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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otZyyxL (肥适之) 2022-03-21 00:29:16
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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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mdzleIe 2025-01-06 15:35:00
他坐在那里,回味着与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两个不同的形象在他脑海里交替浮现。这时,他才意识到她已经死了,已经离开人世,变成了回忆。

他开始感到不安。他扪心自问,当时是否还有别的选择。他既不能和她把这出自欺欺人的喜剧继续演下去,也不能和她公开生活在一起。他当时的做法再合适不过了。这怎么能怪他呢?现在她去世了,他才明白她曾经夜复一夜地独守空房是多么孤寂。他也会孤寂地生活下去,直到也死去,离开人世,变成回忆—如果还有人记得他的话。

离开酒馆时已经九点多了。夜色清冷阴郁。他就着最近的门进了公园,在光秃秃的树下缓步而行。他穿过荒凉的小径,四年前他们曾在这里走过。黑暗中,仿佛她就在身边。他不时感觉到她的声音好像萦绕在耳际,又觉得她在触摸他的手。他驻足倾听。为什么要断她的生路?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他觉得自己的德性已经破碎不堪。

走到马格辛山顶时,他停了下来,顺着河流向都柏林眺望,城里的灯火在寒夜里燃烧,散发着热情的红光。他向山坡下望去,山脚下公园围墙的阴暗处,一些躺着的人影隐约可见。那些用金钱买来的偷偷摸摸的性爱,使他心里充满了绝望。他反思着自己循规蹈矩的生活方式,觉得自己被放逐在生活盛筵之外。有一个人似乎曾经爱过他,而他却断送了她的生命和幸福:他给她扣上了寡廉鲜耻的帽子,使她羞愧而死。他知道,那些躺在围墙边的人影正注视着他,盼着他赶紧滚蛋。没有人需要他;他已经被放逐在生活盛筵之外。他把目光转向那条灰蒙蒙的波光粼粼的河流,河水蜿蜒着向都柏林流去。河对岸,一列货车也蜿蜒着驶出国王桥车站,像一只头顶冒火的蠕虫,顽强而吃力地在黑暗里蜿蜒前行。货车慢慢地消失不见了;但他耳边依然萦绕着火车头那吃力的低鸣声,不断重复着她名字的每个音节。

他掉头顺着原路往回走,火车头的节奏声还在耳朵里轰鸣。他开始怀疑回忆里的一切是否真实。他在树下停住脚步,等到耳畔的节奏声消失。黑暗中,他感觉不到她在身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他侧耳倾听了几分钟,什么也没听到:夜幕之下一片寂静。他又听:仍然是一片寂静。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dmdzleIe 2025-01-06 19:04:01
浮碧山之神,唯东岳最灵,凡以梦祈者应如响。邑中有父子同应乡试者,祷于岳。以梦示曰:“汝往问秦枣三孺人可矣。”二人未解所谓。偶下山,见一丐妇浣于河,问之曰:“秦枣三孺人者为谁?”其妇张目咤曰:“汝奚问为?”盖此妇与邑少年秦枣三狎,故有是号,忽闻其语而心怪之也。二人犹未悟,对曰:“吾欲问我父子谁中?”其妇骂曰:“入你娘的到会中!”其年,父果中。 (《古今谭概·杂志部·岳神戏梦》)
dmdzleIe 2025-01-08 12:41:51
Paul Sérusier
(1864年11月9日—1927年10月7日)法国画家
挺喜欢他画风,中间就是以前的串首图(*´ω`*)
dmdzleIe 2025-01-08 12:42:42
>>Po.1355275
dmdzleIe 2025-01-09 15:05:03
呵呵呵呵呵……我刑满释放了……等下班再梳理一下
dmdzleIe 2025-01-09 19:20:13
>>Po.1355522
太累了,目前为止看得最坐牢的一本书,我觉得普通人确实没必要把它全部看完,梳理一下非常个人向的阅读性价比吧(典故和文笔综合):

第一梯队,优先看:《创世纪》>四福音书>《出埃及记》>《启示录》
四福音书即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约翰福音。内容大同小异,都说的是耶稣的事迹,但是叙述角度和一些细节有不同。我觉得从性价比的角度考虑,任选其一即可。
启示录其实典故并不像前面几个那么多,但我个人觉得这个还是挺有意思的,也是最像神话的一卷。

