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Die So Young
　　我們倆的關係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令人作嘔的呢？
　　是從他第一次對我惡語相向，還是我第一次甩他巴掌？我也不知道。我說的“令人作嘔”在這不是個貶義詞，事實上這更應該是個中性詞。它揉雜了我對Silas Saint這個人從開始到現在的愛與恨，像血淚泡著的奶昔一樣。你要問我我愛他嗎？當然。我至死不渝地愛他，如果他需要，我願意把心臟從身體裡剖出來遞給他。同時我也恨著他，我恨他就抽象多了，或許是他對我造成的傷害太大，我一時半會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不知道，我想我也永遠不會知道了。
　　
　　我是在十二歲那年認識他的，我叔供我在學校讀書，他希望我有一天能成為個女大學生、成為他的驕傲。而那時候的Saint才二十二歲，他輟學很久了。我偶爾會在街上看見他和一群黑人混在一起，幾個人蹲在街角小聲說著話。
　　他是我們這個社區裡少見的白人。
　　我一直很好奇Saint為什麼不會被欺負，你知道的，這裡可是黑人社區。我曾經就見過有一隻小白雞被幾個男的按在垃圾桶旁邊踹，不過我覺得那隻小白雞被飛踹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可是戴著眼鏡、即使夏天也會在襯衫外面套一件毛衣、典型的白人書呆子。
　　噢，我有和你們提過我是被收養的嗎？長話短說，我在五歲之前都是在貧民窟被撫養長大的，然後Makaveli——收養我的男人，我和我哥叫他小叔——就把我們撿回他家了。其實我從小這個野性子如果放任不管的話早就在這死了幾百次，但絕就絕在我叔是他媽的地頭蛇，是他媽幫派大佬，想不到吧？我也是讀了小學三年級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
　　說多了，回到Saint身上。我第一次和他說話是一個放學的下午，那天下午兩三點我叔忙著應付隔壁的一個胖子就沒來得及安排人來接我，我走到學校拐角就看到他又和一群人混在一起。“你怎麼沒遭他們打？”我揚起下巴點了點他身後的幾個人，我看到他們正在抽煙，二手煙的味道嗆得我難受。“滅了。”我這麽說。他們很顯然沒意料到我會搭話，為首的Saint先是愣了幾秒隨後發出驚天大爆笑。我看著他笑得扶著鐵網貼到地上只覺得白人真的都是神經病。“好吧，小姐。讓我跟你說清楚。”Saint站起來拍拍身上，他穿了一條很長的T恤，長到幾乎快蓋住他大腿的一半。我看到他的袖子上蹭了一大片的煙灰：“我偏不。”
　　他說完這句話顯然還不夠，他還抽了一口低頭噴在我臉上。或許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他的夥伴們連忙把他從我的面前拉開。“我操你媽你們幹什麼？”他掙脫開幾個朋友的束縛，疑惑地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我。“噢…你不會想惹到她的，就讓她快點走吧，別給我們惹麻煩。honkey……”他身邊一個有些齙牙還帶著鴨舌帽的朋友拉著他說了幾句悄悄話。
　　我說實話，這個白人挺賤的。怎麼跟你形容他呢，首先，他是個白人…廢話，他還長著一雙藍眼睛呢！個頭倒也不高，不過比我高出半個頭就是了。身上有種痞氣，壞壞的，怪不得剛才人家叫他痞子。其他我沒看清，我走的很快，只記得他是個藍眼睛黃頭髮的經典白人。
　　這就算結下梁子了。
　　
　　“叔，今天有個honkey惹到我了。”我在吃晚飯的時候和我叔說了這事。他沒抬頭，倒是我哥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哥永遠對我的事非常上心。其實我沒打算和他說這事的，因為我也沒多生氣。除了他往我臉上噴煙以外，我哮喘都差點要犯了。“然後你就找Terry收拾了他？怪不得今天看Terry走路不利索。”Makaveli看著手裡的報紙，頭版頭條是某個和他長的很像的說唱歌手死了：“幹得漂亮。”
　　我敲敲桌子，讓他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我沒打他，哎呀你好煩啊。反正就是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他？黃頭髮藍眼睛的白人男性，我想找到他。”
　　這時候就換Makaveli感到不對勁了：“他怎麼惹到你了還得再打一頓？”他用勺子舀了一口玉米濃湯塞進嘴裡，燙得他直呼氣：“我操，燙死了。這個世界上藍眼睛黃頭髮的白男這麽多我他媽上哪給你找。你要明天見到他就自己去解決，反正他們都認識我你也不會遭打。”
　　
　　第二天我逃學了，這是我人生中不知道第幾次逃課，有時候我都記不得我那時候還是個小學生。如果沒記錯那天是期末考試，我的班主任看著我在走廊收拾東西也沒敢攔我。
　　出了校門我盤算著今天能不能去遊戲廳打幾把吃豆人，走到昨天的拐角那裡又看見Saint。只有他一個人坐在地上抽煙，腿伸得很長，身邊滿地都是煙頭。“你媽教沒教過你要愛護環境？你前面兩米就是一個垃圾桶。”我蹲到他旁邊大咧咧地張開腿坐下，也沒在乎這樣我的裙子會不會走光：“我倆聊聊。”
　　OK，這個時候我就確定他抽的可能不是普通的煙，一股甜膩味再加上他反應太慢，合理懷疑他應該是飛高了。“…噢！”他這時候才聽到我喊他，被嚇得往後仰：“你要找人打我嗎？”
　　“你知道我是誰啦？”
　　“廢…對，他們都認識你。我昨天不知道你是Makaveli的女兒。”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撅起嘴，手往空氣裡打了一下：“聊什麼？你穿的裙子？”他手腳真的很不乾淨，上手摸我大腿的時候熟悉得要命。“關你屁事，而且我不是他女兒，我是他侄女。”我把他的手打開，把腿搭起來靠在他身上和他聊天：“你叫什麼？”
　　“Silas, Silas Saint.”
　　
　　總之我就是要到了Saint的電話號碼，沒事幹就喜歡打電話騷擾他，問他你今天吃了沒吃的什麼天氣真好你穿什麼衣服。我知道有時候他也被我煩到了，但也沒敢拒絕我找他閑聊：“Harley，小姐，我求你了，我有事要做的。”噢忘了說，我告訴過他我叫什麼。
　　“我要打工的，又不像你一樣天天呆在你爸給你做的象牙塔裡。”
　　“我操你媽，他不是我爸。”
　　Saint說是要打工，其實大部分時候都是在摸魚。我去過他打工的快餐店，他就負責坐在收銀臺後面收收錢點點單就完事了。他比我想象的膽小，我找他和我聊天的時候他還怕老闆會不會抓包他：“我操你真的不知道在這裡工作有多痛苦，你聞到那個油炸的味沒，我天天要聞這個感覺肺都被炸了。”
　　在之後我問了一下他其實比我大十歲，看不出來。我以為他只比我大個五六歲。但這人挺有意思的其實，他偶爾會帶我出去搞些小偷小摸的事，比如說在遊戲廳裡偷錢（其實那些人早就知道了，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只能認栽）。
　　噢，我有告訴過你他在我上初中那天的早晨就吻過我嗎？前一晚我一直沒回家，我和他呆在穀倉裡抱著對方過了一夜。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吻，而他看起來很嫺熟。他以前到底有多少個女朋友？我也沒來得及問他。我在分開的時候開玩笑罵他是戀童癖，他反駁我說我就是一個壞女人被禁錮在小女孩的身體裡。
　　在此之後的兩年內，我經常和他逃課出來玩。每次他站在靠我教室的鐵網外吹口哨我就知道我該收拾東西走人了。我們會到遊戲廳裡打大金剛，誰輸了誰就和一口啤酒、我會坐在籃球場上看他和他的兄弟們打籃球，在他手把手教我投籃的時候他的兄弟們一個勁地起鬨、或者坐在公園，一起舔著他今天發工資買的冰淇淋。其實更多時候我們只是躺在他的沙發上，什麼都不做。他不喜歡開燈，總是把窗簾一拉藉著昏暗的陽光看東西。我經常他拿打火機燒錫紙，我就推開他說你可別他媽在我面前飛，你飛死了我怎麼跟差佬解釋。他就委屈地放下錫紙，轉身拿了一袋大麻開始卷煙。
　　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人卷大麻了，我叔和他的幾個朋友也在我面前卷過，特別是那個扎兩個小辮的黑人，他特別喜歡飛葉子。別人都叫他Snoopy。
　　我伸長脖子去看看他卷煙，湊近仔細嗅嗅：“就是說，你每天都要飛葉子嗎？”他點點頭，拿了一片捲曲的葉子放在我鼻下讓我好好聞，看我嚇得往後撤翻了個白眼取笑我：“笑死了我還沒點呢。你怕啦？”我接過他手裡那片卷在一起的葉子，怎麼說呢，就像一種油膩的豬油味：“你不是不喜歡油炸的味道嗎？這個味道和豬油一樣，你怎麼抽的下去？”
　　“享受，小Harley，享受。”Saint拿起一個漂亮的金屬打火機把煙點著，是我在他生日的時候送給他的。那天他很高興，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用的很廉價的打火機。他往我的反方向把煙吐出來，他記得我不喜歡聞二手煙。
　　
　　“哥，大麻味道好臭。”
　　“我知道，所以叔才避著你抽。”
　　“不是，我聞到了。沒點燃的葉子的味道。”
　　“啊？”
　　“沒點燃的葉子像豬油。”
　　
　　我和Saint的關係一直停滯在我剛上初中的那天清晨，就好像那天的吻是我們做過最親密的事。轉眼間我都快十五歲了，我還是不確定我和他之間到底算是什麼。你要說是友情吧，OK。但那天那個吻怎麼解釋？每次他抱著我午睡又怎麼解釋？他還每天給我帶早餐呢。但你要勉強解釋成愛情，我們卻從未確定過關係。我小時候不懂事，那時候我才沒想那麽多。但隨著我身邊的女孩子該戀愛的戀愛該墮胎的墮胎，我才慢慢開始思考我和他之間關係的走向。
　　所以這天我窩在他懷裡的時候，止不住這麽問他。
　　“你終於開口問了，”他伸了個懶腰，整個人像個竹節蟲一樣在床上伸展肢體：“你要不做我女朋友吧。”
　　他說得很流暢，像是早就排練好了一樣。他沒說“我愛你”，也沒說“我喜歡你”，但我願意。
　　我點了點頭，說行。
　　於是當天晚上我就帶Saint回了家，他對我家像個皇宮一樣表示很驚奇。不過我叔對白人有一種天然的抵觸，他小時候見到的白人永遠都是種族歧視的惡霸，所以一直對他很不客氣。只有我哥Eugene這個好和平的兩邊跑一直在給我們打圓場。Saint倒無所謂，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是放在我家的裝潢上。
　　“你別不給我男朋友面子，”我撇撇嘴，感覺自己說話太沖了還是決定湊過去抱著他的手臂說好話：“這可是我男朋友耶！”Makaveli翻了個白眼，還是沒正眼看他。指了指他又看向我：“他叫什麼？”
