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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Fdi2s6 2022-03-15 00:11:01
大家好呀,我是a岛的记不清前面那一串字母的939a,是飞鸟和班长故事的作者,因为故事还没有讲完(虽然我也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所以就先把它慢慢搬来b岛了!
XxOGR0oo 2022-03-20 10:43:52
但说构图的话是一副很好看的照片。
疲倦的男人书搭在膝头,半靠在墙上小憩,左手握住身边人的手。女人婴儿一般侧身蜷缩着,睡颜恬静,长发披散。风轻轻掀开一角窗帘,午后的阳光洒进来,屋中明暗分明,分界线刚好切在紧握的双手上。空气中漂浮着温暖的灰尘,仿佛暗淡的星屑。
如果图里的人我都不认识就好了。看来是中午来找我吃饭?
为什么有一种深深的愧疚的感觉啊。我想给飞鸟回消息,但是看看班长紧抓不放的双手,犹豫一下放下手机,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
飞鸟现在在做什么?她中午吃了什么?我该怎么回答?我为什么要回答?我脑海里一团乱麻,很难想清楚。大部分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直接咨询班长。但她现在睡着了,睡得很可怜,很可爱。
然后我坐在窗台,手里握着一个人的双手,脑海里在想另一个人。阳光照亮我一半的面庞,我眼里流光四溢。我想起很久之前在书店和班长重逢的时候,她问我:“你见过飞鸟了吗?”
窗帘被猛地掀开了。风裹挟着水汽涌进来,要下雨了。
XxOGR0oo 2022-03-20 10:44:01
“然后呢?”一个月之后和乐子萝莉吃饭的时候她追问。“接着讲啊。”
我说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就这么结束了?”她恶狠狠仿佛要咬人,“你觉得我没脑子吗?”
“倒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我耸耸肩,咬一口烤秋刀鱼。鱼肉真嫩,下次还来吃。
XxOGR0oo 2022-03-20 10:44:13
班长睡到半下午的时候就醒过来了,那会我没想好怎么回复飞鸟或者她想听到什么回复,闷闷地一只手翻书,稍微有点拿不住,翻页时不时就差点掉下来。
班长若无其事地松开我保持一个动作已经完全麻了的左手。“几点了啊?天这么黑。”
“三点半,要下雨了。你睡得蛮沉的。”
“没有,我中间醒了一次。你睡得倒很香。”她仔细看了看我的表情,“感觉哪里不对。”
我接着翻页,这书还剩五分之一就看完了。
“感觉不对。你遇到什么事了?”她双手撑在床上,脚伸出去够鞋子。
“哈,”我干笑一声,甩甩左手,“手麻了而已。”
她狐疑地眨眼,一边提上鞋一边说:“我感觉你又说谎了。”
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我打岔提议去找点吃的,她想都没想就驳回了。
“你的人生只剩下吃饭睡觉了吗?”
我不经意附和了两句。
“你不会做噩梦了吧。正常你不该回嘴的吗?”班长伸个懒腰,喉咙发出细碎的“唔啊”声。
“……是你睡糊涂了吧?打算改名夏洛克了?”我把书签夹好放下。“那你打算去哪?回去学习吗?”
“现在去又要通宵,算了。”她拢着头发回答,“可惜你不学医不能当华生,那我只能去找飞鸟组合了。”
听见飞鸟的名字我郁闷了一瞬间。“你更像艾琳吧。不要随便娘化著名人物啊。”
“那你肯定是苏格兰场的废物。”她突然松手又把头发散开,伸手指向我,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刚刚觉得我还是很有当福尔摩斯潜力的。刚刚提到飞鸟的时候你的表情绝对有问题。老实交代吧,莫里亚蒂。”
“真抬举我啊。”我不禁捂住额头。“你赢了。非要我说吗?”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XxOGR0oo 2022-03-20 10:44:47
“嘛,不用了。”班长挑下眉毛翻着自己手机。“我估计知道了。”
她把手机屏幕正对我:“这个?”
“啊,是。”记得飞鸟告诉我人身上好像有个穴位叫阿是穴?是不是按一下就会发出“阿是”的声音?