第二梯队,看看也行:《箴言》《传道书》《以赛亚书>《约伯记》《诗篇》>《耶利米书》及《耶利米哀歌》(看完可以顺便看看列王记下和历代记下最后一章)>《撒母耳记》《列王记上》所罗门王部分>《阿摩司书》《哈巴谷书》《西番雅书》《约拿书》
诗篇质量参差不齐的,但篇幅长总能显得一些还不错
这一梯队加入耶利米纯粹出于个人兴趣(目移)
撒母耳记和列王记上有点典故,在圣经历史体系来说相对重要一点……但实在不多,而且太长,我觉得看看大卫王和所罗门王就行了。

第三梯队,普通读者没啥必要:《弥迦书》《以西结书》《何西阿书》《那鸿书》>《约珥书》《俄巴底亚书》《哈该书》《撒加利亚书》《玛拉基书》>《约书亚记》《路得记》《以斯拉记》《尼希米记》《以斯帖记》《但以理书》《玛拉基书》《使徒行传》《罗马书》>《利未记》《民数记》《申命记》《士师记》《哥林多后书》《加拉太书》《腓立比书》《歌罗西书》《帖撒罗尼迦前书》《帖撒罗尼迦后书》《提摩太后书》《提多书》《腓利门书》《希伯来书》《雅各书》《彼得后书》《约翰壹贰叁书》《犹大书》
旧约关于各种数豆子似的定例律法和走马灯似的诸王和传道,新约就是使徒传道历史(一大部分都是圣保罗)和或汴京或告诫的传道,令人头大,但比糟粕好一点

第四梯队,卧槽啊白男老登:《哥林多前书》《加拉太书》《以弗所书》《提摩太前书》《彼得前书》
古板落后的规训,和你能想到的儒家黄男老登搞出的糟粕如出一辙
dmdzleIe 2025-01-09 19:21:32
>>Po.1355588
由于本人阅读态度十分敷衍而且磨了几个月因此印象相对稀薄(叠甲)……总之仅为个人总结
dmdzleIe 2025-01-09 19:23:56
>>Po.1355588
希伯来书放第二梯队后面吧,都忘了它好歹讲了下新约旧约关系……呃总之就是像这样,我对每个部分的印象也不甚清晰
dmdzleIe 2025-01-10 08:25:25
Cannibals living in the northern part of India will find it easy to steal the charred remains left after public cremations conducted on the banks of the river Ganges, in cities like Benares. Indian funeral pyres are also the official human meat provider of the Shiva worshipping sect of the Aghoris, a very reclusive cult of holy men who practice acts of necrophilia (the rape of corpses), and ritual cannibalism, not always in that order. Aghoris explain their diet by saying that in the eyes of Shiva, everything is sacred, and therefore even the act of eating decomposed human flesh is sacred. You have to admit that it makes sense. Even their bowl is made of the top of a human skull.
生活在印度北部地区的食人族会发现,在恒河岸边的贝拿勒斯等城市,偷窃公开火葬后留下的烧焦的遗骸很容易。印度的火葬场也是崇拜湿婆的阿戈里教派的官方人肉供应商,阿戈里教派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圣人邪教,他们从事恋尸癖(强奸尸体)和食人仪式,但并不总是按顺序进行。阿戈里人解释他们的饮食时说,在湿婆的眼中,一切都是神圣的,因此即使吃腐烂的人肉也是神圣的。你不得不承认这很有道理。就连他们的碗也是用人的头骨做成的。

( ゚∀。)∀。)∀。)
dmdzleIe 2025-01-10 08:32:00
>>Po.1355800
Let’s be honest, charred meat tastes like coal. I respect the Aghoris for their extreme way of life and their total dedication to making this world a scarier place, but they make a very poor contribution to the culinary arts.

