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襄阳城，当日下午便来到谷城县。再往前就进入了山区，琼儿不愿继续赶路，于是便进城想找个客店住下，不想一打听才发现县城里的店家几乎全部客满，一直到傍晚才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寻得一家还有客房的小旅馆。
老板娘看二人的打扮，迎上来道：“二位也是去参加武当大较的吗？不用再找了，再往山里的镇上早就住满了，就在我家住下吧。”
陈沛然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不过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便问道：“什么武当大较？”
老板娘道：“二位不知道武当大较吗？我看二位带着刀剑，还以为你们是来比武的呢。没关系，先进来，大嫂给你们讲讲。”
二人跟着老板娘进到店里，老板娘道：“这每年夏至呢，武当山上的弟子都要比武，考察一年来练功的成果。每三年比武会对外开放一次，各大门派都会派弟子前来，其中最优秀的有机会和武当山的弟子们切磋切磋，赢了的就算是年轻一代的天下第一。”
“这天下门派这么多，要比多久啊。”
“一天就能比完，他们只给了三十二个名额，想去比试的话可得露一手才行。你们要是想去比武的话得快点，后天就是夏至了，要是这次不能打出来，下一次可要再等三年了。”
琼儿谢过老板娘，问清楚了房间的位置，请她一会把晚饭直接送到房间里，便拉着陈沛然上了楼。
陈沛然边上楼边问：“姐，你有没有来比过武啊？”
“我家一向不参与这些的。再说三年前我才十七岁，怎么出门啊？”
“那你哥呢？他不是去了华山吗？”
“他也是前年才出山的，再说依他的性子，他才懒得理这些。”
“那咱明天上山瞧瞧去？”
“好啊，刚好这两年不少门派遭难，大家都还在恢复，这次来的估计都是些跟官府关系好的所谓名门正派，咱上山瞧瞧他们凭什么就能躲过追杀。”

谷城县城距离武当山还有大半天的山路，二人吃过晚饭便早早休息。第二天天还没亮，琼儿就起了床。陈沛然睡得也不深，很快便被琼儿打水的声音吵醒。反正醒来也无事可做，街上的早点摊子也还没准备好，二人略一合计，宵禁一开便直接出城，赶个大早向武当山进发。
这会儿路上没什么行人，马儿跑起来也轻快，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二人已经来到了山脚下的石花镇。镇子里见不到什么路人，满街的摊贩都在清理残渣收拾桌凳，显然是住在镇上的门派刚吃过早饭进了武当山，大家都在打扫位置等待谷城过来的顾客。二人吃过馄饨，又买了几个包子带在身上，便继续前行。
过了石花镇便进了大山，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又走了一会，远处路边似乎躺了几个人，隐约还能听见痛苦的呻吟声。陈沛然刚要拍马上前，却被琼儿一把拦住：“我感觉不对劲。”
陈沛然摆摆手：“能有什么不对的，估计是被谁打了，咱过去搭把手。”
琼儿认真道：“武当山脚下人人习武，哪里容得下寻常人物胡来。我看这是上山比武的门派结了仇，咱先看看再决定。”
陈沛然点点头，跳上了路边的一棵树，踩着树梢往高处走了一段，四处查看一番，这才回到琼儿身边：“周围没人，估计凶手已经跑了，咱过去帮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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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博士后再往后一直往后？[ ﾟ∀。]

二人来到近前，地上这群人正在相互包扎。由于几人都有伤在身，动作起来颇为费力，到现在还有些伤口没处理完，好在大部分人只是伤及皮肉，最严重的也不过断了条腿，没有性命之忧。二人随身带了伤药，见状翻身下马，很快便为剩下的人包扎好。
一个年纪稍大的伤者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费力地行了个礼道：“多谢二位少侠大恩大德，这上山路上实在凶险，二位也要小心啊。”
琼儿道：“这里不是武当周边吗？是什么人敢在这里为非作歹？”
那人叹口气道：“女侠你有所不知，明天武当大较，我们这些小门派，不在邀请范围内，要把别人打服才能上台比武。所以这两天武当周边的山路上凡有门派互相见面，基本都会大打出手，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陈沛然道：“这官府也不管管？”
那人道：“这规矩就是官府定的，谁让咱门派小呢？”
琼儿问：“这么搞不是很容易互相结仇吗？”
那人道：“官府有令，这几天只要进到山里，动起手来都不会追究，相互间也不得记仇。唉，其实说是不许记仇，谁知道有多少人会守规矩。只不过门派之间大多路途遥远，平日里也不怎么来往，只要不伤了性命，实在犯不上不远千里去报仇。再说江湖中人本来就不是过安生日子的，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二人听了也无话可说，只好点头称是。见伤员们并无大碍，二人便起身告辞，继续沿路上山。