　　“Silas Saint。很高興認識你，Shakur先生。”這時候他倒是學會搶答了，站起來向坐在對面沙發上的Makaveli伸出手，但Makaveli並沒有和他握手的打算，甚至還不屑地“嘖”了一聲，這時候Saint才自討沒趣地坐下，拉著我的手不說話。
　　接下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Makaveli一如既往地罵了一頓我的男朋友，就像我以往的男朋友一樣。他還是接受不了他比我大十歲的事實，打心底裡覺得他是個戀童癖。但怎麼辦呢，熬不住我愛他。
　　啊哦，說漏嘴了。
　　
　　於是在我十五歲生日過完的第二天我就搬出來住了，我和Saint就住在他的小公寓裡。這裡也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地方，我在這流過血，也熱烈的愛過他。
　　Makaveli不放心我，走之前說如果我不夠錢花了就找他拿，一週一定要回去看他一次。他還有點擔心，畢竟萬一有他的仇家找上我怎麼辦？又在周圍找了幾個他的手下時刻盯梢。說實話，Saint家是真他媽的爛啊，和我家比簡直是天差地別。這裡有我家餐廳大沒？估計沒有。
　　Saint很照顧我，雖然在我被蟑螂嚇得跳起來的時候他會一邊嘲諷我“真是大小姐”一邊自己手打著顫去打蟑螂，但他真的很照顧我。他知道我喜歡吃垃圾食品，經常下了班就從他打工的店裡帶巨多薯條和漢堡和我一起坐在沙發上看晚間娛樂節目。輪班放假的時候就常常帶我去城區裡的小酒吧喝酒，酒保和他是熟人，總是給他便宜幾個美分，他就拿著這幾個美分去點歌機上點一首說唱樂。他叫人總給我調烈酒，看我醉醺醺站都站不起來的樣子可開心了。
　　
　　噢。我和Saint第一次發生關係是在什麼時候呢，是我九年級剛開學沒多久。那段時候暴雨連著下了一個月街道都被水淹完了，學校沒辦法只好給我們放了個長假。而正好Saint工作的快餐店也不營業，我們就靠著家裡的快餐食品過日子。我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是絕對不找我叔拿錢的。我們常一起趴在窗臺前聊天，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像我這麽大的時候就輟學了。
　　“因為天氣太冷了，我就不想去上學了。”他想了想，點點頭。
　　Saint每天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訪談節目裡明星的奢華生活。他的candy man因為暴雨沒能給他送新的大麻和可卡因，他只能每天大吃薯片。說真的，比起一個二十五歲的人，他更像個十八歲出頭的小混蛋。
　　我其實知道他深夜檔會揹著我幹什麼，牆與牆之間根本沒有隔音效果可言，他即使把電視付費成人頻道調到最小聲我都聽得到。
　　“呃…哦我操！！！”我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把他嚇了一跳……想也知道。總之，他被我嚇得趕忙提上褲子：“你他媽走路沒聲的嗎？”我踹了他一腳，說我剛故意把拖鞋搭拉得吵人，是他自己沒聽到：“吵死了，我要睡覺。”我不滿地朝他抱怨，他隨手把電視機關了，應該是不想給我帶來壞的影響。笑死，你都在我面前飛葉子了還有什麼不敢的。不過這點和我叔很像，我叔每次帶女人回家的時候也會把我趕回房間。
　　“那我能怎麼辦，”他氣鼓鼓地盤腿坐著，我感覺他這個姿勢應該蠻不舒服的：“我還能把你叫起來我倆幹一炮？”
　　我點了點頭，說行。
　　我倆辦完事之後Saint很愧疚，說了半天他怎麼能對未成年做這種事。“放屁吧，你就不是能反省的人。”我推了他一把，讓他把衣服塞洗衣機裡。他悻悻地把我倆的衣服丟進洗衣籃裡，說明天再洗。笑死，如果他真沒想法怎麼可能會在家放一整盒避孕套？我倆對視半天，然後很默契地接吻。
　　“我愛你。”他點了點頭，下定決心一般牽著我的手：“我愛你。”
　　我很滿意，這是我第二次吻他。
　　
　　在此之後我和Saint就完全放開了，我們在每個下雨的日子做愛，他事後會抱著我誇我是個好孩子。我很滿意他這麽對我。由於我太久不去上課，學校終於忍無可忍把我開除了，像Saint當年一樣。那天我和Makaveli打了很久的電話，最終他無奈也就隨了我的意，只是說如果沒事就常回家幫忙打理打理幫派事物。
　　我第一次飛葉也是和Saint開始，他先是給我卷了一根大麻，然後教我如何抽：“這和抽你平常的那種煙不一樣，沒必要過肺，就在口腔裡讓煙霧呆的久一點。”我學的很快，不久就上了頭：“我操，好暈。”他得意地笑著，讓我靠在沙發上吞雲吐霧。不久他自己也開始磕嗨，只不過磕的是Xanax。那是一顆一顆的白色小藥丸，Saint幹吞了下去。
　　事實證明大麻的成癮性遠遠沒有別的藥高，我在此之後也只是偶爾抽一根。到底是什麼把我改變成現在這樣的呢？我想一切應該都要從我參加的第一場幫派鬥爭開始算起。那就是在我輟學的沒幾個月，我本來和Saint帶著手套吃油滋滋的薯條在家看脫口秀，突然接到Makaveli的電話讓我們別給任何人開門：“聽到沒有，以前惹到過的那個胖子的打手來找你們了，我也安排人過來救你，但是別他媽給任何人開門。我沒時間給你和那個白小子收屍。”
　　事情比我想得來的快，我倆剛關了客廳裡的燈就有人敲門。“外賣服務。”聲音來自一個男性，聲音聽起來很雄厚。“外賣服務。”他又重複了一遍，開始不停地敲門。我們沒迴應，Saint打手勢讓我往臥室裡躲。外面那個男的敲門的力道越來越大，我甚至害怕他把門砸碎。我躲進了衣櫃，Saint躲在床底，我們都嚇得大氣不敢出。
　　終於，他還是把門撞開了，在客廳停留了半晌後才慢慢摸進我們的房間。我發誓這是我這輩子最害怕的時刻沒有之一。透過衣櫃縫隙往外看，不出我所料是個壯漢，手裡拿的是一把長槍。啊哦，根據我和我叔混了這麽久來說，兄弟你這可不興近距離射擊噢。
　　他先是發現了躲在床底下的Saint，這個笨蛋沒忍住一個大喘氣被發現了。人揪起他衣領都給提起來了問他我躲在哪，他半天沒說話還跟人家瞎嘮呢說什麼今天天氣挺好的你媽怎麼樣你姐呢我昨天操過你姐，給人氣得不行：“我他媽沒想動你，趕緊說那女的在哪兒我就放你走。”
　　“好吧…首先我覺得你不應該稱她為‘那女的’，不尊重她她就會生氣，惹她生氣後果蠻嚴重的。其次…”Saint放慢了語速，我沒看清他做了什麼，只見那個壯漢捂著肚子倒在地上嚎叫，深紅色的血淌了一地。“你不應該放我走的。”他輕快地補充道。
　　我跳下衣櫃，把他的槍踢到另一邊。這玩意後坐力特別強，要我開槍的話估計我都得被彈出去。“我操，你他媽哪來的刀？”這時候我才看清那人身體裡插著一把刀，準確來說應該是匕首。我這麽說著，從口袋裡翻出一把左輪手槍，這把槍一共有六個彈夾。這是我叔十歲生日那天送給我防身用的。
　　“你還說呢，你哪來的槍？”
　　我記得當我朝面前這個人開槍的時候，時間是晚上十點半，我的手在開槍後抖得不成樣子。Saint在我身後歡呼，我也感到一陣輕松。但那人往後仰時腿骨斷掉的“咔擦”一聲通過空氣震動著我的耳膜時，我突然就意識到，我在第一次殺人之後就回不了頭了。
　　Makaveli和他的手下來得很晚，等到我們把人拖到客廳後他們才來善後。Makaveli安慰著坐在桌子旁沉默不語的我，我的手在Makaveli的手裡顫抖著。而Saint把刀拔出來之後把死人擺成跪姿又往他脖子上插了一刀，他對此很感興趣。
　　“我會坐牢嗎？”
　　“沒事的，寶貝。我會找人頂替你的。”Makaveli拍拍我的背：“無論你怎麼做我都會幫你的。不過你得習慣這種生活了，他們已經見到過你的臉了。”
　　“不過你男朋友挺聰明的，本來我還在想他匕首上面的指紋該怎麼擦掉。”他指了指身後幫著他手下一起搬屍體的Saint：“他還記得戴乾淨的手套。”
　　“乾淨的？”
　　“對啊，乾淨的。”
　　我心底總感覺有什麼地方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要不人家說我天賦異禀呢，我學什麼都很快。我從那場事故後就隨身帶著槍，Makaveli手下的保鏢教我怎麼使用它。我本以為我哥Eugene和Saint都是初學者，但Saint看上去很老練，這讓我不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初學者。“那只能證明你真的很蠢。”Saint看起來高興極了，每發一槍他都止不住地笑。我他媽尋思哪好笑了你是傻逼嗎，真雞巴無語。
　　我從十五歲到十七歲之間，已經參加了不少於十幾次的幫派鬥爭。從剛開始的開個槍都會手抖，變成爆了幾個人的頭後夜晚還是能和Saint相擁入眠。我從他的眼神裡感受得到，Saint對於這些刺激的事有一種強烈的愛好。他自己買了把槍，偶爾把子彈全下掉打空槍玩。
　　有時候我們會帶著空槍去城區裡打劫，不為什麼，就圖一樂。有時候是Saint靠著他那張俊俏的臉把一些小姑娘引到巷子裡，但更多的時候我們都是戴著面罩，舉著沒上子彈的空槍恐嚇路經小巷的人最好交出他的錢包。“你最好把錢給我，”Saint搖搖手中的槍，又點點面前這個金髮白人姑娘脖子上的項鍊：“然後把你的項鍊給我女朋友。”
　　“我發誓我一定會報警的你們怎麼敢這…”她的一番話把Saint給惹怒了，槍抵著對方的頭威脅她動作最好快點。她一邊應付著Saint，一邊在包包裡偷偷找手機。我坐在垃圾箱上搖著腿吃泡泡糖：“欸寶貝，她在打911噢。”我跳下垃圾箱，手裡那把小刀比在她捏著手機的手腕上：“親愛的你大事不妙。”
　　這下Saint更生氣了，準備扣動扳機嚇唬她。但令人沒想到的是這把手槍裡不僅有子彈，還是他媽的滿彈。“我操！”我被他嚇到了，耳朵被子彈發射聲音震得有些失聰。他顯然也沒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被我牽著一路跑到另一條街裡才緩過神來：“我們剛剛殺人了？”我對他的反射弧太長而感到生氣：“操你媽誰讓你帶有子彈的？”我搶過他手裡的槍取下了子彈上了保險，丟給他後坐在路邊懊惱：“我叔會殺了我的，我不開玩笑，Makaveli真的會殺了我的。”
　　“所以我們最好的方法就是趕緊去找你爸讓他幫忙想想怎麼辦。”他扯下我倆的面罩和槍一起塞進兜裡。我還是驚魂未定，嚇得往他懷裡鑽。他寬大的外套能再塞下一個我，我在他懷裡抹著眼淚。
　　“操你媽，他是我叔。”
　　
　　不出我所料，Makaveli把我們罵了一通，打電話找人去收屍：“你們兩個最好祈禱沒人看見她的屍體。”Makaveli坐在沙發裡抽著雪茄，我給他添的麻煩搞得他心煩意亂，Saint和我坐在Makaveli對面大氣都不敢出。最後他接了個電話，緊鄒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沒事了，以後別給我惹麻煩，搞得好像出了條人命就跟殺螞蟻一樣簡單。下次別他媽再來找我…沒有下次！”
　　不過緊接著他又罵起了Saint，說我和Saint在一起這麽些年天天和別人打架互毆，要不是有Makaveli在我倆估計死都死了幾次。不得不說Makaveli損人是真有一手，給Saint整得臉都綠了。
　　我當時笑得比誰都開心。
　　

