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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练结束了，三炷香时间，不多不少。
　　人潮自山顶涌下如洪水决堤，流云观八千门徒自然不是吹的。
　　待人潮散尽，我从一旁巨木上顺着干爬下来，弹了弹身上灰。
　　登云梯子上，震落的树叶与灰尘遍布，先前的地，白扫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时间多。
　　有人走近，恭敬的说：“大师兄早。”
　　我回头，着朱色道袍的师弟正拱手向我问好，旁边是须发皆白的掌门。
　　我我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弟子，走近，狠狠给师弟来个暴扣，“早你个头，你看看几点了！”
　　“说了不是师兄！其他弟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
　　我指了指身上，“你看我这一身灰，要不是那群弟子天天搁这‘大师兄好’，‘大师兄早’，我会多躲树上？你还搁着问好？隔应我是吧？”
　　“师傅说要尊师重道……”师弟被打的连连后退，用手挡在前边，委屈巴巴的说，“而且师兄你衣服本来就是黑的呀……”
　　“师傅说？”我眉头一挑，气不打一出来，“你自己偷练「涤剑录」走火入魔的时候咋不记得师傅说了？黑色衣服？黑色不好看啊？非要和你们一样穿的花花绿绿？”
　　“还敢顶嘴！讨打！”
　　我提起扫把冲过去，欲揍得这小子屁股开花，一只苦手的手把我拦下，是之前一直在捋须旁观的掌门。
　　“云啊，差不多得了，别太欺负师弟。”他轻笑道。
　　我瞪了他一眼。
　　“你笑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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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点轻点，别用力捏，诶，诶，又碎了。”师弟在一旁碎碎念，烦得要死。
　　“轻轻的，你看，先攥进手心，再添馅，慢慢合上，包起来，诺，你看，成了，简单吧？”
　　我有样学样，把面皮铺在手心，塞进馅，慢慢合上……
　　噗呲。肉馅飙飞，溅师弟满脸。
　　师弟用袖子拂掉肉馅，慢慢挪到我旁边，说：“师兄啊，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其他菜做的挺好，这简简单单包个饺子，厨房像在打仗。”
　　他指了指满地狼藉的厨房，我略微不好意思的偏过头。
　　“唉，要不师兄你去歇会？我帮你包完？”谈笑间，一个圆润的饺子就从这小子手中出现。
　　“去去去，一边去，这是修行，小孩懂屁。”我把他推搡开，再拿过一叠面皮，“我就不信了！”
　　轻轻的……合上……噗呲！师弟捂脸。
　　“……一半，给我留一半我自己包好吧。”我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要是我自己的话，至少得明天中午才能包完这一袋饺子。
　　我空出一个位置，师弟过来，捏起面皮拌馅一搓，一个元宝饺子出现。
　　“哦哦哦，你小子行啊，上山前是当厨师的？”我惊叹。
　　“不是，我经常帮我阿妈包饺子，她最喜欢饺子了。”
　　“可以啊。”我试着照葫芦画瓢，肉馅不出所料飙飞，我淡定的又拿了一片，“话说这才几天，你就能下床了？”
　　“托师兄、师傅的福，这几天才面前能下床活动。”
　　我摆摆手：“去谢你师傅，我就一报信的，你看你师傅那样子，怕是折了不少寿元。”
　　“源愧对师傅啊。”他叹息，“只是源也是无奈，「流云剑」与「鼎息心法」我已烂熟，又怎会不知二者根本不是一套，贪念作祟这才动了「涤剑录」。”
　　“师兄，你是最早入观的，师傅可有和你提到流云剑的原配心法？”他忽然问道。