过了一会，前面又出现了一群人。二人估计这些人多半就是刚刚把人打伤的凶手，不过料想这些小门派武功也没多高，因此还是跟了上去。这群人注意到后面跟了个尾巴，于是干脆停下马车，在路上摆开了架势，足有二十几人。见二人拍马上前，一个领头的堵在路中央喊道：“二位可是上山比武的？”
陈沛然拱手道：“我们只是来看个热闹，不想比武。”
那人哼了一声，恶狠狠地道：“你说不比武就不比武了？给我拿下！”言毕这群人便拔剑冲来。
琼儿挥出悬铃索，弹开最前面两人的剑，一脸的不满意：“上来就打架，也不报个名字。”
那人一边继续指挥手下布阵，一边道：“没有这个必要，明天武当大较上你们自会知道。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今天可有无数门派要走这条路上山，要是让他们看到路边躺着个小美人，我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琼儿的脸有些微微发红，干脆不再理会这些人，直接出悬铃索与他们斗作一团。这帮人的武功也确有些水准，再加上人多势众，对付起来倒是颇有些难度。一时间双方打了个难解难分，不过以一敌多总会有些漏洞，还是有人逐渐向近前摸来。陈沛然看准时机，从马上飞出，趁着众人与悬铃索缠斗正酣，一招一个给他们都点了穴，然后一一将他们踢倒在路中央，接着翻身上马，也不理会一片求饶声，跟琼儿一起离去。
琼儿经过这么一遭，愤愤道：“这就是钦定的名门正派吗？”
陈沛然道：“姐你别生气，能被老朱家看上的江湖中人，素质也就这样了。咱在白洋淀遇上那伙人不也是这种吗？”
琼儿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色狼我见的多了。可这里是武当山脚下，还整天跟土匪似的，这帮人到底懂不懂江湖规矩。”
陈沛然想了想：“你说这会不会是朝廷有意引导的，让这些门派自相残杀可比一个个派锦衣卫抓人方便多了。”
琼儿冷笑一声：“那我估计效果不好，不然这两年为啥又大费周章地四处追捕呢？”
陈沛然道：“真正的名门正派倒确实不吃这一套。可这朱元璋到底是在搞什么？正的邪的都不放过，那他还想留下谁呢？”
琼儿轻轻一拍马：“我怎么知道？等到了峨眉问问吧。”

有了这次经历，二人也就刻意与其他人保持起了距离，以免再引起冲突，就这样一直到了日头偏西的时候，终于到了武当山门不远处的丁家营。镇外路口的牌坊底下坐了个小道士，身边放着两个大筐，一个筐子已经见底，另一个里面还有不少木牌。往小道士身后看去，路边候着十几伙人，打扮倒还算是体面，手里却都握着兵刃，警惕地注视着想要进入镇子的路人。
小道士见又有两人上山，起身作了个揖：“请问二位是来上山比武的吗？”
陈沛然应道：“小道长误会了，我们只想来看看，不打算比武。”
小道士点点头，从筐子里拿出两块木牌递了过来：“这是二位的免战牌，还请二位挂在胸前，这样就不会有人找二位比武了。”
琼儿有些不信：“小道长，你们武当有人驻守在镇子里吗？如果有人偏要找我们比武，我们去找谁主持公道？”
小道士笑笑：“这位姐姐您多虑了。想要上山比武的，都是为了明天的十六个名额，大家不会平白无故浪费体力的。我的师兄们都在山上准备明天的大较，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还请明天上山请我师父师爷们评判吧。”
陈沛然一边给琼儿挂上免战牌，一边继续问道：“小道长，你身后那些是什么人啊，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小道士头也不回地应道：“他们是到现在为止排名前十六的门派，如果有人想要比武，须得赢过其中一个才行。你们既然是来观战的，就不必担心了。”
二人谢过小道士，穿过虎视眈眈的人群来到镇上。镇子规模不大，但却因为常年招待拜山游人的缘故显得颇为红火，连街道都铺上了整齐的青石板。镇里到处都是人，琼儿拉着陈沛然转了一圈，发现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不少色眯眯的眼神，只不过似乎是碍于自己身边有个男人才勉强收敛，于是把陈沛然拉到一旁道：“这里这么多人，要不咱俩今晚到附近山上过吧。”