图里当然是那张客观来讲很好看的照片。我青梅竹马的摄影技术确实不错。
还没等我看一眼下面写的什么班长就把手机收回去了。
“不用看,我可以给你念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
“我还是更喜欢你抱着你的大熊睡觉,能……嗯……结束。”
“原来你喜欢抱着玩具熊睡觉啊。”我想有没有可能把我的抱枕送一个出去。
“别打岔。她说她要加入我们戏剧部。”
“等下,那么说没什么事了?”
班长奇怪地瞧了我一眼。“你这样说也没问题吧。不过飞鸟怎么想起来加我们部了?”
“不知道。我去问问?”
“我觉得今天还是别去了。那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想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了。但是之前是因为什么拒绝来着?
“都去了我也去吧。好久没写东西了。”
“不止要你写剧本哦。你要来表演。”
“?那我不去了。”
“你答应过了。好啦,新部员乘二。”班长高兴地记在备忘录上,真是尽职尽责啊。
这时候我手机亮了。
飞鸟:醒了吗?
飞鸟:我去找你吃晚饭。
飞鸟:班长走了吗?
飞鸟:我过去了啊。
班长凑过来。抬头看看我,又看几眼消息。没说话。一句话都没说。她左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尖站在窗前伸出右手,无名指指尖微微翘起。
暴雨骤然瓢泼而下。
“飞鸟估计没带伞。”我说,“我去接她一下。”
转身听到班长淡淡的回答,混在连绵的雨声中。
“好。”
我回头看见班长外衣长长的下摆随风飘起,长发往一边侧荡漾。窗外乌云密布,她伸出的右手好像把握住了整片天空。
飞鸟果然被困在了路上。远远就看到她缩在并不能完全挡雨的花架下面,倒腾着左右脚原地蹦跳,时不时有花瓣大片落下,掺杂进浓密的绿草中。我想到几个月之前学校里的樱花,刚开始烂漫就被一场雨打落,满地铺满粉白紧簇的花团,倒是比连绵的粉霞有不同的味道。
炸雷时不时穿梭过城市,每次都会引起一阵狂风,花藤被扯得变形,树叶拨开可以看到粗壮的藤蔓,雨滴也顺势从缝隙间打入,嘈嘈切切地打湿一片本来还相对干燥的地面。飞鸟紧贴着花藤攀附的石头柱子,雨水却渗下来,小溪一样流到她的肩头,顺着手臂流到指尖,一滴滴晶莹坠下。
她摆弄了一会花藤就看到我走过去,摇动几下花藤权当是挥手。靠近时可以闻到花香和别的香气混合的味道,略微湿润的长发散发出洗发剂的清新气味。露肩碎花连衣裙有点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我只觉得应该会有点冷。
“我就知道你想不起带伞。没看到阴天了吗……”
“嗯……其实是知道你会来接我。”她轻快地走在我举伞的那一侧,差点一脚踩进水坑。
“好好,”反正我也不关心原因,哪天她穿一身兔女郎我都不会奇怪,“但是你这样穿不冷吗?”
“一小段路就到了,再穿再脱多麻烦。”
幸亏她没穿着睡衣跑出来。
她突然掰开我的手指把伞抢走。“我来打伞!”
我无奈地看着她举起手保持伞原本的高度。要不了多久就会觉得胳膊酸把伞还回来了,虽然在那之前我可能会被淋得够呛。飞鸟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就会很开心。就好像她莫名其妙的笑点和突如其来的心情。就好像她看起来随心所欲的生活。
再过一个拐角就到楼下了。飞鸟托着伞,肩膀抖了一下,一只手理了理头发。好像走路速度快了点?
过了拐角就看到班长等在楼下单元门前,脚尖不紧不慢打着拍子。
“呀吼!”飞鸟打招呼,一阵大风吹过,差点没抓住伞。
“好呀。”班长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上楼去了。我没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是听语气至少之前睡得不错。
“给你伞。”飞鸟紧跟在班长身后把还滴着水的伞递还给我。明明这是我家来着。
XxOGR0oo 2022-03-20 10:45:15
脑内剧场
——分割线——
班长:是你?
