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即使靠近降落中的飞行器是十分危险的事，昂斯特还是看到那一家四口穿着冬装朝自己所搭乘的载具围了过来。

带着帽子，穿着厚衣服住着拐杖的是两位老人。穿着单薄而抽着烟卷的是这家人里的唯一男丁，而修女仍穿着那身黑色的衣服，在旋翼吹起来的风中微笑。

飞机停落在基地的田地边缘，那些暗黄的玉米秸秆被大风压倒一片。在那玉米地里，黑色的修女朝着从机舱中走下来的男人率先走去。

“你来实现你的承诺了吗，老爷。”

欧蕾娜的笑容平静而内敛，而男人只是从机舱里抱出了随之同行的白发少女。他抓起少女，像展示一般把她高高举到修女的眼前。

“是我们，”昂斯特说这话的时候言语里带了一点点骄傲，他本来想掩饰，却没有掩饰得住，“是我和伊芙琳一起来实现承诺。”

而伊芙琳也重重地点着头，作为对昂斯特和对欧蕾娜的回应。

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们因为遇见而产生联系，他们在互帮互助后面临分离。而本以为难以实现的承诺最终被完成，本不可能的再会却又成为当下的现实。

冬日的温度很低，昂斯特和那一家四口在冷气中互相表达着再会的激动，他们握手，拥抱，交谈。

人们的脸上因冬日而干瘪，嘴中却呼出热的水气。昂斯特和欧蕾娜在水气呼到对方的脸上的那一瞬对住了视线，然后他们都嗤嗤地笑了。

这一定就是最美好的童话故事。

2

飞机在山脉间飞行，而昂斯特为修女指着窗外。

“我们飞离这里，飞离这片大地，飞到高墙之上。在那里，你和你的家人会有住处。你妹妹会留在最高研究院，我的朋友会接收她，而你会在他身边工作。”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安排了所有事情，完成一个又一个承诺之后已经几乎没有力气了，那是一种一切都已经了结之后的疲惫。昂斯特身上背负的重担好像解除了，但心理上，他却突然陷入麻木。

“那是老爷的朋友？”

“对，克洛托，最高研究院的一员。我们那届神学的第一名。”

昂斯特和欧蕾娜并排坐着，他们把头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昂斯特借助克洛托的力量得到了最高研究院的帮助，最终得以名正言顺地把欧蕾娜和丽娜弄到友人身边。克洛托虽不是什么好茬，但他毕竟答应了昂斯特要好好对待丽娜，不会把她用作实验。

“但我在担心，你们走后这里空无一人，安曼兰森可能会担心这里发生了事故。”

“她知道的。”
神猎却疑惑了。
“那...你就那么相信我？”

此刻欧蕾娜的胳膊挽了上来，丝滑柔顺的修女服下昂斯特感受到她的肌肤。而那细白的手最终抚上昂斯特的脸颊。

昂斯特本以为她是开自己的玩笑，但那眼神告诉他不是。

“我相信你，昂斯特，”她突然停止使用老爷这个玩笑般的称呼，“我一直相信你，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瞬间，我就知道你就是那种人。 绝不会轻易许下承诺，一旦许下就一定会做到的那种人。”

修女轻轻合上他的眼睛，侧身轻语，那声音仿佛来自梦中世界的呼唤。

“你一定很累很累。趁现在睡会吧。不必在纠结于那些承诺了。”

可昂斯特的人生是由承诺组成的——那些对亲人的承诺，对朋友们的承诺，对逝去的人的承诺，以及，昂斯特对自己的承诺。他若不纠结那些承诺，不去履行它们。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答应了的事情一定要去做，约定好的东西一定要做到。昂斯特强打起精神睁开眼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想睡觉。他还要思考许多事，关于霍夫曼的，关于伊芙琳的，关于外神狩猎的。

“那就暂时放下它们一会儿，好吗？休息一下把。来，就这样靠着我。”

飞机里，欧蕾娜把他的脑袋用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肩上，那里确实很柔软。但是——那毕竟是一位异性的肩膀。

“这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白发的女孩好奇的从对面打量着这一幕，她的头大约动了五度。

3

突然有一天，爷爷忽然对伊比尔说，自己可以去见爸爸妈妈了，他问她一个人要去吗，她说她要。

少女在房间里兴奋了好几天睡不着觉，此时正放着假期，她一遍一遍地确认着自己的小行李箱中所带的东西。

伊比尔不知道在当今的年代他们要怎样跨越东西大陆之间的海，但既然爷爷说可以，那就是可以的。

她现在关心的是和父母的再会，小女孩此刻只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飞一般的去往父母身边。