　　“没有。”我摊手，“我内气都没得，练个毛。”
　　“……那着实遗憾 ”他眼里满是失望，把手里的饺子扔进袋子。
　　好快啊这小子，就刚刚一会，袋子便填的满满当当，足有百多个。
　　师弟走到门边，双手一振，面灰飘飞，冲我拱手。
　　“源今天的课业还未完成，下次再叨扰师兄。”
　　身形一闪，便不见踪影。
　　“啧，就非要秀一手？”我切一声。
　　走到门口，师弟之前站定的青砖龟裂，但不同于传统功法所造成的裂缝，面前这倒像是用剑戳出来的。
　　我用鞋尖抵了抵，砖块纹丝不动，不禁叹息，“看来这「涤剑录」，确实给他入了门了。”
　　“戚流风，看你干的好事！”我冲天上喊。

　　北风潇潇，掌门立在屋檐上的斜顶，衣诀飘飘。

[ ﾟ∀。]好有趣，总之g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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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啊，你这饺子……”掌门从碗里想夹起一块，但已经煮的稀烂的饺子从筷子间散落。
　　“算了，给我个勺子吧。”
　　“砰！”
　　我用力拍桌，“你为什么把「涤剑录」给他！你明知道他心术不正！”
　　“哎呀你都看得出来，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他在厨具箱翻翻找找，“故人所托没办法嘛，你看他「涤剑录」用的不是蛮好？”
　　“狗屁！「涤剑录」涤的是剑，洗的是心！你这是用寿元帮他强行冲关，剑是纯粹了，心呢？！这玩意日后必成大患！”我抄起饺子汤狠狠喝了一口，“到时候，你流云观名门正派一辈子，最后养出个魔头，自己砸自己招牌！”
　　我举着空碗对他，“像这碗饺子一样，煮半天，坏了，一口喝了，没了。”
　　“鹰嘴崖。”他忽然说。
　　小屋里空气似乎都凝固，只剩他翻箱倒柜的声音。
　　鹰嘴崖，现在叫鸭嘴崖，是白云观扬名的地方，三大匪首齐聚欲掀起叛乱，被戚流风一人一剑砍个精光。
　　剑气流窜下，鹰嘴似的涯尖都被削下一截。
　　当年流云剑谱主人的遗愿便是重振流云观，戚流风趁着我喝醉的空档，去打生打死开宗立派出尽威风，但没知道他回来的时候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要不是「鼎息心法」，早成了废人。
　　之后我没再喝过酒。
　　翻箱倒柜的声音停下，掌门重新坐回来，拿着汤勺。看来他没找到勺子。
　　“都说流云剑荡匪寇，要不是当年他父亲舍命替我挡下一斧，我早就死了。”他舀了一勺汤，嘬了嘬。
　　“修道嘛，心怎能有芥蒂，我查尽了关系，发现他还有个后人，便把他接来。他自小被抛弃，由青楼的母亲抚养，母亲病逝后便不见踪影，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在满是泔水的垃圾堆与猪抢食。”
　　“那接来抚养即可，又何必传道？”我半信半疑，“真不是你私生子？”
　　“咳！”他被呛到，狠咳一声，胡子袖子全是汤水。“不是！”
　　“只是我看见他，就像看见少时自己，在市井流离呐，有心而无力。 ”
　　“切，吃饱了撑的。”
　　“那你当年何必救我？何必传我道？”他忽然反问。
　　我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说：“救你嘛，好像是当时心情好，传道的话呢……”
　　“哦，好像是我当时挖人家坟，挖出来的「流云剑」，我没内气的嘛，当然给你练练看是不是真的喽。”
　　“那我也是心情好！”掌门馒头黑线。，“总之，就算他成了魔头，不是还有你么？再大的魔头，大得过你？”

　　“嘿嘿，过奖过奖。”我沾沾自喜，已经好久没人叫我魔头了，随即反应过来，这厮原来是准备把烂摊子丢给我？
　　那不能啊！
