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斩断妹妹的恋情》by：5yQAqVM
我决定要斩断可爱妹妹的恋慕之情——
哪怕她喜欢的人正是她的亲生哥哥，苏辰。
我。
我决定要斩断可爱妹妹的恋慕之情——
哪怕她喜欢的人正是她的亲生哥哥，苏辰。
我。
#340743
04. 完美的一天·其三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那一声吼后，爷爷的声音立即变得有些嘶哑，甚至还显得疲惫——却出人意料的，毫不含混，清晰犹如剑锋逼人的冷光。
他坐在沙发上，脊背前倾，枯瘦的手指攥住把手，眉峰下的眼睛闪烁炯炯神光，像一头苍老的狮子。
“爸……？”
我的父亲极不自然地站在原地，下巴向后缩。他的声音几乎是诧异的。
和我们脸上的表情一样。
“哦——你觉得，我要帮你劝你自己的女儿，劝她放弃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男的？
“你以为我会帮你教育我的孙儿，就因为他不够听你的话、喜欢上了你不准他喜欢的女生？因为他伤害自己的爱人伤得还不够深？”
“不是，爸，这都哪儿跟哪儿？不是我准不准……”
“砰！！！”
报纸。
报纸被平摔在干净空旷的桌面上，发出一声剧烈的爆响。连藏在老爹影子后的我都吓了一跳，遑论站在我面前的老爹。
他几乎是立刻就把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
我知道爷爷以前当过军人，也教过书、从过政。但我从来没想过“报纸”这种东西能在木质桌面上摔出手雷爆炸般的巨响。
而迟钝的，因为悲伤和难堪麻木的大脑，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爷爷好像……在为我和小卯的事情发怒？
“不是你不准谁不准？”
爷爷没有再厉声呵斥。
恰恰相反，他声音一转，用一种沉凝、毫无起伏，甚至可以说有些温柔的声音发问。就像教导学不会加减法的小学生。
温和却沙哑，没来由地瘆人。
“不是你不准，是谁不准？”
他的手指在报纸上重重地点着，快要戳穿洞来，声音却越来越轻。
“是我不准？是你妈不准？”
他扭头看了一眼阳台边缘、客厅角落的金属瓮，随后又飞快地觑着眼睛，盯向我爸。那眼神是如此的陌生。
“还是皇帝不准？天老爷不准？菩萨佛祖不准？”
“……社会道德、公序良俗不准。
“国家法律也不准。
“生物基因，进化论也都不准。”
我爹不愧是我爹。
他从艰难的第一句话开始，咬字逐渐清晰，眼神褪去迷惑。他也拧起了眉头，绷紧面颊，半步不退地直视着他的父亲。然后却平稳、冷静地陈述最正确的道理。
——像我所做不到的那样。
“爸，你是文化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别这样。”
“别哪样？苏慎行，你觉得我是老糊涂了在跟你抽羊癫疯是不是？”
爷爷突然咧起嘴角。那层薄薄的、光滑而黯淡的皮肤露出松动的牙齿，竟显得莫名的可怖。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那一声吼后，爷爷的声音立即变得有些嘶哑，甚至还显得疲惫——却出人意料的，毫不含混，清晰犹如剑锋逼人的冷光。
他坐在沙发上，脊背前倾，枯瘦的手指攥住把手，眉峰下的眼睛闪烁炯炯神光，像一头苍老的狮子。
“爸……？”
我的父亲极不自然地站在原地，下巴向后缩。他的声音几乎是诧异的。
和我们脸上的表情一样。
“哦——你觉得，我要帮你劝你自己的女儿，劝她放弃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男的？
“你以为我会帮你教育我的孙儿，就因为他不够听你的话、喜欢上了你不准他喜欢的女生？因为他伤害自己的爱人伤得还不够深？”
“不是，爸，这都哪儿跟哪儿？不是我准不准……”
“砰！！！”
报纸。
报纸被平摔在干净空旷的桌面上，发出一声剧烈的爆响。连藏在老爹影子后的我都吓了一跳，遑论站在我面前的老爹。