・゚( ノヮ´ )
dmdzleIe 2025-01-10 08:35:18
都柏林人这篇也让人印象挺深的。

《一抹微云》
 
八年前,他在北墙码头为朋友送行,祝他一路顺风。此后,加拉赫也的确一帆风顺。这是一目了然的,只要看他那见多识广的气质、剪裁得体的花呢西装和自信满满的口气,便清楚了。有他那样才干的人本就不多,而功成名就之后能保持本色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加拉赫心地纯正,他能成功是理所当然的。交到一个这样的朋友让他觉得脸上有光。

午饭之后,小钱德勒就一直幻想着和加拉赫久别重逢的情景,想着加拉赫的邀约,还有加拉赫居住的大城市伦敦。人们叫他小钱德勒,因为他给人一种矮小的印象,其实他只比一般人略微矮一点。他骨架单薄,手又白又小,说话慢声细语,举止温文尔雅。他总是精心梳理自己那柔顺的浅色头发和胡子,还常在手帕上小心地洒点儿香水。他的指甲宛如半月,修剪得十分纤美;微笑的时候,会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齿,犹带几分稚气。

他坐在国王法律事务所的办公桌前,想着八年来的巨大变化。当年那个衣衫褴褛穷困潦倒的朋友如今成了伦敦新闻界熠熠生辉的人物。在办公室里,他不时丢下令人厌烦的文书工作,抬起头向窗外眺望。晚秋落日的余晖映照着草坪和小路。柔和的金色暮霭洒在邋遢的看护身上,洒在在长椅上昏昏欲睡的病弱老人身上,在移动的人影上摇曳闪烁—除了在石子路上奔跑呼喊的孩子们,还有穿过花园的每个行人。他望着眼前的景象,思量着人生,不觉悲从中来(他思量人生时总有这种感觉),心头涌起了难以排解的淡淡的哀愁。他感到与命运抗争徒劳无功,这是岁月馈赠给他的智慧的重负。

他想起家里书架上摆放的诗集。那都是他结婚之前买的,有多少个夜晚,他坐在大厅旁边的斗室里,忍不住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为妻子念上几首。可是总怯于开口,所以那些诗集一直搁在书架上。不过,有时他也会独自吟诵几句,聊以自慰。

下班时间一到,他便站起身,离开办公桌,拘谨地向同事告别。他从国王法律事务所古色古香的拱门下走出来,衣着整洁,神态谦和,快步沿亨利埃塔大街走去。金色的落日渐渐隐没,天气变得清冷。街上尽是脏兮兮的小孩子。他们在马路上站着,或跑来跑去,要不就在敞开的大门前的台阶上爬上爬下,或像耗子似的蹲在门槛上。小钱德勒对他们视若无睹。他敏捷地穿过那群卑微如蝼蚁般的生命,在荒凉、幽灵似的宅邸投下的阴影中独行,旧时都柏林的贵族曾在里面寻欢作乐。但往昔的回忆无法触发他的幽情,因为他心里洋溢着现时的欢乐。
dmdzleIe 2025-01-10 08:35:49
他从未去过考莱斯酒店,但知道这块金字招牌。他知道,人们看完戏后,常去那里吃牡蛎、喝甜酒,听说那儿的侍者讲法语和德语。先前,晚上他匆匆路过那里时,总是看见出租车停在门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淑女在风流倜傥的绅士的殷勤陪伴下,下车快步走进酒店。她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围着披肩,戴着头巾。脸上浓妆淡抹,脚刚一着地就赶紧撩起裙裾,像是受了惊吓的阿塔兰特。他以前路过那里时从不回头看。他总是步履匆匆,即使白天也是如此;如果深夜还在城里,他就会忐忑不安,惶恐地加快脚步。不过,有时候,他也试着去探索恐惧的原因。他专挑那些最黑暗、最狭窄的街道,大着胆子往前走,其实心慌意乱,因为四周一片沉寂,不时闪现出静默的、游荡的黑影;有时,一声转瞬即逝的窃笑吓得他像树叶似的瑟瑟发抖。