飞鸟:是我。
班长:你来了。
飞鸟:我来了。
班长:你本不该来。
飞鸟:可我已来了!
——分割线——
正文无关(`・ω・)
XxOGR0oo 2022-03-20 10:45:21
“然后呢?”乐子萝莉瞪大眼睛,一个劲催我,“有没有女人打架?”
“不知道。”我仰在椅背上,感觉过会还能再吃一份寿司。
“你不知道?你是瞎了还是被泥头车撞傻了?”她推过来一杯倒满的清酒。“你不能忘恩负义糊弄我啊。”
“最后一杯了。明天我说好和人一起去游乐场的。”
“那你快讲。”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被关在外面了。”
XxOGR0oo 2022-03-20 10:45:29
那时候我接过伞来,猫抖水似的转了转,水滴呈弧线飞出去,甩在墙壁上,留下均匀的水印。我想了想,先把伞收起来打算待会挂在门上。抬头看到两个人已经领先我一大段距离,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反正她们能找到钥匙。
这倒是没想错 。我还剩十几阶台阶才能追上时班长已经从犄角旮旯里把钥匙摸出来,看两眼飞鸟,慢悠悠打开门。
正当我准备跟在后面进去时,飞鸟向外探了探头,拽下钥匙,嘭地关上了门。
我目瞪口呆地愣在了门前。
XxOGR0oo 2022-03-20 10:45:35
在门口楼梯扶手上时我漫无目的地想了很多事情。
时间流逝真是了无痕迹。自从第一次认识班长到现在也已经快要十年,期间帮她写过十多部没什么意思的剧本,更很难数清一起吃过多少顿饭;某种程度上来说,飞鸟已经没有计算时间的必要,除去高中三年,她几乎贯穿我整个的人生。我想如果去掉和她们有关的事情我会失去绝大部分生活,剩下的只有和一茬一茬更替的鸡肋般的社交。那么话说回来,如果去掉我的存在,会影响她们的人生吗?至少飞鸟会完全不同。有时候我会想,也许是我塑造了飞鸟的大部分性格也说不定。
那么那三年她们是怎么的生活呢?飞鸟告诉我她想不起来——虽然有时候我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班长也对这些事情三缄其口,尤其是关于飞鸟的部分。我想等到什么时候她们愿意说就会自然而然地告诉我,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记忆消逝在时光流沙的冲刷中,最后剩下模糊不清又没有几分真实性的故事。
突然想起来班长给我讲过的阿多尼斯的故事。
古希腊有美少年阿多尼斯,世间一切人与物与之相比都相形见绌。他每日流连于纵马狩猎,对男女情爱毫无兴趣。直到一天阿芙洛狄忒对他一见钟情,苦苦哀求却难以得到他的青睐,甚至于用法术都难以蛊惑他,最终悲伤而昏倒。阿多尼斯于心不忍最终答应她的请求,却被嫉妒的阿瑞斯派出的野猪杀死。为了避免尸体被阳光曝晒而毁坏,爱神将其变成一朵红玫瑰。
到达地府的阿多尼斯受到冥后的青睐,以至于阿芙洛狄忒前来请求将他复生都受到了拒绝。最终冥后还是被爱神的真情感动,决定将阿多尼斯复活,并将他的时间分成三份,一份归爱神,一份归冥后,一份归他自己。
于是阿多尼斯每年春天之外的时间被平分给两位女神,而他自己永葆青春,正如年年轮回的春日。
“我说,这故事果然是一股子神话味。”我当时评价。
班长说:“是啊。不论怎样努力,最后命运也只让她拥有三分之一。”
“这单纯是为了表现四季更替才编出来的故事吧。不用那么感慨啦。”
“所以我才会讨厌你们理科生。”
XxOGR0oo 2022-03-20 10:45:45
这个故事大概能写出不错的剧本。考虑到班长永远坚持自己扮演男主角,说是古代美少年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惜班长不好骗啊,否则就能像忽悠飞鸟一样看到她跳舞了。
不过也很久没看过飞鸟跳舞了。按她的性格,没人盯着大概早就把这技能抛之脑后了。
“我说过的事情老是会忘掉。”她说,“所以就经常半途而废了。”
“那我监督你不就好了。话说你点珍珠奶茶是不是故意恶心我的。”
“是的呀。那你监督好了。要是你忘了就是你的问题了!”