他几乎是立刻就把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
我知道爷爷以前当过军人，也教过书、从过政。但我从来没想过“报纸”这种东西能在木质桌面上摔出手雷爆炸般的巨响。
而迟钝的，因为悲伤和难堪麻木的大脑，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爷爷好像……在为我和小卯的事情发怒？
“不是你不准谁不准？”
爷爷没有再厉声呵斥。
恰恰相反，他声音一转，用一种沉凝、毫无起伏，甚至可以说有些温柔的声音发问。就像教导学不会加减法的小学生。
温和却沙哑，没来由地瘆人。
“不是你不准，是谁不准？”
他的手指在报纸上重重地点着，快要戳穿洞来，声音却越来越轻。
“是我不准？是你妈不准？”
他扭头看了一眼阳台边缘、客厅角落的金属瓮，随后又飞快地觑着眼睛，盯向我爸。那眼神是如此的陌生。
“还是皇帝不准？天老爷不准？菩萨佛祖不准？”
“……社会道德、公序良俗不准。
“国家法律也不准。
“生物基因，进化论也都不准。”
我爹不愧是我爹。
他从艰难的第一句话开始，咬字逐渐清晰，眼神褪去迷惑。他也拧起了眉头，绷紧面颊，半步不退地直视着他的父亲。然后却平稳、冷静地陈述最正确的道理。
——像我所做不到的那样。
“爸，你是文化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别这样。”
“别哪样？苏慎行，你觉得我是老糊涂了在跟你抽羊癫疯是不是？”
爷爷突然咧起嘴角。那层薄薄的、光滑而黯淡的皮肤露出松动的牙齿，竟显得莫名的可怖。
#340752
他依照自己话语的节奏，有条不紊，一根一根地竖起手指，似乎荒弃战场上的战旗。
“第一，社会道德。不知道你脑子里读书那时候的思想课程还剩下多少，但毕竟你没读过大学，你不懂我也理解——马克思主义历史观。道德是什么？道德只不过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精神工具。道德会随着历史进程的发展、统治阶级的变化而变化——所以真正的共铲主义者从来不向人提出道德要求。
“你说的‘道德’到底有多少价值？能持续几十年？‘道德’有什么神仙力量、天大的威风，值得你拿来打杀自家儿女最灵性的部分？古时候还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呢？现在不孝子都敢算计到老子头上来。
“第二，生物基因。近亲间因为基因相似，后代隐形基因遗传病的发病率高于在人群中随机婚配的后代。但发病率是概率，概率，儿子你晓得概率啥意思吧？真要因为风险概率大一点就不做事、不冒险，你妈六几年就死了！没有你，也没有你两个弟弟……不会有辰儿小卯。而且遗传病诊断、基因改良，医学一直在进步，你就非要抱着上个世纪的研究结论不松手？
“第三，国家法律不准……”
爷爷说到这，笑意更加明显，笑容愈发冰冷。
“国家法律什么时候禁止自由恋爱？人家说过要结婚了吗？是小卯找你要彩礼了还是苏辰找你要嫁妆？”
父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十分难看。
不怪他，眼前的场面实在是过于出人意料乃至有些骇人听闻——
原本意想中的强援，非但没能帮上半点忙，居然还从极端离奇的角度，解构了他最倚仗的矛与盾。
他不仅没能敲定对叛逆女儿的规劝、趁机教育儿子……甚至还可能把儿子的思想往另一边推远了些。
“爸……”
他开口，试图反驳，却不知是震惊还是难受，接下去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唯有风声吹刮的沉默，横亘在三人之中。
别说是我爸，我都傻了。
爷爷……
他为什么是在……
是和苏小卯同一阵营？？
“答不上来了，苏老大？
“呵呵，老子再问你一次：所以，不是你不准，是哪个不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哦——你觉得我婆娘死了，身体不行了，孤苦伶仃的老龟儿子，就只会听你的话，你要我做啥我做啥？
