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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h4pKP2 2022-05-22 15:04:48
  1
  观里晨钟敲响,弟子们陆续往山顶的广场走去。
  在流云观,你可以错过晚间对练,也可以不去炼心亭修心,但万万不可错过四月八日早晨的早练。
  每年四月八,晨钟敲响十八声后,掌门便会领着弟子们行气运功三炷香,彼时,内气律动如流云,天赋上佳的弟子往往能观想得到感悟,天赋平庸的也能对功法运转与气力运用更加自如。
  对于门下弟子来说,这就是机缘。
  而我在扫地,今天对我来说同样有些不同——在第三层台阶右边,我栽了棵树苗。
  这是我在厨房偶然看见的,与干柴堆角落,烧柴时我抱起一捆,感觉有些拉扯,定睛一看,一株嫩枝从地板青砖里挤出来,不知不觉长的和柴火一般长。
  我把它移出来,顺手栽到这。
  我用扫把挪了挪土,树苗感觉焉焉的,活不过几天。
  钟声如海浪在回荡,层层叠叠。
  身后传来踏地声,是一个外门弟子一个内门弟子,都穿着道袍一青一紫,身形一矮一高。
  矮个子看见我,便指着,奇怪的说:“我们流云宗不是没有杂役吗?为什么还有黑色衣服……”
  高个连忙捂住他的嘴,摁着他一起向我鞠躬,道歉说:“抱歉啊大师兄,这家伙新来的,我回头教训他。”这时钟声停下,他赶紧佝偻着同伴离去,嘴里好不断对我道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已经走的老远。
  我能听见他们细碎的私语。
  “大师兄?可他明明在扫地啊?”
  “你蠢啊,既然是大师兄!怎么可能还要和我们一样去早练?这可是比亲传弟子还要得'掌门心的大师兄啊!实力深不可测!”
  “哦哦!难怪如此!原来师兄已经达到了掌门那个境界了吗?!”
  “哼哼!悄儿和你说,我那时刚入观就看见大师兄在扫地了!我看呐,恐怕不止嗷~”
  “竟恐怖如斯?”
  ……
  我嘴角有些抽抽,接着拿扫帚推了推土。猛地抽出,横扫批挂乱舞一通,扬起的微风吹落了几片树苗上本就稀疏的叶。
  我莞尔一笑。我其实不是大师兄,也不会流云剑法,更没有内力。
  只不过他们不信,都怪戚流风这厮贴的太近了。
Zhh4pKP2 Po 2022-05-26 03:55:10
  “那,你曾经有过心吗?”他忽然拿出一布裹的细棍放在腿上,慢慢解开,轻声说,“我还以为如果那这个当报酬,你没法拒绝呢。”
  “没有,一直这样,没心没肺方能自在逍遥。”我面不改色。
  布带被绕开,真容是一柄没有剑格的细剑。戚流风举起,薄薄的月光便顺着剑尖一路流下。剑刃迎风轻颤,真是一把绝好的剑,美中不足的是它布满豁口,连握柄都有些凹凸不平。
  如果侧起来对这月亮,便能从斜侧瞧见两个娟秀的小篆,刻的是‘水心’二字。
  “我当年查「流云剑诀」作者‘官棠青’未果,总觉得心有芥蒂,怕将来学会人家剑法,拜祖宗都拜错,便借着开宗立派的由头,在朝廷密档里几番查找。”
  “但密档何其多,找一人如海底捞针。我忽记起云儿哥魔头的名号,便找了百年前的荡魔密档,很容易就找到了‘管棠倩’这个人。”
  “岚星宗宗主之女,临阵倒戈对峙荡魔役两日半,死于望谷。”戚流风用指肚划过水心的豁口,语气依旧平淡。“曾所用名剑水心,流落市井,被我从当铺买回来,另一把从不出鞘的琴心剑不知所踪。”
  “云儿哥,此人可否耳熟?”
  “不认识,没听过,不知道。”我否认三连,摆了摆手,“再说,就算认识又如何?我堂堂仙人起会在意这些?”
  “哦?那可能是我年纪大,老眼昏花了罢,竟把一破铜烂铁当名剑,倒不如折了它,省的日后在认错!”
  他运足内气,二指竟出现剑芒,愈演愈烈下,往剑身就是一戳。
  “嘣!”