他向右转到坎普尔大街。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轰动了伦敦新闻界!八年前谁能料到呢?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早有许多迹象预示了这位朋友前途无量。人们常说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太野了。当然,那时他确实和一帮游手好闲的家伙混在一起,酗酒无度,到处借债。最后,卷进了一桩见不得人的勾当,大概是某种金钱交易:至少这是有关他远走他乡的一种说法。但是,没有人否认他确实有才能。在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身上,总是有一种……东西,叫你不得不佩服他。即便落到一贫如洗、一筹莫展的境地,他也显得满不在乎。小钱德勒记得(这回忆竟使他脸上微微泛起了骄傲的红晕)加拉赫在走投无路时常说的一句口头禅:

“中场休息了,朋友们,”他总是云淡风轻地说,“我那灵光的脑袋瓜子呢?”这就是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他妈的,还真不能不佩服他。

小钱德勒加快了脚步。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比擦肩而过的所有人都要优越,也第一次打心眼里对死气沉沉、庸俗不堪的凯普尔大街感到厌恶。毫无疑问:要想成功,必须得远走高飞。在都柏林将一事无成。路过格拉顿桥时,他顺着河向下游的码头望去,对那些低矮破旧的棚屋心生怜悯。他觉得,它们像一群流浪汉,在岸边蜷缩着挤在一起,破旧的外衣沾满灰尘和煤屑,在夕阳的普照下显得死气沉沉,等待着夜晚第一股寒气叫它们站起来,抖一下身子,然后离去。他思忖着能否写首诗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也许加拉赫可以帮他在伦敦的什么报刊上发表。他能写出有新意的东西吗?他说不清想表达什么,但一旦诗兴勃发,这个念头就像希望的萌芽一样在心里滋长起来。想到这里,他挺起胸膛,向前走去。
dmdzleIe 2025-01-10 08:36:40
每走一步,都使他离伦敦更近一步,也使他越来越远离当下这种平淡乏味的生活。一缕光芒在他心灵的地平线上摇曳。他还没有那么老,才三十二岁。气质正是刚刚成熟的时候。他有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感受渴望用诗来表达。他觉得这些情绪和感受就在心灵深处。他试着剖析自己的心灵,想看看那是不是诗人的心灵。他想,自己性格忧郁,但不时产生的信念、顺天应命的情绪和单纯的快乐又冲淡了这种忧郁。如果能出版一本诗集,把这些感想表达出来,或许人们会欣赏吧。他不可能广受欢迎:这一点他很清楚。他不可能影响大众,但或许可以吸引一小圈性情相投的人。也许,英国批评家会认为他是个凯尔特派诗人,因为他的诗充满了忧郁的格调;此外,他还会把典故融入其中。他开始想象批评家会如何评论他的诗作:“钱德勒先生才情出众,笔调轻快优雅。”……“诗篇弥漫着惆怅的哀思。”……“凯尔特情调。”可惜自己的名字不那么爱尔兰化。或许在姓前面加上母亲的姓会好一些:托马斯·马隆·钱德勒,或者干脆用T·梅隆·钱德勒,这样就更像了。他要跟加拉赫谈谈这事。

他想得出神,走过了头,不得不折回来。快到考莱斯酒店时,先前那种忐忑不安的情绪又渐渐开始左右他,他犹豫不决地在门前徘徊,最后推门走了进去。

酒吧里华灯闪烁,人声鼎沸,叫他不禁在门廊处迟疑了好一会儿。他环顾四周,只见红红绿绿的酒杯交相辉映,看得他眼花缭乱。他觉得酒吧里挤满了人,而且这些人都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自己。他迅速向左右扫视了一番(微微皱起眉头,好让自己的造访显得庄重一些),但当视线略微清晰之后,才发现根本没人转过头来看他。这时,他看见了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一点不错,他正背靠着吧台,大大咧咧地叉腿站着。

“哈喽,汤米,老朋友,你来啦!来点什么?你想喝什么?我在喝威士忌:这儿的货色比海外的强多了!加不加苏打水?锂盐矿泉水呢?不要矿泉水吗?我也不要。兑了就变味了。……嗨,伙计,帮个忙,来两小杯麦芽威士忌……哦,自打上次见面之后,你混得怎么样?天呐,我们这么快就都老啦!你看我见老了吧—呃,什么?头顶有点灰白,头发也稀稀拉拉了—是吧?”
dmdzleIe 2025-01-10 08:37:18
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摘下帽子,露出个大脑袋,头发剪得很短。他浓眉大眼,脸色苍白,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蓝灰色的眼睛为他那并不健康的苍白的脸色增添了些许光彩,鲜艳的橙色领带衬得他目光炯炯有神。他的五官很不协调,嘴唇显得扁长歪斜,没有一丝血色。他低下头,用两根手指怜惜地抚摸着头顶上稀稀疏疏的头发。小钱德勒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把帽子戴了回去。

