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45386
我们女人（节选）
我们女人，我们如此接近这褐色的大地。
我们问布谷鸟对春天有何期盼。
我们张开双臂拥抱光秃的松树，
我们在落日中探问预兆和出路。

>>Po.145688
基督的忏悔
幸福并不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幸福并不是我们记得的那一夜，
幸福并不在期盼的歌声里。
幸福是事与愿违的事物，
幸福是不可理喻的东西，
幸福是为众生而立的十字架。

>>Po.146605
美是什么？所有的灵魂都在追问——
美是每一场奢侈，每一朵火焰，每一次充溢，
每一个巨大的贫困；
美是对夏天的忠贞，对秋天的裸露。
美是鹦鹉的羽衣或预示风暴的落日。
美是清晰的特征，独特的音调：那就是我。
美是巨大的损失，默默送葬的队伍。
美是折扇摆布命运的轻轻一扇。
美是玫瑰般四溢的情欲，
或因阳光的闪耀而对一切的宽恕。
美是僧侣选择的十字架或女人从情人那里得到的项链
美不是诗人给自己倒的稀薄的蘸酱，
美是发动战争，寻找幸福，
美是为更高的权力服务。

>>Po.146612
生活
我，自己的囚徒，说：
生活不是穿浅绿天鹅绒的春天，
或很少得到的一次抚摸，
生活不是起身就走的决定，
或把人挽留的一双白嫩的臂膀。
生活是把我们套住的那狭小的环，
是我们跨不出去的那无形的圈子；
生活是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幸福，
是我们无法迈出的千万脚步。
生活是蔑视自己，
是躺在井底不动，
是知晓太阳在头顶上闪耀，
是金色的鸟儿穿越天空，
和岁月一起箭般地飞逝。
生活是挥手告别，回家睡觉······
生活是成为自己的陌生人，
给所有到来的人准备新面具。
生活是糟践自己的幸福，
推掉那唯一的瞬间，
生活是认为自己软弱无能，无所作为。

>>Po.147613
痛苦还给了自己心爱的人什么？我不知道。
她给他们珍珠和花朵，她给歌声和梦想，她给我们成千上万个虚幻的吻，
她给我们一个唯一真实的吻。
她给我们奇异的灵魂、怪诞的思想，她给我们大家生命最大的收获：
爱情，孤独，以及死亡的面孔。

>>Po.147761
烫热的秋波远远不能算作是欺骗。
请把男人的心紧攥在你稚嫩的手中！
把男人的烈焰拖入你眼睛的冰窖！
你相信爱情就如同你相信天堂。
他会把心给你，连同王国，以及春天的花朵，
而你给他让远方变蓝的温柔的希望面纱。
你的呼吸尚未触弄他喘息的狂喜之光。
你的目光尚未测量他信仰的广度。
你的脚尚未踏入他锁着的命运之环；
他是红是黑，对你都一样。
但有朝一日*你会枯死在他身上，
就像一朵挂在枝上的花，
那时，你的光是他的夜晚，他的枯竭是你的清泉，
那时，你在宫殿的走廊徘徊，感觉自己在爱，
而他则靠着你白净的面包生活，
他的血一味地注入你母性的温馨小溪。
而这一切将变得沉重、诡异，僵硬而缠绵。

>>Po.147608
啊，地狱多么可爱!
地狱里没人谈论死亡。
地狱用地球内脏砌成，
墙上缀满滚烫的花朵，
地狱没人会空谈
地狱没人喝水，没人睡觉，
没人休息，枯坐。
地狱没人说话，但都在呐喊。
那里眼泪不是泪，一切痛苦都软弱无能。地狱没人生病，没人厌倦。
地狱是永恒不变的。

>>Po.147770
发现
你的爱弄暗了我的星星——
月亮从我生命中升起。
我的手在你手上感到不适——
你的手是情欲，
我的手是情感。

>>Po.147869
世界正在血泊中浸泡……
世界正在血泊中浸泡，因为上帝必须活下去。
由于他的神圣要生存，其他的一切必须毁灭。
这永恒者如何满足自己的欲望，
众神饮用何物才有力量，我们凡人又知道什么？
上帝要重新创造世界。
他要把世界改造成一个更为清晰的符号。
于是，他系上一根闪电的腰带。
于是，他戴上火焰喷吐的刺的王冠。
于是，他用盲目和黑夜遮蔽世界。
于是，他冷漠地观望，用造物主的手紧捏住地球。
没人知道他在创造什么，但一阵战栗
掠过半醒的知觉，就像你俯视深渊时出现的晕眩。
唱诗班的赞歌尚未轰鸣，
世界沉寂，像日出前的森林。