爸爸妈妈会想我吗，他们认得出我吗？

门口的车辆在等待，没有时间给她犹豫了。她急匆匆的带着行李箱冲下楼，打开那黑色轿车的后门，这时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爷爷，堂堂枢机卿居然坐在车里的后排座。

“怎么了，伊比尔，很惊讶我在吗？”老人向她伸出手，把她和行李一一拉上后座。车辆在车门关闭后启动了，黑色的车辆安静地驶离这所山中小花园里的宅邸。

“我抽出时间来送送我的可爱孙女。毕竟谁知道这一去你还回不回得来呢？”

任由老人的手在自己的头上抚摸，这时她意识到了一些更加深刻的问题。爷爷不是想让她去看自己的父母，而是想把她留在自己父母的身边。这无疑意味着自己可能和爷爷再也见不了一面。

“爷爷...”
她鼻子一酸，抱住了枢机卿的右手臂。

4

飞行器从高墙沿着山脉一路低飞，中途他们换乘了好几次飞行载具。而天空高处那黑压压的一片在雾中铺天盖地，令人窒息。

但僚机的束能射线和枪弹一次次逼走了靠近的它们。

数架不同型号的旋翼机结伴飞翔在高墙以外的雾气中，一路上各式各类的警报在机舱内高高响起。金发的女孩紧张的抓着她的小行李箱，但老人只是说着没事。

战机光线蓄能后再发射出的尖利声音在隔音良好的机舱内部都能听到，那些眷族不停地席卷过来，又不停地从空中掉落。蓝色的尾焰在雾气中划出长线，22mm机炮将机群正前方清出一片可以行进的净空区域，战机群一次次的摆脱危机，又在下一个瞬间迎头撞上新的眷族群。

“它们太多了。”伊比尔听到有士兵在嘀咕。

机群最终还是依靠机动和速度避开了那些飞翔的类海洋生物，警报声终于停了下来。伊比尔在玻璃中隔着雾气朝下望，那些灾难后的城镇和原野在低空处较为真切。

即使曾在高墙上眺望过，她也从未想过外面的世界如今遍地都是这副残破的模样。那些城市看起来像是废墟，不科学的大坑洞和断裂在地面上蔓延，许多楼房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的倒榻的塌。深灰色基调的景象映入伊比尔的视线，直到大片大片的蓝色突入她的视野。

是海！金发的女孩高兴的叫着，那是她只在小时候和梦中见过的大海！

飞机开始慢下来，机组正调整姿势悬停。他们最终停泊在那大海的边缘处。

5

（图文无关）

巨大的金属怪物矗立在海面之上。从它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一刻起，它就会给人带来一种震撼感。百米长的大型载具静静在夕阳落下的海面上停泊着，海面鳞光闪闪，太阳光照过它坚实的表皮，那反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伊比尔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载具。你若说它是船，它却有着五十米的贴近水面的巨大翼展和高高的同样宽长的巨大尾翼，你若说它是飞行器，它却如船一样巨大而臃肿的浮在水面之上，

那一排本应位于飞机机翼上下的涡扇发动机却位于它前端的两侧。她数了数那些巨大的推力装置，除开尾部的一些小发动机，她数了十个，足足十个。

它能搭载一百人还是两百人？它得有好几百吨吧，它是能航行还是能飞起来？

小小的女孩拉着行李箱随着枢机卿前行，她知道自己不久之后就会知道答案。

十几个人四散站在那金属巨兽和落日之下的空地里，士兵们和其他人员围着他们——好像场地特地是为他们空出来一般。

金发的少女好奇的打量那些奇怪的人。他们身上背着大小不一的黑盒子，那里面装着什么？脸上戴着面具令人看不清面容，那底下又是一张张怎样的脸？。

枢机卿竟然领着自己走到那块空地里面，一个男人领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走了过来。爷爷似乎在和戴着面具的男人交谈嘱咐，而伊比尔盯着那牵着男人手的女孩子出了神。

那女孩子的头发是白色的，是她只见过一次的白。

“我就说过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你看，这不是根本没多久吗？”