  有什么东西如炮弹般飞出,直直砸入树林,撞断六颗老树,嵌在第七棵的树干里。烟尘散去,赫然是发须散乱的戚流风。
  “去你妈的,你赢了!”我收脚,拿着水心剑破口大骂。“要不是老子当年当了水心剑,你他妈早病死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浑厚的声音由远及近,这老货“砰”撑爆树干,中气十足的喊,“你那天不准穿黑的!穿青衣!云儿哥你也有今天呐!”
  “到时候你帮我洗!”
  “我洗就我洗!哈哈哈哈!”
  狠狠比了个中指,我重新靠着火堆坐下。夜里传来窸窣虫鸣,火星跳的噼里啪啦,映红了我的脸。我摩挲着水心,它的触感扎手,仿佛在倾诉着岁月的委屈,责骂我的薄情。
  我摸了摸眼角,它干巴巴,挤不出一滴眼泪
Zhh4pKP2 Po 2022-05-26 03:55:49
  “话说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为什么会被当成魔头呢。”戚流风一瘸一拐走过来,模样狼狈不堪。
  “你没事吧?”
  “哦,一点内伤,压的住……喂!别扯开话题啊,这么不能说么?我倒是越发想知道了。”
  “哦,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年在金銮殿上,我亲手打爆了皇帝的狗头。”我扬了扬拳头,“物理。”
  “……”
  戚流风脸部抽动,一口老血飙出。
  “我靠我的衣服!还好是黑的!”
M9NYnnoj 2022-05-26 08:58:31
gkdgkd
Yr9D7wPJ 2022-05-26 11:20:00
不愧是仙人[ ゚∀。]
XA8calhQ 2022-05-26 11:49:50
>>Po.405238
博哥,快写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Zhh4pKP2 Po 2022-05-27 16:54:09
  8
  明日启程即将,我靠在床头睁着眼。其实我不用睡觉与吃饭,但按照正常人的作息饮食,才能让我不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屋里烛火跳动,柜子与书架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张牙舞爪 。
  屋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贼,是戚流风。
  他已经在门口徘徊了小半个时辰。
  我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门。
  果然,这老货正揪着胡子,满脸纠结不断踱步。
  他看见我,旋即讪笑道:“云儿哥……”
  “你丫是不是有病?”我指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大晚上不用睡觉,来我这做贼是吧?”
  他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这……这不是明天云儿哥就下山了嘛。你看我也在山上窝了六七十年了,就像托云儿哥……帮我看看秀娟儿,昨个太高兴,后面想起来,没好意思开口。”
  “秀娟儿?哪位啊?”这老货和我一起,二十多岁建流云观后就没再下去,哪里认识得来个姑娘?
  我瞅了瞅他的形象。骨架还算不错,但已经老的没二两肉了,一身皮都耷拉下来,须发皆白,还算仙风道骨。正憋红着脸,尴尬的对着我笑。
  “就是、就是那个啊,小牛村,那个天天说你那个。”他用手放在脑后比了比,“扎俩大麻花辫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
  我捶手,原来是当年戚流风还没发迹时,隔壁屋住的村丫头。扎俩大麻花辫,不知道戚流风给人喂了什么药,对他死心塌地的,天天来我们家做活煮饭。那时候我有酒瘾,这小丫头便总是皱眉看我,捏着鼻子嫌弃喊道“酒蒙子”。
  “我说你还真真算个情种,这么多年还记得啊?不是早和你说了人家都嫁人了?这么多年说不定重孙子都快讨老婆了,你还搁着惦记人家,要不要脸?”
  “唉,云儿哥,话不能这么说。”他深深叹气。
  “我这「涤剑录」,心低老有这么几块洗不干净,终究是放不下呐!这样,这次下山,若她不在了,就帮我上个香,若还在,就替我道个好,也算了却了。”
  说罢,他一甩袖,摇着头不知念叨着什么,转身踏进小道,融进黑暗里。月下叶影间,他消瘦的身影显得格单薄。
  肉眼可见的,气相又差了许多啊。我心底叹了口气。
  终究他还是走上了老路,想趁着最后这点时间,用「涤剑录」洗尽剑势,触到流云剑尽头啊。
  待他身影消失,我幽幽道,“流风,你终究还是着相了啊。”
Zhh4pKP2 Po 2022-05-27 16:55:59
  我早年与他说过,剑势自然有尽头,但人生不过百年,穷极一生也只能触及表面,摸不到底的。戚流风那时候年轻,又恰逢扬名,正是意气风发的紧,自然不信邪,咬牙用了足足一年时间创了「涤剑录」来证明此道足以通神。
  但人又能少年多久呢?不过二十年,他便放弃此路,从此洗心修道。没想到将死之期,兜兜转转又拿起了。
  我站在阶梯俯瞰,山下云山雾绕。流云观所建位置是群山中最高的糜山,山中多水汽,烂泥,就此得名。作为流云观选址它的优势只有一个,那便是高峻,远看就像要捅破天的利剑直刺云霄。这也是戚流风面圣时,皇帝所选位置,他言:不触云端,怎么称流云观?