陈沛然也觉得镇子里似乎不大正经的，考虑到自己和琼儿都有野外经验，于是便答应下来。
二人在一条小溪边找到一块石台，地方不大，但算得上平整。陈沛然把马拴好，收集了一些草和树叶垫在地上，就成了床铺，琼儿则来到小溪边生了一堆火。忙完了天也黑了下来，中午的包子还剩了几个，琼儿找了几根树枝搭成架子，把包子放在上面烤，边烤边抱怨道：“镇里那些臭男人是怎么回事？咱一路上遇见的色狼加起来都没今天晚上多。”
陈沛然道：“我看镇里住的都是些小门派，这帮人平日里混江湖哪里见过什么女人，而且没什么教养，自然跟外面那些普通老百姓不一样。不过说起来你这张脸也确实讨人喜欢，当初我在终南山背你的时候就觉得心里砰砰跳。”
琼儿哼了一声，念及陈沛然也算是在夸她，就没有出手打人。二人吃了包子又聊了一会，等闷热的空气逐渐被夜间的凉风吹散，便熄了火到石台上睡下。
躺下还没过多久，忽然镇子的方向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陈沛然迷迷糊糊地从琼儿怀里爬起来，和琼儿对视了一眼，意识到镇子里可能出事了，赶忙起身前去查看。尖叫声从镇口的一个庙中传来，还伴随着兵器打斗声。二人循声赶去，只见一群年轻的尼姑在院子的角落挥剑防守，院子正中还有一人正舞着一对亮银短枪，拖住了五六个敌人。
再定睛一看，正中那人正是半个多月前在开封城里遇见的罗定。陈沛然叫了一声“罗兄莫慌”，便与琼儿一起加入了战斗。悬铃索直奔角落里给尼姑们解围，这边陈沛然也三两下给院子中央的敌人们都放了点血。这些人见势不妙，赶忙翻墙头逃的无影无踪。
有几个尼姑受了伤，三人也就不去追赶，都留下来先给尼姑们包扎。陈沛然边忙边问：“罗兄，你怎么在这里？”

罗定道：“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们吧，我家收到了武当大较的邀请，就把我派来了。你们也是被请来的吗？”
陈沛然道：“我们是要去峨眉，路过这里就上山看个热闹。”
罗定奇道：“峨眉不是早就被灭了吗？你们去那干嘛？”
琼儿道：“我们是和别人有约。既然早就约好了，总还是要去看一下的。”
罗定道：“江湖上都说峨眉已经被满门抄斩，周掌门虽然逃出也被追杀至死，恐怕二位这回要白跑一趟了。”
陈沛然道：“倒也未必白跑，这件事很复杂，牵扯到当今圣上，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罗定知道面前两位武功卓绝，心想这等人能够参与的事情恐怕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因此也就不再询问。
说话间尼姑们的伤口也都处理完了，几人便询问起刚刚是怎么回事。
尼姑们谢过三人，一个年纪稍大的道：“我们是恒山派的，来参加武当大较。师太下午拜山去了，还没回来，叫我们在庙里等她。刚刚来的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说要把我们抓去做夫人，要不是你们三位及时赶到，我们恐怕，恐怕……”
琼儿道：“不妨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江湖中人的本分。我们就在这里守一会，一起等你们的师太回来。”尼姑们又连连道谢，各自在院中坐定，不再打扰三人聊天。
罗定继续问道：“你们怎么把免战牌挂起来了？凭你们的功夫，莫说是各派弟子，我看就连不少掌门也未必是你们的对手。”
陈沛然笑道：“我们还要赶路，万一比武受了伤，耽误了正事可不划算。罗兄你一路都是打上来的？”
“那倒不是。”罗定说着指了指胸前的一个徽章：“收到邀请的门派都有这个，不用参与山外的争斗，明天只管上山比武便是。那些人见了徽章，就知道打了也没用，所以都不管我的。话说回来，你们住哪里？这镇上闲杂人太多，不如待会随我去山上住吧，只要说是我的朋友，他们会给你们安排住处的。”
琼儿道：“没关系，我们已经在不远处的山里找好了住处，就不麻烦罗兄了。话说明天去看比武有什么规矩没有？是不是直接上山就行了？”
罗定道：“你们去场边看的没什么规矩，听他们安排就是。如果心里痒了想下场打架，需要先签过生死状，然后去跟其他的人抢十六个名额。”
陈沛然惊道：“还要签生死状？”
罗定道：“也不完全是生死状吧，如果比武中受了伤，武当还是管治的。武当疗伤的技术你们应该也知道，只要不是太过分，一般都没事。只不过要是不幸死了，武当就真没法管了。”
琼儿道：“那我们还是看看好了。”