　　We Die So Young 2
　　我曾經墮過一次胎，在快十八歲的時候。
　　那段時間我和Saint幾乎天天黏在一起，他忙著給我慶祝十八歲生日，我忙著……我沒有什麼可忙的，我就一天到晚呆在家裡自學西班牙語。我曾經和Saint說過我如果和他結婚那一定要和他去一次西班牙，他就用跛腳的墨西哥口音跟我逗趣。
　　直到我發現自己生理期已經兩個月未如期造訪，想起來前段時間我和他才無套做過一次，這可給我嚇得不輕。我才十七歲，我還沒做好做母親的準備。雖然Saint已經快二十八了但我想他也沒有做父親的準備。我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在三天后我的生日宴會上告訴他。如果他想要，我就留著。他不想要，我打掉也不遲。
　　說實話，還有點激動。這個孩子應該叫什麼呢，我猜他應該是個小男孩吧。帶著我的基因，長著淺紅色捲髮的小男孩。
　　很美好對吧？直到我發現他揹著我偷吃。
　　
　　我記得我那天白天是和Eugene一起上街的，為了買如果決定留下這個孩子我應該吃的營養品和其他有趣的小玩意。在我向我哥——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了我的所有秘密還不會罵我的好男人Eugene——坦白我懷孕了的事實後我感到一身輕松，他雖然有點震驚但也表示勉強理解，並承諾我在決定要這個孩子之前不會告訴Makaveli。
　　我挽著我哥的手，他比我整整高出一截：“我倆的姿勢就像是姐妹，太搞笑了。不過我是姐你是妹。”人群太吵鬧，我把他拉得彎下腰來聽我說話。在跟他說話的間隙我眼睛的餘光一直放在街對面的蛋糕店，裡面應該我想要吃的甜奶油麪包。
　　我的一生中除了Makaveli還有Eugene以外，最重要的兩個東西一個是奶油麪包，一個就是Saint。現在這倆同時出現在街對面讓我的心顫了顫，他們現在唯一的區別應該就是奶油麪包沒和一個女人抱在一起互啃了。
　　那個姑娘是個金髮白人，和Saint一樣。我隔著這麽遠都能看到Saint耳垂上閃亮亮的銀色耳環被另一個女人撫摸，以前這明明是我的專利。
　　操你媽，我恨honkey。
　　我愣了半天的神，我哥也看見牽著手準備進賓館的這對狗男女，氣得腦袋直冒煙恨不得衝過去給他來兩刀。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哥這麽生氣。我突然沒脾氣了，拉住我哥不讓他衝出去。“哥，”我在長大後就很少叫Eugene哥哥了，倒是以前小時候還沒被Makaveli收養是被欺負的時候經常跑到就比我大三歲的Eugene懷裡哭訴，這可能也是他早熟的原因：“Saint剛剛還在家裡的，他說要等我回來之後我們晚飯要吃他親手做的意大利麪。他如果過了很久才回家，那我的意大利麪怎麼辦啊？”
　　“哥，你陪我去打掉吧。打掉Noah。”
　　Noah是我給這個孩子取的名字。
　　
　　那天晚上我沒回我和Saint的家，本就身體虛弱的我被我哥搖了好幾個人送回我從小長大的Makaveli家。我一進門Makaveli就擔心得不得了，聽了我哥說我懷孕了還墮胎了之後他愣了半天，等大腦處理掉這些複雜的信息後他就已經在收拾槍準備立刻去那個賓館崩了Saint。
　　“別，至少現在別。”我趴在沙發上，努力夠到桌面上的座機想要給Saint打個電話告知他我今晚不回家了。“Makaveli，拜託你幫我給他打個電話好嗎，告訴他我今晚沒時間回家了…不，是我這段時間都沒法回家了。你就說我生病了、要處理你的事、要競選總統、要大鬧聯合國、說我他媽逼要死了都行，告訴他我這段時間都不能回家。”我看得到Makaveli眼底流露出的心疼和失望，還有藏不住的怒氣。我再三祈求他別用很凶的語氣對Saint說話後他忍無可忍地把聽筒丟給我，讓我自己跟他說。
　　電話忙音了大概一分鐘對面才接起來，我聽得到他在大喘氣。“親愛的我今天沒法回來了，或者說我大概這半個月都沒辦法回來了。Makaveli要帶我去西班牙過生日…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過的西班牙。”
　　“Harley,你需要我去嗎？”他講話甚至都有點噴麥，我真他媽開始懷疑他可能還在和那女的做愛。
　　“不太好吧，Makaveli說他想給我過一個難忘的十八歲生日，沒有你的十八歲生日。”我頓了頓，突然感覺很心酸。對啊，我從十二歲就認識他了，和他在一起那麽多年後我的成年禮前幾天他居然揹著我偷吃：“抱歉啦，我們回來還會開party的，到時候一定叫你！”
　　“好，那你記得每天給我打電話。”說完他就把電話撂了，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Makaveli全程在我旁邊看著我的表情越來越糟糕後開始控制不住地錘桌，我哥上去勸都沒能把他勸住。
　　“小叔，我剛剛打的電話是家裡的座機。”我抿起嘴唇，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好像帶著他的情婦回家了。”
　　
　　在Makaveli家靜養的這幾天我把家裡都轉了個遍，我的房間和我十五歲搬出去的那天一模一樣，Makaveli說他沒有動過。我躺在床上，看著我十五歲之前的房間感觸良多。住習慣了我和Saint簡單樸素還有點亂糟糟的家，回到這裡我甚至不太習慣。
　　我的人生似乎從決定搬出去那一刻起就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決定輟學、決定和他發生關係、決定飛葉子、決定為他懷孕又為他打掉孩子，這都是因為他。
　　那時候的我也還只是孩子，對於墮胎這件事沒有什麼心理壓力，但如今的挫敗與悔恨使我徹夜難眠。我是如此地深愛著我第一個孩子啊，我的Noah。
　　
　　大概半個月後的一個早晨我不顧Makaveli和Eugene的反對，提著行李箱坐上車就往我和Saint的家去。在路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想起來該給他打個電話，我還不想當場捉姦。不過這次打過去他沒接，我留下一條語音留言也沒多做什麼找他的事。
　　到了家後我才確定他不是故意不接我電話的。家裡整整齊齊，床鋪疊的好好的，垃圾也全被倒乾淨了。為什麼呢，我覺得是他用過的避孕套不能讓我看見吧。那看起來他每天都要打掃一遍家裡，真是辛苦他了。桌上擺著一瓶藥，不用看我都知道是Xanax。我也沒想那麽多，倒了一粒塞進嘴裡。
　　我已經不知道我對Saint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我愛他，我能確定這一點，我真的愛他。我從剛和他確定關係那天起就決定了未來的大半輩子可能都是他了，我現在也這麽覺得。但他為什麼要揹著我去愛別人？我感覺我的愛被他親手掰碎了，他還會需要我的愛嗎？我不知道。我這究竟是該愛他還是恨他？我流掉的那個孩子呢？那是我人生中第一個孩子啊。
　　床上有一股劣質香水味，聞起來像是廉價妓女會用的香水，我以前在小巷子裡路過的時候聞到過這種味道，令人作嘔，這個女的品味真差。
　　藥效上來了，我可能吃錯了。這應該是我治雙向情感障礙的Xanax的。
　　
　　等我醒了之後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我聽到Saint在外面看電視，球賽的聲音非常刺耳，讓我回想起三年前我和他第一次做的那個晚上。
　　“你醒啦？你看起來好虛弱，怎麼了？”他回過頭來看我，臉上帶著因為自己喜歡的橄欖球隊贏了的笑意絲毫未減退。他抬手暗滅了電視，招招手叫我到他身邊去：“過來看看？”
　　他還願意抱我。我腦中第一反應居然是這個。
　　我靠在他身邊，沒敢讓他看出來我眼眶紅了。他侃侃而談他這幾天收拾了一個想來偷我們家東西的小偷，在警局做筆錄的時候真怕他們發現自己以前殺過人。“於是我簽名的時候手還在抖，真可怕…你怎麼了？”很顯然我這麽一哭給他整傻了，他連忙用袖子給我擦眼淚：“不哭了不哭了，第一個你爸不是安排人幫我們頂替了嗎，第二個都沒人發現。剩下的都是些幫派分子，沒關係的。”
　　“我操你媽，他是我叔。”我這會兒也不跟他裝矜持了，直接整個人倒在他懷裡哭。這半個月我經歷過的事情實在太戲劇化了，從發現自己懷孕、發現自己愛人出軌、墮胎只用了十四天。而我的愛人卻毫不知情，他只是以為我擔心進監獄。
　　我收拾了一下情緒還是冷靜了下來，我如今還並不打算和他說我知道他出軌和我墮胎這些事，期待著總有一天事情能得到改變。
　　“我好愛你。”我已經不知道如何去表達我對他如此深的愛意，那份愛像是一把劍一樣穿破了我的心臟。“我甜蜜的災禍”，這句話在哪聽過來著？想了半天也只是撫摸著他耳垂上的銀色耳環沒說話，那個女人這樣對他的時候有我愛他嗎？
　　“我也愛你，Harley，我也愛你。”
　　放你媽的屁，你愛我個幾把。傻逼，你甚至不記得祝我十八歲生日快樂。
　　
　　我覺得做精神病就這點不好，我永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可能我上一秒還在哭訴我很愛你，下一秒就從床頭櫃裡拿著把槍抵在你頭上。我的第二十個生日是在醫院病房裡過的，我飛了幾根後發了瘋似得往嘴裡倒僅剩的幾粒Xanax（這次就是Saint磕的那個了）。致幻反應讓我控制不住地拿針頭扎自己的手臂，把血抽出來又倒在地板上。如果Saint再晚五分鐘回來估計我都活不了。
　　生日前一天夜裡我躺在病床上閉眼安神，麻藥的勁還沒緩過來。Makaveli和Eugene正逮著Saint興師問罪。我即使不睜眼也知道Saint已經不耐煩到極點了，於是我將他們支出去，只留Saint一人呆在房內。
　　他惡狠狠盯著我叔和我哥出門的背影，滿臉凶相地走到我的病床前低著頭。“我親愛的，我的Saint，Silas Saint。”我叫他的名字，這麽多年來我很少叫他全名好像大部分時候我都是稱呼他的姓：“我給你添麻煩了嗎？”我不想給他帶來負擔。在我抓到他出軌後，在我心裡我和他之間似乎已經有一層可悲的屏障了。
　　他拉了個椅子坐下，眼睛打量著病房裡的一切，我想他活了三十歲應該都沒見過如此奢華的醫院病房。他清了清嗓子沉默半晌還是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很沙啞，像是用石頭劃過磨砂玻璃：“你覺得呢？我被你爸和你哥欺負得不輕。你他媽怎麼想的？這下好了，他們都覺得我對你做了什麼。我對你不夠好嗎？大小姐？從你他媽和我在一起開始那一天我就揹著戀童癖的罵名，但是我他媽喜歡你，我不在乎這個。所以我對你好，我愛你。我知道和我在一起之後你的經濟狀況遠遠不如從前在你爸家當小公主一樣奢華，但是這幾年我他媽讓你出去幹過哪怕一天的活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Saint的反應太大了把我嚇一跳，他的手緊緊握著病床的扶手，指甲摳進扶手的縫隙裡發出“滋滋”的響聲，如果他再用點力我擔心他都會把我的床拆了。他沒對我發過這麽大的火，或者這麽說，沒人對我發過這麽大的火。