>>Po.147888
落日里的风景
看呀，落日中
游动的火岛，
它们正雄健地行进在奶油绿的海上。
火中的岛屿！火炬似的岛屿！
凯旋的岛屿！
一座黑森林从深处闪现，
诡异地，嫉羡地——陶醉地，列队，
一个接一个的胜利······
贫瘠的光线，灰白烟雾里的森林
被抓起，被举起——汇成辉煌一片。
荣耀！胜利！
下跪吧，世界
昏暗角落的猛兽！
白天庄严地走向尽头——
光线被一只只无形的手剪断。

>>Po.148854
黎明
我在大西洋的上空点燃我的蜡烛······
陌生的国度，夜幕笼罩的岸
纷纷向着我醒来！
我是凛冽的黎明。
我是白天的无情女神
披着头盔般闪亮的
灰雾面纱。
我的风轻轻地，轻轻地飘过海洋。
我把号角系在腰上，我没吹奏起床号······
我是否还在等待？某个神是否还在梦中逍遥？
旭日鲜红地走出大海。
1918年9月

>>Po.151116
人在山下
烟雾般飘浮，
他们哭着，笑着，
在一场梦中
跟着棺材入土。

>>Po.151227
我必须
徒步穿越太阳系，
在我找到我身上红毛衣上第一根线头之前，我预感到了这一点。
宇宙的某个角落悬挂着我的心，
火从那里迸溅，振撼空气，
并向其他狂放的心涌去。

>>Po.151228
我们要在孤独的森林里忏悔。
我们要在荒原上点灯。
我们要一个接一个地站起。
假如有一天我们互相把对方
比作力量和高贵的兄妹——
我们就会走向芸芸众生。

1918年9月

>>Po.154471
奥秘
玩具是所有的人。
玩具是昨天的我。
今天我是个揭秘的人。
我愿所有人都走向我，
我愿所有人都听到我的心跳。
你们将从我手上接过火焰和热血，未来的洗礼仪式
我要把人性献给未来。
所有孩子都将阅读我那火焰般摇曳的诗句。
我要把所有人都化为更神圣的神。
我要用无声的扫帚清扫迷信，
我将大笑着摧毁一切渺小。
我将脚踏你们的巨龙，把剑刺入它的后脑。
啊你，我的天剑，我要吻你。
你不能休息
在大地变成花园，众神聚倒在酒杯旁做梦以前！

>>Po.154472
未来的阴影
我预感到死神的影子。
我知道我们的命运堆积在命运女神的桌上。
我知道跌落大地的雨
每一滴都渗进永恒时光的记录。
我知道，确定，就像太阳升起：
我不会看到太阳站在天顶时沉醉的一刻。
未来向我投下狂喜的影子，
影子不是别的，是奔涌的太阳：
我将被穿透，猝死。
当我用脚踏遍所有的偶然，我会含笑转身，远离尘世。

>>Po.154475
狂喜
我愿尽快在营地里躺下，
天使们将给我盖上白净的遮纱，
他们将在我身上撒上鲜红的玫瑰。
我死了——因为我过于幸福。
我将咬住尸布。
我的脚将在白鞋里欣喜地拥抱自己——
心跳停止后，
心会在欲望的摇篮里安睡。
人们把我的尸体推向广场——那里有大地的欢乐。

>>Po.155161
新娘
我的圈子很窄，我思想的戒指
围着我手指在转。周围陌生的一切
渗透出某种暖意，
就像睡莲淡淡的清香。
我父亲的花园里挂着数千只苹果，
个个都圆润，封闭——
我无常的生命也是这样
成型，变圆，膨胀，光滑——简单。
狭隘是我的圈子，我思想的戒指
围着我的手指在转。

>>Po.155563
一个率性的时刻
帮我偷来了我的未来：那临时堆着的木料。
我要把它建得比我
最初设想的更美。
我要把它建在名叫“我的意志”的
安稳的地面上。
我要把它竖在名叫“我的理想”的
粗大的柱上。
我要为它建一个
名叫“我的灵魂”的秘密通道。
我要替它建一座
名叫“孤独”的高塔。

>>Po.155579
不存在的国度
我神往那不存在的国度，
因为所有存在的事物我都已厌倦。
月亮用银色碑文
为我描述那不存在的国度。
那里，我们所有愿望都会奇迹般地得到满足，
那里，我们所有枷锁都会脱落，
那里，我们用月光的露水
清凉我们焦烂的额头。
我的生命是一个炙热的幻影，
但一半是我发现的，另一半是靠自己赢得的——
那通往不存在的国度的路。
在不存在的国度里，
我的心上人戴着火花飞溅的皇冠在走。
谁是我的心上人？夜色沉沉，
星星战栗，默不作声。
谁是我的心上人？他叫什么名字？
天空高高地，高高地隆起，
一个人类的孩子坠入无边的迷雾，
找不到任何回复。
但人类的孩子仅只是信念，
她把手举得比所有的天空都高。
于是一个声音出现：我是你所钟爱的人，你永远爱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