说话间师太也回来了。众尼姑向师太禀明了情况，师太向三人道过谢，便带着众弟子上山去了。三人见事情解决，也互相道别，只等明日一早山上相见。
有清风流水相伴，草榻也显得格外舒适。二人美美地睡过一觉，天不亮就起了床。镇子里的大部分人还没醒来，山门处也显得冷冷清清，守门的道童见二人胸前的免战牌，知道他们只是来观战的，便牵过马去，请里面的道童直接带着他们去了会场。
会场分内外两处，武当本门的弟子在里面比武，并不对外开放，二人在外面的会场找了个右侧靠前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着比武开始。罗定在另外的场地做准备，因此并没有来。
台上有武当弟子演武暖场，台下的人也越来越多，等到天光大亮，人也差不多到齐了。陈沛然回头望去，黑压压坐着一大片人，嘈杂地聊着天，也有几双眼睛时不时往琼儿这边偷看。
一阵钟声响过，台上的弟子纷纷退场，一群人从侧门走出，坐在擂台左侧，这些都是受到邀请的门派弟子，来看自家大师兄或大师姐比武。
接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来到台前，这是目前朝中负责主持武当事务的邱玄清道长。七侠去世后武当便以他和其他几名张真人在洪武初年所收的弟子为尊，邱道长作为武当在朝中的代表，今日负责外场主持，而内场则交给了他的师弟太和四仙。
邱道长向众人致开场白后，又请过湖广右布政使、按察使和襄阳知府三位大人在贵宾席落座，周边的谷城、光化（今湖北省老河口市）、均州（在今湖北省丹江口水库库区内）等州县的主官和前来捧场的掌门们也跟着入席。官方的人物大多走汉江水道来的武当山，因此杨陈二人并未在路上遇见。
邱道长当众宣明了比武的规则，一刻以内斗到其中一人认输为止，超过一刻则由他本人和众掌门根据二人在台上的表现定胜负。又一阵锣鼓过后，有道童捧出一个沙漏，比武正式开始。
罗定第一个出场，与他对战的是山下混战中脱颖而出的一名九连山的弟子。罗定仍使昨晚的亮银短枪，这对枪一长一短，短的只有二尺多长，长的也比军用长枪短了一尺多，用起来更加灵活，罗定的枪法显然也做了特别的优化，时而灵巧多变，时而刚劲有力，攻守兼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对面便认输下场。
陈沛然看出罗定所用的招式与开封城内自己所见的罗家枪并不相同，知道这位老兄家传武学也颇为丰富，不由得也心生敬佩，在台下率先鼓掌叫好。罗定朝台下众人行了个礼便返回后场，等待第二轮出战。

前两轮进行得很快，一上午便决出了八强。山上并没有太多地方供众多观众饮食，因此只有几位官员和受邀的门派被请到后堂用午饭，其他人则在原地等待后厨把午饭送来。午饭并不丰盛，只有大饼和一些汤水，杨陈二人吃过后便坐在原地休息，等待下午场开始。
下午依然是罗定打头阵，与他对战的是一位正一派的弟子。正一派近年来颇得朱元璋欢心，朝廷赏赐无数，位居各派之首，因此有不少武林人士投奔，使得这个原本以修道为主的门派也发展了不错的武学。不过台上这名弟子的功夫似乎还欠点火候，还不到半刻钟，就已经处于全面下风，眼看就不得不认输了。
忽然听得“铛”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地，接着院子旁的一棵树落下一根断枝。好在距离较远，树下只有一个道童，他也及时躲开，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原来是台下的正一弟子见师兄局面不利，想偷偷发射暗器扭转局面，被陈沛然察觉到。于是陈沛然扔出飞刀打落暗器，飞刀力量太大，击落暗器后钉在了树枝上，树枝承受不住，这才折断。
前面贵宾席观战的邱道长和几位掌门注意力都在台上，没看见背后的变故，回头看也没发现有人受伤，因此也就没多理会，后排的其他人也因为陈沛然出手太快并未看清，只有正一派的弟子们心里明白台下有高人守护，只好老老实实接着观战。
罗定三招后就拿下了这一场。他对着台下拱手行礼，特意向陈沛然的方向点点头表示感谢，陈沛然也点头回应。二人都没有声张，比武继续进行。其余三场很快也都比完，接下来是罗定对阵泰山派的汪清泉，另一边嵩山派周子毅要挑战太湖红云庄徐永祥。由于之前比武消耗了一些体力，邱道长宣布先休息一刻钟再继续。
以往到了这个时候，台上的通常是峨眉、昆仑、崆峒、华山四派弟子，而现在峨眉崆峒被灭门，昆仑不知所踪，华山也消失了一阵，表示今年不来参加，往年都会派大师捧场的少林寺如今也闭门不出。众人都对武林中这等重大变故议论纷纷，不过谁也没个头绪。陈沛然和琼儿知道一些内情，但明显不方便透露，于是只好靠在一起休息，并不参与讨论。

休息结束，比武重新开始。这次泰山派汪清泉实力更胜一筹，罗定只能在台上勉强支撑。时间快结束的时候，罗定终于被打出个破绽，对汪清泉劈向他左肩的剑无计可施。不过汪清泉的这一剑力道很大，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显然是要将罗定的左臂彻底斩下。
杨陈二人心中一惊，忙想出手相救，可还没动作，身后便飞出一只铁钩将泰山弟子手中的剑荡开，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飞了上去，稳稳接住铁钩，挡在罗定面前，冲着汪清泉怒道：“比武便比武，这般狠毒做甚？”
汪清泉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跟姑娘没关系吧。”
那姑娘道：“本姑娘今天便偏要管一管，免的你们败坏武林的名声。”
邱道长见状赶紧上台把两边分开，陈沛然这才看清白衣姑娘的长相。这人与自己年龄相仿，瓜子脸，杏眼修眉，生得颇为俏丽，只是与琼儿相比略逊一筹，也不知是琼儿真的貌美无双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这位姑娘到山上的时候晚了一些，进场时也引起过不小的骚动，只不过陈沛然的注意力当时全在琼儿身上，因此并未察觉到异常。
场下恒山的师太忽然失声叫道：“小雪，是你么？你还活着！”
白衣姑娘点点头，眼里含着泪：“师太没认错人，我活过来了。”
邱道长还愣在台上，赶忙对白衣姑娘道：“这位姑娘，今日是各派比武，若要打抱不平，也请按照我们的规矩行事。还望姑娘先报上名来。”
姑娘拱拱手大声道：“在下崆峒派马雪，见过各位好汉。这位罗大哥之前赢下的场次都是点到为止，这才是我武林正道，今日我不会坐视他断掉手臂。”
台下立刻便是一片嘀咕。不少人曾经听过马雪的名字，她是崆峒派马保义的小女儿，如今崆峒派已经被灭门，谁也没想到还留下这颗独苗。陈沛然也很惊讶，心想连马氏兄弟自己也不知道还有后人活在世上，等结束之后自己也要去见她一面，告诉她马氏兄弟还在光明顶的消息。

