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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Fdi2s6 2022-03-15 00:11:01
大家好呀,我是a岛的记不清前面那一串字母的939a,是飞鸟和班长故事的作者,因为故事还没有讲完(虽然我也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所以就先把它慢慢搬来b岛了!
XxOGR0oo 2022-03-20 11:32:42
“你这样真好看。”我能看清班长的睫毛,细长稠密,微微上翘。
“我知道。”班长轻声呢喃。
“我喜欢你。”
“你说过了。”
我的心脏突兀地抽动,我身体的知觉从班长身上扩散开。我再次感受到床单的褶皱和衣衫的凌乱交叠。床垫凹下去,在平衡处振动着,化妆品散落在床上,指甲油还稳稳地放在我手旁。我将班长的身体掰向一侧倾斜,避免碰倒了指甲油。在我做完这一切之后,我们的动作彻底处在了完全不平衡的状态,用上全部的力气才能维持下去。我们忽然都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做其他动作。于是我只好低头,她便抬颈。
呼吸交织在一起,湿润温热。唇膏是冰冷的,然后逐渐温暖。那一抹柔软与我相互纠缠,濡湿如深海,水声从很远处传来,却无比靠近。
班长双眼迷离起来。她搂住我的脖子,两个人向下坠落。很短的距离,却无比漫长,我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她打翻了指甲油瓶,我并不想去管。我的左手她的腰背拂上她纤细的肩膀,有着深深的锁骨。她说了什么话,舌头搅动着,我完全听不清。
终于分开的时候,她剧烈喘息着;我们呼吸着彼此呼出的气体。我想就这样彼此喂养,直到窒息。
班长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的眼睛。我看过无数次这种眼神。
“你觉得怎么样?”她在舞台上这样问我。
“你觉得怎么样?”她在桌边问我。
“你觉得怎么样?”她吃饭时问我。
在这一瞬间,手机响了。如果我松开班长的脚,我伸手就能够到。我们的眼神望过去,看不清是谁的电话。
也许是骚扰电话。但也可能是老夏,是乐子萝莉,是池鱼,或者是飞鸟。
班长按住我的左手。我只要右手松开她的脚,就能拿起手机,然后挂掉她。
很久以后,当我回想起那个时刻都时候,我都会想,我应该放手吗?
班长看着我的眼睛。
“你觉得怎么样?”
XxOGR0oo 2022-03-20 11:32:53
我想,我不是能拯救他人的人,却怀有自己所不配的渴望。我听到班长的心跳,压过了手机的振动。我微微低头,对上班长平静澄澈的眼神,仿佛一列行驶中的地铁,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却一无所见。
“这样好吗?”我低声地询问。
班长不说话,抿着嘴唇。她的右手用力按着我的左手,仿佛攥紧了什么珍宝。
“如果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呢?”我的声音低到微不可查。
班长深吸一口气,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
她长久地注视着我,似乎望穿了我自己都没有记忆的人生。
“你不能,任性一次吗?”
许久之后,她闭上眼,问我。
我拉住她的左脚,轻轻后退,她修长的双腿并齐。我的头顺势向下,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和胸口。她身上的衬衫光滑如溪流。我能感受到肌肤的温度。
我的手指抚摸着班长的脚踝,另一只手翻转过去,扣住班长的指尖。她小声喘息,反过来也扣住我的手指,仿佛阴阳鱼。
当班长的腿顺着我的手彻底伸展开来,我深深把头埋下去,陷进班长柔软的小腹。我闭上眼睛,就看不见。我屏住呼吸,就没有味道。我的脸颊被柔软的触感包裹,隐隐透出若有若无的温暖。
我听到班长长长的叹息,混杂着释然与不解。她空出来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脑后,温柔地安抚着。手机仍旧振动,我却不用再去听。我听到潮水的声音,和海风,和浸入海面的夕阳。
于是我不再动弹。
XxOGR0oo 2022-03-20 11:33:05
““果然是你.会干的事情啊。
她稍一用力,脚就从我的手里挣脱出来。
“我不会消失的。不用抓着我了。”她自说自话地低语,好像根本没有期待我的回答。她坐起上半身,把我的脑袋推到大腿上。
“你这样不怕憋死吗?”她按着我两边太阳穴,拧转我的头,让我侧躺着。“再不给点反应我就要接着拧了啊。
到时候你就能演司马懿了。”
她的声调已经和往常一样平静。
“手下留情嘛。”我心中轻叹,但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我轻笑了一下。我的姿势依旧很怪,脖子弯折着,也许很快就要落枕,但我没有动。班长的食指卷着我的头发,然后划过耳后和脸颊。
“你就不能按照我希望的做吗?”她无奈地问道。“你一定要选择这种中间道路吗?”
“如果不是的话,你早就看不上我了吧。”我眼神游弋着,躲躲闪闪地回答。
“也许吧。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了?”
我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看到班长精致的下颌。
“也许吧。”我回答。“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费力地交流呢?”