“这种事情你记性倒是非常好。你要是能想起来我忘了你忘了的事就来找我算账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喝不下了,你要不要?”
莫名感觉心情好了起来。说起来这次被强行拉进演艺部,是不是又可以忽悠她去跳舞了?
两个人聊的时间真长啊。可能其实她俩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到底是没能做出趴在门上偷听这种事情。会聊什么呢?我总是觉得我认识的两人都不像普通的女生,导致我没法想象正常女生的交流和思考。大概最多也就聊聊自己的经历吧,她们怎么看都不像会啰嗦八卦的人。一个懒得说,一个根本不关心。不过声音倒是很小啊,我的门其实隔音效果不太好,房间又不大,一点声音听不见也很奇怪。我脑海中浮现两只老鼠鬼鬼祟祟溜来溜去的场面。突然就有一只一扭腰,彭地变为标志的美人。“你们懂什么,林家的小姐那才是真正的‘香玉’!”
回头给门上贴点东西算了。一个“黛山”,一个“林子洞”。不过一定细究的话飞鸟比较像小老鼠。班长倒更像猫。
在我的思绪跑到汤姆猫那边之前开门声把我拉回来。
“你怎么不进来?”飞鸟嬉笑着问。
“不是你把我关外面的?”
“我没有。是你走太慢了。”
“行吧行吧,我能进去了吗?”
“要口令!”
我寻思着我家是有四十大盗吗?还没来得及吐槽就看见飞鸟整个后仰,发出呜呜的悲鸣。
班长一边把飞鸟拽到后面一边对我说着“你可以进来了。”
然后扭了下头,“对了,你的玩具拆起来手感真好。”
可恶,被带坏了啊。
XxOGR0oo 2022-03-20 10:46:26
“就到这里了。”我站起身活动肩膀。“后面就一起随便吃了顿饭。”
萝莉挑了挑眉。“你就没问她们聊的什么?”
“……没有。”我沉默了一会回答。
“你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
“别问我这些复杂的问题。”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飞鸟的声音。
“好~好~不问~”她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起身。“你早晚要求我问你这些问题。”
“?”
“对了,下周六没事的话帮我个忙。我要和一个弱智谈点合作。”
“要我做什么?”
“一起去就行了。红酒大虾。”
“你不能随便找个你的男朋友吗。”
她愣神了一下。“没有一个是我男朋友。到时候我去接你。”
“好。你吃饱了?”
“走吧。”
XxOGR0oo 2022-03-20 10:48:18
夜晚清凉的空气让我打了个寒颤。乐子萝莉伸手拦了辆出租,上车隔着窗户向我挥手。我低着头摆摆手,往回走。月色皎白如镜。楼房高耸逼仄。我穿过只有几盏小灯的狭窄小巷,偶尔有流窜过的野猫。抬头天空万里无云,蝙蝠的数量比鸟类多得多。安定的清风穿巷越户,身后的鼎沸人声显得有些寂寞。
走到楼下的时候我抬头莫名希望我的屋里有灯光。我想我是被乐子人那种内里的悲观影响了。但我还是幻想会有人等着我。会有人让我独占人生。但是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我取出钥匙,开门,屋里空空荡荡。
简单洗漱之后我躺倒在床上,没有什么睡意。于是我起身收拾一下明天可能有用的必需品。打开相机的时候发现最近一次照片是五年前拍到的半张飞鸟。
我给她们发消息说明天别忘了。
飞鸟:明白!