罗定朝马雪行了个礼道：“罗某多谢马姑娘一番好意，不过今日来比武的都已签过生死状，我本就技不如人，认输便是。何况我手臂并未真的被斩下，我劝姑娘还是放过他吧。”
马雪道：“没那么简单！你打不过他，我便要替你教育教育这家伙，这种人道德败坏，不该出现在擂台上。”
邱道长怕无法收场，便劝台上三位暂时退到一旁等候，自己去和众贵宾商议，最终决定等嵩山和红云庄的弟子比过之后让马雪代替罗定再比一次。
嵩山周子毅出手也颇为狠辣，好在红云庄的徐永祥机警，打了一阵自知不敌，不等对面使出致命招数，赶忙跳到一旁认输，算是结束了这一场。
马雪正在和师太们叙旧，见上面比试完毕，朝师太们行了个礼便跳上台来，另一边汪清泉休息妥当，也提剑上台。马雪亮出双钩，二话不说直接朝汪清泉攻去。
汪清泉毕竟是泰山大弟子，武功底子不错，一套泰山剑法下来也能跟马雪斗得不分上下，可两柱香过后，马雪就逐渐占了上风。崆峒派精修各类奇门兵器，招式变化繁复，似无穷无尽，相比之下汪清泉的剑法就有些捉襟见肘，等到不得不重复招式时，泰山剑法在马雪眼里已经是漏洞百出。占据优势的马雪并不讲情面，虚晃一招，紧接着就给汪清泉的左臂放了血。汪清泉知道这招是为了报复自己刚才砍罗定左臂的一剑，因此也不敢多言语，很干脆地投剑认输。
嵩山周子毅见状跳上台来，对马雪道：“马姑娘，刚才汪师弟对你多有冒犯，还望姑娘不要怪罪。周某愿以嵩山剑法向姑娘讨教讨教。”
马雪也不含糊：“好，那就请吧。”
邱道长本来打算先让马雪休息一阵，此刻看到二人已经摆开架势，也就不便多言，打手势让道童开始计时。
嵩山剑法有一部分源自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相比于泰山剑法要丰富一些，周子毅的功力也比汪清泉深，再加上体力优势，很快便让马雪感到吃力。周子毅见马雪似乎有些疲惫，强运起功力把双钩格开，接着全力一剑捅向了马雪胸口，眼见是避无可避。

就在马雪即将血溅当场的时刻，只听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周子毅手中大剑应声而断，紧接着一条亮黄的绸带从台下飞出，卷住马雪便往后拉，陈沛然和琼儿终于出手了。马雪解开悬铃索退到一旁喘着粗气，周子毅则显得愤怒异常。他大叫一声“谁？”，环顾四周，终于把目光落在陈沛然的方向。
陈沛然见周子毅看向自己，也不躲闪，大大方方地来到台上道：“周兄这一招似乎有点太狠毒了吧。”
周子毅恶狠狠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陈沛然拱一拱手：“峨眉陈沛然，想跟周兄讨教几招。”
这一下台下炸了锅。刚刚是崆峒派莫名其妙来了个马雪，现在又出了个峨眉派的陈沛然，两派明明已经被灭门，居然还有传人接连跳出来。
台下的掌门们也都傻了眼，峨眉派并没有什么飞刀的功夫，眼前这人显然是个冒牌货，可他为何要跳出来给一个早已灭门的门派撑场面呢？况且从飞刀的力道判断，此人功力不浅，至少也是周芷若嫡传弟子的水平，且不说周芷若几个弟子早就人头落地，就算是仍有幸存，也该是位女侠才是，陈沛然这句话属实让人摸不透。
邱道长向几位掌门望去，见众人也没摸清楚情况，只好走上台来站在二人中间，对陈沛然道：“这位陈少侠，你当真是峨眉弟子？你认识周掌门吗？”
陈沛然朝邱道长行了个礼：“晚辈正是周掌门的弟子，大约两年前拜在她门下。”
邱道长听后猜了个大概。周芷若两年前被追杀至死，大约是在什么地方留下了武功秘籍，被这位少年无意间发现，因此他才会尊周芷若为师。不过保险起见，道长还是多问了一句：“周掌门还活着？”
陈沛然也不置可否：“过几个月道长自会知道。”
这下邱道长更糊涂了，如果这人只是得到了秘籍，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其中另有隐情，于是试探着问道：“那你知道昆仑和崆峒两派的人是什么情况吗？”
陈沛然道：“还是等过几个月道长亲自派人去问的好。”
邱道长他什么也不愿透露，心想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追问下去也不合适，便干脆不再提此事，问陈沛然：“你既然救下了马姑娘，是想代她与周子毅对战吗？”
陈沛然道：“我只是觉得不能见死不救。不过如果道长肯赏个机会，晚辈愿意跟这位周兄讨教讨教。”
邱道长于是命人拿过一张生死状，让陈沛然签下后便退在一旁。马雪此时已经坐在琼儿怀里休息，琼儿让马雪不要紧张，看陈沛然教训周子毅即可。