　　“戚！流！风！”我拉着道袍领把他扯过来。枯瘦的老人看起来好像一碰就要散架，实际却重若千钧，“你胆子肥了哈，把我当保姆？！我告诉你，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要是你不帮这小子，还能多活二三十年，现在我也算不准你寿元剩下多少，少给我找麻烦，不然等你死了，我拆了你流云观！”
　　“省的～省的～”道人不急不躁，舀了勺面汤，美滋滋嘬了一口，“我说都多少年了？你还没学会「入微」啊。这里边稀烂的饺子我一吃就知道哪个是你包的。”
　　“少逼逼，你以为有那么好练？武者以气御力，我这以力御力捏饺子，没把厨房拆了已经算不错了。”
　　“也是哦。”咕噜咕噜，他又喝了勺面汤。
　　“滚滚滚，看见你就烦，爱喝拿回去喝！”我伸手拉起灶台大锅，一把掀起，锅里饺子带汤水冒着腾腾热气朝他泼去 。
　　戚流风一掌拍桌，借力腾空，鼎息内气外放，走流云剑剑路，只见他双手抱圆挥舞，所到之处，内劲扭曲了空气，汤汁饺子顺劲力而入，被他盘旋揉搓成一团圆，浮于掌心。
　　“那我就笑纳了，好久没吃云儿哥做的菜了。”他站在饭桌上，枯瘦的掌心托着饺子与汤，衣袍随内气鼓动飘荡，一副高人模样。
　　“装你妈！！”我对这桌子就是一脚。
　　这一脚，声如暴雷，木桌在触及的一瞬散架，撕裂空气的蛮劲带着上方的戚流风猛地撞破木门，木屑飞泄间，他飞出去老远。
　　踢完我才想起，这货好像还处于虚弱状态，我赶紧过去，“卧槽，没事吧你？”
　　“没……没事！”十多米外一棵歪脖子树上，掌门卡在树杈间，托着球如是说。
　　可以啊，这都没散，看来也没有那么严重。
　　“哦对了，宗门大比……”他的声音被内气裹着传来。
　　我竖个中指。
　　“老样子是吧？省的了。”他比出个OK的手势，翻身跃起，脚尖轻点树叶飘远。
　　我回屋开始收拾。
　　人越老越像孩童这句话不无道理，戚流风之前可没这么皮。
　　可我呢？我停下清洗，看着盆里自己在水面的倒影。
　　尽管过了这么久，我却还是这般十七八岁模样，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上面连胡须都不长。搭额的刘海撩起，发根泛白，看来又要染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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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兄，你又在干嘛？”
　　“看不出来么？”我往前挪了个空位，指着树苗新长的嫩叶，“你看，长新叶了，将来一定结草莓。”
　　“师兄……这好像是海棠树吧？再说，草莓长地下的。”师弟看着我眼神充满怀疑。
　　“小孩懂屁。”我站起来，捡起一旁的扫帚，“说吧，啥事？”
　　“这不是宗门大比快到了？我想请师兄与我对练，还请师兄不吝赐教。”赵源持剑抱拳，“宗门大比，定扬我流云观威名！”
　　“达咩。”
　　“？”
　　“就是不行的意思，拜托，我很忙的。”我摆了摆手，“想练手，去找别的师兄弟。”
　　“比如那个壮的像猩猩那个……”
　　“李泰师兄？他上次与我对练现在内伤还未愈，下不来床。”
　　“那……隔壁山那个玩双锏的……”
　　“傅师兄上上次与我钻研「流云剑诀」行气路线走火入魔还没醒。”
　　“那……长的漂亮，玩剑那女的……”
　　“杨鑫师姐上上上次与我论完剑后就哭着下山探亲了，现在还没回来。”
　　“……”我转过头看着他，表情复杂。我越发觉得流云观要砸早这倒霉玩意手上。
　　“算了，不用在意的，我流云观向来与世无争，每次大比都是走走过场，你也就意思意思，洒洒水啦～”
　　“不！师兄，我常下山出任务，你可知道江湖人是这么说我们的？说我们占最大的资源养废人！这次大比，我必要替观里出这口恶气！”他义愤填膺的说。
　　我当然知道这些流言蜚语，有谁想拿倒数第一呢？但奈何功法不配套，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戚流风那样适配「鼎息心法」，如若早些年直接把那厮乔装打扮一番扔过去倒也省心。我说这事怎么会落到小师弟头上，敢情之前几届参赛弟子都被面前这倒霉玩意搞了。