“办报这行简直把人搞垮了,”他说,“总是匆匆忙忙,东奔西跑,到处找稿子,有时还一无所获,而且总得在新闻里加点新花样。我说,他妈的,还要花几天去处理校对和印刷。我跟你讲啊,这次回故乡来真是太开心了。放几天假,实在是大有好处。一踏上亲爱的都柏林这片脏兮兮的土地,我就觉得痛快多了。这是你的酒,汤米。兑水吗?够了就说一声。”

小钱德勒让他在威士忌里加了很多水。

“老弟,你真不在行,”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说,“我喝纯的,一滴水也不掺。”

“我平时很少喝酒,”小钱德勒谦虚地说,“碰到老朋友时,顶多也只喝上半杯:也就那么多。”

“啊,那好,”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兴高采烈地说,“为咱俩,为过去的日子,为老交情,干杯!”

两人举杯共饮。

“今天我碰到几个老伙计,”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说,“奥哈拉看上去光景不妙。他现在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小钱德勒说,“很潦倒。”

“听说霍根捞到一个肥缺,对吧?”

“对,他在土地委员会工作。”

“一天晚上,我在伦敦碰见他,看起来蛮阔气的……可怜的奥哈拉!我想,是酒喝得太多了吧?”

“还有别的事。”小钱德勒简短地回答。

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笑起来。

“汤米,”他说,“我发现你一点儿都没变,还像原来那样一本正经的。想当年,星期天早晨,我常常头痛得厉害,舌苔又厚又腻,你总得教训我一顿。你可得去闯闯,见见世面呐。敢情你哪儿也没去过,没去旅行过吧?”

“我去过马恩岛。”小钱德勒说。

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哈哈大笑。

“马恩岛!”他说,“要去伦敦或者巴黎。最好去巴黎。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你去过巴黎?”

“算是去过吧!我在那儿转悠过。”

“真像人家说的那么漂亮吗?”小钱德勒问。
dmdzleIe 2025-01-10 08:38:02
他呷了一口酒,而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则豪爽地一饮而尽。

“漂亮?”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一面琢磨着这个词,一面回味着酒香,“没有那么漂亮,你懂嘛。哦,当然漂亮了……不过,最妙的是巴黎的生活;那才是重点。要说娱乐、热闹和刺激,没一个城市比得上巴黎。”

小钱德勒喝完了威士忌,费了一番周折才引起侍者的注意。他又要了一小杯威士忌。

“我去过红磨坊,”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在侍者过来撤酒杯时说道,“还去过所有的波希米亚咖啡馆。真够味儿!不过不适合你这样的正人君子,汤米。”

小钱德勒没说话,直到侍者又送了两杯酒来,他才轻轻碰了碰朋友的酒杯,回敬先前的祝酒。

他渐渐觉得有些失望。

加拉赫的口音和腔调让他感到不快。

他朋友身上有些粗俗之气,

而他以前竟未发觉。

不过,也许那完全是因为他生活在伦敦的缘故,新闻界忙忙碌碌、钩心斗角,必然会变的。在这种新的华而不实的行事作风之下,昔日的个人魅力仍未消失。毕竟,加拉赫是见过世面的过来人。小钱德勒羡慕地看着他的朋友。

“巴黎真是一片欢乐,”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说,“人们的信念就是享受生活—你不觉得这很对吗?要想真正享受人生,就得去巴黎。跟你说,他们对那儿的爱尔兰人非常热情。他们一听我是从爱尔兰来的,老弟,那股高兴劲儿,简直要把我吃了。”

小钱德勒连着呷了四五口酒。

“告诉我,”他问道,“巴黎是不是真的……像传闻说的那样伤风败俗?”