  “咯咯,主人你看他的身影,好像一条狗诶~”
  一声轻笑自身后传来,空灵却又带着妩媚,如狐妖轻呓。
  小小身影从小屋房顶的砖瓦上一跃而下,脚尖在空中连点消力,慢慢来到我的身侧。她身着浅蓝色纱裙,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却妆容艳丽,如果细看下,眉宇间竟与我有些相像。侍女模样打扮的女子紧随其后,在身后站定垂首,宛若雕像。
  明眸善睐的艳丽女孩轻轻蹭着我的衣袖,眼里像跳动着粉色爱心。离我这么近,让她的声音都有些略微的颤抖,“主人、您还没有告诉他?”
  “宁嗣音。”我转头说,面色疑惑,“是谁给你的勇气?离我这么近?”
  “他是你能说的?”
  “砰——”
  一拳上脸,正中靶心。
  宁嗣音被巨里打的旋转,像遭重击的破布偶,在地上连着砸了几下,倒飞十几米。落处,尘烟弥漫。
  “尊上!”侍女喊道,含恨刮了我一眼,朝宁嗣音奔去。
  我揍她的那只手轻轻握拳,不禁感叹,“苗医果然还是有点东西,都快百年了,手感还这么紧绷。”
Zhh4pKP2 Po 2022-05-28 03:30:17
  远处,扬起的烟尘散去。宁嗣音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小坑中缓缓站起,双腿打颤,如刚出生的小鹿。
  她的纱裙破损不堪,露出的嫩白肌肤上,血痕淤青显眼,如同琉璃中的杂质。埋着头,楚楚可怜的模样。
  “尊上!”看见这般惨相,侍女焦急万分。
  女人却抬手止住她,“无事,主人不会杀奴的,这——是给奴的赏赐!噫——!”
  她抬头看向我,眼中狂热不已。身体颤抖着不断打着摆子。被打飞这么远,她脸上也只是浮现紫红的伤痕,此刻不断痴笑着。
  宁嗣音的确是个难得的美女,但拿张脸……让我恶心。
  我侧过脸不再看她。
  “你那张脸离我远点,下次,我就掀了你的头盖骨。”
  “是~奴知错了,主人万万不要生气。”
  声音娇柔甜美,二八年华的姑娘便是这般。
  只可惜,我知道她那令人恶心的底细。
  此女苗家出身,当年我弑帝导致朝廷混乱不已,绝大部分人欲窥长生,主张优先抓住我,她便领着魔教教众出现把官兵打散,我觉得有趣,便跟着去了魔教。
  宁嗣音是个聪明人,她直接与我坦白,也想一窥长生奥秘,我乐的配合,因为我也想搞明白自己是个什么玩意。不得不说,苗医果然不同,在宫里的时日,群臣与皇帝都听信方士所言,天天割我的肉、喝我的血,以为这样就能长生。而苗医则更加的……科学一些?他们试图解剖,用蛊虫配合实验,以此来破解长生不老的奥秘。
  就这样,我在魔教一呆就是三十七年,魔教终究是魔教,他们把我割下的皮肉缝补,不排异的人获得了“长生不老”中的“不老”,但从此人不人鬼不鬼。宁嗣音也缝了,她是最成功的一个,身体百分之八十五的血肉都出自于我。但,也有属于她自己的排异反应,她无法克制我血肉的增长,于是便常常需要放血割肉来维持美态,时间一长,居然爱上了这血肉,迷上了这痛楚。
  我遁入流云观五十三年,她便领着魔教也沉寂五十三年。
Zhh4pKP2 Po 2022-05-28 03:38:34
  9
  曾经为了救戚流风小命,我与魔教约定,待他死去,就接着配合他们,知道解密出长生之路。
  「流云剑诀」是没有配套内功的,戚流风正值少年,学了一招半式,便天天与人比武,经常被打个半死。于是在一直徘徊在我附近魔教引导下,他修了「夙撚养心诀」,那本极其压榨经脉乃至消耗寿命的功法。可惜我那时整天泡在酒壶里,未曾提早发觉。
  后来,戚流风被魔教在鹰嘴崖拖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我才知道,几度想要扬了魔教,但宁嗣音说,只有魔教还能救他一命。我忍住了。
  她说有一本功法,修炼在一流高手的牵气引导下修炼小半个月就能大成,修成此功法的人,便是最好的鼎炉,能转去「夙撚养心诀」的代价,期间只要她不断给戚流风都渡过去内气暂且缓和便可。这本功法叫作「鼎息心法」。