班长:好。
我把手机丢在床头,没想好该干什么。月光明亮如昼,屋里有飞鸟的味道,还有班长那种“不存在”的味道。我关上灯,就着月光读书,想起来小时候半夜偷偷看小说的时光。往日已久,将来如来。书页一页一页翻过去,月光流淌,渐有犬吠。
XxOGR0oo 2022-03-20 10:48:25
因为班长强烈拒绝一起出发导致我只能和飞鸟一同上路。仔细想想也许她算是挖坑把自己埋了。由于之前她在新闻部大秀演技搞坏了我的名声,如果三个人一起走的话怕不是第二天论坛上就要流传校园人渣女友成双的故事。班长绝对不会愿意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愚蠢。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其实我觉得天天往我这著名渣男这里跑影响也并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班长嘛,和飞鸟一样让我完全猜不透想法。
打着拉着飞鸟在路上作伴的主意我一边洗漱一边联系她,结果得到她已经到地方的回复。
我:你是不是傻掉了啊?谁都没联系就跑过去万一我们下午才到呢?
飞鸟:那我可以先自己玩啊。
我只能承认她总是有简单直接的解决方法。我只好孤零零一个人去了。明明出发点和终点都相同却全部避开,倒也是很奇妙的事情。大多数时候我们会完全同步,有些时候我们却真的毫无默契——当然只是“有些时候”。幸好只是“有些时候“。
XxOGR0oo 2022-03-20 10:48:40
飞鸟永远拥有那种可以让我在人群中一眼认出的耀眼光芒。
早晨的雾气散去不久,空气中还残留着濡湿的气息。我抬头就看见散碎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飞鸟披散的长发上,仿佛精致繁复而浑然天成的发饰,和她银色菱形构成的发箍浑然一体。微风吹动她轻薄的从双肩滑落的棕色外衣和宽筒收腿的长裤,仿佛细长的风帆。发梢搭在她白色的内衬上,偶尔扫过脸颊。她伸手将长发挽到耳后,然后看见了我。人群的声音远远的,树叶的纷乱嘈杂着,我先听见风,然后听见银铃般的轻笑。
看过太多次她随便套件衣服的模样,突然就感觉陌生了,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抖抖手腕,盖过指尖的长袖落下去,抓住我的胳膊。“快点去排队啦。”她眼角弯弯,满脸笑意。
我掏出鸭舌帽扣在她头上。“两年前你的帽子,”我说,“昨晚翻到的。”
“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她调整一下帽檐的方向。“班长应该已经进去了。走快点啊。”
也许来得早的缘故,排队的人还没有很多。一队队的游客正从停车场的方向赶来。不远处的人工湖上能看到巨大的充气唐老鸭,快要有三层楼那么高。音响巧妙地埋在不同的位置,努力炒热气氛。
飞鸟不停拽我的袖子催我跟上,以至于我快到检票口才腾出手把身份证掏出来。在我被搜查书包的时候飞鸟已经蹦蹦跳跳地飞进了大门里。
进门之后眼前是设计精巧的花坛,右手边是童话风格的小镇,色彩鲜艳温和,让人想起童话里的糖果屋和地精,一瞬间忘记现实生活。当飞鸟小声哼着歌超过我的时候,我产生了时光倒流的错觉。为什么小时候可以对着纸板箱凭空想象的事物,越长大越需要真实复现的虚构来支持呢?
路边有几辆装饰精巧的马车卖饮料零食,准备坑害游客的第一笔钱。还好我先见之明地带够了水。班长一定不会花这种冤枉钱。
然后顺着飞鸟的身影看过去,我看见班长远远站在一只积木风格的路牌下,舔着一颗双球冰淇淋。
XxOGR0oo 2022-03-20 10:48:55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的生活是真实存在的吗?但是这种问题都愚蠢而永远没有答案。飞鸟就不会思考这类问题,她会直接问我然后确定答案或者没有答案:班长不在乎这种问题,她会削几个土豆把哲学和牛肉一起炖了。然而当我低头掏相机再抬头就找不到班长的身影时我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你看到班长了吗?”我狐疑地问飞鸟。
“看到了啊。”飞鸟掀了掀眼皮,“刚刚还在那呢。”
“那现在呢?!”
“不知道,反正又不会丢。我可以买冰淇淋吗?”