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抬起右臂,挥了一大圈,表示范围很广。

“每个地方都伤风败俗,”他说,“当然,在巴黎你确实可以寻欢作乐。譬如,你可以去看看学生的舞会。那些交际花放浪形骸的时候,那个劲儿,真是够瞧的。我想,你知道她们是什么样人吧!”

“我听说过。”小钱德勒答道。

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一口喝光了威士忌,随即摇摇头。

“啊,”他说,“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不管论品味、论时髦,天底下的女人都比不上巴黎的女人。”

“这么说,巴黎的确是个伤风败俗的城市了?”小钱德勒怯生生地坚持道,“我的意思是,和伦敦或都柏林相比的话。”
dmdzleIe 2025-01-10 08:39:15
“伦敦!”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说,“半斤八两。你问问霍根,老弟。在伦敦的时候,我带他见识了一番。他会让你大开眼界的……我说,汤米,别把威士忌兑成甜酒,快喝,再来一杯。”

“不行,真的不……”

“嗐,爽快些,再来一杯要不了你的命。喝什么?要不还是刚才那种吧?”

“那……好吧。”

“弗朗索瓦,照原样再来一杯……抽烟吗,汤米?”

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掏出雪茄盒。哥儿俩点上雪茄,默默地抽起来,等着侍者把酒送来。

“告诉你我的看法吧,”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在缭绕的烟雾中露出脸来说,“这是个无奇不有的世界。就说说伤风败俗!我的确听说过一些事儿—我说什么来着?—我的确知道几桩……伤风败俗的事儿……”

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若有所思地吸着雪茄,过了一会儿,他用史学家式的沉静口吻向朋友描述了国外腐化成风的情形。他对许多首都的罪恶做了提纲挈领的评述,言下之意认为柏林称得上首屈一指。有些事他不敢保证真实无误(他是听朋友说的),但有些事确是亲身经历。他讲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不管个中人物地位多么显赫。他透露了欧洲大陆上某些宗教团体的秘闻,细说了盛行于上流社会的卑劣行径,最后还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位英国公爵夫人的风流韵事—他知道确有其事。小钱德勒听了不禁愕然。

“啊,不过,”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说,“咱们这里是因循守旧的都柏林,那种事儿自然是闻所未闻的。”

“你见多识广,”小钱德勒说,“一定觉得这里很闷吧?”

“唔,”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答道,“回到这儿倒可以放松一下,你懂吧。像人们说的那样,这里毕竟是故乡嘛,对不对?人总会觉得故土难离。这是人之常情。……跟我说说你的事吧。霍根告诉我,你已经……尝到了婚姻生活的幸福滋味。两年前结的婚,是吗?”

小钱德勒红着脸笑了笑。

“是的,”他说,“我去年五月结的婚,刚好一年了。”

“我想,现在向你道喜,还不算太晚吧,”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说,“当时我不知道你的地址,不然早就跟你道喜了。”

他说完伸出手,小钱德勒和他握了握手。

“好,汤米,”他说,“老朋友,我祝你和你那位万事如意,大富大贵,长命百岁,除非我毙了你。这是一个真心的朋友、一个老朋友的祝福。你懂吗?”

“我懂。”小钱德勒说。
dmdzleIe 2025-01-10 08:40:29
“有孩子了吗?”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问。

小钱德勒又脸红了。

“有一个了。”他说。

“儿子还是女儿?”

“男孩。”

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在朋友背上使劲拍了一下。

“太好了!”他说,“真有你的,汤米。”

小钱德勒赧然一笑,迷茫地盯着酒杯,三颗犹带稚嫩的白门牙咬住下唇。

“在你回去之前,”他说,“希望能够找个晚上来我家小聚一番。我太太见到你肯定很高兴。我们可以听听音乐,还可以……”

“多谢了,老朋友,”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说,“真遗憾,咱俩没能早点儿见面。不过,我明天晚上就得走了。”

“那么,兴许今晚……”

“抱歉得很,老朋友。你看,这儿还有个朋友等着我,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我们约好了,有个小小的牌局。不然的话……”

“哦,这样看来……”