  我冷笑,转去这样大的代价,使用者必定难逃一死,到时候运转到中途停下来个同归于尽……呵呵,宁嗣音,想死直说。
  “我来。”有人推门而入说。是那个扎着长长麻花鞭子的农家姑娘。
  我问她缘由,她只说过他救过她的命。
  我挠挠头不明所以。他那三脚猫功夫,能保全自己便是万幸,还帮别人出头?徒然忘了五个月前的某个雨夜,戚流风浑身是血爬回来,足足养了一个月才下地。也就是那时,这姑娘才常常来串门。
  有宁嗣音引导,修炼进行很顺利。
  大功告成的前一夜,我问李秀娟,有没有什么话要留给那混小子的。她像金鱼似的动了下嘴唇,忽然回头看了眼昏迷的戚流风,笑得有些腼腆,说,请你不要告诉他。
  我说,好。
  翌日,天朗气清。有人醒来,却也有人睡去。
  戚流风很兴奋,他察觉到内力大涨,自觉因祸得福。嘴里尽是些什么皇帝召见,流云剑法扬威之类蠢事。
  待到说尽,才忽然问到李秀娟。
  我说,人家趁着我们照顾你,偷了不少银锭跑了,指不定到哪了呢。喂,你没事吧?放宽心,这样的人很多的。
  “那是她没见识。”他说,声音有些抖。“她不知道自己跟丢了什么人哩!”
  我关门的时候,灵敏的听觉分明听见房里有细微的呜咽声,委屈得像被人抛弃的某只小狗。
  我靠在树下躺椅轻轻摇晃,掏出葫芦,倒掉剩下的酒,酒香扑鼻,不由得咂嘴。
  除去这些烦心事,好像没有其他人发现,那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TDVw6ECM 2022-05-28 10:04:30
gkd
M9NYnnoj 2022-05-28 15:48:19
gkdgkd
Zhh4pKP2 Po 2022-05-30 13:43:08
  10
  檀香柜桌前,莲衣挑起灯,慢慢配置药膏。
  窗外夜色茫茫,朦胧的月光低低的从房檐蔓延进来,照得她修长的手如玉般,骨节分明。
  不一会便磨完配好,她把小碟倒扣在小钵上,此等上品药膏趁着余热敷效用最好。做完这些,她静静的候着。
  身后,黑色纹路的罗帐如瀑布垂下,一旁的金竜香坛里青烟袅袅。在尊上身边当了五年的贴身侍女,莲衣当然知晓,尊上喜欢在夜里拉起罗帐处理魔教事物,因为白天她都在忙。
  ——忙着想男人,准确来说,是偷窥流云观大师兄,戚流云。
  面对尊上着魔般的热情,男人却无动于衷甚至厌恶,可他们明明年岁不差太多,眉眼又相像如兄妹,莲衣很难理解他们的关系。
  但她不会蠢到去问,少说多做,再加上一点点的精明,这就是她在十六岁便杀出重围,成为魔教教主贴身侍女的秘诀。
  帘子被素手缓缓拉开,尊上可爱的打了个哈欠,玉腿横陈。鹅蛋脸,肌白若玉,婴儿肥的左侧脸颊还有些红肿,软肉上能清晰见到爆裂的毛细血管,依稀能够辨别出拳印。残忍如精雕玉琢的瓷器上留下恶意的划痕。
  这男人好狠的心!莲衣在心里怒骂。
  但表面不露痕迹,恭敬的捧起小钵,送到宁嗣音面前。“尊上请用。”
  毋须多言,女人揭开小碟,温润的玉膏如一块光滑的鹅卵石。她凑近,精致了鼻子耸送,说,“养肌膏?蚕心、诀兰藤,还加了过滤过的龙须?你有心了。”
  “有这份天赋,在本座身边当个侍女着实屈才。”
  “能在尊上左右是奴婢的福分。”
  “涂吧。”女人闭上眼,藕臂靠床沿,慵懒至极,“今天本座心情好。”
  “是。”
  莲衣跪坐,两指轻挑一抹养肌膏,缓缓在女人侧面游走。柔软的触感流转于指尖,介于棉花与汤圆之间。她心中酥软,只愿这过程能再久些。
  宁嗣音如猫一般,舒服的发出哼哼的声音。
  尊上真如小姑娘般讨喜,莲衣心中偷笑着,可目力触及拳印又不免愤慨。
  “莲衣。”女人缓缓说,“你在本座身边已有八年,此等天赋不应该被埋没,如你愿意,本座允你回本教,跟随花老深学苗医。”
  钵中药膏涂尽,莲衣依旧轻抚着,廉价绯红,“奴婢这般……便好。只是……”
  “嗯?”
