告诉我，我会转告给你班主任以及学校，做出相应处分。”

这位同学则是瞪大了眼睛：“诶？仅仅是这样？”

“……什么叫仅仅是这样？你违反的是校规校纪，请态度严肃些。”我指正她，得到的是对方的疯狂摇头：“不不不神仙大人我不是那个意……”

这所学校里怎么还有这样难管的学生？我心情不悦：“我是一名老师。你作为学生对我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吗？”

“啊老师大人！对不起老师大人！”她鞠躬道歉，抬起头来后眼神仍然不敢直视我，飘忽着去看落在跑道上的麻雀：“老师大人我真不是冒犯您……主要还是，您总是飘在窗外看我们学习我第一次看到真是吓死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好几次都看到你才发现你是真实存在的……”

合着违反校规还不止一次，得去倒查教学楼的景象追究了。我黑着脸，继续听来自她的狡辩：“……您把小的叫出来我差点就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结果原来只是记处分啊哈哈哈哈哈。”

倒查完毕，违反校规这么多次的学生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根据她的表现，被学校开除都是有可能的。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并问出她的学号姓名，可她反倒和我自来熟起来：“所以老师大人你到底是个啥啊？地缚灵吗？为什么你能飞啊？刚刚还带我从教学楼咻地瞬移到操场来了！太酷了吧老师大人！能不能再来一次？”

绝对是有史以来最让我无语的学生。拿出自己最严肃的语气正告：“第一，请称呼我为老师。第二，立刻告知你姓名学号。”

她似乎被吓住了，但语气还是软磨硬泡的二皮脸：“老师，你就饶了我吧？我已经有处分在身了，你要是再记我个十几个的，那我真的会被开除的……”话音拖长之后，居然抹了两滴眼角的泪水。

不能说没有心软。开除是这学校最严苛的惩罚了，作为整个城市里最好最优秀的学校，进入这里的学生自然理论上都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子被开除出校，从我出现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即便这里每年是会有几个撑不下去的学生，但被自己否认和被外界否认，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作为老师，有责任育人，我于是试图让步，教育她规则的重要性：“但是，你确实犯错了。学校规定了上课期间不得看向窗外，入学的第一课不就是让你们背诵时间表和守则吗？你怎么不按照规定做事呢？”

“可是有老师这样的存在在窗外，我实在是忍不住好奇看一看……”她解释的声音分明是越来越小的，可这句话在我听来却越来越重。这怎么就成我的错了？我明明才是校园规则的监察者啊。逻辑理不清了，我反问她：“你觉得你要被记处分，是我的错？”

“呃……诶？对！就是老师的错！如果老师不在窗外飘着，我绝对不会看的！”学生逐渐有了底气，开始怼我：“也就是说，老师不该记我的处分的！”

我没有想清楚她说的究竟有没有道理：“但，你在上周六数学周练时在窗外看到我不是我的错吧？那是你第一次看到我，这得算一次违纪。”

“那、那是因为！我翻页的时候余光瞥到了老师的影子！所以才看向窗外的！这也是老师的错！”

思维宕机，余光看到了我的影子所以才违纪……？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了？不，也可能她在说谎，说谎也是违纪的。思量再三，我决定从侧面入手：“关于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需要去和别人核实。”

“核实？你、”女学生似乎噎了一下：“您要找谁啊老师？有什么事不能直接问我本人吗？”

“不行。你不可信，我得去找你班主任问问。”抬头看看学校钟塔上的时间，已经耽误这个学生将近十多分钟的学习了，得尽快把她送回去才是。收回视线，发现她似乎完全不着急，围着我上看下看不停打量：“哦哦，你是有实体的……那还真能和老班见面啊，一定很有趣……”

我伸手制止对方的举动，表示她这样做非常没有礼貌，并且接下来我会去找她班主任谈话，她应该回教室认真学习了。不由任何分说，抬手将其从操场转移回班级。

十二班，那么班主任是……闭上眼睛，让关于学校的一切信息从体内迸发流过，撷取所需的那一缕。王子悠老师，教授科目是语文。

的确，我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去获得那名学生的姓名学号。只是作为一名合格的监察老师，此技能属于下策。