　　不知道為什麼，那股不可名狀的委屈又一次升了上來。我為他做的遠遠不止我十八歲的那些事，從他和我在一起開始他惹出來的大事小事全都是我一次一次拜託我叔去解決，記得嗎，他是個白人，真的有可能會死在這裡。還有他的工作，他持續性的曠班還能保住他的工作每個月領薪水是我出面讓他的老闆賣我個面子。關於錢的這一部分，他說的確實沒錯。他是沒讓我出去工作，但他沒想到的是家裡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我每週固定去商場買的，刷的還是Makaveli的信用卡。難道他以為客廳裡隨手抽的紙巾、遙控器裡的電池和用了一段時間都沒了的牙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但是親愛的，親愛的Saint，你已經要三十歲了，你怎麼過得比你剛認識我那會還不食人間煙火呢？
　　在我十三歲和他還在曖昧期的時候，他就跟我提到過他有個母親，他和母親以前是住在拖車裡的，生活過得很拮据，那時候能在沙發角落找到幾個美分去買一包糖果都能開心個好幾天。“所以我離開她後什麼都省著，直到現在還得大晚上去平價超市買打折產品。”這是他當初親口對我說的。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我那些悲哀、憤慨的情緒出口卻化為一句道歉，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太窩囊了。
　　這時候Saint的眉眼才漸漸舒展開，他深吸了幾口氣，說他想冷靜一下先別和他說話就往門外走。
　　“Saint，”我叫他的名字，他回過頭看我，表情毫無波瀾。我覺得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真是要瘋了：“我想跟你談談。就一分鐘。”
　　他皺了皺眉，沒正眼看我。
　　“求你了。”
　　“好吧。”
　　他拉下椅子下一次坐下，手指有節奏地敲著一旁的桌面。我讓他把我扶著坐起來，靠在床頭整理了半天語言最終還是開了口：“你知道我懷孕了嗎？我給這個孩子取名叫Noah。諾亞方舟。”
　　“什麼？”他驚訝地半天沒有動靜：“你懷孕了？現在？”他的驚訝情緒轉變為欣喜只用了不到幾秒：“我操，天啊。我要當爸爸了？我操！”
　　“呃…不。我把Noah打掉了，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我開始害怕他生氣了，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去過生日的那半個月，我打完孩子在Makaveli家休息了半個月。”
　　緩了口氣，我不敢看Saint的眼睛：“我本來想告訴你我懷孕的消息的，我真的想。我甚至開始物色給孩子未來穿的衣服，我夢想著有一天能和你一起送Noah去我以前的學校讀小學。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Saint。即使多愛你我都做不到。你知道那天我撞見你和另外一個姑娘約會是什麼感受嗎，她就他媽那樣抱著你親啊，在大街上。你手裡還有送她的花，我也好想要你給我送花。這兩年我想了很多，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好像我們之間從你吻過另一個女孩開始就變得可悲了。你帶她回過家吧？她有問你擺在床頭我倆的合照是什麼嗎？
　　“讓你取消約會來看我真是給你添麻煩了，我沒有在陰陽你，我認真的。”收尾得很漂亮，我終於說出了我埋在心底兩年多的秘密，再忍下去我不瘋Makaveli他們都要瘋了。
　　我清楚地看見Saint的臉唰的一下黑下來，而後害怕的情緒佔領上風：“…天啊，對不起，親愛的，Harley，對不起。”他牽起我的手，我感受得到他的手在顫抖著，眼神裡透露出無比的驚恐：“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天啊。對不起，我已經和她分手了，對不起，對不起。求你了，原諒我。這件事情不會再發生了，我保證。”
　　我搖了搖頭，說我沒生他的氣，只是覺得一切都變得可悲。“你知道我從第一次殺人之後留下了極大的心理陰影，至今我都得靠藥物過日子。在遇見你出軌之後事情變得越來越糟，我已經做不到正常生活了。在我第一次殺人之後我就知道我們沒有回頭路了，你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但是我的精神支柱倒塌了該怎麼辦啊。我得學會離開你該怎麼活，如果你決定丟下我之後我還要幫助Makaveli來管幫派裡的事情，一個精神病可不適合做老大的副手。
　　“我還是愛你的，一如既往。明天你可以推掉和別的女人的約會來參加我的生日派對嗎？我給你買了套很帥的西服掛在家裡的衣櫃上。”
　　
　　那段時候Saint消停了一會，我們也是在我生日的一個星期後正式結了婚。在婚禮的貴賓席上除了Makaveli和Eugene以外，烏壓壓的全是幫派裡的兄弟們和Saint的死黨（你知道的，就是我剛遇見他那天勸阻他的那幾個），我才意識到我好像沒什麼朋友，從小就是。倒不是Makaveli不讓我交朋友，只是我小時候總和人打架，再加上我叔是匪幫老大總怕有人想害我，所以我一直沒怎麼有過除了親情以外的親密關係。
　　但在我遇見Saint後所有事情就變得有盼頭了，他能算是第一個敢挑釁我的人，這樣說起來很瑪麗蘇吧？我偶爾還是會回想起我小時候剛認識他那段時間，他早上有時候會在我校門口等我叔把我送過來，就為了跟我說聲早安。我止不住的回想他吻我的那個清晨和我們第一次殺人，這兩件事本質上好像都沒什麼區別，都是和他在一起、讓我心臟砰砰跳的事。
　　其實理應是Makaveli牽著我走過紅毯再把我的手交給Saint的，但Makaveli本就不支持我倆的婚事，所以這個任務就交給Eugene來完成。
　　“你記得我們之前一起處理過的一個honkey嗎，最後被丟進垃圾場那個。”Eugene貼在Saint耳邊小聲說著，台下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震耳欲聾：“你要是再這麽對她，下一個被丟進垃圾場的可能是你。”
　　Saint沒回答，只是把我的手從Eugene手裡搶過來牽緊。
　　
　　結婚後的那一年，Saint確實如婚禮上說的一樣對我很好，我至此之後就成為了他的Mrs.Saint。他聽了我的勸還是決定回去認真上班，每天他下班回家的時候我都會在門口等他，像只小狗。那段時候他比以往更愛我，總是給我的帶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回來，說女孩子應該都喜歡這個。我笑著罵他還把我當小女孩呢我都快二十一了，他愣了一下，說也是。
　　“我們都認識快十年了。”他感嘆著：“時間過得真快啊。”我點點頭，靠在他肩頭摳指甲縫裡的灰：“我愛你也愛了快那麽久。”
　　“嗯。”Saint頓了頓，從床頭櫃底下翻出幾包磨成粉的白色物質：“我帶你磕過Xanax沒？”
　　
　　如果拋去我倆都是癮君子和他出軌我墮胎這件事來說，我與Saint的孽緣到這勉強還算得上是美滿。直到我們再一次走了彎路。
　　那段時候是Saint的事業上升期，他的販毒生意。沒錯，他不在快餐店打工了，靠著Makaveli的關係搞起了販毒。雖然見不得光，但好在我與他的生活條件是漸漸上來了…好吧，其實錢來的比我們想象中快多了。加上我們的積蓄，大半年來我們就已經賺夠了一套房子的錢。我們搬出了Saint的小公寓，轉而在市郊買下一套別墅。
　　Saint很興奮，他告訴我這是他人生中真正擁有的第一套房子，還是個大別墅。我能理解他為什麼如此激動，他已經在那間小公寓裡住了快十五年。
　　雖然Saint已經快三十二歲了，但他依舊像個孩子一樣沒長大。愛玩、愛鬧、愛和我在深夜裡狂往對方身上噴奶油。或許是生活條件變好了的原因，我們倆的關係緩和了許多，我已經不再因為他曾經出軌而計較了。我願意為了Saint安定下來，我思索著我們餘生或許都會這麽過去。閑暇的時間我們只是呆在房間裡，用銀行卡切粉末再吸進去，這就是我們對任何問題的解決方式。
　　但我剛剛不是跟你說過了嘛，我倆這屬於是一段孽緣啊。所以當他和別的女人拍的床照被直接寄到家裡來的時候我幻想的這種寧靜就被徹底打破了，我那一瞬間都沒反應過來，站在郵箱前愣了半晌才因為風太大走回屋裡。
　　Saint今天不在，他說是說要去做交易，但看到這些照片之後我開始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除了他和好幾個女人的床照以外還附了一封信，除去一些炫耀發言，我提煉出來的重點就是：
　　1.Saint出軌了。
　　2.又一次。
　　3.好消息是，不是上次那個女人。
　　4.壞消息是，他這些年一直持續出軌。現在同時睡好幾個女人，包括她。（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炫耀的，你被養魚了你很開心是嗎）
　　5.寫這封信的女人還嘲諷我，我覺得她可能不知道我什麼來頭。
　　字體很清秀，看起來像是女人的筆跡，最後還耀武揚威般署名“Mariah”。哈哈，你真幽默，真把自己當聖母啦？
　　如果說當初決定和Saint在一起可以算是我人生中十大錯誤決定之一，那麽接下來的決定將會成為我人生中十大錯誤決定之二。剩下八個還沒經歷過。
　　其實剛看到那些照片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不是生氣，也不是驚訝。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稱呼，反正是一種“uh，又來了”的心理，我甚至笑出了聲。說實話我早就應該意識到男人出軌一次就會出軌第二次的。就像是貓抓老鼠的小遊戲，既然我第一局就玩輸了那為什麼我還有勇氣去賭第二局？
　　我早該知道的。
　　我身邊不缺人，不缺男男女女一具一具完美的軀體，所以當Saint不老實在先的情況下我先下一步棋，無可厚非吧？
　　