  “只是还请尊上怜惜自己。”话终于说出口,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手掌贴近,捧住女人的脸。“见到尊上这般,奴婢心中犹如刀绞。”
  “愚蠢。”女儿冷笑,打开她的手,转身钻进罗帐,抱起一只活灵活现的娃娃,媚眼如丝。细看下,竟是有头发编制而成。
Zhh4pKP2 Po 2022-05-30 13:43:27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你这般蠢物如何晓得。”
  可那分明是个废物呐!空有力量的炼体武夫!
  莲衣曾暗地里探过,此人全无内力,想必是走了掌门的关系,得到了本不错的炼体之法。炼体向来克己,早年便要压榨全身潜力,从不修心的修炼方式让他们的性格和偏激暴躁,古往今来的炼体宗师没有一个得意善终。
  那个人绝对是这样的人,他的眼神从来就不是随和,而是杀人如杀鸡的平静!莲衣曾经见过那样的眼神,东市的老龄侩子手多半如是。
  她不明白尊上对男人迷一般的迷恋,哪怕已经在流云观里蹉跎了八年,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她咬牙,还是斗胆说出口,“尊上……那个男人明明就是没有内气的一介武夫……呃!”
  阴冷的感觉如随着脊椎爬上脑髓,莲衣无力的吞咽口水。她身上仿佛东西盘绕着,凭空出现束缚的痕迹。那是淡红色的剑意,它仿佛化作一条条毒蛇,在她脖颈臂间勾挂,缓缓吐信。
  「流云剑诀」的「蛇」势。
  粉红缎绸般的剑意自扩张延生而来,出自宁嗣音的指诀。
  “仙人剑呐,果真玄妙无比,尽管有教无类,可世间又有几人能得其真意。”女人蹭着娃娃,贪婪的呼吸几口,“莲衣,你是我在流云观五十三年里第五任侍女,也是做得最久的一任,你知道为什么嘛?”
  莲衣没法出声,死亡的恐惧笼罩下,她甚至无法做到摇头。
  “她们有人比你修为高深,有人比你聪慧精明,有人比你有着更高的天赋,更加千姿百态,但她们都死了。你活着。”
  “因为你从不多嘴。”女人声音依旧媚如狐妖,枕在大腿上的指间微勾,绝望的窒息感更加笼罩莲衣,她眼珠鼓起,舌头耷拉。
  “算了。”声音落下,可怜的侍女瘫倒在地,如上岸已久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呼吸着难得的氧气。“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和愚蠢的猜测,本座饶你一命,是还有些事情要你做。”
  宁嗣音用嘴唇抿着娃娃边角参差的发丝,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五十三年……终于……终于等到机会了,仙人出世,这次……我可不会再放……过,噫——”
  床边地上,瘫倒的莲衣也随之不自然抽搐着,眼中波光潋滟不止。
Yr9D7wPJ 2022-06-01 02:46:21
痴女人设拉满了[ ゚∀。]
Zhh4pKP2 Po 2022-06-03 16:50:51
  11
  “师兄,你是认真的吗?”赵源指着前方大江问我,“这就是你说的抄小路?”