“可是,谁说得准呢?”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很体贴地说,“既然今年开了头,说不定明年我还会回来玩几天。那时咱们再把酒言欢,也不晚呀。”

“那好,”小钱德勒说,“等你下次回来,咱们一定找个晚上好好聚一聚。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

“一言为定,”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说,“要是我明年来的话,决不食言。”

“那就再喝一杯,”小钱德勒说,“就算敲定了。”

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掏出一块大金表看了看。

“这可是最后一杯呦,”他说,“你知道,我还有份稿子要校。”

“哦,那当然,到此为止。”小钱德勒说。

“很好,那么,”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说,“咱们就再喝一杯,算是‘饯行酒’吧—我想,用这句俗话说一小杯威士忌挺合适的吧。”
dmdzleIe 2025-01-10 08:41:13
小钱德勒叫了酒。刚才脸上泛起的红晕颜色变得更深了。平常一件小事都会让他脸红,这会儿他更是觉得浑身发热,精神亢奋。三小杯威士忌下肚,酒劲已经上了头,加拉赫的雪茄口味浓郁,也使他头晕目眩,因为他一向体质纤弱,不嗜烟酒。但阔别八年后与加拉赫重逢,和他在灯红酒绿、热闹嘈杂的考莱斯酒店里对饮,听他讲故事,在短暂的欢聚中分享加拉赫走南闯北、得意非凡的生活,凡此种种,如同奇遇,扰乱了他敏感的天性。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和朋友的生活已然不可同日而语,觉得世道太不公平。论出身和教养,加拉赫都不如他。他深信,只要遇到机会,他一定能大展宏图,比朋友已经取得或将来可能取得的成就要大得多,比在报纸上华而不实地舞文弄墨要高得多。是什么阻碍了他呢?是他那可悲的怯懦!他渴望能够洗刷污名,证明自己的男子汉气概。他看穿了加拉赫为什么谢绝他的邀请。说到底,加拉赫只是借友谊之名施恩于他,就像他衣锦还乡,只是对爱尔兰的屈尊下顾罢了。

侍者端来了他们要的酒。小钱德勒把一杯推到朋友面前,豪爽地端起另一杯。

“谁说得准呢,”他同朋友碰杯,说道,“明年你回来,说不定我就能荣幸地祝贺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先生和夫人幸福长寿了。”

加拉赫喝着酒,眯起一只眼,意味深长地凑在杯子边上。喝完后,他使劲咂了咂嘴,放下杯子说道:

“这个嘛,老弟,你压根儿别担心。我得先尽情享受一番,体验体验生活,游历游历世界,然后再把那麻袋套到头上—如果我愿意套上的话。”

“总有一天你会套上的。”小钱德勒平静地说。

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整理了一下他的橙色领带,瞪着蓝灰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朋友。

“你真这样想吗?”他问。

“你会把麻袋套到头上的,”小钱德勒坚定地重复道,“和所有人一样,只要你找到了称心的姑娘。”

他微微加强了语气,意识到自己泄露了内心的情绪;但是,尽管脸上绯红,他并没有回避朋友凝视的目光。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看了他一会儿,说道:

“假如有一天我真套上了,你可以用最后一块钱打赌,我绝不会花前月下、神魂颠倒。我的意思是,为了钱才结婚。她必须在银行有大笔存款,否则就不是我的菜。”

小钱德勒摇摇头。
dmdzleIe 2025-01-10 08:41:51
“嗐,你这个人!”伊格纳提厄斯·加拉赫激动地说,“连这都不明白吗?只要我说句话,明天立马就可以人财两得了。你不信?哈,我可吃得准。几百个—我说什么来着?—几千个有钱的德国小姐、犹太女郎,钱多得都发臭了,只要我吭一声,她们就心花怒放,巴不得……等着瞧吧,老弟。看看我打这副牌是不是老手。告诉你,我干什么都不含糊。你就等着瞧吧。”

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放声大笑。随后,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改以心平气和的语气说道:

“不过,我才不急呐。让她们等吧。我可不想把自己拴到一个女人身上,你懂的。”