“你觉得老子老了，朽了，要死了，就肯定是食古不化，完全不晓得改变，一定遵循祖宗规矩、‘公序良俗’，帮你骂我的乖乖孙儿孙女？
“第一，社会道德。不知道你脑子里读书那时候的思想课程还剩下多少，但毕竟你没读过大学，你不懂我也理解——马克思主义历史观。道德是什么？道德只不过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精神工具。道德会随着历史进程的发展、统治阶级的变化而变化——所以真正的共铲主义者从来不向人提出道德要求。
“你说的‘道德’到底有多少价值？能持续几十年？‘道德’有什么神仙力量、天大的威风，值得你拿来打杀自家儿女最灵性的部分？古时候还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呢？现在不孝子都敢算计到老子头上来。
“第二，生物基因。近亲间因为基因相似，后代隐形基因遗传病的发病率高于在人群中随机婚配的后代。但发病率是概率，概率，儿子你晓得概率啥意思吧？真要因为风险概率大一点就不做事、不冒险，你妈六几年就死了！没有你，也没有你两个弟弟……不会有辰儿小卯。而且遗传病诊断、基因改良，医学一直在进步，你就非要抱着上个世纪的研究结论不松手？
“第三，国家法律不准……”
爷爷说到这，笑意更加明显，笑容愈发冰冷。
“国家法律什么时候禁止自由恋爱？人家说过要结婚了吗？是小卯找你要彩礼了还是苏辰找你要嫁妆？”
父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色十分难看。
不怪他，眼前的场面实在是过于出人意料乃至有些骇人听闻——
原本意想中的强援，非但没能帮上半点忙，居然还从极端离奇的角度，解构了他最倚仗的矛与盾。
他不仅没能敲定对叛逆女儿的规劝、趁机教育儿子……甚至还可能把儿子的思想往另一边推远了些。
“爸……”
他开口，试图反驳，却不知是震惊还是难受，接下去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唯有风声吹刮的沉默，横亘在三人之中。
别说是我爸，我都傻了。
爷爷……
他为什么是在……
是和苏小卯同一阵营？？
“答不上来了，苏老大？
“呵呵，老子再问你一次：所以，不是你不准，是哪个不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哦——你觉得我婆娘死了，身体不行了，孤苦伶仃的老龟儿子，就只会听你的话，你要我做啥我做啥？
“你觉得老子老了，朽了，要死了，就肯定是食古不化，完全不晓得改变，一定遵循祖宗规矩、‘公序良俗’，帮你骂我的乖乖孙儿孙女？
#340753
“滚蛋！苏慎行，你算计到你老子头上来了？！想都不要想，老子活了快他妈80年，比你听说过的任何一个苏家祖先都活得长，天下才共一石老子独占八斗！老子想怎么教育孙儿和他说啥子话，需要你来教我？！”
饶是以我父亲的强大修养，面对着自己的亲爹，被这样当面辱骂到狗血淋头，也是既耻又怒，脸黑似漆，青筋跳得快要把天灵盖顶开。
他没有再跟爷爷多说任何一句话。
仅仅是象征性地、极浅地点点头，然后拧身朝向我，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苏辰，走了。跟爷爷道别。”
“……”
还没待我说些什么，一个悠悠的沙哑声音又一次从他身后逼了上来。
“——你敢。”
饶是以我父亲的强大修养，面对着自己的亲爹，被这样当面辱骂到狗血淋头，也是既耻又怒，脸黑似漆，青筋跳得快要把天灵盖顶开。
他没有再跟爷爷多说任何一句话。
仅仅是象征性地、极浅地点点头，然后拧身朝向我，声音低沉压抑着怒火：
“苏辰，走了。跟爷爷道别。”
“……”
还没待我说些什么，一个悠悠的沙哑声音又一次从他身后逼了上来。
“——你敢。”
#340755
05. 完美的一天·其四
“我让你走了吗？
“你想走我也不留你，但是辰儿必须留下来。他今年成年，有权决定他自己的事，你少管人家。
“过来，辰儿。坐到这边来。爷爷跟你有两句话说。”