“王老师您好，我是今天值班的监察老师，来找您反馈一下您班学生的状况。”推开语文组办公室的门，径直找到身着工作制服，有着一头顺滑乌黑长发的王子悠老师。以人类的标准看，她是名干练美丽的女性。

只是从教案中抬起头来的她叹气的样子破坏了这份美感：“不会又是纪棠棠吧，这孩子……唉。啊抱歉您继续说，这位……”

“无。”

“吴老师。”王子悠拿过放在桌上的马克杯喝了口放冷的咖啡，外面印着的图案是两只头戴蝴蝶结的小熊。她示意我坐在桌边的椅子慢慢聊：“我们班学生违纪了吗？”

现在摇头或是点头都不合适，我想先明白那个学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判断她是否说了谎，违纪的原因是否和我相关。“您班里坐倒数第二排第二列的学生，平时表现如何？”

她低头去看被压在办公桌玻璃板下的班级座次表：“倒第二排第二列……哎呀，果然是纪棠棠。吴老师你听我说，这孩子有时是不太守规矩，但真不是个坏孩子。她就是好奇心太强了，之前也因为上课等不及老师讲完就问问题结果被教导主任记了处分，作为班主任我其实觉得不至于这么对学生……”

“行了小王，你别护着那学生了。”坐在王子悠对面的学校老资格教师突然发话：“以后一定会给你添更多麻烦的。早点让她退学，免得影响其他学生成绩。你们班不是有几个清北的好苗子么？”

王老师沉默几秒，或许在运用自己的语文涵养思索如何礼貌地回应前辈的告诫：“……是，您说的对。但……”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她直视着我的眼睛：“吴老师，她今天犯的错误真的很严重么？”

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只知道从结果上看，纪棠棠确实违反了上课期间不得看向窗外的校规。

今日咕咕

明天请加油|∀` ]

沉默给了王老师争取的时间，她说希望我这次放过她的学生不去计较，而她也会在之后好好教育孩子遵守规定，“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我还没做出表示，老教师先摇了摇头，一副不可置否的态度。“……那好。我不会把这次违纪上报学校的。”我答应了她，但不是因为王子悠的话或者老教师的神情，仅仅是由于我无法判断纪棠棠的违纪是否起因在我。王老师倒是很高兴，拿出一袋烘烤的饼干招待我。

“好吃吗？”她温暖地笑着，透露着一丝自豪：“我对象做的。”

我没有味觉，尝不出味道。事实上我也并不会消化食物，饼干从外观与人类相同的口腔进入后，就仅仅是储存在身体里。点点头告辞，说自己要继续工作了。

走出办公室的那一刻下课铃响起，悠扬的铃声意味着学生们十分钟休闲时光的到来。当然这时光里也铭刻着许多校规，比如——

纪棠棠一路跑向我所在的方向，高喊着：“老班我要请假——”

禁止在走廊上奔跑喧哗。

明明是二十一点十分到二十一点五十五分的第四节自习课时间，我却陪着纪棠棠在操场上测试飞行器。她做的这个飞行器外形像一只鸟，动力是……通过什么化学反应提供的，我没理解，她也并不热衷给我解释清楚。

因为她絮絮叨叨地只好奇有关我的原理。“吴老师，你到底怎么飞起来的啊？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想知道好久了，从第一次看见你就在琢磨了，一直琢磨不出来。”

“我不知道。”我说。纪棠棠手上摆弄飞行器的动作没停，黑暗的操场上只有声音大失所望：“真不知道啊……还是吴老师你觉得我烦？你要这样那我可就以后天天来烦你了。”

可我是真的不知道。从有意识开始，我即是作为这所学校的监察老师而存在的。将学生们违反校规校纪的举动记录下来上报给学校，这就是我存在的所有意义，也是我和这学校相关能力的所有用武之地。

实际上刚刚也该把纪棠棠的违纪行为记录上报的。只是当她看清我在她班主任办公室的门口后，直接甩来一句“老师我也不想违纪的哈但我特别想见您所以就这么做了”，把我噎得说不出话来。直到现在我才刚理明白她的逻辑寻找到击破点：“纪棠棠同学，你请第四节课的假究竟是为了测试飞行器，还是想要见我？”