  “这、这么久没下山,纯属意外哈。”
  在我的印象里,这边曾经确实是通往京城的捷径,按理来说此处应是一片森林,虽山匪横行,但他们也在林中开辟了一条条小路,只需要照着北走,出了密林就能到达官道。
  不过这纯属怪戚流风,他大包小包的塞颇有家中独自出门历练的味道,却唯独忘了给路引,完全忘却了我多年没下山,而赵源也没去过京城。
  赵源拉着马衣服一副黑脸,我青衣白马杵在江岸。
  “要不我们渡江?达摩祖师一苇渡江懂不?真没骗你,过了江真是官道。”
  “……师兄说笑了。”赵源沉默了一会说。我看见他脸部微抽,定然又觉得我在发神经。
  顺着江岸远眺,这条江并不宽阔,但却波涛汹涌的如反复的云雨,即使在岸边也能感觉到江水怒冲礁石的狂瀑,江线绵长一路看不见尽头,周旁无一渔夫摆渡。
  这种情况显然是没法渡江的,于是我们顺着江干走了一段,依旧无果。
  暮色苍茫,岸边褐黄的芦苇轻荡,我与赵源走过,惊起的飞鸟群清鸣着冲上天际又各自散开,天地寂寥。
  “看来今天得在这过夜了。”他说。
  找了一地高处,赵源翻身下马,从马背包裹里翻出物什垫在地上,又转身从芦苇丛里挑出几块石头围成圈,捡了几根烂木头折断填入,掏出火镰吹亮,点燃其中引火的芦苇。
  他手脚麻利,做完这些后在垫上坐下。火光跳动下,他的面庞清秀,但两双剑眉间却好似有化不开的怨仇,即使是现在,他依旧蹙着眉。我才记起他似乎也只有十五岁。
  赵源是九岁来的流云观,有掌门庇护,他大可游手好闲享乐,但这孩子出生市井,深知人言可畏与机会的难得,便时时去做些不入流的活计,待到武功高些,寻物打匪、押镖护卫也照接不误。在观里,他待人谦逊温和,除却切磋把几位师兄师姐打离线外,真没什么黑点。属于是红旗下的正能量少年。
  ——如果他没做出那件事的话,我肯定会这样认为。
Zhh4pKP2 Po 2022-06-03 16:52:11
  戚流风曾与我聊过的。赵源的母亲是青楼女,生了孩子,姿容不复自然没得生意,难免被排挤,加上染病,唯一那点积蓄也败光了,随即死去。其实若是不断药,平稳温养个些许时日,这病也未必要命。但老鸨又怎会做赔本买卖,做生意的没有善人,更何况皮肉勾当。
  戚流风见到赵源时,赵源的母亲已经埋了有段时日,这孩子却并未离去,还是青楼做些杂事,身体未长开,怏怏如焉了的豆芽。死去妓女之讨不得什么好,他却依旧顽强的苟活在哪里。戚流风与他说完前因后果,表露收养之意,他眼神却极其怪异,不是兴奋也不是庆幸,说不清道不明,但戚流风当时也并不在意。
  后来回观走到半夜,他忽然发现那孩子在倒弄袋子,里边满是粉尘,戚流风一嗅便知,这是乌头磨成的粉。
  待到他赶回去时已经晚了,那时天色堪堪破晓,青楼上下数十人昨夜安然躺下,今早却再没醒过来。
  “我后来想明白了,那孩子眼里满是可惜。多大的仇,才会”戚流风神情复杂的问我,“云儿哥,修道修久了,是不是真的会把自己修成石头?”