　　我无奈点点头，“我可以和你对练，但我得考验完你的基本功。”
　　赵源疑惑的歪了歪头。
　　“基本功？”
　　“你不是都烂熟于心？那你走一个呗，不用内力，按我说的招式，完整走三遍流云剑基础，我就算你合格了。”
　　“好！”
　　他拔剑挽出几朵剑花，藏于背后半蹲，标准的流云起剑剑架。
　　“起！”我喝道。

　　赵源扬起剑指，盘身递出利剑，横、拉、劈刺，剑身云纹随之抖动，身影腾挪间，宛若有云气环绕。
　　“虎式接云浪！”我在一旁指挥，“侧身，使掩霞光！”
　　果然，这几招连贯一起，不用内力必出现了差池。
　　“虎跃涧低了三寸四厘！掩霞光呢？怎么现在才使？云浪势的回潮呢？你回潮忘啦？就这还滚瓜烂熟？”
　　他的额头上开始出现了细密汗珠，手脚各部分关节也都发出来“咔吧”声，这是筋骨挫伤所导致。这几招根本不在一个出招顺序里，在我的瞎指挥下，赵源前一招的攻击趋势还是上方，下一式就要强行扭转剑路往下盘，不用内力强行转，难免就会造成这种结果。
　　终于，赵源在打到第二遍的一半时停下来，杵着剑大口喘气。即使赵源天资过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停下，以免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呼，呼，师兄，呼，你是不是在玩我？哪有这样练的？”
　　“别叫，你自己不行嗷不要怪别人，人与人之前的体质是不一样的。”我提着扫把，走上前去，随便摆个剑架。
　　“小子，看我给你旋一个！”
　　刺、劈、横、挂、拉、划、拍，没有剑招，舞到哪算呐，却倾泻如暴雨，我使用那种反人类的剑式顺序，没有丝毫停滞，一招一式不偏一豪一厘，。
　　扫帚打起烟尘，在才穿林晨光下熠熠生辉，又被剑招变式所卷动，它们顺着不同剑路或交错，或矛盾的相互冲击，混沌至极。
　　师弟瞪大眼，瞳孔微缩。
　　行云流水，三遍一晃而过。收招，混沌的尘烟被我一扫帚拍下，弥散如大潮骤然崩落。
　　赵源还好没张嘴，不然铁定一嘴灰。
　　他恍惚许久，才低眉拱手说，“谢师兄指点，是源……不知天高地厚了。”
　　“行了行了，你基本功再多练练吧，就酱，我还得去照看我那草莓树呢。”
　　他低头的表情泛起苦笑。
　　“都说是海棠了……”

　　之后的日子清静许多，赵源没再来烦过我，不过我扫台阶的时候，经常看见他走路姿势有些不对，想来私下定经常偷练那几段逆天连招。
　　凭心而论，这几段连招虽然反人类，但在实战里却能够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流云剑诀」的战斗突出一个「流动」的势，将对方拖入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打击，对方一招一式皆会被牵制。若打刚才那套反人类的连招，原先「流动」的势就转变为「诡」，剑路四通八达。如若内力足够，层层叠叠下，便又组成了新的流动的势，这才是「流云剑诀」的奥秘所在。
　　戚流风的势早在十三年前就多达四十一种，但他说，再多的势，也不如一「云心」，便不再钻研势，一心悟「云心」。
　　虽然他至今还未得云心。
　　也正是钻研势钻研得最疯魔的那段时间，他创了「涤剑录」。为造势而涤剑，为正道而洗心。「涤剑录」也是难得的需要过心关的功法。
　　不过这些对我都不重要，我又没有内气，抽剑就砍，收剑就跑，杀个人整那么多好累的。
　　有一句话我确实没有唬赵源，人与人的体质真的不一样。我确实不会流云剑，但我出剑，即是流云剑。而流云剑，从来就不需要内气，它本就不是人间剑法。