　　We Die So Young 3
　　我決定交往的第一個人叫做Kiri，在我遇見她的那個晚上她正坐在酒吧門口的馬路邊用針頭把什麼東西注射進體內。我是見過的，注射用毒品我和Saint也在經營，但從不自己使用，艾滋病不是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你這批貨可能是我賣的，”我覺得我的搭訕方式蠻傻的，但是不能怪我，因為我和Saint在一起後的這些年我除了和家人、幫派裡的幾個得力手下，就只和他說過話了：“你是在一隻honkey那裡買的吧，金頭髮。”
　　Kiri這時候抬起頭來疑惑地看著我，還有點怒氣。噢，忘了說，在後來我瞭解到她是亞洲人和白人的混血，所以我能理解她為什麼對我說honkey時反應那麽激烈了。但其實她身上亞裔氣質更濃一點，我第一眼沒看出來：“對，關你什麼事？”
　　她的頭髮也是金色的，但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廉價工業染髮劑的結果。雙馬尾大張旗鼓地垂在兩邊，喪氣。眼妝被擦花了，紅的粉的糊了一臉，假睫毛還半拉不拉地搭在眼皮上。
　　“你被裡面的人踢出來了？”
　　“我說，關你屁事。”她想站起來把我推開，但是藥上了勁連坐都坐不直。
　　我乾脆就坐到她旁邊去，從兜裡拿出一小盒我隨身帶的Xanax給她。她聞了聞收下後才放下防備：“你想找我幹什麼？”
　　“事情很多，等你清醒了我再和你說。總之我會給你很多海洛因，如果你喜歡大麻我也可以給你搞來，”這時候她就瞇著眼睛看我，很典型的東方人臉孔。我接著說：“唯一的條件就是做我女朋友。”
　　她想都沒想，同意的很快。
　　
　　我不知道上面我花一大段來描寫我和Kiri是為了什麼，她在我和Saint的故事中僅僅是一個過客…或是推波助瀾的角色？那段時間裡我經常帶Kiri回家過夜，甚至有一個多月Kiri是住在我們家的。那一個月我幾乎天天和她睡在客房，我們做愛，我們喝酒飛葉子。Kiri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她知道自己是我的小三，但Saint不知道。Saint只把她當做我的好閨蜜。
　　Saint可能是見了我有個伴，就更放心大膽的出門。美名其曰說他很忙，我根本不用猜都知道他在說謊。但無所謂，我也有自己的生活要過。
　　在決定和其他人開始交往…呃，出軌，之後，我就意識到我和Saint在一起的八年裡（實際上幾乎快十年了，如果要從我十二歲遇見他那年算起）我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是他。像我之前說的，我的人生從搬出去的那一刻起就產生了巨大的改變。在我認識他之前我都過著眾星捧月的美好生活，反倒是和他在一起之後我的生活才變得越來越壓抑。
　　你不能把我和Saint所有矛盾的開始全都聚集在我十八歲那年，只能說那是一個分界線。在我十八歲之前，Saint和我就吵過幾百場架，理由更是百花八門。但最後我們都能和好，最後抱著對方倒頭就睡。
　　
　　我和Kiri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們一起做頭髮、做美甲、一起逛街、甚至一起去很多地方旅遊，我以為我們這可能就算是愛情了，但我依舊做不到不去在乎Saint。
　　“沒事的，親愛的。”我和她又做了一次後Kiri從後面抱住坐在床沿的我如此說道。她在我們這段關係中一直持續性的開導我，即使我從沒和她提過任何關於我和Saint的事。“如果你真把我當成女朋友來看我才覺得奇怪呢，姐恐同。”
　　我翻了個白眼，跟她開玩笑如果她恐同怎麼跟我做過這麽多次。那一晚上Kiri和我聊了很多，關於我自己的人生、關於我和Saint這些年的故事，她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知道在什麼時候安慰我在什麼時候和我一起吐槽Saint。
　　Kiri真的是個完美的伴侶，這段我以毒品作為報酬從她那裡獲得幾近與愛的病態關係竟讓我感到無比的滿足。
　　
　　因為我和Saint經常在家裡飛葉子，所以我每次出門基本都會把全屋的窗戶打開來透風，即使沒吸也會這麽幹，算是個強迫症吧。但這次事情似乎有點不對勁，當我提著一整大袋生活用品往家挪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二樓主臥門窗緊閉的時候就這麽感覺了。Saint？笑死，他三天沒回過家了。Kiri？她上個星期就說要回趟老家，她來自北卡。所以按理來說我們家這會應該是沒有人的。
　　所以挺嚇人了你知道吧，即使不是條子是小偷也挺嚇人的。
　　當我把鑰匙插進大門鎖孔裡，發現根本打不開，這就意味著門很可能是從裡面反鎖了。OK，這更嚇人了。到底什麼變態會偷人東西還他媽給我把門鎖了？傻逼嘛這不是。
　　不開玩笑了，其實我第一想法還是幫派戰爭。自從我提過我不想再插手幫派內事物以後Makaveli就不常再和我提了，但敵人可不這麽覺得。只要我和Makaveli還沾上關係一天，我就得擔心我明天能不能活著見到太陽。
　　所以我從後門狼狽地爬進了家裡，到了客廳便隱隱約約聽到樓上有人聲。完了，完蛋了，我操。我在一樓翻了半天的櫃子，期間還得保持一直安靜，翻了半天才從客廳沙發椅背下找到了一把只有一顆子彈的破槍。
　　不知道這玩意會不會卡殼，但是賭一把。
　　我上了樓梯後貼著牆一路走，其實如果可以我更願意趴在地上但是現在事況緊急而且我看電影裡都這麽演。007，詹姆斯邦德對吧？總之，在我一腳踹開房門口準備給裡面的人來一槍的時候我人都傻了。
　　就是說，你有見過你老公和你女朋友睡在同一張床上嗎？
　　
　　他倆見到我闖進來顯然也被嚇了一跳，Kiri甚至都沒來得及用被子遮住身體。雖然我早就設想過千萬遍，但這還是我第一次把Saint捉姦在床。我能感覺得到我的手在發抖，未上保險的槍掉在地上走火朝著床的方向射出子彈，我們三個都被鎮住了。這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沉默，我們三個面面相覷，最後Kiri首先碎冰支了個理由先走。我沒攔她，死死地盯著Saint不說話。
　　Saint低著頭，好像沒有解釋的意思。
　　“你想解釋一下嗎？”我走到他面前站著，看得到床頭櫃上擺了好幾包粉末，應該是我沒吸過的新貨。我不知道他怎麼能這麽不要臉，他明明知道Kiri是我的好閨蜜…好吧雖然事實不是這樣，但他是這麽認為的。
　　他沒忍住嗤笑出聲，深吸了一口氣才抬起頭看我，臉上帶著很賤的微笑：“不應該是你解釋嗎？Kiri不是你閨蜜是你的女朋友什麼的？我怎麼不知道你是個他媽的同性戀
　　啊？你也真是敢啊，就直接把你女朋友帶回家了？”他自顧自地開始穿褲子，我扭過頭不去看他。“你先出的軌，所以我報復回來咯。怎麼樣？你也和她睡過吧？”Saint裸著上身坐在床邊，他身上還有一道一道抓痕，紋身上也不例外。我知道那是怎麼來的，Kiri喜歡這麽做。
　　“好吧…我承認我出軌了。但你可以解釋一下…”我蹲下，並不是想要向他乞求原諒什麼的，而是在從床墊的夾層裡找著什麼：“解釋一下誰是…呃，對了，對。誰是他媽的Mariah啊？”我從找到的信封裡拎出那封挑釁信來，高聲地閱讀選段。
　　*
　　“你還不知道你的男友…噢，不，是丈夫，Silas Saint，不止一次出軌了吧？是的，小姑娘，在你差點死掉的那天，他來看你的前一個小時還在和我還有我的小姐妹們做愛。照片隨信附上，那個金黃色頭髮的漂亮姑娘是我。衷心祝願他能像睡我一樣睡你。”
　　*
　　我又把照片拿出來，一張一張地排在他面前：“你好像特別喜歡金髮的白女。從我十八歲抓過的那個，到這個天殺的Mariah，再到Kiri。還有哪個你睡過的白女是我還不知道的嗎？”
　　Saint的笑容僵在臉上，氣得嘴角止不住地抽抽。哈哈，你笑不出來了吧。他拿起這一疊照片一張一張仔細翻看，最後氣急敗壞地撕碎了往窗戶外面扔。但他忘了他已經把窗戶鎖死，所以那些紙片又飛了回來。這讓他更加生氣，止不住地罵娘。
　　“沒關係，不完全怪你。這也有我的責任。”我坐到他身邊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在你背叛我、我為你墮胎後還沒和你分手甚至還決定和你結婚，我也有錯，我早該看清你是個什麼東西的。Silas Saint，你是個人渣。”
　　他聽到我這麽罵他也不舒服，但還是沒反駁我。只是垂頭喪氣地從牙縫裡擠出小小的聲音：“我不…”
　　“yeah yeah，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對吧？在我們結婚之前你就這麽跟我說過了。Saint，在認識你十年之後我敢說比這個世界上誰都瞭解你。你真的是個人渣。”我彎下腰把那些紙片碎屑一個一個撿起來，想了想還是把它們全都塞回到信封裡：“來，拿好了。如果你除了狡辯以外沒別的事情要跟我說的話，那我現在先走了。你睡過的人我他媽死都不會再碰，我要去找個新的了。”
　　“操你媽，Harley，你這個婊子。你完蛋了。”
　　說實話，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罵我。
　　
　　正如我說的，我把Kiri趕出了家門。她在走之前還想和我說些什麼東西也被我攔了下來：“行，打住。我不想聽你說關於Silas Saint這個賤貨的任何一句話。畢竟他還是我丈夫，沒人能在我面前說我丈夫的壞話。”
　　她嘆了口氣，說讓我保重。
　　在趕走Kiri之後，我孤單了一段時間。是的，我承認Kiri對我真的很好，如果我沒有親眼見到她和Saint在床上滾作一團的話我可能真的會裝瞎和她繼續在一起。但我不能允許有人睡我丈夫，至少在我面前不行。
　　我和Saint都很心有靈犀地沒有提出離婚，依舊一起經營著毒品生意。我估摸著他是怕Makaveli和我哥知道事情原委後找他麻煩，我也願意幫他這個忙。但我為什麼不離婚呢？我不知道。實際上我甚至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出軌。我不覺得我是為了去尋找愛情的，我暫時不需要這些，而且我認為這玩意對我來說就跟他媽詛咒一樣碰不得。我需要一段肉體關係？那也不對啊，我和Saint的性生活又不是他媽的沒有，不應該啊。
　　所以我總結了一點，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但我就是想報復他。不過我應該早就挑明這層紗的，不然我浪費了和Kiri在一起的時間最後還讓她當著我的面讓綠帽子在我頭上暴扣。只能說我輸很慘。
　　
　　所以在我悟明白了上面那點，我就繼續尋找下一個替身。其實選人就花了我不少時間，要找一個看著順眼的實在太難了。最後確定下來的是我叔幫派裡的小馬仔，叫什麼我記不清，只記得名字首字母是J。他和Saint長的很像，也是個金髮白男。人也就比我大一歲，連稱呼我都是一口一個小姐。估計也是想靠著我在幫派裡山雞變鳳凰。我上輩子應該是個慈善家，我很樂意幫他這個忙。
　　這個小孩很會來事，經常邀我出去吃飯逛街，再加上他的嘴很甜，我倒也樂意和他在床下花些時間。J和Kiri一樣也很清楚自己是做小三的，所以剛開始還不敢來我家接我，在我打了五百萬個包票之後他才敢開著他的小破車來我家附近，但也只是在遠處觀望。這段時間Saint和我的角色似乎就互換了，變得我經常不露面而Saint獨自一人呆在家。每次當我出門時Saint就靠在門框上死死地盯著我和我的小白臉，滿臉怨氣。我還犯賤一般地朝他招招手。
　　我和J同樣過了一段開心的日子，直到噩耗傳來。
　　
　　那晚J打電話約我出門說說話，聽他的聲音壓的很低時我就感覺事情不妙。在他的催促下連妝都沒化就往樓下跑。
　　J讓我上他的車，對著我好一頓懺悔給我整急了。我說你他媽別廢話發生什麼了快他媽說啊，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臉色煞白。他磕磕巴巴才從嘴裡吐出幾個字。
　　“…我的老大，Makaveli和Eugene，死了。”
　　那一瞬間我的心跳都掉了一拍，我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他牽著我的手低著頭懺悔了半天我才反應過來：“你他媽在說什麼逼話？他們三個小時前才給我通過電話。”我覺得他有病，這不好笑。他沒有理我，只是依舊在向我懺悔。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身上帶著血，血抹了我一手。但這會我還是不相信，直到他顫顫巍巍地從口袋裡拿出只有Makaveli會有的十字架項鍊塞進我手心。我突然就覺得胃一陣抽痛，蜷縮在副駕駛座上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在此之後也會是我每夜的噩夢。
　　我不能再給你描述我當時的感受了，如今我一想起來就如萬箭穿心一般疼痛。我已經記不太清那晚的細節，只知道我哭著抽了J幾個巴掌罵他怎麼沒保護好他們，他沒還手，依舊祈求著我的諒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也不希望這樣……但我可以給你提供一條線索。”J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是想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我說完就會離開你的生活。但如果我沒看錯，對面其中一個拿著槍射擊Makaveli的就是你老公，如果你老公手上有手環紋身。”
　　Saint左手手腕上正巧有一個手環紋身。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下的車，J將那把他從Makaveli手裡拿回來的那把手槍送給我後安慰了我幾句又提示我應該儘早去找Makaveli的律師後就開車離開。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家，拿著那把槍坐在沙發上什麼都沒說，手上沾了血就像殺人的是我。
　　Silas Saint，Silas Saint，Silas Saint，Silas Saint。我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你要這麽對我？為什麼？我不能理解Saint的動機，我真的不能。我找了幾萬種理由為他開脫罪名，最後連我自己都不信。
　　我就坐在沙發上發呆，等著Saint回來。等待的時間過得格外的漫長，怒氣充滿了我的胸腔。我發誓，如果他一到家我就會把他殺了，毋庸置疑。
　　一個小時後我聽到鑰匙插進門鎖的聲音，是Saint回來了。他走進客廳看到我滿手血嚇了一跳：“我操，你殺人了？”
　　我不理他，舉著槍瞄準他的胸口。
　　“你他媽發什麼神經，把槍放下！”他被嚇得舉起了手，我舉著槍逼他跪在我面前。你看，這個人剛剛用槍殺了我實際意義上的父親和我的兄長，現在正跪在我的面前乞求一條生路：“你他媽為什麼要這麽對我？你他媽為什麼？”
　　Saint顯然也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我從口袋裡掏出同樣帶血的項鍊：“噢，就為了這事啊。”他拍拍膝蓋站起來，把我的槍口往旁邊移：“我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到了唄。你生氣了？這有什麼的。”
　　“這有什麼？這有什麼？那他媽是我唯一的家人啊！我操你媽！”他那番話引得我氣血攻心，舉起槍對著他的眉心扣動扳機。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子彈並未像我想象的那樣穿過他的大腦。或者說，根本沒有子彈從槍口射出來。
　　他聳聳肩，把我手裡的槍拿過去，卸下彈匣拿到我面前晃，裡面空空如也：“這把槍是你爸…別反駁我了我知道那是你叔，呃，是他用的。他朝我兄弟放了十五槍呢，全用完了。他估計也沒想到自己能死，還是死在他女婿手裡。你哥死之前還罵我，他之前還威脅我說如果對你不好就要把我殺了扔進垃圾場。看看誰先死啦？說起來你叔以前還找人教過我們使槍呢，怎麼現在死我手裡了？”
　　我不明白，明明這些事是我們倆個人恩怨，為什麼他要這麽報復我，還是以這麽令人…我甚至不知道怎麼說，喪盡天良。“……我要報警。”我憤憤地拿起掛在牆上的電話筒，911還沒撥下去就被他攔住：“讓我這麽跟你說吧，Harley小姐，不對，應該是Saint夫人。Makaveli是個黑幫老大，記得嗎？差佬巴不得他早點死。你以為他們會在乎？他們樂都來不及。黑警察估計還要拿著你叔的錢給自己買房子娶老婆，你不如留下來自己用。”他靠著牆，深吸了一口氣：“更何況他們如果挖出你殺過人……一級謀殺罪？二級謀殺罪？反正夠你蹲一輩子了。”
　　他是精心預謀的，他一定是。他預判了我的一系列動作，這個喪盡天良的賤人。“你他媽怎麼敢的啊？白眼狼！你靠著他發家，如果不是我叔幫你我們現在估計還窩在你的破公寓裡，我操你媽！”我氣得根本拿不穩話筒，揚手給了他一巴掌。手上早已乾涸的血液在Saint的臉上留下一片紅印。Saint被打了倒也不生氣，捂著臉朝我笑：“那他當初見到我的第一面就不應該不尊重我，知道嗎，尊重。Harley，估計你爸的兄弟已經鳥獸作散了吧，估計大家聽到這個消息後都開始想著怎麼挖他的財產了。你的小白臉呢？是不是也跑了？寶貝，想也知道你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還想著回去當黑幫大小姐呢？別做夢了，Harley。你怎麼還跟我第一次見到你一樣那麽拽啊？醒醒吧小公主，你也清楚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仰仗著我活著吧？我興許還能幫你搞回Makaveli的財產。”他牽起我的手，就像當初結婚典禮上那樣，看起來無比的真誠：“和我待在一起吧。”
　　“我他媽不可能再和你待在一起，操你媽！”我奮力甩開他的手，這人怎麼能不要臉到這個程度？他親手殺了我的家人，我世界上唯一的家人，現在還要求我和他繼續住在一起，賤人。我和他扭打在一起，控訴著他不要臉的行徑的同時一個不小心把他的耳環從耳朵上扯下，連帶著肉。
　　Saint吃了痛，捂著流著血的耳朵朝我放狠話：“好吧……但是我兄弟就不一定會留情了噢。他們還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不殺了你的……你死了之後怎麼為Makaveli報仇呀，你不是想要把我送進監獄嗎？噢，如果你不知道那個"他們"是誰，這麽說吧，他們的老大叫做Adi。”
　　Adi是我們敵對幫派老大的名字，也就是當初派人來刺殺我的那個人的老大、那個Makaveli經常提起的胖子。
　　
　　Adi其實原本和Makaveli是好友，同管理一個幫派，但最後因為意見不合兩人分道揚鑣各建立新的幫派。原本老幫派的人們選擇跟著Makaveli，所以這讓Adi很不爽。後來那麽多麻煩也是Adi給Makaveli找的。Makaveli本意並不想真的和Adi兵戎相見，但耐不住Adi以我和Eugene的命做要挾。我想這也是這次他們火拼的原因。
　　Saint雖然賤，但他說的在理，如果我要為Makaveli和Eugene報仇，我就必須先沉下氣，一步一步慢慢來。雖然不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但先姑且這麽做。如果我忍辱負重一時就能把殺害他倆的Saint送進監獄，那我願意。
　　在Makaveli和Eugene的葬禮上來了很多人，大部分都是幫派裡的元老和一些曾經受過Makaveli幫助的人。那幾個元老塞給我他們的名片，告訴我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給他們打電話就是了。我向他們表示感謝，但其實我知道這只不過是客套話而已。
　　“Living in a Gangsta Paradise.”
　　
　　在此之後我依然和Saint住在一起，甚至是同一張床上。我不是沒有想過分房睡，但Saint每一次都以各種理由要挾我讓我不得不服。我聯繫過Makaveli的律師，在奪回Makaveli的財產後我詢問那位律師我現在是否可以直接起訴Saint，但對方答複說我應該要求警方來辦案。
　　生活除了我不主動跟他溝通以外好像沒有什麼不一樣的，除了Saint依舊經常出去找女人，好像在我知道他出軌後他就不再隱瞞，甚至會跟我侃侃而談他與那些女人們的性事。今天他帶某個女人去開房，明天帶某個女人去商場裡大買特買。說實話我不是很在乎，我如今腦裡唯一一個想法就是給Makaveli和Eugene報仇雪恨。Saint每次見了這些事惹不到我就會氣得半死，砸桌子砸椅子是常態。但卻從來沒對我動過手，諒他也不敢。
　　我根本不在乎他和誰在一起又給誰花錢，我只想讓他死。
　　