周子毅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沛然：“你小子当真是峨眉弟子？峨眉素以剑术闻名，你带一把刀干什么？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陈沛然轻笑了两声道：“想比剑吗？好啊。”
话音未落，琼儿已经用悬铃索递过自己的佩剑，陈沛然拿在手上，道：“周兄请。”
周子毅道：“你把我的剑打断了，又来找我比剑？不行，我要试试你的拳脚功夫。”
陈沛然把剑抛回给琼儿，回道：“好！”
周子毅道：“峨眉掌法博大精深，你小子可不要露馅了。”
陈沛然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打到我露馅了。”
周子毅运起功来，脚尖点地，高高跃起，一掌直奔陈沛然头顶，另一掌扑向陈沛然胸口。这是当年逃虚子姚广孝拜访嵩山时留下的一招“飞龙在天”，以头顶一掌为主，另一掌在侧面佯攻，扰乱心神，有十种变化，可如果对方看破佯攻，全力应对头顶的威胁，又可转换发力，以头顶一掌为佯攻，另一掌取对方胸口、面门等要害，又生出八中变化。陈沛然自然是不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奥妙，只觉这一招似乎留有不少变化的余地，很难破解。不过依照年初光明顶比武的经验，这位嵩山的大弟子多半内力修为还不到位，于是陈沛然干脆依萨拉丁之法强行化解，待周子毅的手掌贴上自己头顶之时，俯身撤步，然后再逐渐加大力量，将这一掌的冲击消磨掉。等到周子毅两脚落地，这次攻势已是强弩之末，威力全无。
陈沛然笑吟吟地看着有些恍惚的周子毅，心里已经是十拿九稳。台下的嵩山掌门看出了问题，以陈沛然这手套路，越是繁杂的招式，威力便越小，就越容易被他化去，于是开口道：“子毅，这可是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你何必用外人留下的功夫？你不想展示一下我们嵩山自己的大嵩阳神掌吗？”
周子毅似是有所领会，稳了稳心神，再次运起功来，右掌直扑陈沛然胸口。陈沛然不闪不避，右手也伸掌照着周子毅胸口推去。大嵩阳神掌一旦出手，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此刻周子毅全身功力都在右掌上，左手显然是挡不住陈沛然的攻击，而他又铁了心要把这一掌打出去，只好试图转身躲避。陈沛然这一掌全由内力所发，不求招式动作，看似平淡无奇，可周子毅却感到压力惊人，连转身也转不利索，想躲也躲不开，于是干脆也心下一横，不管不顾，只求一击命中，拼上两败俱伤的风险，也不能丢了嵩山的脸面。

马雪见二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差点从琼儿怀里跳起来，可却被一股温和而深厚的内力牢牢缚住，动弹不得，连嘴巴也被琼儿提前捂了起来。这下马雪更加迷惑起来，原以为这个女人只是个幸存的普通峨眉弟子，嫁给了陈沛然这种世外高人才躲过一劫，现在看来她的武功或许更加深不可测，莫非是周芷若早已在暗中布下大棋，图谋峨眉复生？
马雪还在下面瞎想，转瞬间台上二人已然是双掌交错，互相拍中了对方胸口。陈沛然后撤两步，收掌站定，周子毅却并不后退，留在了原地。正当众人以为周子毅的这一掌更为优胜时，突然有人发现周子毅的右手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随即便见周子毅缓缓倒下，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邱道长惊叫一声：“佛光普照！你真是周掌门的弟子！” 在场有几个掌门也认出了陈沛然的招式，这一招乃是峨眉绝学，单看武功秘籍断然不可能练成，唯有周芷若亲传方能学会，于是也都在台下交头接耳。
陈沛然点点头，对着地下的周子毅道：“别装死了，我没打算要你的命，这次先断你十根肋骨当个教训，回去好好反思反思吧。至于你断掉的右手，要怪你不自量力，不关我的事。”
台下的嵩山掌门面色铁青，但也看出陈沛然的功力远高于自己，不敢发作。两名道童抬过场边的担架，一群嵩山弟子慌慌张张地跑上台去，把周子毅拉到后面医治。
邱道长上台道：“多谢陈少侠手下留情，不在我武当山上取人性命。请少侠先去休息，等里面决出了胜者再来与少侠一较高下。”
陈沛然拱手称是，接着来到台下向贵宾席上的官员和掌门们一一行礼。一众官员对陈沛然赞赏有加，希望这个青年才俊能为官方效力。陈沛然含糊地应付过去，只说自己有别的事务在身，其他事情以后再考虑。反倒是掌门们显得有些拘谨，大多只是礼貌地回礼了事。琼儿把马雪放到一边，给陈沛然让出个位子来。陈沛然乐呵呵地坐下，喝了口水，不等马雪开口，先说道：“马姑娘，一会散场了别急着走，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讲。”
马雪这会儿依旧是一头雾水，只怔怔地点了点头。