　　顺便一提，我叫戚流云，「流云剑诀」的流云，仙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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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在世，死后黄土一捧矣，谁曾料想，生前亦如是。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在悠长的寿命下，那些个王朝更替，又或是儿女情长，皆为过眼云烟。
　　戚流风学剑时曾拿着谱问我，上边的作者‘官棠青’是谁，往前查几十年也未曾听闻过，这等高手不该籍籍无名。也从未听说过流云观。
　　我琢磨许久，也才想起那人是谁。
　　那剑谱早已破旧，字迹难免被磨去，其实上面写的是‘管棠倩’，江湖传言，她从来抱着两把剑，但从未有人能逼她双剑齐出。
　　但她到死都没双剑齐出。
　　如果戚流风能去翻翻朝廷秘卷就能查到，百年前荡魔役启程，此人突然反水，不仅给魔头通风报信，还于我望谷悍然拔剑，其势开天，横拦三军两日半，临终前一剑封谷，军队不得不绕远路讨魔，一人足足拖延五日。幸好魔头没跑，否则亏损远不止如此。
　　一剑封谷后，我望谷中，云隐雾霏间剑意锐起，她在其中亭亭而立。
　　我晓得，她终是悟得了「云心」，但太迟了。
　　为了挥出那一剑，「夙撚养心诀」已经榨烂了她的经脉。她容颜变得苍老，身形佝偻着，声音也不再脆若黄鹂。
　　一剑寄出，青丝白发成灰。
　　她嘶哑着声音，气若游丝的，被最后一缕流云剑意托到我耳边。
　　“看……我做到了，你说过……”
　　“嗯。”我点头，但根本没记起她是谁。
　　她愣住了，终是笑了笑，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转眼弥散成灰。
　　衣裙散落，两把交叠的剑下，是一本「流云剑诀」。
　　对敌的名剑水心残破不堪，血迹斑斑。
　　我拔出另一把，此剑出鞘时映射寒芒刺眼，可见其主人常常护养，入手沉甸，由次等铁精锻造熔炼而成，市值二十一两三钱。
　　我好像买过一把剑？又送与了谁？
　　几十年前的记忆忽的翻涌。我忽然想起，京城最大的海棠树下，有过谁看我月下耍剑，陪我唠嗑。
　　一陪就是许多年。

　　“戚流云，你耍剑给我看好吗？哎呀！不是这个贱啦！”
　　“这个送我？真的？看起来好贵呀，不对，戚流云你个王八蛋藏了私房钱？！”
　　“当当当！看！猪肝鸭肚！上桌客人剩了好多呢～达官贵人可爱点了，好吃吗？戚流云你慢点！我没和你抢！”
　　“「云心」是什么？真的？说好了！我学会了你就要也喜欢我！你敢不喜欢？！老娘就建个道观叫流云观！天天和佛祖说你坏话！咒死你个王八蛋！诶？尼姑庵才有？才不要！就要道观！”
　　“戚流云，你不是仙人嘛？你教我剑好不好？我不要去岚星宗……家人……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戚流云！你个自私鬼！一定……要来找我啊！”
　　“戚流云！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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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做到了，你说过……”
　　我望谷里山风呜呜作响，吹的孤单。
　　斯人已逝，红颜白骨做媒，终得黄土一捧矣。

[;´Д`]虽然，但是莫多莫多，刀子也好糖也罢，全端上来罢

所以为什么流云作为一个仙人又会在人世呢[ ´ー`]
得道没有飞升？被踢下来的？

　　7
　　人生难得最惬意，切莫过于，金榜题大名、迎娶美娇妻。
　　——以及就着晚风啃烧鸡。
　　晚霞倒挂在天边，与涌动的流云厮杀得激烈。
　　我坐在板凳上，缓慢转动木架上的烧鸡，掌门坐在对面。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被用我掰下一半的烧鸡堵住。
　　我束起食指。“我看晚霞时，不做任何事。”