纪棠棠回头看了一眼我，夜幕隐蔽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只要我在学校内部就可以看清。她似乎觉得我问了一件尤其滑稽的事情：“当然是两者兼有啊，吴老师。”

“不过呢，”女孩子把手中的飞行器暂时扔在一边，瘫在操场的草地上仰望着夜空：“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想上晚自习了。”

我于是也躺下，就在她身边。上个课间她在走廊的呐喊声引得王子悠直接从办公室里出来，哭笑不得地教育自己学生：“纪棠棠！不是说过安安静静地来办公室么？”

一只手悄悄摸摸地伸到我鼻子下面，唤回迷失的注意力。我打开纪棠棠的手坐起来，要求她对一名老师有最起码的尊重。罪魁祸首讪笑着收回祸“手”，嘟嘟囔囔地解释：“我这不是好奇吴老师您会不会呼吸么……诶这玩意儿是不是没有人查的话就不用交啊。”她拿出班主任开具的请假证明条，借着并不明亮的月光眯着眼睛研究：“啧，老班把章盖在日期上了，这可不好改……”

我正色：“纪棠棠，王老师给你开请假条是希望你能够认真备战发明竞赛。复用请假条是违规行为，要被处分的。”

“我——知——道——啦——吴——老——师——！”女学生突然坐起来，双手在嘴边搂成喇叭状正对我大喊。我开始后悔答应王子悠帮忙陪伴纪棠棠测试飞行器了，只是这个请求并不违反纪律规定，我那时也没想到拒绝的理由。更何况听闻此消息的纪棠棠眼睛一亮，拉着我的胳膊就快马加鞭地来了操场。她很可能一刻都不想再在教学楼里待下去了。

她吼完，又满是惊讶地看我嫌弃地放下捂耳朵的手：“吴老师你也会觉得吵啊？那你的听觉也是和我们一样靠鼓膜振动转化声音信号的哦……刚刚好像的确也有气流……唉。”纪棠棠的叹气声听起来满是遗憾：“真可惜穆宇班主任不给他批假。他生物好，肯定能有更好更系统的方式来研究你。”

我已经不想给她强调尊重老师的事情了，说了也没用。而她对我的冒犯又可以解释为单纯对未知现象的好奇，不是恶意顶撞老师，没法用校规校纪处理。

可爱小纪[*ﾟ∇ﾟ]

发现我开始不闻不问的纪棠棠自讨没趣，专心研究起她的飞行器来。一次又一次地放飞，记录悬停时间和飞行距离，重复五次后就拆装更换动力源的部分，然后再来一遍以上过程。这不是也有认真的时候嘛，我心中生发出满意的情绪，或许这就是师者对学子的自豪？

远处另一头的校门缓缓打开，送卡车们离开。这些车和上面载着的人是来给学校的教学楼及宿舍楼加装防护栏的，在几天的施工之后，现在从第二层开始的楼层中可见的天空全都被铁栅分割成循规蹈矩的几何图形。隐约记得这事是主管学校的部门的意思，我所在的学校既然清北率一等一的好，那么其他方面也不能落下，至少每年跳楼的人数得下去些。

好像是个病句，但签有学校领导们名字的文件又确是如此拟成的。诚然这些全都与我无关，我仅仅是这所学校里的一名监察老师，做好自己岗位上的每一件事就行。比如眼下距离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还有五分钟左右，可以考虑送纪棠棠回教室了。

她果然也没在鼓捣飞行器了，将那小东西抱在怀里，怔怔地看着半空出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除了教学楼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存在，但对她来说，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呢？我不理解，于是只问我需要问的：“纪棠棠同学，可以回教学楼了么？”

“啊……？”她恢复常态，开始和我扯皮：“不是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嘛，我回去干什么？在这里等下课铃响好啦。”为了贯彻小赖皮的形象，她还直接摆烂般往地上一坐。我无话可说，唯有在这站着和她一起等待。

不过在铃声传来之前，还有别的插曲。纪棠棠十分认真地问我，能不能带她去教学楼顶端。

“去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测试高空处飞行器性能的稳定性啊，顺便看看它的速降防护如何。”纪棠棠回答，“所以吴老师，你能带我去教学楼顶端吗？”