我木讷地看着神情重新变温和的祖父，又扭回头注视父亲，迟迟没有动作。
因为后者抓着我的手腕，我不好以蛮力挣脱。
心脏，代表情爱与感性的部分在狂跳。
它雀跃欢呼，为从天而降的神兵强援而振奋；晦暗破碎的末日终于迎来了黎明，在流干最后一滴血的决战场，地平线上升起了绵延无尽、遮蔽苍穹的友军的旗帜。
可是大脑和理智又萦回循环，缠绕着挥之不去的音效，像英语听力考试那个死了妈的女人。她说的是，“苏小卯是你的妹妹，你们注定不能成为恋人。”
“你父亲的话才完全正确。年迈的爷爷之所以占据一时上风，所凭借的不过是一点临场的歪理、勃发的气势，以及经年累月铸就的、父亲对儿子的压制。”
然而，当我看着老爹愤怒又困惑、不解又不得发作的神色，竟然感到一丝同情。
于是我轻轻一拽他的手，低声说：
“爸，我去跟爷爷说吧。我和你……是同一边的。”
他回过脸，神情复杂地看向我。
那眼神欣慰，绷紧的面颊又还残余着愤怒；紧锁上扬的眉峰像悲伤，却又似嫌恶的冷漠。
他松开了手。
我走到爷爷身边坐下。那位置离他很近，近得能清楚听见他粗浊的呼吸。
“啊以太！（日语，疼）”
爷爷扬手就给我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我疑惑地捂着脑袋看向他。
但爷爷只是若有似无微笑，并未解释这一手动作的含义。
“你奶奶走了快两年了，辰儿。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奶奶走之前，生病了，病得严重。
“那个病……拖得太久，她连性格都变了，根本不像我以前认得到的那个人。我把饭啊菜啊都做好，喊她来吃，哪怕就只是忘了放筷子——她可以坐在那，不说一句话，也不吃饭——真的都不会动一下手，连筷子都不去拿。
“以前从来是你奶奶照顾我，那几年，全反过来了。都是我照顾她。你晓得，你爷爷我一辈子没伺候过人。那段时间真是……咳，还债啊。爷爷都快八十了，辰儿。天天给她买菜、做饭、倒水、擦脚……累死个仙人。
“你觉得我做得不够多么？我做得够多了，我真的能给她做的全都给她做了。
“但是你说我对她好么？……我真的对她好么？……
“不是很好。我其实对她不是很好。
“我让你走了吗？
“你想走我也不留你，但是辰儿必须留下来。他今年成年，有权决定他自己的事，你少管人家。
“过来，辰儿。坐到这边来。爷爷跟你有两句话说。”
我木讷地看着神情重新变温和的祖父，又扭回头注视父亲，迟迟没有动作。
因为后者抓着我的手腕，我不好以蛮力挣脱。
心脏，代表情爱与感性的部分在狂跳。
它雀跃欢呼，为从天而降的神兵强援而振奋；晦暗破碎的末日终于迎来了黎明，在流干最后一滴血的决战场，地平线上升起了绵延无尽、遮蔽苍穹的友军的旗帜。
可是大脑和理智又萦回循环，缠绕着挥之不去的音效，像英语听力考试那个死了妈的女人。她说的是，“苏小卯是你的妹妹，你们注定不能成为恋人。”
“你父亲的话才完全正确。年迈的爷爷之所以占据一时上风，所凭借的不过是一点临场的歪理、勃发的气势，以及经年累月铸就的、父亲对儿子的压制。”
然而，当我看着老爹愤怒又困惑、不解又不得发作的神色，竟然感到一丝同情。
于是我轻轻一拽他的手，低声说：
“爸，我去跟爷爷说吧。我和你……是同一边的。”
他回过脸，神情复杂地看向我。
那眼神欣慰，绷紧的面颊又还残余着愤怒；紧锁上扬的眉峰像悲伤，却又似嫌恶的冷漠。
他松开了手。
我走到爷爷身边坐下。那位置离他很近，近得能清楚听见他粗浊的呼吸。
“啊以太！（日语，疼）”
爷爷扬手就给我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我疑惑地捂着脑袋看向他。
但爷爷只是若有似无微笑，并未解释这一手动作的含义。
“你奶奶走了快两年了，辰儿。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奶奶走之前，生病了，病得严重。
“那个病……拖得太久，她连性格都变了，根本不像我以前认得到的那个人。我把饭啊菜啊都做好，喊她来吃，哪怕就只是忘了放筷子——她可以坐在那，不说一句话，也不吃饭——真的都不会动一下手，连筷子都不去拿。