“我不觉得很费力啊。”
““是吗。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我沉默了好久。
“谢谢。我想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个改变,事情都会简单很多。”
“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班长闭上眼,“已经很好“了。不要说话了。你陪我一会吧。
“嗯,好。”我保持着难受的姿势,一动不动。下午的阳光很重,迟滞而明亮。班长的大腿很软,她的手指贴在我的发段,插进我的头发里。我听到她均匀的呼吸。
我回忆起很久之前她和我分享同一个耳机看电影的时候。那部电影叫《甜蜜的生活》。
手机早就不再振动了。
XxOGR0oo 2022-03-20 11:33:33
班长的小腹柔软而温暖,衬衫上带着淡淡的肥皂的香气。班长极克制地嘤咛一声,松开按在我手背上的右手,双手搂住我的脑袋,仿佛怀抱婴儿的圣母。她温柔地轻轻拍打着。
我的呼吸逐渐使班长的衣服变得湿润。皮肤的触感越来越明显。我手中班长的左脚悄无声息地伸展开,脚背绷紧,脚趾弯曲。她用力一挣,就脱离我的掌控。
手机的振动已经停歇了。我听到班长的呼吸紊乱了一瞬间。
“我今天其实不会拒绝的。”她咬着牙细语。
“我知道。”
“那你就甘心这样停下来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柳下惠?”她略带嘲讽地问。
“别这样啊。我经不起诱惑的。”
“我知道你经不起诱惑。就像你喜欢我的脚一样。所以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呢?”她顿了顿,“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
“你知道吗?只要我看着飞鸟的眼睛,我就会笑出声。”我如此回答。我明白在和一个女人躺在一起时提到另一个女人是愚蠢的行为。它会断送所有的可能性。但是,也许在我内心深处,希望班长拒绝我,让我不要继续下去?
也许没有也许。
班长沉默良久,问道:“那我呢?如果你看着眼睛,你会怎么样?”
“我会无法对你说谎。如果到那时候,我只能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我脱口而出,“所以,就让我继续维持原状吧。”
班长长长地叹息。“这就是你现在的答案吗?”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啊。你又没做错什么。我只能表扬你是正人君子了。反而是我……”
我环住班长的腰肢,打断她的话。她再次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难道你这样不累吗?”
她揉乱我的头发。“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XxOGR0oo 2022-03-20 11:34:01
“你还有机会的。”班长把我头的位置从小腹挪到大腿,“你真的确定吗?下次我可不一定同意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现在我已经快要冷静了。你真的不抓住机会吗?”
“我觉得你一直都很冷静。”
“别拆穿别人啊。”班长淡漠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你也太没礼貌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按理来说你不应该把我推下床然后一脸害羞吗?要不是我自制力强这次可就成真了哎。”
“你动漫看多了吧?脑子看出毛病了?”
“……你指哪方面?”我试探地问。
“哪方面都是。”
“你生气了?”
“没有。我干嘛因为这个生气。”
“别生气啊。”我哑火了半晌,“要不,要不继续?”
“你安慰女生的方法就是和人家上床?”
没有生气啊。那为什么感觉班长在纠结什么呢?我忽然意识到虽然一直都很相信彼此无比了解,仍然不可能彻底相互理解。
班长坐起身,手指缠着我的头发。她双腿并拢,大腿柔软而细腻,没有多余的赘肉,甚至让我觉得有点过分的瘦。即使这段时间班长胃口好了很多,过去亏空的还是没有补上来。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作息饮食没有一样规律却还无病无灾,飞鸟反而厄运连连。
班长忽然开口:“你这样不闷吗?”
“还好。”我的声音顺着班长的大腿传出去,呼吸使它们逐渐温暖潮湿。
“你是不敢抬头吗?”还没等我回答,班长叹气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知道你总是有奇怪的想法,但这次是为什么呢?如果是为了飞鸟,你应该要去接电话吧。”
“那也不一定是飞鸟的电话啊。”
“如果你还放不下飞鸟的话,如果飞鸟更重要的话,”她长长地沉默,“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你都会相信那一定是飞鸟的电话。”
“但是你没有,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就当我坐怀不乱不好吗?”
“我可不喜欢我喜欢的是性无能的家伙。”她迅速换气,立刻接道,“你不要用你相信是飞鸟的电话但是怕我生气不敢接这样的理由骗我。”
“也不要用你心里放不下飞鸟这种话来敷衍我,我只会因为你骗我生气。”
“你也不要说什么内心矛盾这种混账话。”
“我知道你有很多毛病,但你说过的话即使是错的你也不会后悔,否则只能怪我眼瞎看错了人。”
“我记得你答应过飞鸟不会骗她,那我呢?”
所有退路都被堵住了啊。
“为什么你不能单纯地相信我就是花心两边都割舍不下才这样呢?”