我犹豫着，没有一条规定说学生不可以去教学楼顶端，但那毕竟是因为也从来没有学生能上去。找不到参考，只好如实说出我的考量：“那里没有护栏，会很危险的。”

短暂急促的下课铃声响起，一如整座学校中弥漫那般的追求高效。纪棠棠似乎并没有听清楚我的回答，她吐了吐舌头：“不能就算啦，我找别的方法测试。”不过她的这句话也差不多淹没在逐渐活泛的校园氛围中了，埋头苦读了一天的学生们要在二十二点五十五分之前回到宿舍，完成洗漱、整理内务、熄灯睡觉的任务迎接宿管老师的查寝。每晚都能被我观测到的这一幕从来都会和脑海中“兽群迁徙”的词汇暗合，尽管我并不知为什么会知晓这些。

我想纪棠棠也差不多该走了，学校里的所有学生都是住宿生，她也是要面对查寝的。出声提醒：“纪棠棠同学……”

“纪棠棠！”

操场的另一端传来了声音，一名男生上气不接下气地朝我们的方向跑来。我身边人也立刻兴奋地挥手：“穆宇！在这里在这里！”

我想我可能还得在这里陪她一会儿，真不该答应王子悠帮忙照顾这位问题学生的。

穆宇和学校中的绝大多数学生一样。倒不是说他戴着眼镜穿着全套校服，而是说臣服于校规的听话气质，至少将他和纪棠棠摆在一起，可以明显看出是两路人。

他跑到我们面前来喘了好一会儿，是纪棠棠先去翻了他的背包从当中拿出另一架设计不同的飞行器。等缓过来后，穆宇狐疑的眼神投向了我：“这是？”

“吴老师！穆宇，你还记得我说过那个会在窗外飘的人吧？就是他！”纪棠棠立马用介绍的方式把我出卖，不过并没有换来对方的信任。穆宇摇摇头：“别闹了纪棠棠，这位吴老师是……？”

我便表明我的身份：“穆宇同学你好，我是一名监察老师，受纪棠棠同学的班主任王老师之托来陪伴她测试飞行器的。”穆宇点点头，说出一句“老师好”，就凑到纪棠棠身边尽量不和我交流，两人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你班主任挺好说话的吗，怎么还是派了个老师跟着啊？”
“没事。而且吴老师是真的有特异功能啊！我感觉他可能是那种地缚灵还是啥的，你回头找机会悄悄研究下他。”

穆宇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开玩笑的吧……”

“真没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纪棠棠急了，喊我：“吴老师，你能不能把我们带到楼顶去？”

我摇摇头。感觉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纪棠棠或许是要做其他条件下的测试，可她自己都说还有别的办法。而且现在的状况怎么看，都只是她想要向穆宇证明我的能力。所以说，拒绝是最好的。

但我的反应似乎完全在她的预料内。这家伙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开始胁迫我：“亲爱的吴老师，一想到我没法在教学楼楼顶测试飞行器的性能，我就感到心里难受，总是想着这件事。这样下去，晚上怎么能睡的好呢？晚上睡不好，明天怎么有精神呢？一没有精神，上课要是不小心睡着了怎么办？上课睡觉是违纪的吧吴老师，我真的不能再违纪啦——”

这倒霉孩子。我腹诽一句，让这俩学生闭上眼睛拿好东西，等我说能睁开时再睁开。

更新摩多摩多

纪棠棠只是象征性地闭了下眼睛，我知道；同样我也知道穆宇从感到楼顶的劲风掠过过他的面庞腿就开始抖，等我说出“可以睁眼了”时，他直接腿一软坐在了粗糙的水泥顶上。

空间置换，四周的景致已不再是被人类工业橡胶铺盖的操场跑道，而是直临天幕的校园最高点。纪棠棠欢呼一声，跑到边缘朝下看：“哇——好高！真吓人！”

然而她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被吓到，怕到话都说不成个儿的是穆宇：“怎、怎么回、回事……纪、纪棠棠……”。他吞了下口水，但声音仍然发颤：“你回来，你别往边上走，危险。”

“没事的没事的，我心里有数！”纪棠棠轻松地回答他，但确实也从岌岌可危的楼边退回来：“再说了吴老师不是在这么？吴老师能飞啊！我要是掉下去了他肯定会接住我的。”