　　We Die So Young 4
　　我的復仇計劃大概是在我們捅破這層窗戶紙時候一兩個月後被打亂的。
　　那是一個清晨，我起得比Saint早，為了不吵醒他我只能悄悄地去刷牙。其實這就跟平常的一天差不多，直到我開始刷牙。在起泡的過程中我止不住地想嘔吐，這可把我嚇到了，這種感覺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了。
　　這是妊娠反應，意味著我好像又懷孕了。
　　這麽一想好像是這樣，我也有一兩個月沒來生理期了，但我把原因歸咎於我太過悲痛而導致的。這件事讓我驚慌不已，我該怎麼辦？打掉？上一次就夠我受大半個月了，而且我估摸著是個孩子還可能是J的，Saint聽了估計得暴跳如雷。不打？我捨不得啊，我已經錯失了一個帶一個孩子來到人世的機會了，我不想再錯過。那可是我的孩子啊。
　　我在浴室裡對著鏡子因為此事焦慮得要命，那邊Saint才剛醒。他睡眼朦朧地一路走過來，從我身後伸手又把頭抵在我的肩膀上打盹。最近他一直都是這個狀態，在出去外面睡女人的同時還是想要和我保持親密的互動。我不知道這個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這也太怪了。
　　“我有事要跟你說。”我推開他，背靠著洗手池緊張得要命不知道怎麼開口。我擔心他情緒起伏太大會傷到我，浴室裡可有不少東西。他被我這麽一推估計也清醒了：“怎麼，說。”他又死皮不要臉地湊過來想抱我，被我嚴肅地推開後還不樂意：“幹嘛啊，有事說事嘛。”
　　我說我緊張可真不是鬧著玩的，我這時候連我的手都感受不到了。手指如機械般卡住不動：“呃，就是，我可能懷孕了，又一次。”我閉著眼已經做好被Saint怒罵的準備了，但他似乎沒什麼反應。我們沉默了一會，他開口時的聲音很輕快：“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打掉呀。”
　　“我不打算打掉。”
　　Saint聽完愣了一下，進而湊近來牽我的手，這回我沒有反抗。“這不就乖了嗎，”他撫摸著我的手背，像剛戀愛時那樣動作非常溫柔：“你需要醫生推薦嗎？我一會去問問我現在泡的妹她上次和我無套做之後在哪打掉的，恢復得很快。”
　　他這番話把我徹底激怒了，但他似乎什麼感覺都沒有。就好像是我單方面開啟了戰場一樣：“我說，我不打算打掉。”我甩開他的手，但下一秒就後悔了。他的眼神從溫柔變成暴戾只用了不到一秒，惡狠狠地盯著我看：“你的意思是要我給別的男人養孩子？我他媽都為了你讓那些女的打掉了！你要我怎麼做？你背叛了我還想要我養你和別人的雜種？我告訴你，不可能。”
　　他最後幾乎是咆哮著吼出那些話，似乎都把整個房間震了一震。
　　Saint把我嚇到了，與此同時他抓住了我的手腕，指甲深深地摳進我的皮膚：“不可能，Harley。你記得你先是Saint夫人，再是個人類。你甚至連自由人都不是。”他真的把我嚇壞了，這番連小學生都說不出來的話居然出現在一個三十二歲的人的嘴裡。我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磕磕絆絆地跟他頂嘴：“我現在有Makaveli的遺產，這孩子不用你養。你該怎麼過怎麼過，我的孩子我自己帶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沒想到我能和他頂嘴，放開我的手腕抬起手想抽我一巴掌最後還是忍住了：“操你媽，婊子。你真他媽就願意給別人生孩子也不願意生我的。”我撫摸著自己的手腕，上面清晰可見地都是Saint的指甲印。
　　“因為你出軌了，我不可能給背叛我的賤人生孩子。Noah如果不是你的孩子我興許還會留著他。”
　　其實我想的，我是想給他生一個孩子的。如果他沒殺了我的家人，我甚至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然後生下一個可愛的小孩和他就這麽渾渾噩噩過一輩子。但他殺了，而我做不到拋棄我的良心。
　　
　　在我懷孕的十個月裡，Saint除了去做生意以外基本不出門了，我想他應該把那些女人都甩光了。但他依舊很少給我好臉色看。在得知我懷孕後，他經常深夜裡把我從床上扯起來強姦我，是的，在我沒同意的情況下發生性行為就是強姦。並且在我求饒後依舊不停手甚至更加用力地扯著我的頭髮，最後還要內射進來嘀咕著說什麼那個孩子應該是他的。害得我幾次幾乎流產他也不在乎。
　　但他偶爾也會對我腹中的孩子展現出…怎麼跟你說呢…父愛…？在臨近生產日那段時間他幾乎天天守著我，我夜裡睡覺的時候只能側著身，他就會趁我睡著偷偷靠在我隆起的腹部和孩子說話。還有，因為我從前濫用藥物導致我的孩子總是不安穩（是的，我只是濫用藥物。大麻和Xanax不算毒品，我說的。Saint才是那個吸毒的），Saint總會打電話把我送去醫院。我不是想要給他洗白什麼的，我恨透他了。我只是闡述事實。
　　但無論如何，我的孩子還是在我過完二十三歲生日的一個星期後降生了。是個漂亮又可愛的女孩，頭髮和我一樣是深紅色的。說到我的生日，我還是想告訴你一下，畢竟你們來就是為了看我和Saint的故事的。我的二十三歲生日那天過得很平淡，我自己也沒那個意思去過生日，原本以為這事就這麽過去了，直到夜裡Saint回來給我帶了個小蛋糕。
　　“你懷孕了又不能吃太多奶油，我把奶油吃了再給你。”他理所當然一樣從蛋糕上面刮走了一口奶油，又沾了一點往我的臉上抹：“認識你十一年了，二十三歲生日快樂，賤貨。”
　　記得我上面提到過關於Saint的父愛那回事嗎？在孩子出生後這件事就消失不見蕩然無存了。Saint變回了那副對我冷淡的樣子，甚至連我被迫受他控制那段時間都比這溫柔。他恢復了經常出去找女人的惡習，經常夜裡滿身酒氣又坐在客廳飛葉子。我控訴他這對孩子不好，他豎起中指告訴我他不在乎。
　　我曾經就著給孩子起名跟Saint談論過，但從他那得到的答案永遠都是一個中指和一句“我他媽不在乎”。最後我決定了，我要叫她Ava。
　　給Ava辦出生手續那段時間是我最忙的時候，在坐月子的我求了Saint將近半天他才勉強願意幫我去辦出生證明。最後手續拿回來的時候發現孩子還是隨著我原姓，叫做Ava Shakur。
　　“你他媽做事真的很絕。”
　　“我都說了我不可能幫你養這個小雜種的，跟我姓都是髒了我的名字。”
　　其實我看得出來Saint對Ava並非特別排斥，相反的，他甚至有些享受和Ava在一起的時光。Ava開口說的第一個詞就是“爸爸”，想也知道說對著Saint說的。Saint當時聽到了一臉嫌惡，一邊說“我他媽才不是你爸”一邊趕緊跑。但我看得到他當時激動得直摳手指。
　　不過Saint從來沒有叫過Ava的名字，一口一個小雜種我聽著都難受。
　　
　　你覺得我這就要放棄復仇了？nope。事實上我看著他對Ava有好感後甚至在暗喜上天如此眷顧我讓他放鬆了警惕。在Ava出生的一兩年內他依舊在外面花天酒地，回來洗了澡倒頭就睡。我曾經舉著一把匕首想要殺了他，是啊，一刀朝他的頸動脈捅下去他的確會死，但這樣就算了嗎？我可不想被他的兄弟或他的女人挖出來然後定個一級謀殺罪，我的孩子怎麼辦？Ava還小啊，她不能沒有母親對嗎。
　　Ava出生後的這兩年我生活的簡直就是地獄。Saint對我的態度越來越惡劣，經常對我惡語相向。當他讓我把Ava放回嬰兒房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倆接下來必有一場惡戰，他會打我，但我也不是吃素的，當然會打回去。所以看起來就像是我倆互相家暴一樣。我每次看到他當初被我扯掉一邊的耳環就感覺成就感滿滿，這是他應得的不是嗎？正因為我倆經常互打互罵，所以我倆一直都是醫院常客。他拿著檯燈往我腦袋上砸啊，我拿著刀子往他腿上捅啊，最後還要一起打車去醫院。說出來其實挺滑稽的。
　　其實大部分時候我都能忍受，直到有一天他一邊用拳頭往我臉上招呼一邊辱罵我死去的叔叔和哥哥，我才突然想起來如今二十五歲的我曾經還是黑幫大公主這件事。這麽久了啊，恍如隔世一般。我以前說過，我的人生從十五歲決定搬出去開始就是一直在走下坡路，我的大公主日子從這時候就變得發爛發臭。我死要面子活受罪，一直不願意接受Makaveli的幫助，於是我現在變成這個吊樣。
　　在那晚Saint發洩完回房睡覺後，我偷偷從Ava嬰兒床的夾縫裡找出當年Makaveli的部下們給我的名片。我後悔沒早點想到這一招，也擔心大概率會被拒絕，但我還是撥打出了那幾個號碼。很意外，七八個元老裡裡除了一個人已經在幫派戰爭中身亡以外其他的都很願意幫忙，我瞭解到他們離開了Makaveli之後自己成立了幫派，繼承了Makaveli的衣鉢，至今依舊把Makaveli當成自己的老大，把我和Eugene當做自己值得堵上性命去保護的大小姐大少爺。你不知道當時我聽了有多感動，我差點沒你媽哭得斷氣在電話筒前。
　　“Makaveli當年幫助我很多，我也是礙於和對立幫派裡我親戚的情面沒吱聲。但他現在死了，死在我手裡的。所以我沒什麼好擔憂的了，為老大復仇才最重要。”
　　
　　那段時候我出門出得很頻繁，是為了去他們活動的地方商論如何為Makaveli報仇。他們得知了我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媽媽後感慨萬千，說我曾經蠻橫的公主性格還能做他人的母親，如果Makaveli見了應該也會很高興吧。我沒告訴他們，我也希望Makaveli和Eugene知道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他們應該會很喜歡Ava的。我都已經能想象到Makaveli抱著Ava愛不釋手的樣子說他的小孫女…侄孫女最可愛了。
　　当我告訴他我們有證人也就是J可以證明那是Saint就是殺人兇手時他們的表情甚至比我更興奮。“那我們開始幹活吧。”為首的一個人從身後的大旅行包裡拿出一把衝鋒槍，緊接著他身邊的好幾個人也隨著他一起舉起槍。“Wow wow停下停下，先別這樣。”我沒想到他們打算這麽做，急忙安撫這幾個人的情緒：“雖然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殺過人，但他那條賤命還不值得我們再揹上一條命案。沒必要。你們誰能幫忙收集證據找證人，或者買通條子和檢察官什麼的嗎？我知道Makaveli和Eugene現在已經安息兩年了證據不太好找，但是我只是想那那個賤貨受到審判。”
　　他們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麽說，但還是尊重我的決定。大家開始分工，確定好每個人的工作便散會了。
　　那天我比以往還要興奮，我已經很久沒有真心地笑過了。在他們派人送我回家的路上我甚至哼起了小曲。
　　
　　到家之後我看到Saint一個人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發呆，Ava的嬰兒車就在旁邊，而我的Ava躺在他懷裡。Saint滿手是血，我以為他對我的寶寶做了什麼，驚恐地把他推開後把Ava仔細檢查她沾滿血的衣服下面是否有傷口。當我把Saint推開的時候他沒有什麼情緒表露出來，依舊坐在地上發呆。萬幸，我的孩子沒出事，她只是已經睡著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車裡，給了Saint一巴掌質問他到底在幹什麼。
　　他不說話，只是撐著地板緩緩站起身，抱住我，然後把頭抵在我的頸窩裡。我聞得到他身上散發著一股甜膩的香味，估計是剛磕完藥：“我操你媽，發什麼神經。”他明明昨天還對我兇的要死，今天這是什麼情況？我嘗試著推開他，但他像下定決心了似的死活不撒手。
　　“別再推開我了，求你了。就讓我抱一下好嗎。”Saint悶悶地說，聲若蚊蠅。我聽得到他聲音裡帶著些許哭腔，我發誓這是我認識他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到他哭：“求你了，別推開我。”
　　我承認我就是賤，面前這個殺人兇手說了幾句軟話就讓我心軟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想了半天只好拍拍他的背讓他別哭了。“你手上的血怎麼來的，而且你幹嘛抱著我的孩子。”
　　他放開我，抹了把眼淚又把右手腕舉到我面前：“我割腕了，奔著死去的。”他的右手手腕真的有一條傷口，看起來還很深。就在他右手上那條Slit Me紋身下方，因為他是左撇子所以只能割右手。這個紋身還挺諷刺的。這個現在還往外滴血。“我操你媽你又發什麼神經啊？”我第一個反應是想給他找醫藥盒，當這個想法一出我自己都愣住了。為什麼？我為什麼要為一個殺了我親人的殺人犯擔心？我為什麼要對他憐憫？真奇怪。
　　最後我還是沒管他，甩了一句“你自己搞定，別搞髒我的地毯”就推著Ava的嬰兒車離開客廳。我聽見Saint張口叫了我的名字，但我沒有回頭。
　　
　　接下來的大半年我與那幾位元老一直致力於如何把Saint送進監獄，期間他們好幾次建議我殺了他都被我否決了。其實我完全可以像他們說的那樣幾槍直接把Saint送進天堂，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不這麽做，我近乎偏執地想要把他送進監獄，讓他惡人自有惡人磨。
　　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位元老興奮地對我說他們已經買通了從條子到法官的一條龍，估計明天早晨條子就能帶著人去逮捕他了。“不過定罪還需要一些時間，看Saint能多久招了。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會進監獄的，放心。”
　　聽到Saint終於要進監獄的時候我確實松了一口氣，這四年來我忍辱負重的結果換來的終於是Saint接受正義的審判。
　　終於，Makaveli和Eugene可以安息了。
　　
　　我回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了，我洗漱完就躺回被子裡準備睡覺迎接明天Saint被差佬帶走。或許是我太過於興奮，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始終睡不著。
　　這麽久以來我依然沒有和Saint分床睡，即使是Saint殺了我的家人後也是如此。要問緣由，其實我也不知道，好像無論什麼情況發生睡在對方身邊就是我們的習慣了一樣。
　　“Harley……”我聽到背後的Saint叫我的名字，似乎是被我吵醒的。我不打算理會他，因為今夜之後我和Saint估計就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所以我翻了個身繼續睡覺。但他看起來並不打算放棄，甚至叫得更大聲了。
　　“行了，行了。別叫喚了。Ava就睡在隔壁一會醒了我沒精力哄。”我翻過身，看著他的臉，我滿眼都只有不耐煩：“說話。”
　　他吸了口氣，牽起我的手（我試著甩開但沒成功）開始絮絮叨叨地發表他的長篇大論，主要內容就是關於他很抱歉殺了Makaveli和Eugene，希望我能原諒他。我覺得挺可笑的，在殺了我的家人後他居然還能如此不要臉地認為我會忘記過去發生的事情原諒他。
　　“我跟你說吧，不可能。”我終於把手從他的手心裡掙脫出來，卷了卷被子打算翻身繼續睡：“等哪天我也殺了你的家人你就不會這麽說了。”他看起來有點失落，但還是鉗制住我的肩膀不讓我動：“Harley…Harley。”我是真被他惹火了，這人怎麼他媽有點喜怒無常像個幾把廢物啊？“你他媽有事說事別碰我。”我推開他，就差沒在被子裡把他踹開了。
　　“你還愛我嗎？”
　　他問的什麼？
　　“你還愛我嗎，Harley？”他又重複了一遍。屋裡沒開燈，但我知道他幾乎快要哭出來了。他見我沒反應，順勢滑過來頭靠在我胸口抱著我：“Harley，你還像以前一樣愛我嗎？你還可以像以前一樣愛我嗎？”
　　我愛他嗎？或者說，我還愛他嗎？我不知道，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我恨他，當然。他揹著我出櫃、害得我墮胎、殺了我的親人、婚內強姦我害得我的孩子差點流產、家暴我，現如今我恨他恨到了骨子裡。
　　但是我為什麼要在明知道他出軌後還和他在一起？為什麼要在他殺了Makaveli和Eugene之後還和他在一起？我即使告訴我自己千遍萬遍我是為了復仇，但其實這個理由我自己也不相信。
　　所以我猜，大概，也許，我可能是愛他的吧。至少在無限的恨意中夾雜著那麽一點點的愛。
　　但我沒說出口，只是任由他擺弄我。在他射在我身體裡睡倒在我身邊之後我想了很多。他上一次如此真心地對待我好像還是我和他第一次做的那天晚上，他牽著我的手很認真地說他愛我。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親密接觸了。我想。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給Saint和Ava做了一頓早餐。這是自從我知道Saint出軌後第一次和他一起坐下來安安靜靜地吃早餐。我們倆面對面坐著，他咬著三明治沒說話。其實我給他的那份裡多加了一點番茄醬，已經是甜到齁的程度了，但他還是什麼都沒說。Ava在旁邊哭鬧，他破天荒地攪了攪Ava面前小碗裡的土豆泥餵進她嘴裡。
　　吃完早飯後Saint抱著Ava在看兒童節目，電視聲音開得太大把Ava嚇到了，Saint嘟囔了幾句小雜種真是難伺候後又調小了音量抱著Ava哄了好久。那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疊著昨天Saint穿過的T恤。
　　如果什麼都沒發生，我真的希望我能和他這樣安寧地過一輩子。
　　條子在中午的時候像那位元老說的一樣來了，當手銬銬在Saint的手上時他什麼都沒說，配合著警察的動作。在要被帶走之前的幾分鐘他的視線在我身上就沒移開過，Saint被押上車前我就靠在家門口看他，他手被銬在身前注視著我，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在上車的前一秒他掙脫了條子的控制，我隔著院前的草坪都能看到他嘴型比的是什麼。
　　“你愛我嗎。”
　　我轉身，關上了門。
　　Ava還小，不能理解剛才那麽大陣仗是怎麼回事，她只知道自己的爸爸被一群穿黑衣服的人帶走了，手上還帶著銀閃閃的漂亮東西。“爸爸有事要出去了，和剛剛那群叔叔阿姨一起。”我只能這樣安慰她，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在Saint的案件開庭審理那天他穿著一套西裝，比他自己還大得多的一套西裝。他戴著眼鏡，我曾經也見過他戴眼鏡，配上他的藍眼睛真的很漂亮。這次我才知道那些元老們不僅以一級謀殺罪起訴他，甚至還起訴他“私藏毒品”和“販賣毒品”等等，反正和毒品有關。最後法院判處Saint兩個無期徒刑，在戒毒所服刑。
　　噢對，他們還把我身上揹負的幾起命案算在了Saint頭上，Saint沒反駁。所以意思就是，他幫我頂罪了。
　　法庭上Ava也在，她看見Saint被帶走的時候哭得很大聲，Saint回了頭，但沒有說什麼。
　　這是他應得的，這是他唯一的歸宿。
　　