“如果真是你割舍不下的东西,你是绝对不会割舍的。”班长定定地,一字一句道,“现在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我沉默良久。我忽然想起西游记里那句你若睁眼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我翻身仰面朝上,捧住班长的脸颊,凝视她低垂的眼睑。
“我不会骗你,我答应你。所有事情,等中秋节过去就都能解决了。你相信我好吗?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礼物。”
班长的神色暗淡下来。
“不要这种表情啊。”我慌张起来,“要不你就先当我是个不值一提的花心渣男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简单了,不要这样贬低自己啊。你老是这样。”班长咬着嘴唇,“只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不懂你了。”
“对不起。”
“你说了多少遍啦。”她露出一丝笑容,“那我就相信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啊。”
XxOGR0oo 2022-03-20 11:34:11
最后还是只给班长涂完了一只脚的指甲。
虽然我觉得这样也别有一番风味。但是班长坐在床头右脚把左脚的袜子勾下来,仔细两边对比,眉头皱起来。我立刻就明白她的强迫症又烦了。她两根手指互相绕着圈圈,脚趾不安分地蜷曲又松开。
“要我帮你把另一边也涂上吗?”我说着就捡起被班长打翻的小瓶。
班长露出少见的犹豫表情。指尖怼在一起,两只脚互相缠绕着。
“不要了。”她咬了咬牙,表情略微有点勉强。“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又思索了一会。
“你帮我穿下袜子吧!好多年没人给我穿过袜子了。”
“好啊。”我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但我很愿意照办。
顺便看一眼是谁打的电话好了,我这样盘算着。
XxOGR0oo 2022-03-20 11:34:21
我坐在班长旁边,一时间手足无措,就好像很多年前面对喜欢的女生一样,慌乱紧张,连说话都没法正常。一种怪异感油然而生。我发现自己在抗拒想起飞鸟,但班长越来越经常地让我想起飞鸟。我揽住班长的腰,她自然地把脑袋靠在我的肩上,这种怪异感瞬间烟消云散。
我不想去看电话是谁打来的。如果是飞鸟,那会让我感觉更糟;如果不是飞鸟,我会觉得自己很蠢。我开始期盼着是老夏他们,或者乐子萝莉。这样我可以把心里的郁闷随便找个理由发泄出去,然后收到他们同样刻薄的回敬。这样我的难受至少会少一点。
我盖住手机,稍一偏头,鼻尖就埋进班长的发丝中。她的头发还差一点点就能算长发了;她不止一次向我抱怨过这种不长不短的状态很难受。
“那你就去剪短呗。”我说。
那时她随即白了我一眼。“你不是想看长发吗?还是你怕长头发让你想起来什么?”
“别瞎说。你什么样子我都觉得好看。”我回答。
“话说你会编头发吗?”她没接我的茬,我小小失望了一下。
“会一点。”
“……我真是自讨没趣。”
“我这也是错的吗?”我抗议道。
“没有,没说你。”
班长现在依偎在我怀里,她的骨架很小,肩膀软软的,缺乏锻炼的身体仿佛一团棉花,但却让我觉得坚实而稳定地存在,仿佛用来锚定时空的信标,让我确信就在此时此地。
于是我打开手机。我想起很久之前做的梦,那时候我们还相信未来和生活的美好。我梦到巨大的球场,观众席上空无一人,我和姑娘手拉手坐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我苦恼地发现这个姿势没办法和班长牵手。我只能赶快确认是谁打来的电话,然后丢掉占据班长小手位置的可恶手机。
我低头去看的时候,班长恰好抬头。我们的目光交错而过。
XxOGR0oo 2022-03-20 11:34:39
中秋节前的第二天,晚上八点多我听到楼下喇叭响。能在学校里面这么明目张胆地按喇叭的家伙并不多;我觉得这不止是素质问题。幸而这里离自习室或者教学楼都不近,对学生们来说最多不过像校园外呼啸而过的消防车。但是总归来讲,这家伙对学校这种天然具有神圣性的地方没有一丝敬意。
我打开窗子探头往下看。班长穿着新买的睡裙蜷在椅子里看书,双腿缩在椅子上,胳膊越过膝盖举着,很久才翻一页。当然对我来说,她看的这些东西我一年也翻不了一夜;首先我没办法认出这是哪国几千年前的文字。我的能力仅限于能认出这不是甲骨文。
她掀了掀眼皮:“你要出去吗?”
“呃,”我犹豫了一下,给女朋友说自己大晚上和其他女人一起出去实在不太好,“我保证早点回来。”
班长嗤笑了一声,“你都不敢对我做什么,我担心什么呢?你总不能伟大到为了朋友的女朋友出卖色相吧。不过你也没什么色相就是了。”
还在记仇啊。不如我把剧本赶紧改好赔给她吧。我略做思考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我时常有一种愚蠢的仪式感,我更希望这件礼物能够在一切都了结之后作为一个符号出现,具备宗教般的神圣性;用班长的话来说,就是我脑子里所有妄想里为数不多还能勉强符合正常人类的。
“去吧去吧,”班长开始挥手驱赶,“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反正你现在也是闲着吧。”
这倒没说错。出门之前我顺手转了几下班长的转椅,她发出不满的轻哼,三分嗔怒混杂着七分的撒娇让我的心情愉悦起来。
乐子萝莉果然瞪着无神的双眼趴在方向盘上,尝试用近光车灯打出摩斯电码。
“我猜猜,”她满怀恶趣味地揣测,“女朋友吃醋把你赶出来了对吧。”
“那她可真是纵虎归山的高手。”
“没想到你这么看我啊,”她嘴角挑起过分的弧度,“是不是想来游龙入海啊?”