  心术不正呐,那时候赵源才九岁,如今他十五岁了,又习得一身本领,看看那青衣细剑的凛然模样,如同正道的光。
  夜风从江面吹来,仿佛越过了时空。那时候我也是坐在这,那时我还年轻,身边簇拥着一堆人,只要当篝火燃起,他们便聚在一团,谈天说地的,吹颂我的慈悲与功德。当荡魔役大军来领时他们又散去,指责我的不是。
  那天有火,大火。配上满天红霞,似乎要焚天灼地般,恨不得把这一带化为灰烬。我仍能感受到那种暴烈的炽热,无孔不入,灼烧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看见一张张火光下神情可怖的脸,他们曾与我勾肩搭背,这时正指着我,唾沫纷飞,唤我为魔鬼。
  我跑,我跳,我呼喊,递过来的唯有刀子与箭矢。于是我杀红了眼,我把他们都要拖入这熊熊烈火里燃尽,无论接下来递过来的是什么。
  现在都结束了。没有荡魔役,没有火、刀、箭矢与口舌若刀似剑的人群,我甚至忘却了那些人的名字。眼下,火堆跳动微弱,我的心里有如死水。
  我往火堆里续了一根柴。火焰攒动,有人伸出了手。
  “干嘛?”我看了一眼,是赵源。
  “师兄你心情不好?”他缩了缩,说道。奇怪,明明师兄的眼神和平时一样,却让人不由得打颤。
  “有屁快放。”
  “干粮……还在你的马上呢。”赵源指了指远处撒欢的两匹马,其中白马背上还背着包袱。
Zhh4pKP2 Po 2022-06-03 16:52:51
  我吹响口哨,白马探头,慢慢悠悠得挤开芦苇走到身边,我从布带里翻出肉干与水丢给赵源。
  “不愧是师兄的马。”赵源说,我就当他是称赞了。
  见白马回头,褐色的宛马也亦步亦趋,俯身在赵源身边,温驯的露出脖子。
  “师兄没给它取名字?”赵源挠着马脖问。
  “没有,马训练很好,吹哨就会到。”我说着,也翻出肉干,浸点水软化后没滋没味的嚼。
  “可没名字终究不便,我这匹叫‘黄絮’,每当我叫它名字,就会开心的打响鼻。”说完,黄絮果真打了个响鼻。
  “不必了,我不在意这些,而且起了名字,就有了感情。”
  “可如果这么说,我今日这马可以叫‘黄絮’,待到明日我换了马也能叫‘黄絮’,乃至以后无论猫猫狗狗都行,师兄你还是在意的。”
  黄絮不知道主人说的什么,只高兴响鼻连连,开心的用头把赵源蹭的东倒西歪。
  我没回话。赵源说的没错,何必在意,我又何必在意这些呢?我抚摸着水心剑,扪心自问。
  “请问,二位少侠需要住店吗?”
  一个老态的声音忽的传来。
Zhh4pKP2 Po 2022-06-04 01:31:54
  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他站的很远,借着芦苇草遮挡,紧张兮兮的探出半个脑袋。
  “二、二位少侠可是需要住店?”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更显讨好。可不等我们应答,自他身后窜出来一少年,大步朝我们走来。
  “诶!”老人伸手拉了个空。
  那少年站定,大声问道:“两位少侠是否需要住店,我们知道这边有家客栈,可以带……”
  话还没说完,他被窜过来的老人拉到身后,老人搓了搓手说:“小老儿的孙子不知礼数,少侠莫怪呐。”
  “无妨。”赵源摆手,“你说这附近有客栈?”
  “是是是。咱爷孙可以带路。”老人连连点头。
  见此二人身着布麻,身上满是日晒雨淋的痕迹,整个人黑不溜秋的,手掌间粗糙长有厚茧,指甲缝中却无黑泥,我试探问老人:“你们是……附近农户?”
  “是是是。”他被生后少年掐了一把,又连连盖口,“哦不是不是,少侠有所不知,小老儿家农田都被收取抵税了,算不得农户,这不,找了个帮客栈拉人的活计,也就图个温饱。”
  这老头显然不习惯说谎,说话支支吾吾,目光躲避。那少年倒是果敢,目光如小兽般,只不过被老头母鸡护崽般挡住。
  赵源思量一番,看向我,“师兄如何看看?”
  “去呗。”我摊手。我能怎么看?还能扬了我不成?
  “那便去了,这荒郊野岭确实不是过夜的地。”他转身收拾起来东西。
  “那,小老儿就在那边等。”老头喜出望外,指了指小道方向,然后拉着少年跑远,拐角后他的身影被回遮的芦苇挡住,不见踪影。
  我趴在马背上打了个哈欠,看赵源一板一眼叠好过夜物什。
  “师兄也看出来了吧,这客栈不对劲。”他低声说,一边把叠好的布垫折起来塞入行囊。
  “有什么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的也是。”
  他把火堆踩灭,又开始填土,把附近被踩踏折断的芦苇痕迹挨个清除,拉来新的芦苇掩饰。
  “我说你也太谨慎了吧?你在山下有仇人?”