　　We Die So Young 5
　　如今只有我一個人生活，不得不說還是寂寞多了。至少Saint還在的時候我還有個人能吵架。我說過，我一直沒什麼朋友，雖然很令人費解，但是我有時候也還是會懷念和Saint在一起的日子。
　　在我二十六歲生日當天，也就是Saint入獄大概一個月，我又發現自己懷孕了。對，又一次。這對我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並且我還感嘆怎麼我三個孩子都和在我生日有關。這是我第一個沒人陪伴的生日，即使是和Saint冷戰的時候他也會給我過生日來著。而Ava慢慢接受了她爸爸總不在家的事實，我也只是告訴他爸爸去工作了，如果她想去看我隨時可以帶她去。於是這個三歲的小姑娘跌跌撞撞跑過來抱著我的腿央求我帶她去見父親。
　　所以我就帶她去了趟戒毒所，在探親室等了十分鐘才見到Saint被警衛押著進來。警衛應該認識我，很識趣地退了出去。看起來入獄後他過得很苦，臉上看起來消瘦了許多。
　　“你來幹嘛。”他先開口說話，態度像先前一樣冷淡。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個語氣讓我想到超市冰箱角落放著的過期金槍魚。我翻了個白眼，我覺得這人可能真是看我不爽吧。“Ava想來看你，她天天問我你去哪了我都快煩死了。”我說完這句話就見他嘖了一聲，不屑的轉過頭去。但我並沒有理會他這種極其不尊重的表現：“而且我還有事跟你說。”
　　這時候他才扭過頭來不情不願地看我，我注意到他沒敢看我的眼睛。“首先，我是來找你離婚的。我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了，我在你身上浪費了整整十四年。而且估計你得死在這裡面，混蛋。”我把Ava放下，拜託身後的女警官帶她出去走走。Saint沒什麼表情，像以前一樣犯賤斜著頭不說話。
　　“其次，我懷孕了，又他媽是你的。”我自認為我的聲音很平靜，但我渾身都在發抖，什麼都感覺不到。
　　這時候Saint才抬起頭驚訝地看我，擺著手指頭算了半天說了句算起來大概也差不多時候了：“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打掉？”
　　我很無語，這人怎麼什麼都想管管：“你都進監獄了還要管我打不打胎？我沒打算打掉，我不打算打掉了。就算是你的孽種我也不打算打掉了。”我點點頭，湊近我們中間隔著的那層玻璃：“我想問你件事，你能不能如實回答我？反正我倆現在都變成這樣了，你騙我也沒好處。”
　　“Saint，Silas Saint，你還愛我嗎？不對，你愛過我嗎？”這時候我隱隱約約聽到外面在下雨，春天的梅雨季總是很難料的。Saint突然就隨著雨一起哭，但是聲音被雨聲蓋滅了。他三十六歲啦，他已經三十六歲啦。
　　他哭了整整十分鐘，我掐著表算的。等他哭完真的很無聊，要不是這的人都他媽認識我我倆早就結束探望了。但我願意等，等十個小時都沒問題，我只想知道他的答案。
　　“你記得Kiri嗎？”他突然提到Kiri給我整措不及防了，過了好幾年我不知道他舊事重提是什麼意思。“你有時間去找下她吧。”他擦掉眼淚，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但眼睛紅腫得就像兔子：“Harley，那你呢？你愛過我嗎？”
　　我真煩“愛”這個詞從他嘴裡蹦出來，我覺得他就不配說愛。在他對我做過那麽多逼事之後他還死皮不要臉地問我我愛過他嗎，放你媽的屁吧。“我不知道，Saint。求你了。別再問我了。你覺得你還值得我愛嗎？”
　　他不值得了，他真的不值得了。
　　很久以後我才發現，以後也沒人值得了。
　　之後我們聊了很多，但也都是隨便聊點。在獄警的見證下他簽了我遞過去的離婚協議書，平淡地遞交給我：“你等我出來好嗎，你等我出來我和你一起養孩子。不復婚也行，我就想和你一起養孩子。”我拒絕了，理由是他是無期徒刑。
　　他聽了一下子就躺倒在椅子上，愣了半天想了想確實是這樣：“那我求你件事，別拒絕我。這個孩子叫Silas Saint好嗎，Silas Saint ll，好嗎？”他頓了頓，又想起來一件事：“那個…Ava。Ava可以改名嗎，讓小姑娘跟著我姓吧，Ava Saint，還挺好聽的。”
　　我答應了他，接過女警官懷裡的Ava就走。Ava朝玻璃窗裡的Saint招招手，說爸爸下次再來看你。Saint朝他招了招手，說等我們來看他。
　　
　　但Ava說的下次再也沒有了，在我的小兒子Silas（他長得更像他爸，也有一頭金頭髮和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出生半年後我接到了來自戒毒所的消息，Saint由於毒癮發作時太痛苦自殺了，因為他的朋友們都聯繫不上所以只能打電話給我叫我去收屍。
　　我一向不害怕屍體，畢竟我少年時期就跟著Makaveli殺過不少人，但這次我去戒毒所的路上止不住打冷顫。當我看見Saint的胸口插著一把被磨得鋒利的牙刷時我甚至都站不穩。我沒哭，至少我記得我沒哭，但那些人卻一個勁說著節哀順變，搞得我心煩意亂。
　　Saint的離世對我來說很複雜。我巴不得他死，但當他真的死了後我卻沒感覺到一點快樂。我總覺得我做得到不在乎，但事實上我感到我心裡的某一塊角落隨著他一起死了。我曾經以為我的心是一卷風滾草，只需澆水就能活，但現在我做不到了，我的感情隨著Saint一塊去了。
　　
　　我聽了Saint的話帶著Ava和Silas去找了Kiri，我用盡了那些元老所有的人際關係網才從北卡某個地方的拖車公園找到了她。Kiri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樣，她停止染髮後原本漂亮的黑髮也散落在肩上，她就坐在門口抽著煙。
　　“你來啦，我就知道你會來。”她邀請我進到她的拖車裡坐坐，那裡面意想不到地很乾淨：“你老公應該死了吧？”她給我倒了杯水又給Ava倒了杯橙汁，Ava似乎非常喜歡Kiri，一直在她身邊轉呀轉，她也不惱，把Ava抱起來繼續跟我聊著天：“這小孩知道嗎？這倆是你和Saint的孩子？”
　　我搖了搖頭，跟她解釋了Ava和Silas跟我的關係。她八卦地“噢～”了幾聲。“所以說就是Saint讓我來找你，你有什麼頭緒嗎？”我把安睡的Silas從我的懷裡放回嬰兒車，轉過頭繼續和Kiri聊著天。
　　“我估計你是問他他還愛不愛你對吧？別問我怎麼知道的，他那時候也就跟我說了這一件事。”Kiri喝了口水，把懷裡不安分的Ava放下來繼續說：“我先給你道個歉，那天我確實和Saint睡了。但這是他要求的，還說會給我三袋大麻作為代價。他說他要讓你看著他出軌，要讓你感到不爽。”
　　這是我沒想到的說實話，但我並沒有說出來，只是示意Kiri繼續說。
　　“Saint說他也不知道他愛不愛你，也不知道你到底愛不愛他，他只是想讓你更加依賴他一些。他總擔心你不夠愛他，所以一次又一次地試探你。你知道的，”她講話老喜歡大喘氣，現在又停了下來抽口大麻：“幹嘛？你自己是大小姐你不知道？我估摸著他的意思就是想讓你多依靠他一點什麼的。”
　　我把Silas和Ava留在客廳看電視，我和Kiri走到另一個小隔間抽起了大麻：“但他殺了我的家人，你認識他們吧，Makaveli和Eugene。你真覺得他有那麽溫柔想讓我多依靠他一點？不可能，這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噢…節哀。不過可能是他看你還有退路吧，你知道的，當時還是他先出軌的，你完全就可以離開他去找下一個。他怕你離開他吧我覺得，不過殺人這種行為還是不可取啊。”Kiri被煙嗆得直咳嗽，把窗戶打開才好點：“但還是隨你怎麼想啦，不過他確實做的挺過分挺瘋的。而且他那時候操我的時候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搞得我挺不爽的。我他媽又不是妓女。”
　　Kiri坐在一堆紙箱上，我真怕她的煙灰點燃這個紙箱：“你知道Saint他在你之前就有個小孩和女朋友了嗎…估計你也不知道，我就跟你說了吧反正他也死了。他在遇見你之前就有個女朋友了，你那時候十二歲那他女兒就是四歲。在和你正式談戀愛…你十五歲的時候？呃不管了，反正就是和你談戀愛之後過了沒多久他就和他女朋友分手了。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媽的，我日，原來小三竟是我自己。
　　Kiri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用煙指了指我的脖子：“那是什麼？”我低下頭，猜她說的是我的項鍊：“噢，這個啊…”我把項鍊取下拿給她看，吊墜是個閃亮亮的圓環：“這個是Saint的耳環，我倆有一次打架我硬生生從他耳朵上扯下來的。”這個項鍊是我在火化完Saint時做的，在此之後我就一直戴著了。
　　她抱住雙臂，假裝害怕地發了發抖：“哇哦…好猛啊。”
　　
　　在故事的最後，我接了Kiri回到我的家，住在了我和Saint的屋子裡。只是她對擺在客廳木架上的Saint的骨灰很不習慣。Saint提前立好了遺囑說他的財產全部留給我，再加上Makaveli的遺產，我這輩子倒是不缺吃穿了，唯一缺的就是Kiri那樣能陪我聊天的人。Kiri過得還算習慣，在我和她分開的這幾年她也成功戒毒（我都說了大麻不算毒品），現在正陪著我克服藥癮。
　　“你有什麼不會的儘管問我，我是過來人嘛。”她每天把我的藥分成幾分，讓我每次定量吃。我笑著說你也沒比我大多少怎麼就拽的不行呢。
　　“我快三十七了。”
　　“？”
　　我操，她根本看不出來有三十歲，我日。
　　
　　還要我聊聊Saint？好吧，我說真的。我愛他是真的愛他，恨他也是真的恨他，這兩者不衝突吧？他幾乎是貫穿了我整個人生的這麽一個人物，我有時候甚至在想如果我沒有Ava和Silas應該就會隨著Saint去了。我也會幻想我和他一起帶孩子，一起去加州度假。以後像Saint送小時候的我去上學一樣送我們的孩子去上學。但這些都不會有了，我很清楚這一點。
　　我承認Saint對我的影響很大，我至今都沒能從他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但其實我並不指望我能走出來，就留他這個人在我心裡愛不愛恨不恨地糾纏我一輩子也挺好的嘛。反正我也不會愛上另一個人了。
　　所以這算什麼，我的自傳故事嗎？到底是什麼支撐著你閱讀到這裡去的，你沒有自己的生活嗎？把精力放在你的現實生活上吧別再看我和Silas Saint這個賤人的愛愛恨恨了好嗎？
　　最後給這篇四不像結個尾吧，我就希望下輩子別再遇見Silas Saint這個人了，我估計我們生生世世都是如此的孽緣，我們逃不掉的。