“以前从来是你奶奶照顾我，那几年，全反过来了。都是我照顾她。你晓得，你爷爷我一辈子没伺候过人。那段时间真是……咳，还债啊。爷爷都快八十了，辰儿。天天给她买菜、做饭、倒水、擦脚……累死个仙人。
“你觉得我做得不够多么？我做得够多了，我真的能给她做的全都给她做了。
“但是你说我对她好么？……我真的对她好么？……
“不是很好。我其实对她不是很好。
#340805
“我有时候会说她，经常说她，嫌她这啊那。一边做事，一边嫌弃她没用，不听医嘱。她就像个木头桩桩一样坐在那儿，也不反驳，也不说话，就痴呆呆地听我说她。口水都说干了。”
爷爷的唇角动了两下，战抖瑟缩，拉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他温暖的、粗粝的手仍然盖在我手背上，略显浑浊的眼睛却移开去。
“……后来，直到后来……她走之后，我才觉得后悔。
“后悔。后悔啊，辰儿。爷爷真的很少用这个词。更莫说在自己孙儿面前……人生有多少后悔事真的完全不能弥补？所有后悔，都只怪自己当初不懂事。
“我总觉得，不会那么快。总觉得还有五年，十年，二十年——她以前身体那么好，天天跳舞骑车唱歌，棒棒都打不死，肯定我走在她前面的。但是哪个能想到？她走之前两天，我还觉得这病情总算有好转，人又精神了好多……可是突然一晚上过去，人睡着了，就再也摇不醒……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人生太短了，娃娃。人生太短了。我现在还记得，1935年，我第一次遇见你奶奶。哪有啥子一见钟情，都不是。我当时只觉得，这女子好莫名其妙，以前都没见过，怎么会跑来我家地头晃。”
爷爷……我七十八岁的爷爷，一向稳如泰山、德高望重的爷爷，苏家还在世最长一辈排行第四、家族的领袖……
在他最亲近的孙儿面前，笑着流泪。
那泪珠是如此微渺，水光黯淡，被他一段粗糙一段光滑、枯黄而满是斑痕的面皮吸收，几乎像是流入沙土，都快看不见。
“辰儿，你和小卯，学习成绩都好，有出息，有灵气，将来是能成大事的人。你们这一辈，又生在最好的时代，被充实的物质和过剩的信息包围着长大。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爷爷只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古董，早就没什么好教给你的了。
“今天，爷爷跟你说这个，只是想最后再提醒你一次……
“人们老是利用自己过去积累的知识，去判断、推定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自以为未来都会按部就班地到来，自己基于现有认知的应对，也不会有任何失误。
“对大多数事情来说……这可能都没错，没得任何问题。但对于最重要的那些事……你现在可能还很少有体会的那些事……爷爷已经用这个亲身经历的故事告诉你了。
“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莫老是去想未来。把今天……当成你还能见她的最后一天。”
在前面，爷爷提及奶奶的那些话题时，我其实已经在心里压抑那些反刍上来的感情和难过——但这些情绪，和我即将面对、必须在最近得出答案的事情似乎毫无瓜葛，所以我拼命按捺它们，屏息克制它们。
爷爷的唇角动了两下，战抖瑟缩，拉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他温暖的、粗粝的手仍然盖在我手背上，略显浑浊的眼睛却移开去。
“……后来，直到后来……她走之后，我才觉得后悔。
“后悔。后悔啊，辰儿。爷爷真的很少用这个词。更莫说在自己孙儿面前……人生有多少后悔事真的完全不能弥补？所有后悔，都只怪自己当初不懂事。