她张开双臂。“可以哦。你不要压抑自己嘛。人生得意须尽欢是吧。”
“你什么时候能先说事然后再恶心我……”我捂住脸,“你也就欺负我不会真的干什么了。”
“当老实人总要付出代价的嘛。说到这个,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以为你是那种玩玩就跑的人渣来着。”
“为什么啊?”
“你看来脱离社会很久了啊。天天窝在家里乐不思蜀了?真是春宵苦短呢。”
我正要反驳,她熟练做个手势示意我先闭嘴,“现在你可是渣男的代表啊。我想想啊,物理系人渣学长本科期间对校花始乱终弃,勾引隔壁医学院学妹,下到刚入学的女孩子,上到事业有成的女教授全都难逃毒手。你还真是不得了呢。这么算算,我刚认识你那会你才只是脚踏两条船,进步神速啊。”
“你先告诉我哪条是事实。”我冷着脸。
“我不介意最后一条成真呢。”
“我介意。你大晚上跑来总不是为了笑话我的吧。”
“这个啊。”她收起表情,抬头看向月亮,淡淡回答,“今天月亮已经很圆了。”
XxOGR0oo 2022-03-20 11:34:50
“你知道吗?到这种时候我就会想自己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她双手垫在脑后,汽车已经熄火,“我好多年没过中秋节了。还挺搞笑的,怎么现在已经混到和你这种人一起跑出来看月亮呢?要是哪天我对你说月色真美这种话,那我真的是彻底失败了。”
我不知道怎样接话,我甚至判定不出来她的心情到底如何。她是希望我说些玩笑话让气氛轻松一下吗?还是单纯需要一个人陪着她度过寂寞孤独的时光?
“其实吧,也没什么事。”她眯着眼,月光从缝隙中泄露出来,“就是吧,上次吃完螃蟹之后,我突然想过一次中秋节了。”
“你知道的吧,一个人出去吃饭是很难受的;既不好点菜,要是喝酒的话,看起来好像那种失败得一无是处的家伙借酒浇愁,连个朋友都找不到。谁也不愿意这样被别人可怜啊。”
“不过习惯了也还好,又不是找不到自己一个人就能去的地方。我自己到处逛也很愉快,怎么就遇上你这种拖油瓶了呢,连油钱都没付过,天天蹭我的车,还搞得我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吃饭了。”
“你说你这样擅自改变别人的生活,你应该怎么负责?”她嗓子里传出细碎的咕噜声,终于成为短促的笑溅射出来,“你也做不了什么吧。你连自己的事都搞不明白。走吧。”她发动车,慢悠悠地踩油门。
我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去哪?”
“啊,我找到一个很好的悬崖,我打算拉着你从那跳下去,看看会不会摔死。”
“这样吗?那我尽量把你扔回去,你回去告诉班长我回不来了就好。”
她忽然转向我,猛地一踩刹车,幸而车速不快。
“我终于明白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她皱了皱眉,“你这家伙还真是难以理解。”
“但是谁叫我智商高呢?”她洋洋得意起来,“走,今年你能过两次中秋节。”
“我更希望你告诉我你明白了什么,”我并不清楚她从我的随口回答里看出了什么,“而且今天也不是中秋节。”
“是啊,但是你到时候也不在这啊,我就提前两天啦。一个人过节多奇怪啊,像什么宗教仪式似的。”
她的情绪是我见过最变幻无常的一个,甚至于有时候我都无法判断她是否真的有“情绪”。
乐子萝莉从来没有面无表情的时候。她总是在追求快乐的路上。也许吧。
“你买月饼了吗?”我不再指望乐子萝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忘了啊。你说烧饼代替一下也差不多吧。”
“算了,你高兴就好。”
乐子萝莉莫名其妙笑起来,车速逐渐提高,道旁的树木飞速后退,好像看得见的时间。
XxOGR0oo 2022-03-20 11:35:14
“你认真的吗?”我打开车门四处环视,“你带我来这?”