面具下，熟悉的声音传来。那是离她最近的令人安心的声音，是她在学校最为怀念的声音。伊比尔本以为她再也听不到这声音了——但此刻，奇迹就发生在眼前。

“伊芙芙？”
她简直不敢相信。

巨大的地效飞行器之下，人们再一次相会，伊比尔无法知道眼前少女的心情到底如何，她的语言平淡，面具下一定也是同洋娃娃一样面无表情，但白发的少女无疑是满足的。

所有的离别终会再见，所有的承诺都只是暂未达成，一定是这样的吧。

金发的少女含泪和爷爷拥抱，交谈，然后离别。她知道他们一定会再见的，与伊芙琳的再会让她充满了对于下一次和爷爷再度重逢的信心。

“我一定会回来的！”她朝着爷爷高挥起双手。

地效飞行器开始起飞，在前面发动机的急促作用下，它的尾部终于脱离水面。在地面效应产生之后，它们随即关闭，只剩下尾部的发动机做出推动。

巨大的机身贴着海面被升力托起高速行进，海面上划起两道高高的浪花，五层楼高的尾翼和宽大的翼展稳定了高速行进中的机体。

对于这次行动，伊比尔只知道不多的事——这是东西大陆十年来的第一次接触，它无疑很重要。而在后面的日子里，她才了解到，这次行动，是为了歼灭外神。

联合万岁，人类万岁，人民万岁。

岸上只剩下枢机卿和一些军人，在沉下去的太阳里，他们对着离去的地效飞行器静默敬礼。每个人的脸上都严肃无比。

承载着神猎的地效飞行器若是能够成功快速到达彼岸，就能给东部大陆的外神剿灭带来前所未有的帮助。这架地效飞行器上还搭载了许许多多的资料文件，可以说，这架载具搭乘了所有希望。

*东部大陆
字面意思，世界地图中位于东方的陆地，面积辽阔。

×第一部分×结束×

× 第二部分×
CHAP 022 埋葬
1
东部大陆高原的某处墓园。

天空下着小雨。女人撑着黑伞，一席棕色的长衣。

沙沙的雨声中，有人竟不打雨伞。

那是个老男人——镐子一次次敲击着地面，泥土和碎石一点点被挖凿出来。他每工作一会儿都要剧烈而急促的喘上好大一口气，高原反应带来了许许多多的限制，而人在自然法则之下依然只能循规蹈矩。

他在间断性地挖坑，而旁边就是一具棺材。

女人没有理睬他，她转头去到墓园的另一边。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墓碑了，而墓碑地下的棺材里几乎都是些空的棺材——只有为联合而牺牲的战士会埋葬在这里。如果没有遗体的话，为了凭吊逝去的英灵，人们在棺材里放置那人生前的事物或者喜爱的东西。

而她不用去寻找那个名字，她很熟悉他在哪里。

洛伊修斯。一个死者的名字，她爱人的名字。

在六年前他就已经死去，他的青春定格在了二十二岁的那个盛夏，而她的日子还在继续的行进着。他留给她的只有记忆和那块戒指。她把他的和自己的分别戴在一根手指上已经数年，它们是紧紧贴合着，但自己和他呢，他们的灵魂现在还能紧紧贴合着吗？

她向他的墓碑下放上了一小簇栀子花，它们白白的，但已经不新鲜了。

“纪念我们所爱的人，洛伊修斯长眠于此。”

她蹲下来，手指慢慢滑过那小小墓碑上的文字——这是多么可
悲的事情，记忆中高大的的人只能靠着没有她小腿高的石碑来证明他曾经的存在。而只有人类英雄纪念碑在远处高高矗立着，他和上万的英烈躺在一起，而每个墓碑都是一样的大小。为人类死去的人太多太多了，你在广大的墓园里难以找到正确的死者——因此人们修筑了纪念碑，用来凭吊所有逝去的先烈。
“我来看你了，又一次。”
雨还是下着，伞却被随意的丢到一边。而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2

“棺材里面，是什么？”
雨一直下着，由丝丝点点到连绵不绝。

“人的尸体，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

土地贪婪的吮吸着雨水，地面上的野草全部耷拉着等待雨的过
去。那老男人还在坑里摆弄着锄头和铲子，而她却对掘坑者摇摇头表示否定。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男人沉默着没有回话，但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此刻那大叔背对着她，浑身沾满了泥。在不大不小的雨里，她根本看不到那人的表情。

而此时整个墓园都被一种不安感而笼罩——就像有什么事情要爆发的前夕。

她以为那男人会有什么动作，但男人只是继续劳作。

“不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就像天要下雨人要吃饭，我需要这份薪资来养活我的家庭。”

男人这时几乎挖好了坑，他开始把那又大又沉的木质棺材往坑里拖。但那明显太重太重了，他的脸上显现出吃力。

“我来帮你。”

她放下伞，全然不顾泥泞下到坑里。在她的帮助下，那男人看上去着实轻松了许多。

“多谢。”

然后装着非人尸体的棺材被掩埋，他们拿着铲子往上面拍土，把那地面拍得更加严实。又一个秘密永藏于地下，无人知晓，无人提起。它将伴着黑暗被时间的洪流所遗忘——只要无人愿意在未来的一些时日将它重新掘出，重现天日。

“这样的尸体没法过的了火葬，于是他们找上了我。他们给了我一大笔钱，而我没法逃避也没法推脱。”

高原反应再一次使那男心慌气短，他拄着铲子保持着平衡。

“新教徒们吗？”