几名武当弟子跑上台继续演武烘托气氛，只等最后的决战开始。由于外场马雪和陈沛然耽误了一些时间，内场的比武其实早已结束。邱道长进到后场，等了一刻钟让陈沛然恢复，这才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陈沛然见状起身道：“邱道长，这位可是张义博张少侠？”
邱道长愣了一下：“你跟张教主也有关系？也难怪，你是周掌门的弟子。张少侠今年年初陪我派祖师张真人云游去了，并不在山上，你若再见到张教主也请代为转告，请他放心。这位是我武当四代弟子郭进，你一会要和他交手。”
陈沛然和郭进行过礼，两人一同来到台上，分开站定。邱道长示意比武开始，一旁的道童把沙漏复位，开始计时。
郭进用的是太极拳，讲究后发制人。陈沛然听张无忌讲起过武当太极的精妙之处，可还一直没机会学。他原本打算用萨拉丁的功夫试上一试，看看到底哪种化劲的手法更精妙些，可跟郭进对视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两种功夫都希望对面先出手，这样下去永远打不起来，于是改用罗马角斗术向郭进扑去。
台下众人看的不明就里，见二人对视久不出招，还以为是高手过招先用心理战找出破绽，纷纷感叹峨眉武当毕竟是江湖上名气最大的门派，一出手便不同凡响。
等到二人真正斗起来，台下的掌门们才觉得不对劲。陈沛然的招式以近身缠斗为主，而峨眉派的近身格斗不多，只是从郭襄祖师的父亲郭靖大侠的蒙古摔跤术里传承了一些，与陈沛然走的并不是一个路子。台下讨论了几句，忽然有人提出曾听说峨眉有一路武功是模仿山上的猴子而来，似乎陈沛然的招式里也有动物的影子，说不定正是这路武功，其余几人皆点头称是。
台上的郭进斗得有些艰苦。陈沛然经常是全身压上，势大力沉，而郭进的太极拳主要靠双手引导，躯干卸力，对付一般的拳脚功夫尚可，面对整个身体的压力就有些力不从心了。郭进觉得若是二人内力相仿，自己或许能依托招式精妙灵动占得一丝先机，可陈沛然的内力也高于自己，这下应对起来颇为吃力。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郭进发现了问题：陈沛然的内力似乎无穷无尽，照理说远远超出自己，可越到后面他出招越像是收着力气，好像是觉得这些招式过于凶狠，怕用力过猛伤了自己。
再打了一会，郭进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于是瞅准一个间隙向后猛地一撤，拱手道：“陈少侠武艺精湛，郭某甘拜下风。”
陈沛然也拱手道：“郭兄招式精妙，在下实在胜得侥幸。”

台下人看得稀里糊涂，不过既然台上二人说胜负已分，也管不了许多，纷纷起身祝贺。
一阵热闹之后众人重新回到场下，几位贵宾为陈沛然颁奖。奖品有布政使陈大人亲笔题写的“少年英豪”四字，一套锦袍，一块玉牌以及不少金银，武当也有礼物相送。
陈沛然虽然没经历过这等场面，不过还是努力尽了礼数。期间几位大人再次表达了想把陈沛然吸收进官府的想法，陈沛然依旧推辞，众人也就不再勉强，只说愿与陈沛然交个朋友，以后他也算得上朝中有人。陈沛然心想还好几位大人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又对几人谢了一番。
天色渐晚，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贵宾们则都留下来参加宴会，陈沛然作为比武的优胜者，照例也要出席。邱道长跟恒山的师太们商量了几句，把琼儿和马雪托付给她们，便领着陈沛然进了后面的大厅。虽说道士饮食讲究清淡，可武当作为与朝廷关系密切的大派，招待公务的厨师一点也不含糊。众人依礼数饮了素酒，又吃过几味菜，布政使陈大人端起杯子对陈沛然道：“陈少侠，恭喜恭喜啊。年纪轻轻，武功了得，夫人又端庄贤惠，真是好福气啊。”
陈沛然站起来举杯道：“多谢大人夸奖。杨姑娘与在下还未成婚，我们这次只是一同出门游玩。”
陈大人笑道：“好一对江湖儿女！陈少侠不必拘谨，坐下说。你一直不愿为国效力，是想等到成家之后再做打算么？”
陈沛然谢过大人，道：“在下实在是有难处，还望大人见谅。”
陈大人点点头：“我知道，前几年朝廷误杀了你们峨眉派不少人，都怪那姓丁的从中挑拨。不瞒你说，我手下也有几个峨眉的外门弟子。当年天下大乱，有一阵子峨眉派在浙东修整，收留了些孤儿传授武功。后来我带兵打仗，其中一些人就投到我账下，我看他们这次也都被打击得不轻。不过你放心，其实朝廷一直有意吸收武林中人为国效力，有我们几位给你担保，不会再出这种事情了。”