乐子萝莉把车熄火,掐着腰站在旁边。“怎么啦,嫌破啊。那上车,我带你去酒店。爱来不来真是的。”
“首先我不会大晚上跟你去酒店,我还想多活几年,”我揉揉眼睛,“其次我倒也没嫌这里破……我就是没想到你住这里。我倒是很熟悉这种地方啦……不过你这辆车也够在市中心买套房子了吧……”
我恍惚中有一种回到童年的感觉。至少二十年前就建好的墙体墙皮剥落,车棚上盖着半透明蓝色的塑料板,电线斜斜挂在屋檐下,房顶还铺着瓦片,屋脊两侧依稀还能看出一点形状的石头螭吻。一楼开着批发市场一样的商铺,墙边挂满便宜的塑料拖鞋,古旧的商店还缩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苟延残喘。熟悉的感觉将我包围。如果我闭上眼睛,就能听到裁缝店哒哒的缝纫机声,看见名字叫月亮湾的童装店;街口有充斥着油污的煎包店,再过几年,对面就会出现一家肉夹馍。车棚旁边铁皮亭子里的小商店从窗口挂出两排纸卡,夹子夹住五毛一包五颜六色的辣条。
我不知道她会住在这个地方。
“我以前住在这里。”她回答,“但是现在也住在这里。”
“你一个人?”“小时候不是一个人。怎么感觉你对这里很熟呢?你来过?这里除了按摩店和洗头房就没有外人过来的理由了。原来你还喜欢这种?”
“为什么你这种……呃……”我噎了一下,“德高望重的人比我还喜欢讲黄段子啊。”
“因为你不讲,只能我讲了,还有,如果你不愿意喊姐,叫美女都比你刚刚那种形容让我高兴。所以你真来体验生活过?我一直挺好奇她们技术怎么样来着。”
“我没有。”我黑着脸回答,“我就是小时候也住在这种地方……简直一模一样。”
“是吗,真巧。”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上来。”
“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住在这里。”
“有些事情答案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沉默着走过楼梯拐角。“你需要我付出这种代价吗?”
她嘲讽地笑了两声,没有回答我。
“你看,中秋节还是要在家过的嘛。我……只有这一个家。”
我抬头,她把钥匙缓缓插进门锁。我不愿意揣测别人的生活。我早就因为贸然闯入而改变了太多。我不想一遍一遍做错。
门开了。
XxOGR0oo 2022-03-20 11:35:22
直到她打开灯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之前看不清屋里的摆放,只能看到一些完全分不清的轮廓。
我很难想象怎样在这混乱的房间里生活。即使在这混乱之中蕴藏着一种自成体系的规律性。被子搭在沙发上,两只沙发离得很远,中间甚至放得下一张桌子: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杂志,甚至有的连塑料封皮都没有拆。墙上贴满了塑料钩子,挂着从帽子到网球拍到打气筒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物件。干瘪的瑜伽球塌在屋子中央,旁边地上摆着装满瓜子和坚果的盘子。
“进来吧。”她翻了翻鞋柜,“没有鞋套了。你直接脱鞋进来吧。”
我看见不远处还丢着一双高跟鞋,之前见到她穿了一次,现在已经落灰了。
她蹦蹦跳跳冲到冰箱前,提出一扎啤酒,歪着头看了看,又从柜子里取出两瓶红酒。
“哎,这里还有喝剩的葡萄糖。你要尝尝吗?”
“你天天自己怎么过的啊。”
“……你别管这个。你先坐下喝着,我去楼下要两盘炒菜。”
“你家里有菜吗?”我问。
“熟的没有。”
“那我去做点吧。”我站起身,“好歹有烟火气。不然哪像中秋节。”
“你说的对。我要吃红烧肉。”
“时间不够。”我蹲下捡视她堆在墙角的菜——品种倒是很齐全。
“话说你做饭水平怎么样啊?”乐子萝莉反扒在椅背上,吐着泡泡问。
“我还想问你呢。你真的有生活自理能力吗?”
“没有的话,”她晃了晃脑袋,“你养我啊。”
我抬头瞥了她一眼。“吃完饭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你知道吗?我最烦你这种满脸写着为别人好但是根本不听别人的话只按照自己想的去做的人。”
我突然被戳中肋骨一样呼吸停滞。良久我抛下手里的土豆,“那我宁可被讨厌。”
“你看电视吗?”
“好久没看过了。打开呗,好歹有点声音。”
为什么会感觉这么凄凉呢?