“去吧去吧。”我挥挥手,走到刚刚班长站的路牌下。抬头看到路牌上的“奇想花园”和“梦幻岛”两个箭头。太幼稚了,我发誓我绝对没兴趣。但不能排除班长童心未泯对吧。我摸着下巴打算先去那边看看。
冷不防背后被拍一下我差点把相机摔在地上。
“你怎么来这么晚。”班长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朵上。“等你害我花了一份冰淇淋的钱。待会赔给我哦。”
“哇,这也要算到我头上?抓人要讲基本法啊阿sir。”我无奈地回答道。“你刚刚跑哪去了?人突然没了吓我一跳。”
“厕所啊。”班长指了指身后,“喏,就在这。”
飞鸟举着两只冰淇淋跑过来,递给我一根。香草加巧克力,看起来很好吃。
然后我就感受到班长的目光死盯着我。
我无辜地看向她,结果她毫不犹疑地对视过来。
我眨眼,她也眨眼。
我说好,把冰淇淋递给她。
“赔给你了。”
“借花献佛真是不要脸啊。”
“这是花我自己的钱。”我盯着班长的宽檐草帽,雪白无袖衬衫,小牛皮腰带,米色长裤和露趾凉鞋。哪个宗教有这种佛吗?
XxOGR0oo 2022-03-20 10:49:04
转过去就看到飞鸟两腮腮气鼓鼓地瞪着我,仿佛河豚。我心里暗道不妙,想了想没想到什么好解决方法,只能快步绕到飞鸟侧后方。
飞鸟仍然鼓着腮,棕色眸子里散发着小小的迷惑,随着我的移动转过去,在我即将消失在视野中之前突然醒悟似的猛地一颤,整个人往前跳去。
但是完全来不及了!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一大把头发,轻轻拽了一下,她只好跟着后仰回来。
“你!亏我还给你买冰淇淋!”她又笑又气又笑又气地指着我。
“那是我的钱!”我强调这个事实。
飞鸟从鼻腔里发出可爱的哼的一声。班长站在旁边一边看热闹一边继续小口吃冰淇淋,偶尔会快速扫视四周,飞快地用舌尖舔一下巧克力球,眼角挂上一点笑意。
XxOGR0oo 2022-03-20 10:49:10
“突然感觉回到初中了啊。”班长这样感慨着。“你俩和那会一模一样。”
“我倒是不想回去。”我随口回答,。“你也没多大变化不是嘛。”
“还是有一点的。”班长头低下去,直接咬掉了半个香草球。她的牙不会疼吗?
飞鸟拍掉还牵着她头发的我的手,并不算生气地嘁一声,小步踢着腿走在前面,好像膝盖不会弯曲的木偶,没两步就偷偷转头确认我们有没有跟上去。
“你们这还真是奇怪啊。”班长小声说。“完全搞不懂你们在做什么呢。”
“那就当成自然规律好了。”我笑道。
XxOGR0oo 2022-03-20 10:49:17
如果条件反射算是自然规律的话,这回答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很难说这种默契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从很久之前我就熟练掌握了偷袭飞鸟头发的技能,大概也算是我为数不多可以欺负她的时候。不管她是前跳,弯腰还是侧身,我都能下意识地做出效率最高的应对。
“五为什么你老是拽我的头发!”飞鸟很多年前质问我。
“不知道。但是你可以躲开啊。”
但是她的努力并没什么用。如果把她的头发绑在飞盘上,也许我能百接百中也说不定。
很难回忆起飞鸟第一次被拽头发的反应。在我的脑海里只剩下她躲我抓的幼稚游戏和蕴含其中的欢快氛围。简直就像刷新键一样,不论我们的心情原来是什么样,只要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会突然放松。
我对高马尾的迷恋是不是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呢?在见不到飞鸟的高中三年我无数次想念她头发的触感,仿佛升起彩虹的溪水一般。
就好像现在眼前的彩虹一般的童话小镇一样。飞鸟开始双手负后倒着走,眼神四处乱瞟,好像在计划什么。游客逐渐多起来。我说:“你们要不要趁着人少拍张照?”