陈沛然道：“大人误会了，周掌门其实也一直有意与朝廷和解，只是暂时还没找到机会。不过在下还年轻，这等大事还要回去与家人商议才是。”
陈大人道：“年轻不是问题，自古英雄出少年嘛。你要是想离家近点没关系，我认识四川的瞿将军，回去以后我给他写封信，让他派个人去峨眉山接你。”
陈沛然点头道：“多谢陈大人关照，不过还是暂且不要麻烦瞿将军了，我回去见到家人之后恐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脱不开身。”
陈大人道：“不急不急，为国效力不在乎早晚。川西地处藏边要道，与众多土司为邻，你什么时候去都能找到用武之地。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口音也不像四川人啊。”
陈沛然道：“回大人，在下很小的时候便下山闯荡，一直在北方活动，杨姑娘又是陕西人，可能受她的影响比较大吧。”
陈大人笑笑：“你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就随口一问而已。这次你回家，估计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有空的话我一定要讨杯喜酒喝。今天先祝你和杨姑娘百年好合，来！”
陈沛然站起身：“多谢陈大人，在下一定不会忘记。”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晚宴结束时已是深夜，陈沛然与众位贵宾一一告辞，等到众人都已离去，道童们开始收拾餐具，这才出门来到院子里。琼儿正拉着马雪等在院子里，见陈沛然从大厅里出来，赶忙迎上来把他抱住，仔细打量一番：“你没事吧，以前你都没喝过酒，一下子喝到这么晚，有没有不舒服。”
陈沛然笑笑：“姐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咱俩分开还不到两个时辰呢。我这九阳神功百毒不侵，虽然还没练成，可对付酒气还是没问题的。”
琼儿这才松开手，指了指马雪：“我把马姑娘给你带来了，是要把光明顶的事情告诉她吗？”
陈沛然点点头：“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马姑娘，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谈。”

三人转过一个走廊，前面是一片林子。马雪停下脚步：“陈大哥，这里没得什么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沛然清清嗓子：“马姑娘，你爹爹和伯伯都还活在世上。”
马雪惊叫一声，陈沛然继续道：“你下山以后最好回崆峒山去等着他们，也许年底就能见面了。”
“此话当真？你怎么知道？”
“此间细节我不便多说，你照我的话做就是了。”
马雪一脸迷惑：“你这么说让我怎么信的过你？”
琼儿道：“马姑娘，你还是照做吧。我们现在确实不知道能不能向旁人透露内情，一切还要等我们去了峨眉才清楚。”
马雪陷入了沉默，眼前二人毕竟救过自己一命，看上去绝不是什么坏人，可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当初自己从死人堆里醒过来的时候到处都是官兵，好不容易才跳进河里躲过一难，山上其他人早就被烧成了灰。不过这两人自从出现以来对武林的事情一直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或许还真知道些内情，于是马雪只好点了点头。
三人转过一个弯去，正见到罗定坐在凉亭里透气。陈沛然喊道：“罗兄，小弟想求你件事情。”
罗定一个翻身来到三人面前：“陈老弟的事情就是我罗定的事情，说吧。”
陈沛然道：“我想请罗兄送这位马姑娘去崆峒山，一直等到她爹爹回来，不知罗兄肯不肯帮忙。”
不等罗定开口，马雪抢先道：“我不用别人送。”
陈沛然道：“江湖险恶，今日比武，你已经和泰山的弟子结了仇，嵩山派看来也跟泰山派站在一起，下山之后还不知他们会怎样。我们有要事去峨眉，不然肯定会亲自送你回去。这位罗兄是我们信得过的人，让他陪着你也能多一分力量。”
罗定道：“陈老弟请放心，罗某虽然不一定能打赢泰山派的人，把他们拖住一时半刻还是没问题的。这事就交给我吧。”
琼儿取下一个挂坠交给马雪，道：“你们直接从这里北上，走武关进关中，先去华山找一个叫杨煦风的人，把这个拿给他看，他会保护你们。你们也可以在华山多住一阵，等年底再去崆峒，那时候马姑娘的爹爹就该回来了。”
陈沛然道：“事不宜迟，你们最好早些下山。嵩山派的人还要等周子毅养几天伤，早点走就不会有人与你们为难。”
马雪道：“那我们现在就走？罗大哥的意思呢？”
罗定道：“马姑娘要是愿意连夜走，那我也就连夜走。这样确实安全些。”
二人于是分头回去收拾行李，趁夜色下了武当山。

好家伙，这就两对了[*ﾟ∀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