XxOGR0oo 2022-03-20 11:35:32
当人被深深卷入社会关系的时候,任何异化都会被无限放大;但是相应的,如果不去刻意坚持,这种异化就会被悄无声息地抹除。我很悲哀地发现我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拒绝放弃这些让自己格格不入的特点。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电影频道在放《满汉全席》。真是热闹啊,让人以为家里坐满了熙熙攘攘的客人。我忽然疑惑,班长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寂寞吗?我们都独自生活了那么多年,当终于相互依靠,却开始担心对方的软弱。这个时间飞鸟应该趴在桌上,一边抱怨一边倒腾手里的工作;池鱼应该在她旁边复习或者写作业,时不时打扰飞鸟。我头一次真切意识到池鱼真的比飞鸟小了好几岁。这个时间老夏应该在楼下等小芸,虽然不知道他们汇合之后能干什么。小芸一定认认真真地完成乐子萝莉丢给她的活计,仿佛精密的钟表仪器。我们都有所陪伴,仿佛电视里人生喧嚣的满汉全席。
那天的电话我始终没打回去,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其实是连续的两个电话,先是池鱼,然后是飞鸟;按时间来看,飞鸟的电话应该是主动挂断的。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大事。我的思绪飘荡许久,甚至找不出多少惯例分享给乐子萝莉的故事。锅铲敲击在铁锅上,温暖如春风。乐子萝莉打了个嗝,端着半罐啤酒杵在我身旁,好像主厨在巡视自己的王国。几个小菜做起来是很快的。
我顺手煮了半锅小米粥,可惜乐子萝莉这里没有咸菜。当我端碗出去的时候,乐子萝莉把一张矮桌拖到了电视前面。
“这里。”她指挥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真怀念啊。”
一晚上我有很多事情想问,关于我的,关于她的,关于我身边的人的。但是我们连酒都没有喝多少。电热水壶发出呜呜的鸣叫,茶叶在刚刷干净的杯子里翻腾着。
十点钟的时候,乐子萝莉蜷缩在沙发的角落睡着了,无比自然,仿佛这样已经形成了习惯。我把搭在沙发上的被子取下来,轻轻盖在她身上。我把电视音量调低,但是没有关。五颜六色的光芒在屋子里闪动着。我想我该回去了。
拧开门把手的时候,我听到她呢喃:“过年可以再来坐坐吗?”
“我不知道。”我说。踏出门的瞬间我明白她所缺少的是生活,但现在的我已经没办法再去走进她的生活。我不能再走近了,我已经付不起那种代价。如果她需要也许我可以——但是现在没有如果。我开始想班长,即使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我掏出手机。
“你睡了吗?我想你了。”
班长在那头莫名其妙地问我是不是喝多了。
楼梯拐角有泥土和铁锈的味道。
XxOGR0oo 2022-03-20 11:35:42
走到地铁站口我才想起来并没有通往我们学校的地铁;我变得心不在焉。我带上耳机,已经小半个月没怎么听过音乐了。当我试图点开播放器,发现映入眼帘的是告别通知。还有一周它就要停止运营了。我有些悲伤起来。我不喜欢看到自己喜欢的事物消失,而我却无能为力。穿城而过的高架闪烁着车灯从不止息的光芒,在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仿佛人造的星空。
回到家发现班长蹲在行李箱前使劲往下压衣服。我脑海里瞬间闪过她围着围巾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离开家门的场景,挥之不去,并且无比相信。我的心脏被恐惧摄住,好像一开始我醒来会害怕班长不在我身边一样。如果她真要走,我甚至找不到挽留的理由。我回忆起之前她说呆在这里我会影响她学习的话,我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在意。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我不知道这些担忧从何而来,海啸一般,台风一般,呼啸着席卷而过。
“你要走吗?”我的声音颤抖着,走近班长。
“你真的傻了啊。我走去哪啊。”她疑惑地眨眼,“难道不是明天的车吗?你的东西还没收拾来着——”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傻掉了。当莫名其妙出现的患得患失褪去,我已经抱住了班长。
“没有酒味啊。你是不是查出来绝症了?”班长手足无措地四处乱瞟。
“我就是觉得遇到你真的很幸运。”
“我知道啦。先让我收拾东西嘛。”她轻轻推着我,但也没有很坚决。我的呼吸吹乱她的发丝,她的双手慢慢放到我背后。
灯光明亮起来。我知道我这些所作所为都是毫无来由的奇怪行为。我不奢求还有其他人包容这样奇怪的我。这已经是,我所期待的生活了。
XxOGR0oo 2022-03-20 11:35:49
我可以理解喇叭裤。我也可以理解紧身裤。但是紧身喇叭裤完全无法让我接受。我不明白它存在的价值是什么。虽然班长上身高领薄毛衣下身紧身喇叭裤很好看。但我还是不能明白。我拉着两只行李箱,一路上和班长拌嘴讨论衣服究竟有什么意义。她只需要迈着轻快的步伐思考怎么反驳我就好。飞鸟和池鱼已经先一步自己去了高铁站,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班长少有的心情非常好,时不时甚至会显出几分活泼的姿态,仿佛天真无邪的少女——如果忽略她下意识反对我所有观点这样讨人厌的性格的话。不过话说回来,我们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外人看来可能始终在吵架吧,真是不幸的一对。我看着身旁经过的偷偷打量我们的路人这样想着。在我微笑的同时,我看到班长捂住嘴眯起眼。
“你在笑什么?”我问。
“我在笑我知道你在笑什么。”