话说回来,我其实不怎么喜欢拍照。
XxOGR0oo 2022-03-20 10:49:26
班长说算了吧。再拍照飞鸟就要急死了,快点去玩这几个字都要写在她脸上了。
“这不才刚刚八点吗。”我辩解道,“时间来得及吧。”
“不如说你为什么那么想拍照呢?”班长蹙眉问。
“嘛,毕竟这还是很少见的场景。”
“随便你咯。”班长无所谓地摊手,有点融化的冰淇淋差点滑落到地上。她走远了一点站在风车下面,一手撑着信箱,左脚脚尖沾地立在右脚后面,可以看到脚背上朦胧的淡青色的血管。她轻轻蜷缩下脚趾。“快点啊。”声音很淡,飘散在人群中。
我扭头看了看飞鸟发现她饶有兴致地跟过来盯着相机屏幕。“这个角度不好看哎。”
“你来拍吗?”我把相机递给她。
“唔嗯。你过去吧。”
“不用拍我。”我往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飞鸟,抱臂站在旁边看飞鸟上上下下左摇右晃调整角度,时不时传出咔嚓的连拍声。
我突然一拍脑袋:“你自己不拍吗?”
“别吵,等我拍完。”飞鸟闭着左眼比划我搞不懂的手势,兴致勃勃地给班长拍照。虽然后来我在里面发现了好多只拍到头或者只有脚,或者只有半个身子和只有冰淇淋的奇怪照片。
“好嘞。”飞鸟扶了下地面站起身,晃了两下站稳。“到我啦。”
等她示意我可以拍照之后我刚按下快门她就迫不及待地跑掉了。
“可以了吧。快去排队了。”
“我买了高速通道的啊,你排什么队。”
“不排队算得上游乐场吗?!”她理直气壮地质问我。“怎么说也要排一次吧!”
“那就快走吧。现在人少一点排得也快。”班长说着和我擦身而过,顺手把冰淇淋碗丢到了垃圾桶里。她的长发在我面前扫过,让我产生拽一下的冲动。
XxOGR0oo 2022-03-20 10:49:51
最后我还是放弃了随便找家纪念品商店排队糊弄飞鸟这种想法,不管怎么说她也不是傻子。这让我想起自己给她的很多年没换过的备注。在我还在对着地图思考选择哪里可以又快又好地满足飞鸟时她踮起脚尖把手肘搭在我肩膀上。“小矮人矿山车怎么样。”她跨过我的肩膀伸手指了指。倒是非常近,排队的人……看这名字应该也不多。
虽说我很清楚这东西大概是七个小矮人但是我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一群扛着大锤的络腮胡穴居矮人,埋伏在矿山中准备偷袭游客。也许这样飞鸟会更喜欢也说不定?
我把地图折叠收起来。“所以说你为什么一定要用纸质地图?”班长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机。“手机不好用吗?这还写着呢……矿山车,排队三十五分钟。”
“要有格调啊。难道你吃饭只要营养剂就行吗?”
班长歪着头,面色复杂地皱了皱眉头。“不行吗?”
是我的错了。
总之在一番无意义的交流之后我们向着正北方的矿山车进发。飞鸟把帽子摘下来挂在手指上转转转,好像舞蹈中手上旋转的金环,纤细的手腕偶尔微微倾斜保证平衡,旋即弹回来,在阳光下泛出雪白的光泽,靠下的位置系着一根红绳。我一直搞不懂这东西有什么用。
不知道什么时候班长从我包里拽走一盒牛奶慢慢啜着。为什么能这样熟练地从我包里无声无息地摸走东西呢?如果班长生在古代,搞不好是了不得的女飞贼,至于飞鸟估计是要饿死在路上。
不远处就能看到矿山车大门。棕色粗糙的人造石头,常见的滚动屏幕,切换着“排队中”和“可进入”之类的字样。班长突然小声问我:“你没和飞鸟一起来过吗?”