“我总觉得，不会那么快。总觉得还有五年，十年，二十年——她以前身体那么好，天天跳舞骑车唱歌，棒棒都打不死，肯定我走在她前面的。但是哪个能想到？她走之前两天，我还觉得这病情总算有好转，人又精神了好多……可是突然一晚上过去，人睡着了，就再也摇不醒……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人生太短了，娃娃。人生太短了。我现在还记得，1935年，我第一次遇见你奶奶。哪有啥子一见钟情，都不是。我当时只觉得，这女子好莫名其妙，以前都没见过，怎么会跑来我家地头晃。”
爷爷……我七十八岁的爷爷，一向稳如泰山、德高望重的爷爷，苏家还在世最长一辈排行第四、家族的领袖……
在他最亲近的孙儿面前，笑着流泪。
那泪珠是如此微渺，水光黯淡，被他一段粗糙一段光滑、枯黄而满是斑痕的面皮吸收，几乎像是流入沙土，都快看不见。
“辰儿，你和小卯，学习成绩都好，有出息，有灵气，将来是能成大事的人。你们这一辈，又生在最好的时代，被充实的物质和过剩的信息包围着长大。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爷爷只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古董，早就没什么好教给你的了。
“今天，爷爷跟你说这个，只是想最后再提醒你一次……
“人们老是利用自己过去积累的知识，去判断、推定未来将要发生的事，自以为未来都会按部就班地到来，自己基于现有认知的应对，也不会有任何失误。
“对大多数事情来说……这可能都没错，没得任何问题。但对于最重要的那些事……你现在可能还很少有体会的那些事……爷爷已经用这个亲身经历的故事告诉你了。
“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莫老是去想未来。把今天……当成你还能见她的最后一天。”
在前面，爷爷提及奶奶的那些话题时，我其实已经在心里压抑那些反刍上来的感情和难过——但这些情绪，和我即将面对、必须在最近得出答案的事情似乎毫无瓜葛，所以我拼命按捺它们，屏息克制它们。
#340851
可是这一刻，在爷爷这句话出口的刹那——
突然之间，它们全都说得通了。全部都跟眼下我和苏小卯的困境挂上了钩。
因此，我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澎湃的心痛与酸楚，泪水夺眶而出。
在模糊的视界中，爷爷嘶哑着声音，笑着继续说：
“嗯……这个话你也不要想得太歪了哈。
“我主要的意思是说，爷爷年纪大了，说不定也没剩下几天日子好活。你跟妹妹有空就要多来看看爷爷，把每次见面当成最后一面来孝敬我。”
还没待我想清这话中含义，出言反驳，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意料之外的声音。
那声音让我陡然意识到，除去我和爷爷以外，在场还有第三个人——这使我为自己软弱的眼泪感到羞愧，立刻擦干面上水痕。
那声音干涩而粗重。
“爸……”
在擦拭完软弱的痕迹以后，我扭过头去，看见我那无血无泪的昭和父亲，紧攥双拳、矗立原地——他的眼眶居然也红了。
肉眼可见的红。
“别这么说。”
他将嘴角使劲紧绷着，却还是抑制不住本能，颤抖着要往下撇。
过了约莫十秒，我迟钝地猜测他大概是联想到奶奶去世时的心情。
可我在回过头去的第一时间里，并没有产生什么共情——这当然不是因为我不爱我的奶奶，奶奶对我最好了——这纯粹是出于一种……震惊，像钢化玻璃被撞碎。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我的父亲流露出这种表情，脆弱、难过、不知所措。
他在我和小卯的面前向来都是强大无敌的代名词。不管是作为对手、队友，永远可靠，永远恐怖，永远处在第十层，胸有成竹。
但是今天，那精心雕砌的幻象外壳又一次破碎了，我目睹了“苏慎行”作为真实的人类软弱无助的那一面。
在自己的爸爸面前，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他已经永远见不到妈妈了，他不想听爸爸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是吧，这没有什么难理解。
于是，那层外壳破碎了。内核、软肉，可链接的感情都袒露在外面了。