end

來自popo的一些碎碎念。
其實有心之人應該看得出來這其實是一篇夢女文，因為以男主和一些配角在現實世界中的知名度，要是說出真實姓名了，大家不是粉絲大概率也聽說過，都是我圈很厲害的傳奇。
請大家看破不說破，別說出他們是誰，別提名字。
我改了一下名字才發出來的，原因
1.我怕被粉絲老師出警。
2.我怕被同嫁罵跳臉。
3.我就是怕啊！
但我為什麼要發呢？
1.因為我已經寫出來一年多了我急需一些反饋，我還沒有發過。
2.【我認為這篇文章就算拋去“夢女”因素都較為具有觀賞性】
是的，就是這樣。希望你喜歡。
如果你喜歡，可以給我一些反饋嗎？我很需要。

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就感觉一个凌乱又妖冶的现实世界裸呈在我的面前。不过我以往很少能感受到，也许是不善于接触此类作品，但是文学观感还是极好的。我感觉很不错，如果我的感受能给你有效的反馈，这是我作为读者的荣幸。

>>Po.724030
感謝您！已經非常之久沒有看到過認真的反饋了！感謝您！

撈撈|-` ]

全部看完了，真的觉得人物心理刻画得特别好。没有刻意得去强调，但就是能让读者心理随着主角一起改变，写得非常好

>>Po.726610
感謝！因為當時寫下它的時候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我很自然地將它當做日記寫（嗯…）所以可能就會給讀者這種感覺吧。感謝讀後感！

那就這樣吧。

挺厉害的，很real

跟常见的那种梦女文学 就像小红书里的美式辣妹跟在美国街头随便抓拍的女孩子 那种real

虽然不是我喜欢的题材，但是很厉害，很有感染力，像电影一样

不知道為什麼又不能引用串號了…謝謝博格們！
雖然文學版都是認真你就輸了，但我還是要提醒各位不要吸毒！拒絕黃賭毒！

今天做夢夢見的，不算正經後續，但是還是分享一下吧。
Harley後來和Kiri搭夥過日子了很長一段時間，長到Ava和Silas都開始唸小學。一切看起來穩中向好，但事實上大家似乎都忘記Harley還是個病人，她還患有雙相情感障礙。
所以有一天她自殺了，用一把霰彈槍幹爛了她的腦門，死在了一片很少人知道的草原上。風一吹，草就像海浪一樣翻騰。

我做夢怎麼凈夢到些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