我愣神一下,摇头。
“哦。”班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快步走到我前面,留给我一个后脑勺,让我只能听到吸空盒子的嗤嗤声。
飞鸟已经站在入口向我们招手了,脸上有点点的汗珠和细小的绒毛,宽松的衣服时不时被风勾勒出腰部的形状。班长突然转身,表情很难过,像一只耷拉着尾巴的小狗。
“我吃撑到了,没法坐这个。我在外面等你们吧。”
为什么班长一路上一直在不停吃东西,好像要堵住自己的嘴一样呢?排队的时候我听着飞鸟叽叽喳喳的自说自话一边想这个问题,忽然就发现飞鸟没来由地安静下来,低着头站在我身后,帽檐压得很低。
我掀开她的帽子。“要进去了。别被隔开了。”
她抬头笑了笑。我看到门外的班长静静地倚在石柱边,好像在看天,又好像闭着眼。风也逐渐燥热起来,天上没有一丝云彩。
XxOGR0oo 2022-03-20 10:50:20
矿山车这东西介于过山车和小火车直接,咔哒咔哒地往前晃悠倒是有几分矿洞的感觉。诡异的打光下小矮人无端多了几分阴森,让人不禁好奇白雪公主是否已经遇害。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翻到的所谓原版童话,白雪公主不过是和父亲猎人甚至七个小矮人都有关系的娼妇,一时间笑出了声。矿车缓缓爬坡,坡度逐渐变缓,达到极点的一瞬间呼啸而出,急促地转过回环的弯道,我的右手被拉住了。
飞鸟在害怕?我诧异地发现她眼神虚浮地乱扫,手指不安地搓着我的衣袖,在车轮规律的震动之中,我依稀能感受到飞鸟无规律地踏着拍子的动静。
她昂了下头,明显咽了下口水。在下坡这个干会呛到吧,我不由得担心了一瞬间。
“喂!”在呼啸的风声,车轮的尖啸和混乱的背景音乐中飞鸟大声喊,然后剧烈咳嗽,整个人带着安全带往前扑,我只能反手抓住她的左手——虽然没有必要。
我刚想让她闭嘴下车再说,她就吭了几声再次开口。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去买书吗?!”
我想她干嘛要问这个问题。这事已经久远到模糊不清,连买的东西都忘记,只记得我看上两本书但是钱不够,最后飞鸟自己没买把钱借给了我。
“怎么了!”风灌进我的嘴里让我的声音模糊不清。“要我换钱吗?”
“不是,笨蛋!”她大口吐气,红霞蔓延到耳根。
“结束再说不行吗?!”我被摔得靠近她那一侧趁机开口。
我不知道飞鸟在那短暂的沉默中思考了什么。但是她微笑起来。
“你老是这样欺负我啊。”我看见她眼里开始闪烁水光。“但是你不会骗我的吧。”
我恍惚一刹那,我想回答我其实是很喜欢反悔的人。
但是我还是肯定了她。我怎样才能对她撒谎呢?
她说:“好,我信。”然后眨了眨眼睛,水光退下去,被迅速风干。
“所以你到底要问什么?”矿车开始爬坡,我感觉自己有点岔气。
“不,不问了。你就是这样的人啊。”她嘴角抿着淡淡的笑意,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在面对班长,“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没等我回答她就接道:“好好对其他人,欺负我一个就行了,毕竟我还不知道自己未来啊,你说过会一直看着我的。”
她昂起头。“还有,你也答应我绝对不骗我了。”
这是四件事情啊,虽然我都答应过就是了。
她的形象突然模糊,眼前浮现的是从第一眼见到她到现在所有的面孔,突然意识到在我不在的时候她已经和原来完全不同。我嘴角没来由地扬起来,干嘛重复我说过的话,小蠢货。”
我想我很久没用这外号叫过她了。
矿车又一次下坡,也是最后一次了。她轻轻嘀咕着什么,但是我一句都没听见。
阳光照进坑道里,小矮人忽然变得和善可爱。我想白雪公主一定要有七个小矮人,这就是所谓的童话。
风还是不够大,还是不够热。还是有水痕残留在飞鸟脸颊上,我帮她擦了一下。“突然哭什么啊。有难过的事情就回去慢慢说吧。”
“以后可以抱我一下吗?”她揉着眼睛问。
我熟练地摸了摸她的头。“随时都行,免费的。让我拽一下头发就好。”
“随时吗?到……”
“随时啊。”我解开安全带。“下来了。班长还等着呢。”
“嗯,好。”她从座位上跳下来。“说好了,随时啊。你还欠我好多呢。”
是否立即朝美国发射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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