“我就知道。”我右手手腕用力,行李箱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飞到我身前。
XxOGR0oo 2022-03-20 11:35:57
班长的头发终于长回到最早的长度,现在走在路上我又能看到长长的马尾摆来摆去;我不是很清楚当初她为什么要剪短头发,但是我并不想问。每次去高铁站我都会抱怨学校门口没有地铁,而这个城市的城市规划又那么特立独行,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高铁站在哪个方位,但这次我只听到班长唔唔的模糊不清的敷衍声,低头发现她倚在椅背上迷迷糊糊使劲睁开眼睛,要睡又不想睡的样子。我对昨天晚上熬夜看电影这种行为感到一丝愧疚,随即反应过来好像是班长收拾完行李说自己睡不着的。出租车稍微颠簸一下,班长的脑袋磕在玻璃窗上,立刻清醒了过来,
她苦恼地揉着头,环视一下四周,拽了拽我的衣袖。
“诶?”我疑惑道。
她不满地瞪眼,好像没有说话的余力,直接伸手把我整个人斜斜地掰向她那边,顺势枕在我肩膀上,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声音,安心地闭上眼睛。我转头看看她,又看一眼窗外,树丛飞驰而过,桂花快该开了。班长身上依旧没有任何味道,我如果不去看她,就很难确认她的存在。幸而现在我的触觉也能告诉我答案。
没有人说话我也逐渐困乏起来。早晨的阳光从窗里洒入,晒得人慵懒而疲倦。我往班长那边靠了靠,她半梦半醒地抱住我的手臂。我收到飞鸟的信息,质问我们怎么这么慢。我想以前向来都是飞鸟迷迷糊糊忘记时间,到现在反而变成了她催我们,世界真是变化得非常之快,好像现在载着我们的出租车。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会轻车熟路地往高铁站去,而它的车费,则是我们的人生。
班长脸上露出笑容,好像梦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不说话的班长总是很可爱;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瘦了。
XxOGR0oo 2022-03-20 11:36:05
到了车站班长也是睡眼惺忪,仿佛晒太阳的猫一样不设防地慵懒着,下车被冷风一激稍稍清醒了一点,眨巴几下眼睛拉起自己小号的行李箱,象征性地往站门方向挥手。与其说是她在向等在那里的飞鸟和池鱼示意,不如说是“反正都被看到了只好挥挥手糊弄一下”这种惫懒的想法。飞鸟拖着两只行李箱,身上还挎着电脑包,仿佛人形架子。我正想谴责池鱼就发现她前后各背着巨大的书包,吃力地提着大号行李袋摇摇晃晃跟在飞鸟身后。我赶紧迎上去帮忙拿一点。
“怎么这么多东西啊。”我随口问道,“你们打算搬家还是迁徙啊。”
飞鸟没回答,池鱼用一贯活泼的声音告诉我这些全是飞鸟的旧东西,刚好这次有她帮忙可以都拿回去。
不对,一定不是这个理由。之前她也完全可以让我帮忙。再怎么说我也比池鱼有用的多。我压下心里的疑惑。“早说你们有这么多东西啊。你们俩非得自己来连我这种免费劳动力都不用吗?”
一直低着头的飞鸟忽然抬头,笑容稍纵即逝地闪过她的脸颊,随机转变为更深沉的静谧,眼神转回池鱼。
池鱼清了清嗓子:“那不是显得我很没用?学长你也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思嘛。”
我没吃这一套,把池鱼拽到远一点的地方。
“哪那么多废话,你告诉我飞鸟什么情况。”我皱起眉头,“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啊。”
池鱼举起双手。“不要这么吓人啊。我真的不知道。可能太累了?昨天晚上她睡得太晚了。”
“……她干什么了。”
“呃,看电影。”池鱼挠了挠脑袋,“还是用的你的网盘会员。”
我哭笑不得,一时语塞,转身发现班长和飞鸟早已经并排拉着箱子走远了。
XxOGR0oo 2022-03-20 11:36:15
那是我说话最少的一段旅程,虽然本身时间也并不长。上车之后池鱼带着耳机,飞鸟偶尔往我们这边瞟一眼,就接着看手机,甚至还有闲心给我分享了一首歌。班长继续靠在我肩上,闭着双眼,呼吸均匀,马尾垫在脑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没过很久,我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飞鸟和池鱼脑袋抵在一起睡了过去。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她们脸上,睫毛都清晰可见,伴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小时候我看过一个怪谈,只要和另一个人呼吸频率相同同时入睡,就能进入彼此的梦乡。她们在做同一个梦吗?
我不敢睡。我不想一醒来发现四个人全都坐过站。但我在无聊和车身的晃动中逐渐失去清醒,整个人向前栽下去——于是班长从我肩膀上滑下,摇了摇头一脸迷茫地盯着我。
我感到很抱歉。
她突然问:“你困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是完全用气体发出的,没有声带的振动。她的眼角微微上挑,我知道她的心情不错。
我点了点头。
“喏。”她指指自己的肩膀,“给。”
我愣了愣,向下缩了缩身子,准备倚上去,却立即被她轻轻推开。“等下。”她命令道。
班长伸手解开马尾,把长发披散到肩上。
“我觉得你会喜欢这样。”
“我睡了的话,坐过站怎么办。”
“我知道,我不会睡着的。你不要那么累。”
我从班长的长发上滑落,落入温暖漆黑的深海。我想说谢谢,又觉得好像不需要。
XxOGR0oo 2022-03-20 11:36:24
醒来的时候,班长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事情。我伸手戳了下她的脸颊,平静地白了我一眼,好像已经预知我会做什么。
“快到了吧。”我问。
“嗯。你去哪?”