  “以防万一,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赵源言简意赅。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的想法,毕竟我已经许久没感受过什么害怕了,只是觉得这孩子太过缺少安全感。
  “算了,你慢慢收拾,我也在那边小道等你。”丢下这个偏执狂,我扯了扯缰绳,白马慢悠悠的挤开芦苇往小道去。
  
Zhh4pKP2 Po 2022-06-05 15:06:24
  12
  老罗望着远处起伏的江面有些出神。自房田被抵去去已有三个月了,像他这种城外野农,进不去城里,便只得在关外寻些活计谋生,朝不保夕。
  不过很快,他就不需要过这种日子了。那两个年轻人看扮相有几分银钱,向来是某门某派出来历练的弟子,兴许有几分本事。但老罗只需把他二人哄去,匪头自会解决,算是自己和孙儿罗佩交的投名状了,从此便入了匪帮,不再是佃农。
  老罗自己也没想到,老实了大半辈子,落了个这般田地,可世道便是如此,你想活,就有人得死。
  不远处,罗佩把着蒿草,衔一根在嘴里,环抱双手,指头哒哒哒敲着。她是老罗捡的。当下世道不好,常有难民流窜,老罗常尾随在他们后面捡些被丢弃的锅碗瓢盆,修修补补也能堪一用,一没成想,寻着个气若游丝的孩子。
  老罗的老伴难产死的,连着孩子一起。死前一直放不下他,嘴里念叨着,人要有后,怕他自己照顾不好自己。但人其实是很卑贱又顽强的东西,哪怕是这样艰难的时日,老罗也手脚并用的活下来了。
  那天,看着垃圾堆里,裹着烂布,奄奄一息的邋遢孩子,老罗想起媳妇说的,她说的没错,自己已经老了,等到不能动的时候,还能如何呢?人确实得有个后。于是就把她带回去,没有救治条件,生死由天定。
  所以说人真的是很卑贱顽强又奇怪的东西,有人锦衣玉食却猝死在罗帐龙床,有人濒死,一把雨水一把谷就苟活了下来。
  平稳些时日,老罗问她事也不应,只削了长发取了罗姓,说叫罗佩,没了柔弱的女子相,倒是多了些少年意气来。老罗很开心,就当老天赏了个孙子来。
  不经意间,他听见罗佩肚里响起无力的咕咕声,才记起上次吃食已是昨天。于是翻了翻,从身侧打着补丁布袋里抠抠搜掏出前些日子留下的面馕,轻轻刮去面上发霉的部分后递给孙儿。
  “来,阿爷还有些吃的。”
  “阿爷也吃。”罗佩接过,但把本就不多的面馕掰成两份,递还一份大的要放回他掌心。
  “孙儿吃,阿爷还有。”老罗张开指缝,露出些许扣下来的,还没有发霉的部分馕皮。而后望着先前那两人的方向,叹了口气。
  “阿爷这一辈子,最苦的时日也没害过人呐,今天这一遭,阿爷怕以后睡觉都睡不安稳。”
  他目光悲悯不忍,仿佛已经穿过厚厚叠叠的芦苇丛,在向两个年轻人寻求原谅。黝黑消瘦的脸上,密布的皱纹此刻更是挤在一起。
Zhh4pKP2 Po 2022-06-05 15:11:18
  “阿爷不怕,鬼都是骗人的。”罗佩安慰得说。面馕很硬,她咬的磕巴作响。“孙儿是死过一次的人,阿爷,活下去才能做好事,死了就没有觉睡了。”
  “可……阿爷在地里活了一辈子,当了几十年农人……”
  “马上就不是了。”罗佩打断说。她嚼得咬牙切齿的,连声音都显得凶恶,“凭什么要人害我,我不能害人?狠下心,入了山门,今天就能吃到山头碗。”
  听见山头碗,老罗不禁吞了吞口水。他曾见过的,有人入山门,给帮里带来的肥羊的肉够多,就会得到匪头赏识,这个时候厨师就会端上山头碗,弥足珍贵的牛肉盖在盆样头碗里像小山,油花花的,下面堆着鸡鸭鱼肉,老罗能拿回家吃大半个月。
  “山头碗?有多好吃?”有声音嬉笑着从后方传来。
  爷孙俩像被定住了,木然的别过身。身后,长鬃白马有气无力打着响鼻,晃晃悠悠从芦苇丛里挤出,背上的少年郎笑得温和,明眸皓齿。他不是跨坐马上,而是靠着,一条腿搭在马鼻,一只手撑着头。小腹上搭着粗布随意裹着的细剑,露出的缝隙里能看出剑格的精致纹路。
  他懒懒的拨开挑到发丝的芦苇纤毛,怡声再次问道,“山头碗~有多好吃啊?”
是否立即朝美国发射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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