她点起一根烟。

在东部大陆的新教与西部大陆的泾渭分明，在这里的新教徒都是真正的狂信者和疯子。

他们的口中永远带着所谓的“救主”，句句话语脱离不了那些外神。他们总是疯狂地进行没有卵用的仪式，不但整出了自己的一套语言，还时不时搞出一些流血事件，或者说，这两者从本质上都不一样，他们一个在高墙以外，一个在城市以内，只是联合管不了那么多，就干脆以西新教和东新教区别划分了它们。

你要问女人对东新教怎么想，第一个首先冒出来的词是恨，然后是无法理解。

是谁让一群乌合之众汇聚起来的？是谁在东部大陆主导了这么多起破坏与灾难？怎么会有人脑袋坏掉了，把一群扭曲的自然现象当做真正的神明？又怎么会有人会听从那人的话以身犯险,把自己和家人都变成怪物的模样还为此感到骄傲兴奋？

无论是谁，他破坏了太多太多人的生活。

女子为了知道一切东新教作始俑者的身份一直在调查，为此她用光了她不多的闲暇时间。今天，在这个在墓园工作的人的口中，她又得到了一堆无用的人的名字——或许这些人中有那么一两个东新教高层，

但那没有用。她找不到那个领头的人。

“这样好吗？把这种垃圾埋在烈士的陵园？”
那老男人耸耸肩，表示无奈。
“最好的方式是我被开掉，这样那群疯子也不会找上门来找我和家人们的麻烦。但即使这样，下一个人也会面临和我一样的事，贿赂，威胁，软硬皆施。他们自有办法处理掉这些异变后的人尸——真该死。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2

列车从远处驶过，它穿过东部大陆高原上的各个城市。而诡异的气象笼罩，天空变得不再像是天空...

“自动防空机枪哒哒响，人类今天就灭亡！”

小服务生欢快的哼起了歌谣，店主不由得敲了下他的头，“端酒水去！就知道在这里瞎唱。”
“别打了，别打了...”

天堂之夜的客人在这种雨天往往是少人的，暗淡的霓虹下只有冰冷的四壁和隔得很开很开的酒吧座椅。

但人和酒精是带有温度的，等到再晚一点，疲惫的工人和年轻的情侣就会鱼贯而入，到时候这里就会变得热闹非凡。按照惯例，首先是驻守在这片街区的哨兵对今天击落的眷族的牢骚，接着就是人们的附和。比如说谁家的房子被打下来的眷族淋了一场血雨难以清理啊，谁又倒霉不已直接被从天而降碎肉块砸到之类的事。

他们会谈一些日常的琐事，而最终，话题一定会扯到联合和高原以外的世界上去——哨兵们大多喜欢吹嘘，而他们的队长不胜酒力。大多工人只是沉默着点一杯黑啤或者白酒，但有些工人却活像个炸药桶，有个年轻小伙很受姑娘欢迎，有几个姑娘衣着艳丽特立独行...

但在那个时间点之前的下午，天堂之夜的酒吧只有一位客人需要留意。那是一个特殊的人，她很少来，但绝对让你印象深刻。

“一杯巧克力麦芽糖，一杯威士忌。”

眼下，雨天里，天堂之夜的门再一次打开来，雨伞抖落雨滴，店里的地面沾上湿泥。

“一杯巧克力麦芽糖，一杯威士忌——还是老样子，尊尼获嘉。”

3

在见证又一次埋葬之后，她面对着那杯他最喜欢巧克力麦芽糖，回想起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

就仿佛他还在自己身边....

只有在这样短短的时间里，她才会把那个男人和往事一起重新提起——她就像一块木头，本来水再深再深，她也安静的漂浮在水面之上——这时伤心的事全部沉寂于水面之下，她感受不到。但生活偶有浪花，会把木头打入水里一瞬。

“要到什么时候，我才能...重新见到你呢？”

....全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琥珀色的酒精稀释了悲伤，她靠着座椅玩弄起脖子上挂着的方金属。

他会知道吗？自从他走后的几年里，其实，她还一个人经历了，也将经历，更多更多的事。

比如说怎样成为神猎，比如说将要征讨外神。

但即使她早已不同于往日，她还是无比怀念那些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小时候的日子，学校里的日子，灾难里的日子，暂时安定下来的日子——

于是为了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时光...她对着空气举起酒杯。

尊尼获加和那巧克力相碰，威士忌被她一饮而尽。

“下次再见了，我的男孩。”

神猎的方金属摇曳着，喝完天堂之夜的酒，她就得从那些日子里重新振作。

*人类英雄纪念碑

此碑为证。
十年内，在对外神的战争中牺牲的人类英雄们被永垂不朽。  
百年来，在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战争中牺牲的英雄们永垂不朽。  
自古至今，为自由和幸福而献身的人类英雄们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