“我先回家一趟。”我说,“要我先送你回家吗?”
“免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更何况,”她顿了顿,“我家的人也都认识你。你去不去都一样。”
好像哪里不对,但我一时难以反驳。正在我思考的当口,飞鸟揉着眼睛打量窗外。
“回来了啊。”她自言自语。
池鱼挣扎着脱离困意,看起来有点好笑。“这就是学姐你家乡吗?”
“不是,”我替飞鸟回答,“还有好几十公里。”
“……给个面子嘛。我都想好词了。”池鱼不好意思地小声抱怨。
“至少他没等你说完再嘲笑你,这不是很好吗?”飞鸟打趣道。
“学姐你到底站在谁那边啊!”池鱼气恼地摇着飞鸟肩膀。
我看到班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对了,”我突然想到,“池鱼你住哪啊。酒店吗?”
“她住我家。”飞鸟挑眉道。
“哦哦。”我习惯性地回答了两个哦字,虽然还是感觉很傻。住飞鸟家的话——好像没什么问题。
班长戳了戳我的手臂,然后指向窗外。熟悉的江面映入我的眼帘,粼粼波光仿佛鱼群的倒影。于是我立刻直观地,条件反射地明白,真的要回家了。
XxOGR0oo 2022-03-20 11:36:47
当班长拉着箱子坐上出租车离开时,我才鲜明地感受到在此之前我们之间有多么亲密无间,而这种状态已经成为习惯,以至于现在这样短暂而未知的分离也成了一种折磨。班长她会这样想吗?是我在担心什么,还是过于脆弱?我拄着箱子,立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车尾。
飞鸟站在我旁边,牵着池鱼的手,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我们并没有离开家乡许久,却仿佛感觉天翻地覆。
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化导致的吗?我们对家乡的认识,有多少是建立在彼此之上的呢?
“有人接你吗?”飞鸟问我。
“我坐地铁就好了。”我说,“你们呢?”
“不知道。”飞鸟笑了笑,习惯性地伸手拨了一下长发,“我忘记跟我家说我回来了。”
“别那么粗心啊。”我下意识地回答,“你以后总不能一直这……”
池鱼瞪了我一眼,如同一只护食的小兽,使我哑然失笑。
“你先走吧。”飞鸟摇头,烟波流转,“我带她逛逛。”
“那你们这么多行李怎么办。不然你给我一部分我帮你拿回家吧。”
“我能拿动!”池鱼挤进来,如此强调。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我举起双手,倒退着走开,“那我先走了?”
穿过人群之后,我才听到飞鸟轻声的,本不应该能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听到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嗯”。
就好像是从记忆中涌现的声音。
XxOGR0oo 2022-03-20 11:36:56
走在路上我意识到这个城市已经比我预想的还陌生,即使并非离家数年,每一次下意识的转弯之后因为细微的差异而产生的犹豫也足够让我自我怀疑。我忽然觉得回到学校似乎更加让我安心,我可以闭着眼找到每个地方和每个需要寻找的人。小的世界就能更好地属于一个人。明明分离的时间并不旧,我却没由来地心颤,似乎和熟悉的人分开之后连家乡这一概念都在逐渐模糊。当临近家门口,这种情绪逐渐消散,无影无踪。我看着开门的母亲和坐在沙发上的父亲,心里没由来地想起来飞鸟。
现在池鱼应该坐在她家白色的沙发上,摆弄我送给飞鸟的变形金刚,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只碟子,装满瓜子和糖果。但也许一切也已经改变了,就好像我不再住在和飞鸟相遇的那个小区,而那座电塔也早就荒废了。
第二天我去小学时候常去的包子铺吃早餐,它已经从小小的店面变成三间门面房,人潮涌动,小学生穿着一成不变的校服来来去去,眼神往对面的小卖部去。灌汤包一样的味道,从来没有变过。暖意流入我的身体,我的记忆逐渐复苏,一切又重新合理地熟悉起来。
出门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就在马路对面,然后顺着小学的围栏往前走,拐弯就到了飞鸟住的小区。我不知道她楼下花坛里的牡丹是否还活着。也许已经铲平改成了路。我最终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我骑着车一直反方向走了很远,从开始迷惑自己要去哪里。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有见到班长了。初三的时候,我还去班长家里蹭过电脑。她的床上铺着一床她很讨厌的大红色被子。
再往前走一点就是一条河,过了河曾经是成片的稻田。现在是一片购物中心,我们这里最早的肯德基就是开在这里。我高考后第二次见飞鸟就是这里。
我突然醒悟我完全不应该产生陌生感。我甚至无法逃离无处不在的记忆。
是否立即朝美国发射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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