他用嘴做了个尝尝滋味的样子,又扮了个鬼脸。

“我想那肯定就发霉啦。”他说。

小钱德勒抱着孩子,坐在客厅旁边的房间里。为了节省开支,他们没雇佣人,不过每天早晚,安妮的妹妹莫尼卡都会来一个小时左右,帮着料理家务。此刻,莫尼卡早就回家去了。现在差一刻九点。小钱德勒回家迟了,错过了喝茶的时间,而且还忘了帮安妮从比尤利咖啡屋买包咖啡回来。难怪她要生气,对他爱搭不理。她说没茶喝也过得下去,可是,当街角那家商店快要打烊时,她又决定走一趟,去买四分之一磅茶叶和两磅糖。她麻利地把熟睡的孩子塞到他怀里,叮嘱说:

“抱好。别弄醒他。”

桌子上摆着一盏白瓷罩小台灯,灯光照亮了牛角相框里的照片。那是安妮的照片。小钱德勒看着照片,目光落在了安妮紧闭的薄嘴唇上。她穿着件淡蓝色夏装上衣,那是某个星期六他买来送给她的礼物。他花了十先令十一便士;为了这件衣服可谓煞费踌躇,痛苦不堪。那天他真是饱受煎熬,先是在商店门口一直等到人都走空了才进去,然后站到柜台前,装得轻松自如,看着售货姑娘把女士罩衫接二连三地堆在他面前,接着到账台付款,却忘了拿找回的零钱,又被收款员叫回去,最后总算跨出了店门,为了掩饰自己羞红的脸,还得佯装检查包装是不是捆扎结实了。他把衣服拿回家,安妮高兴地直吻他,说衣服又漂亮又时髦;可是一听到价钱,她就把衣服往桌子上一扔,骂道:竟敢要十先令十一便士,简直是坑人。起初她执意要退掉,可试穿后又很喜欢,觉得袖子的样式尤其别致,于是又吻他,说他心里有她,真是很体贴。
dmdzleIe 2025-01-10 08:42:25
唔!……

他冷冷地注视着照片上的那双眼睛,它们也冷冷地注视着他。照片里的眼睛当然很漂亮,脸也很俏。但他却感觉到了卑琐的气息。为什么神情如此木然,要装出贵妇人的仪态呢?沉静的眼神让他恼火。那双眼睛好像在拒斥他、蔑视他:没有激情,没有欢愉。他想起了加拉赫提到的有钱的犹太女郎。他幻想着那些东方女人黑黝黝的眸子,饱含激情,充满了勾魂摄魄的渴望!……他当初怎么娶了照片上的这双眼睛呢?

他被自己的问题困住了,神情不安地环视了一下房间。他发现,美观的家具也有了些卑琐的气息。家具是他分期付款买的,却是安妮挑选的,他再次想起了她。同她一样,家具也是又庄重又漂亮。他心头隐隐涌起了对当下生活的厌恶。他就不能逃离这个小房子吗?像加拉赫那样大胆地生活是否为时已晚?他还能去伦敦吗?家具的钱还没还清。如果真能写本书,想办法出版,也许可以打开条路子。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拜伦诗集。

他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把孩子吵醒,开始读第一首诗:

风声停歇,暮色寂然,

树丛间,无微风吹拂,

我归来,徘徊在我的玛格丽特墓前,

把鲜花撒遍心爱的泥土。

他停下来,感到诗的节奏在四下回荡。多么忧郁的诗啊!他是否也能用这样的笔调书写出灵魂的忧郁?他想要描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比如几个小时前在格拉顿桥上的感悟。倘若他能再回到那样的情绪之中……

孩子醒了,开始啼哭。他赶紧丢下书,想让孩子安静下来,可他还是哭个不停。他把孩子抱在怀里,摇来摇去,可恸哭声越来越刺耳。他一面哄呀摇呀,一面把眼睛移到第二诗节上:

她的躯体安息在狭小的墓穴里,

那躯体一度是……

没有用。他念不下去了。什么也做不成。孩子嚎啕大哭,震得他耳膜疼。真没办法,没办法!他已经成了生活的囚徒。他气急败坏,双臂抖个不停,突然低下头,凑近孩子的脸,大喝一声:

“别哭了!”
是否立即朝美国发射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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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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