我不可置否，因为被王子悠拜托了，所以至少今天得把纪棠棠安然无恙地送回宿舍。至于以后么，从我的角度出发是希望不要再和这样的学生有什么交集了。穆宇看了我一眼，定了定神，撑着自己的膝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但坚决不往边缘的方向走，只是左右环顾了一圈，悄悄感慨。

“……太神奇了。”

纪棠棠同时放飞了两架飞行器，看着它们颤颤巍巍地抵御着相比地面更加猛烈的气流，专心致志地念叨着“加油加油”。我则注意着对面电子屏上的时间：二十二点零七分了，学生们还有四十八分钟的时间完成就寝前的事务。我不清楚纪棠棠和穆宇他们平时生活习惯是否拖沓，但为了保险起见，必须要在十五分之前赶这两位回宿舍。

穆宇不知何时挪到了我身边。他犹疑着，先是将视线移向注意力完全不在此的纪棠棠，再移到自己脚踏的运动鞋上，最后还是开了口：“吴……老师。你……您，在学校里很长时间了吗？”

“从有学校开始就在了。”我回答他，大概这就是他研究的方式吧，总比纪棠棠那种直接上手的没礼貌方式好。穆宇的眼神在仅有点点星光的夜空下看略显黯淡，和鼻梁上的厚眼镜片多半有些联系：“这样吗……”

欲言又止，不知道还想问些什么。我没有探知人心的能力，不过好在我也从不好奇。在他下定决心问出口之前，一声碰撞的闷响和纪棠棠的尖叫横亘而入。

“啊——救命！”

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楼的边缘急速坠落，体积上判断并不是纪棠棠，何况她正半跪在边缘向下方看去。或许是她的飞行器。这么想着，我迅疾闪身到空中，克服由于体重较轻所以并不算太大的惯性，将失去平衡的物体带回楼顶。

那的确是她的飞行器，只是上面还挂着一只受害者：夜晚飞过楼顶归巢的紫啸鸫，脖子处被飞行器的桨叶打开了，半垂着头流血。

纪棠棠跑到我身边，想要伸手去碰可怜的小鸟，犹豫片刻后又缩了回去。她焦急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怎么办啊吴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它……”

这句话我是信的。我们的人造光源在下方，人类很难看清以暗夜为背景的鸟类飞行路线，恐怕拥有黑紫色美丽羽毛的小鸟也没想到，今晚这里竟然有着人类和他们的机器。穆宇在纪棠棠震惊的目光下从书包的隐秘夹层中拿出一本旧笔记本，又从当中掏出一台手机，打开手电筒用笔轻轻拨开紫啸鸫的羽毛查看伤势，得到了和我一样的结论：“受伤太重了。”

愧疚的加害者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我们带它去医院！或者那个什么……救助站！穆宇你不是在那里当过志愿者吗？吴老师带我们出去，得救它！”

穆宇面露难色，看向我。我还在犹豫，现在的时间是二十二点十三分……

“纪棠棠，我其实并没——”

“我来吧。”我打断了男生的发言：“但之后你们就得回宿舍去休息，不可以再提别的要求了。”

纪棠棠立刻连声答应，穆宇也收声点了点头。得到他们的保证之后，我将生命力熹微的小鸟轻握在手心。再次张开手掌时，紫啸鸫已然站了起来，迷茫地呆愣半秒，等反应过来便振翅飞走了。

一边的两人完全看呆了，是我提醒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才回神。纪棠棠把自己的飞行器仔细查看了好几遍，惊奇地发现上面连剐蹭的痕迹都没有。穆宇的也被她捡起来递给原主人，可男生并没有接。他支支吾吾地说自己实在是请不出假，可不可以把飞行器暂存在纪棠棠那里。

“当然没问题啦！”纪棠棠爽快地答应了：“说真的穆宇，你可以啊。我都不敢带手机来学校，你居然比我还不怕违……”大约是突然想到我在场，她急忙转换话锋：“吴老师，穆宇带手机是为了帮这只小鸟，你千万别上报学校。不然我……”

我伸手制止她的崩坏逻辑复读，语气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无奈妥协：“行了，我不会上报的。你们两个把手给我，准备走了。”

今日咕咕。

>>Po.645777
敲碗等今天份[｀･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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