　　他气急，取下嘴里还没熟的烧鸡，胡须都吹起来，“你又在发什么颠？你刚才不是还在烤鸡？”
　　“开个玩笑嘛，人要学会自娱自乐～”
　　“这算哪门子玩笑啊。”他重新把半截烧鸡串起来，插在火堆的前的土里。
　　我瞥了眼戚流风，比起前几天，他脸色又差了几分。我伸手过去，曲指弹散他身后还环绕着的剑意余韵。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太急了点，又用「涤剑录」了？剑气都没甩干净就过来找我，说吧，什么事？”
　　“不提这些。”他叹了口气，“只是有件事想托你帮个忙。就是去京城，带个徒弟回来。”
　　“不帮。”
　　“你听我说完，如今流云观后辈虽无一流高手，但门下弟子众多，朝廷不安，打算安个钉子。”
　　“哦？好大的官威，来拜师，还得咱亲自去接？”
　　“这颗钉子有些特别。”他随手拾柴扔进火堆，低声说，“是皇帝的小女儿。”
　　“干我屁事。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或者赵源，他不是闲么？”我拿起烧鸡小咬一块，“靠，没熟。”
　　“呵，这大比便是朝廷举办，也算是给各门各派新秀弟子照个面，我们这些老东西要是还在京城一聚，怕是有人饭都吃不下了。”戚流风冷笑说。
　　“这定心丸还是要给朝廷吃的，至于赵源……我不放心呐。他心性本就不正，这权钱一惹眼，更是难逃。我只求他安稳，让我在最后这点时间里，能更接近「流云剑」的尽头。”
　　自从年过古稀之后，这种名为焦躁的情绪已经很少从他身上看见了。

　　远方，霞与云的战争早已结束，戚流风凝望天边的星星点点，忽然问道，“云儿哥，我死后……你会去哪？”
　　“赴约呗，答应人家的。”我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你还真是活的久啊，那些家伙可等几十年了，我都不好意思爽约了。”
　　他猛的转头望着我，神情复杂，眼神介于望子成龙的父亲与看着姐姐出家的弟弟之间。
　　“我靠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搬着板凳往后缩了缩。
　　“云儿哥你……”他略微组织一会语言，“你是不是越来越像……石头了？”
　　“我？石头？”我指着自己的脸，笑得夸张，“我看我哪点像石头？石头会讲冷笑话？顶着蚊子在这和你啃烧鸡扯皮？”
　　“你有没有照镜子？”他指着我的眼睛。
　　“你的眼里根本在笑，吃烧鸡，你刚刚还吃了一口生的，咽下去了。”
　　他盯着我，一字一顿得说。
　　“你根本就麻木了，所以才会给那群疯子研究。”
　　戚流风说的没错，我是麻木了，这么多年岁下来，谁又能躲的开？生活对我而言，就像一部有趣的默片，无止休的播放了一百年。
　　“你去过金殿吗？”我几口吃完半边烧鸡，咽下，用衣袖抹嘴，不再笑。
　　“没有。只站在殿外看过。”
　　“我去过里边，比观里的大堂还大，金碧辉煌，地上铺着高级毛毯软的脚都要陷进去。里面的柱子比树还粗，刻龙雕凤的，还镶着玉石。抬头，顶上盘着五爪的金龙，爪子和龙嘴里各有一颗夜明珠，比人头还大，晚上不用点蜡烛，头顶像悬着六颗太阳。”
　　“台下满朝文武，趴在地上，像一群鹌鹑。走过三个台阶，皇帝就坐在龙椅，或者躺在龙床上。最高的武将也要仰头看他。”
　　“你还当过官儿？”戚流风满脸疑惑。
　　“没有，你别打岔。”我顺手给面前的火堆填了根柴火，说“这你肯定去过，小牛村边那块荒坟地，我在那捡的你，我靠在墓碑上睡了三天，你被人打成死狗丢下来，刚好砸到我。”
　　“是吗？完全没印象啊。”他挠挠头，头上问号更多，“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没印象就对了，你被砸失忆了嘛。我想说的是，管他金殿坟地，对我而言没有丝毫区别，一开始就是。”
　　“你是说……不是变成石头？而是本来就是？”
　　“宾果。这就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