我也终于又感觉到那股痛了。
突然之间，它们全都说得通了。全部都跟眼下我和苏小卯的困境挂上了钩。
因此，我再也抑制不住胸中澎湃的心痛与酸楚，泪水夺眶而出。
在模糊的视界中，爷爷嘶哑着声音，笑着继续说：
“嗯……这个话你也不要想得太歪了哈。
“我主要的意思是说，爷爷年纪大了，说不定也没剩下几天日子好活。你跟妹妹有空就要多来看看爷爷，把每次见面当成最后一面来孝敬我。”
还没待我想清这话中含义，出言反驳，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意料之外的声音。
那声音让我陡然意识到，除去我和爷爷以外，在场还有第三个人——这使我为自己软弱的眼泪感到羞愧，立刻擦干面上水痕。
那声音干涩而粗重。
“爸……”
在擦拭完软弱的痕迹以后，我扭过头去，看见我那无血无泪的昭和父亲，紧攥双拳、矗立原地——他的眼眶居然也红了。
肉眼可见的红。
“别这么说。”
他将嘴角使劲紧绷着，却还是抑制不住本能，颤抖着要往下撇。
过了约莫十秒，我迟钝地猜测他大概是联想到奶奶去世时的心情。
可我在回过头去的第一时间里，并没有产生什么共情——这当然不是因为我不爱我的奶奶，奶奶对我最好了——这纯粹是出于一种……震惊，像钢化玻璃被撞碎。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我的父亲流露出这种表情，脆弱、难过、不知所措。
他在我和小卯的面前向来都是强大无敌的代名词。不管是作为对手、队友，永远可靠，永远恐怖，永远处在第十层，胸有成竹。
但是今天，那精心雕砌的幻象外壳又一次破碎了，我目睹了“苏慎行”作为真实的人类软弱无助的那一面。
在自己的爸爸面前，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他已经永远见不到妈妈了，他不想听爸爸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是吧，这没有什么难理解。
于是，那层外壳破碎了。内核、软肉，可链接的感情都袒露在外面了。
我也终于又感觉到那股痛了。
#342324
･ﾟ[ ﾉд`ﾟ]
#343590
[*´д`]终于有存档了，你知道我在全网找了多久吗[ TдT]
#346343
>>>>到此为止，是我在彳岛保存的内容，应当是最后章节，其后，便不再有了。希望大家能够享受一番最后这始料未及的留白
#350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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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后续
想看后续
#351765
作者大大呢 救一下啊[[[ ﾟдﾟ]]]
#353951
[;´Д`]
#357619
救一下啊
#357689
草 后续呢 哭哭
#357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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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356
别说你们了，我也想看啊[;´Д`]
#358657
>>Po.310533
好popo可以搬一下这个的解释吗[*´д`]
好popo可以搬一下这个的解释吗[*´д`]
#362388
>>Po.358657
我当时想着全复制完再去找这个的，结果给我忘了[;´Д`]
我当时想着全复制完再去找这个的，结果给我忘了[;´Д`]
#362441
[ ☉д⊙]这位爷爷好厉害…但是为什么没了[[[ ﾟдﾟ]]]
#362459
>>Po.362441
因为彳亍
因为彳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